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阮南風(13)
怪不得這段時間系統異常地沉默寡言, 存在感一降再降,原來是做賊心虛。
阮綠棠磨了磨牙:“系統,你給我滾出來。”
系統打了個顫, 小聲說道:“宿主, 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阮綠棠陰測測地問:“你不是說沒有事情瞞着我嗎, 那這又是怎麽回事?”
“我确實沒有事情瞞着你……”系統的聲音有些飄忽, “宿主你又沒有問我,怎麽能算是我瞞着你呢?”
阮綠棠:“呵呵。”
“好嘛好嘛,事情就是這樣, 原身不是阮建國的親生女兒, 和阮南風也不是親姐妹!”
想到男女主角的感情線又走不成了, 系統郁悶地截斷通話, 倏地消失了。
阮建國的絮絮講述聲随之響起:“小棠,你的親生父親叫做阮翰林, 十八年前,他和我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阮這個姓氏并不常見, 但在他們這個小小的刑偵大隊上卻有兩個人都姓阮。一個是阮建國,另一個就是阮翰林。
他們姓氏相同, 年紀又相仿, 經常被同事打趣說是三百年前是一家,這兩個人的關系還真就親如一家了。
阮建國的妻子林紅梅懷孕時,阮翰林的女兒也才剛滿一周歲。兩家人說好, 如果林紅梅生了個男孩, 那就給兩個孩子定下娃娃親, 如果生的是女孩,那就當親姐妹對待。
只不過,他們誰也沒想到, 還沒知道孩子是男是女之前,阮翰林就犧牲了。
林紅梅懷胎八個月的時候,鄰市的一個犯罪團夥流竄到了本市,阮建國受命帶隊逮捕逃犯。
那段時間他們天天加班,在逃犯可能出現的地方布下了天羅地網,隊裏的人忙得胡子都顧不上刮。
經過了嚴密的部署,以及細密的搜查,他們終于掌握了其中一個小頭目的藏身之處。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便窩在逃犯藏身樓房外的面包車裏輪流盯梢,打算等待逃犯聚齊的時候将其一舉抓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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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建國作為隊長以身作則,整整半個月都沒回過家,一雙眼睛熬得通紅。
可偏偏那天,林紅梅不小心摔了一跤,羊水破了,被送進醫院後,家裏人便來了電話,說是情況危急,催他趕緊回去。
阮建國握着電話,眼睛還盯着樓房的出口,眉間皺出深重的溝壑,左右為難。
阮翰林囫囵塞了幾口包子,湊過來對他說:“哥,你就回去陪嫂子吧,這裏有我盯着,不礙事的。”
“可是,”阮建國有些遲疑,“萬一逃犯行動了怎麽辦?”
“哪有這麽巧,我們都在這盯了半個月了,你一走他就出現了?不至于。”阮翰林樂呵呵地說,“再說了,這不還有小羅呢嗎?”
小羅是半年前剛調來他們大隊的,這是他第一次出任務,還稚嫩得很。
阮建國還在猶豫,小羅也湊了上來勸他:“隊長,您就放心吧,我和翰林哥肯定能看住。再說了,樓內不還埋伏着其他隊員嗎?您看您眼裏都有紅血絲了,這麽熬下去身體也撐不住哇,您還是回去吧。”
這邊是阮翰林和小羅的齊聲勸慰,手機另一邊是丈母娘一聲又一聲的催促,阮建國終于松了口。
“你們注意着點,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他臨走前這樣囑咐着,阮建國沒想到這成了他和阮翰林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在産房外,伴随着嬰兒發出的第一聲啼哭,阮建國收到了阮翰林光榮犧牲的消息。
世界上的巧合很多,偏偏那天發生了最不幸的巧合。
阮建國離開後不久,另兩個逃犯就進了那座樓,去和小頭目會合。
犯罪團夥聚齊,大隊要的就是這一刻,可以将他們甕中捉鼈一舉擒獲。
阮翰林和小羅聽着對講機裏傳來的行動指令,眼睛緊緊盯着大樓出口,以作接應。
他們只抓住了兩個人,那個小頭目打碎玻璃跳了下來,一瘸一拐地往旁邊街道跑去。
小羅還沒反應過來,阮翰林已經跳下車追了上去。
他舉着槍把小頭目逼進了死胡同,看着那人舉着雙手投降。
阮翰林掏出手铐,卻沒想到那人是個亡命徒,趁着他近身的時候抓起匕首往他身上連捅了十幾刀。
隊裏的同事趕到時,阮翰林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但他依然緊緊地抱着逃犯的雙腿,怎麽也不肯撒手。
他是靠着信念在撐最後一口氣,逃犯被戴上手铐後,沒等到救護車開來,他就已經走了。
阮建國一向筆挺的身軀彎了下去:“當時我不該離開的,要是我和他一起守着,翰林現在肯定還是活蹦亂跳的。”
阮綠棠還算平靜:“就算是這樣,那我為什麽會被您收養呢?”
