9 連白月(9)
連白月說是來陪阮綠棠,倒還真的只是陪她。
她嬌生慣養的長大,一點也不知道照顧人,阮綠棠說了自己想喝口水,連白月才想起來端着杯子給她接了杯水。
剛從熱水機裏打出來的,冒着熱氣,滾燙滾燙的,送不進嘴裏去。
連白月把杯子敞口放到桌子上晾着,突發奇想要給阮綠棠削個蘋果潤潤嗓子。
她一手拿着蘋果,一手攥着水果刀小心翼翼地湊上去,眼睛都快盯成鬥雞眼了,哪像在削水果,分明是在鑿冰雕。
一顆蘋果削了兩分鐘才抖掉半邊皮,坑坑窪窪的,活生生縮水一圈。
阮綠棠看不下去了,不僅怕她切到手,還覺得照連白月這速度,等到她出院都不一定能吃上這口蘋果。
她伸手接過水果刀,微微傾斜,沿着果身轉了一圈,果皮就抖擻成花的形狀,掉落成一個完整的長條。
阮綠棠饒有興致地把蘋果切分成小塊,堆砌在盤子裏,朝連白月看了一眼:“吃吧。”
連白月抗拒地往後退了退:“我不喜歡吃蘋果。”
阮綠棠眯起眼睛:“你不喜歡蘋果,那你還削給我吃?”
連白月點點頭,絲毫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一天一蘋果,醫生遠離我。病人就是要吃蘋果嘛。”
“歪理邪說。”阮綠棠往盤子往連白月那邊推了推,“多吃水果,補充維生素。”
連白月不情不願地用牙簽挑起一塊,和阮綠棠讨價還價:“我吃的話,你也要吃,你還是病人呢,更需要補充維生素。”
“一人一半。”阮綠棠率先示範,紮了一塊送進嘴裏。
連白月聽話地消滅了一半蘋果,自覺地拿盤子去水池邊沖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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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綠棠點開微信,看了看課程安排,等連白月回來,擡頭就問:“物理卷子帶了嗎?”
“帶了,”連白月從書包裏掏出試卷遞給阮綠棠,軟聲問道,“你要幹什麽呀?”
“幫你補課。”阮綠棠翻了翻連白月的卷子,鮮紅的一片紅叉,右上角頂着個位數的分數張牙舞爪。
連白月擡手擋住分數,弱弱地嘟囔道:“和你說過的,我就是個理科白癡。”
阮綠棠閉上眼睛,在心裏替連白月嘆了口氣,都二十一世紀了,怎麽還有連白月這種為了喜歡的男生放棄自己未來的傻白甜啊!關鍵是她的喜歡還是由男主光環被動帶來的,真是虧到家了。
“沒關系,離高考還有大半年呢。”阮綠棠睜開眼睛,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我會監督你學習的。”
連白月感受到一股寒意,她戰戰兢兢地咽了口口水,幹笑兩聲:“我爸爸媽媽給我請了家教,高三時間那麽寶貴,棠棠你還是留給自己吧。”
阮綠棠搖搖頭:“鄭老師讓我坐你旁邊就是要我和你共同進步的,你不會忘了吧?”
“啊,我以為這只是個借口,”連白月茫然地看向阮綠棠,“只是為了有理由坐到孔、孔柯身邊而已呀。”
阮綠棠托腮:“那你坐到孔柯旁邊了嗎?”
連白月搖頭:“沒有。”
阮綠棠笑了一聲:“你現在是誰的同桌啊?”
連白月怔了怔:“你的。”
“嗯,”阮綠棠滿意地點點頭,“所以現在要按我的來。”
連白月懵了:“啊?”
阮綠棠一錘定音:“先從訂正試卷開始!”
于是孔柯一進門就看到了在他眼中無比詭異的一幕,阮綠棠包着紗布腫着腳踝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害她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連白月趴在一旁的桌子上奮筆疾書,時不時被病號阮綠棠投喂一瓣橘子。
“連白月,你怎麽在這?”
