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連白月(10)
阮綠棠當機立斷,連白月一走,她就去辦了出院手續。
腳踝還微微泛着紅腫,手背的燙傷已經結痂,她就這麽單腿蹦着走路,周三早上準時地蹦到了學校。
地中海看到她時吓了一跳,一路小跑着迎上來,勸她再多休息兩天。
阮綠棠表情堅決:“鄭老師,高三正是學習緊張的時候,看到同學們都在認真上課,而我卻在醫院荒廢度日,我實在是坐立難安。”
地中海嘆了口氣:“誰讓你受傷了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阮綠棠正色道:“鄭老師您不是說過嘛,學生的天職就是學習,只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何況我受傷的只是區區一條腿,完全不會耽擱學習。”
沒想到阮綠棠的學習熱情這麽高漲,地中海的嚴師之魂一下子被喚醒了,他贊賞地拍了拍阮綠棠的肩膀,一進門就當着全班同學的面高調表揚阮綠棠。
“大家看看阮綠棠同學,受了這麽嚴重的傷,還是要堅持回來學習。你們呢,一個二個的,上課不是說小話就是睡大覺,都高三了,還學不會收心,怎麽着,還想再讀一年高三是不是?”
講臺下面的小腦袋瓜子一個個都低了下去,悄悄地和周邊人傳遞眼神,嘴角誇張地往旁邊一撇,模仿地中海的神情。
女偵探更是陰陽怪氣地說:“老師,我每天認認真真上課學習,你怎麽不表揚我呀?我早上翻書還被書頁割了個小口子呢,早知道我也去醫院了。”
說完,她偏過頭對着阮綠棠耀武揚威地哼了一鼻子。
“……無聊。”
阮綠棠和她的視線撞上,回了個溫溫柔柔的笑。
“你──”女偵探一拳打在棉花上,轉過頭獨自生悶氣。
阮綠棠心情頓時好了許多,飄飄然收回視線時,才突然發現,同桌呢?她那麽大一個同桌去哪兒了?
系統幽幽開口:“宿主你是不是忘了,你說自己太無聊,讓連白月去醫院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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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人家哄去醫院,自己竟然偷偷跑來上課。”
“……夠了啊。”阮綠棠看透了,系統這個牆頭草已經徹底倒戈,胳膊肘全往連白月那邊拐了。
系統哼了一聲:“渣女。”
阮綠棠惱羞成怒地翻了個白眼,掏出手機給連白月發消息:“你出門了嗎?”
連白月的消息回得很快:“還沒呢,剛準備好,我現在就出發。”
“哦,”阮綠棠十指如飛,“直接來學校吧。”
“?”
“棠棠你去學校了?”
阮綠棠有些心虛,飛快地打下一句:“快上課了,等你到了再說。”
一節課上了一半,連白月終于到了,她喊了聲“報告”,迎着全班人的目光走到座位上。
老師敲了敲講臺,讓大家安靜聽課,連白月轉過頭想問阮綠棠發生了什麽,阮綠棠目視前方坐得端正:“好好聽課。”
連白月果然乖乖地安靜等到下課,才一邊往外拿面包牛奶,一邊問阮綠棠:“棠棠你怎麽突然出院了呢?”
阮綠棠把結了痂的手背展示給她看,說:“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醫院床位緊張,我還是不給他們添麻煩了。”
連白月把一根吸管插進盒子裏,把牛奶遞給阮綠棠,“你的腳都沒消腫呢,怎麽來學校的呀?”
“我打了車,司機直接送到樓下,很方便的。”阮綠棠把牛奶又遞給連白月,“我吃過早飯了,你喝吧。”
連白月把另一盒沒開封的牛奶重新放回書包,看着阮綠棠說:“棠棠,明天我們一起上學吧,你可以坐我家的車。”
阮綠棠順從地點點頭,微笑着看她:“好啊,謝謝你。”
“不用客氣,”連白月的耳尖悄悄紅了一片,“誰讓我們是最、最好的朋友。”
大課間的時候,孔柯走了過來,他坐在阮綠棠前桌的位子上,朗聲問道:“怎麽不多休息幾天?”
連白月警惕地擡頭看着孔柯,身子微微朝阮綠棠的方向傾斜幾度,試圖擋住孔柯的視線。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只是莫名地不想看到孔柯和阮綠棠在一起的樣子。
阮綠棠沒說話,而是先轉頭看了看連白月,發現她正直勾勾地看着孔柯,神色莫測。
還看還看,有那麽好看嗎?
阮綠棠面無表情地抽出數學練習冊放到連白月面前,用極具威懾力的嗓音說道:“把最後一道大題做一下,十五分鐘後我要檢查。”
連白月收回視線,皺着小臉擰巴地望着阮綠棠,看到她神色認真,知道沒有轉圜的餘地,才捏着筆委屈巴巴地寫了起來。
見她收回心思,一心撲在數學題上,阮綠棠終于滿意了,這才看向在前面杵了好久的孔柯,回答他的問題:“下下周就要月考,我不想在醫院浪費時間。”
後一句是真的,不過原因倒不是為了月考,而是為了盡快完成任務。
孔柯沉吟片刻,說:“這幾天的筆記我都有記,可以借給你看。”
阮綠棠謝過他的好意:“不用了,這兩天的知識點不是很難,我自己看看就行。”
“你看看就會了?”有個知識點孔柯現在還沒繞過來,正準備去向老師請教一下。可是阮綠棠竟然看看就會了?!他受到了沖擊。
阮綠棠點點頭,望着他:“還有什麽事嗎?”