女偵探從他背後冒了出來,指着連白月叫嚷開了。
連白月被她吓得渾身一震,筆都快握不住了。
阮綠棠淡定地把遞到連白月嘴邊的那瓣橘子塞了進去,才轉頭去看門口那兩個人:“你們怎麽來了?”
孔柯走上前,把手裏拎着的一袋水果放到桌子上,沉聲道:“這節自習課,我們倆作為代表,來探望一下你。”
“哦,”阮綠棠往女偵探身上上上下下掃了一遍,意味深長地說了句,“你們倆?”
女偵探有些羞澀,又像是宣告領土般開口:“鄭老師怕你恢複得太慢,來不及參加運動會,所以就讓我做領隊了。”說完,她又問了句:“你不會生氣吧?”
阮綠棠搖頭:“當然不會,是我出了狀态,應該感謝你替補了才對。”
女偵探讪讪笑了笑,又将矛頭轉向連白月:“還不都怪她,也不知道她怎麽好意思還出現在你面前的。”
阮綠棠皺了皺眉,這個女生怎麽像狗皮膏藥一樣,沒完沒了了。
“連白月是我朋友,你都能來,她怎麽就不能來了?”阮綠棠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那兩個人,“是我求着連白月要她陪我,她才來的。但我好像沒有邀請過你們,你們現在可以回去了。”
女偵探臉上頓時五彩紛呈,孔柯也有些尴尬,他沖着女偵探搖了搖頭,又看向阮綠棠:“阮綠棠,我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來看看你。”
“棠棠,我,”連白月猛地站了起來,喃喃道,“還是我走吧。”
“看過了嗎?”阮綠棠伸手拉住連白月,依然沉着臉,“看過了就請回吧,謝謝你們的水果,不過我這裏水果已經夠多了,你們帶回去分給同學們吧。”
孔柯面色微變,往前走了幾步:“阮──”
阮綠棠冷眼看着孔柯,張口想趕人時,系統瘋狂地跳出來提醒她:“感情線!感情線!宿主,你和他還有感情線要走啊!!!”
“……”
阮綠棠目光微動,流露出幾分糾結憤餒,定定地看了孔柯幾秒,阮綠棠才把頭偏到另一邊,壓低聲音說道:“門在身後,我就不送了。”
孔柯的視線一直放在阮綠棠臉上,自然沒有錯過她那幾秒的神情,他看到了阮綠棠的糾結掙紮,又看向她拉住連白月的手,忽然明白了什麽。
阮綠棠并不是真心要趕他走,只是把友情看得太重,為了連白月這個朋友不得不對他冷眼相向。
一旁的女偵探被阮綠棠的話氣得肝疼,一邊把孔柯往外拽,一邊喊着:“人家既然要趕我們走,我們還在這賴着幹什麽。孔柯,我們走。”
孔柯避開女偵探的胳膊,對阮綠棠說:“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來看你。”說完,他又深深看了阮綠棠一眼,才轉身邁步出了病房。
女偵探緊跟着跑了出去,嘴裏還在念叨着:“我就沒見過這種人,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等病房內重歸安靜,連白月才小聲開口:“棠棠,你為什麽要趕他們走呀?”
阮綠棠繼續剝橘子:“太吵了,我不喜歡。”
“可是,她……”
她會不會找你麻煩,讓你像以前遇到的那樣被全班女生孤立?
連白月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她心裏還藏着一點小小的私心,連白月害怕自己的話提醒了阮綠棠,阮綠棠會為了大多數人的友情而放棄她。
她不想被阮綠棠抛棄。
阮綠棠剝完剩下的半個橘子,依舊沒聽到連白月的回聲,她擡頭一看,就見連白月怔怔地望着門口,一副失了神的模樣。
阮綠棠心中一擰,又想起連白月剛剛那聲說了一半的“他”。
他?誰?孔柯?
連白月還在想着孔柯?
就算被雙标對待,被在全班同學面前不分皂白地怒斥,被冤枉欺負,連白月卻還傻乎乎地喜歡孔柯?!
那她搞這麽多事出來,又受傷又住院的,是為了什麽?
阮綠棠氣結,伸手敲了敲連白月的物理卷子:“錯題抄完了嗎,繼續!”
這院,沒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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