孔柯搖了搖頭,失魂落魄地走了。
連白月偷偷轉頭去看他,被阮綠棠當場抓住,給了她一個腦門叮。
“解出來了嗎?”
連白月揉着額頭搖頭:“太難了,我連題目都看不懂。”
寫了這麽長時間,答題處還是一片空白,倒是題幹上被畫了好幾條線。
“畫線幹什麽?”
連白月湊上去看了看:“我覺得這些句子可能是重要信息點,所以就……”
阮綠棠看着被她完美遺漏的信息點無語凝噎。
“來,看這裏,看到題目給出的這個條件了嗎……”
阮綠棠把這道題掰開揉碎盡量往細裏講,将思路與解題方法都和連白月解釋了一遍,才說:“你現在再做一遍。”
連白月乖乖點頭,一筆一畫地寫了起來,雖然中間卡了幾次,但最終還是完完整整地把答案寫了出來。
“很棒,完全正确。”阮綠棠看着連白月,“這道題其實不怎麽簡單,你能做出來真的很厲害。”
連白月低着頭偷笑,又看到阮綠棠拿着筆在練習冊上寫了幾筆,她好奇地問道:“棠棠,你在幹什麽?”
阮綠棠拿紅筆在這道題的題號上打了個五角星,說:“為了紀念連白月同學第一次解出數學最後一道大題,給個五角星做獎勵。”
連白月伸手摸了摸那顆菱角分明的五角星,臉頰處染上一坨微紅,眼睫微微顫動,看着阮綠棠的目光飽含深情。
“棠──”
“趁熱打鐵,把這幾道題一起做了。”
阮綠棠用手在習題冊上點了幾下:“都是和剛才那道題一樣的套路,要學會舉一反三。”
“……哦。”連白月一下子洩了氣。
……
中午的放學鈴響起時,同學們都争先恐後地朝食堂狂奔,只有阮綠棠淡定地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不是阮綠棠不想動,而是她腿腳不便,不方便動。而且,食堂的飯菜根本不值得她為之狂奔。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連白月竟然也在座位上坐着。
“你不去食堂?”阮綠棠看着手裏的三明治,猶豫着要不要給連白月分一半。
“我們家阿姨給我送飯來了,”連白月看了看手機,起身說了句,“棠棠,你等我一會兒。”
說完,她轉身出了教室。
阮綠棠不明所以,拿着手機玩了兩盤游戲,桌子上突然被人放下一個餐盒。
她擡起頭,看到孔柯站在面前,目光躲閃地對着她說:“你好像沒去食堂,我正好多買了份飯,給你吃吧。”
阮綠棠還沒開口,連白月就回來了,手裏還提着兩個保溫桶。
她看着四目相對的兩個人,咬了咬唇,快步走上前把東西放到了桌子上。
“阿姨特意熬了骨頭湯,棠棠,你快嘗嘗,阿姨的手藝很好的。”
連白月把最上面的蓋子掀開,一股濃郁的骨湯香氣便冒了出來,奶白色的肉湯上撒着些許翠綠的蔥花,不管是視覺上還是嗅覺上,都能讓人食指大動。
孔柯皺了皺眉,轉頭去看連白月,連白月也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阮綠棠把目光從桌子上移開,一擡頭就看到連白月和孔柯眉來眼去的樣子。
“……”
她輕咳一聲,把孔柯的餐盒還給他:“有人給我帶飯了。”
孔柯眉眼沉了沉,喊住了剛剛進門的一個男生:“還沒吃飯嗎,這個給你。”
他把餐盒塞給那個一臉莫名的男生,插着兜出了教室。
連白月高興地哼着歌,捧着保溫桶倒出一碗骨頭湯,殷勤地端到阮綠棠面前:“很香的,你嘗嘗。”
阮綠棠舀了一勺送進嘴裏,味道很好,醇厚溫潤。
“怎麽樣?”連白月搓着衣角,滿懷期待地看着她。
“很好喝,”阮綠棠放下勺子,側頭去看連白月,“這麽香,我要是上瘾了怎麽辦?”
連白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那我每天都幫你帶。”
“星期天的話要怎麽辦呢?”
連白月的眼睫撲閃幾下,咽了口口水,說:“那你就來家裏好了。”
“哎?”阮綠棠湊到連白月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噙着一抹笑,“你是在邀請我嗎?”
“啊?”
連白月懵懵地應了一聲,臉上倏然炸紅一片,話都說不利索了:“沒,不,不是,我……”
她磕磕絆絆說了半天,最後嘆了口氣,挫敗地低下頭:“對,我是在邀請你。”
連白月擡起頭,不知道和誰賭氣一樣,看着阮綠棠,氣鼓鼓地問道:“那你要不要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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