阮建國嘆了口氣。
阮翰林去世後,他們家便只剩了孤兒寡母。
他的那位遺孀帶着剛剛兩歲大的阮綠棠去大隊哭了好幾次,吵着鬧着要還阮翰林一個公道。
阮建國心裏也不好受,除了安慰的話,其他什麽也說不出口。
日子久了,那個女人也認命了,漸漸的也不再往警察局跑了。
阮建國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火車站。他埋伏在車站出任務,一轉身就看到她頭也不回地跨進了車廂。
她手上只提着行李,沒有阮綠棠。
家裏的頂梁柱沒了,孩子又那麽小,她的日子不好過。帶着一個需要時時照看的兩歲孩子,她連個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
她掙紮過,最後還是選擇了逃避。
阮建國找了許久,最後在一家福利院找到了哭着喊媽媽的阮綠棠。他彎下腰揉了揉阮綠棠的腦袋,抱着她回了家。
林紅梅接過睡着了的阮綠棠,把她放到咬着手指咯咯直笑的阮南風身邊,從此這個家裏就有了兩個女兒。
直到半年後,林紅梅因為生産時落下的毛病去世,阮建國便獨自承擔起了撫養兩個孩子的責任。
阮南風咬着嘴唇,眼眶通紅地看着阮建國,質問道:“既然不是親生的,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們?如果不是因為這次意外,你是不是要永遠瞞下去!”
阮建國皺着眉,微微搖頭:“南風,我在和小棠說正事,小孩子不要插話。”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我也有知情權!”阮南風神情激動,炮彈似的一股腦叫了出來。
“南風!”阮建國呵斥一聲,“你姐姐剛做完手術,要懂點事,不要在這裏大吵大鬧。”
阮南風條件反射地去看了阮綠棠一眼,視線對上的同時,她像是被燙到一般,立馬偏過了頭。
“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她不是我姐姐。”阮南風強調一遍,頓了頓,又說,“你們大人,真令人讨厭。”
“你──”阮建國怒不可遏地直起了身,阮南風已經頭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她怒氣沖沖的,呼吸很不平穩,耳尖更是紅得快要冒出血來。
阮建國又重重地嘆了口氣,看向阮綠棠,替阮南風道歉:“南風還不懂事,你不要和她計較。”
阮綠棠擡眼去看他,只是問道:“你當初收養我,是因為愧疚嗎?”
阮建國說:“小棠,我收養你是因為我和翰林是好兄弟,我們早就說過要把你當親女兒對待的。何況,你那時候還那麽小,連話也不會說幾句,我怎麽能眼睜睜地把你丢在福利院?”
阮綠棠笑了笑,又換了個問法:“那你對我這麽好,比對親女兒更好了無數倍,是因為愧疚吧。”
阮建國嘆了口氣,默認了:“我不是個好隊長,所以才害得你失去了父親。”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個好隊長,”阮綠棠淡淡開口,“但你确實不是個好父親。”
“這十八年來,對南風太不公平了。你把本該屬于她的父愛盡數傾注在我身上,您這樣,不也是害南風失去了她的父親?”
“我……”阮建國臉色震動,腰彎得更厲害了,那張黝黑嚴厲的臉皮帶着些迷茫,一下子滄桑了許多。
阮綠棠垂下眼眸,主動換了個話題:“7月27號,是阮……是我父親去世的日子嗎?”
“啊,對,是。”阮建國自嘲一笑,“我應該早些告訴你的,也好把你帶去給翰林看看。只是每到關頭,我就想到了十八年前的事,我,唉……”
阮綠棠開口撫慰他:“沒關系,現在也不算太晚。”
阮建國失了魂似的坐了好一會兒,隊裏又來電話了,說是發現嫌犯蹤跡了,催他趕緊回去。
阮建國握着電話皺了皺眉,又陷入兩難境地。
阮綠棠替他做出抉擇:“抓犯人要緊,我現在沒有大事,而且還有南風在,你不用擔心。”
阮建國在原地踱了幾步,臉上帶着虧欠的表情。
阮綠棠只好又說:“說了這麽多話,我也想早點休息了。”
阮建國明白過來,阮綠棠不想再看到他在身旁,他囑咐兩句,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又響起了另一個細碎的腳步聲,停在門口,踟蹰不前。
夜已經深了,房間的燈被阮建國随手關掉,走廊的燈光還大亮着,映出玻璃窗口上一個頭的輪廓。
阮綠棠在床上躺好,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終于看到阮南風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她走到阮綠棠的病床前,俯身看了看,發現阮綠棠閉着眼睛呼吸清淺,似乎已經熟睡了。
阮南風用氣音哼了一聲,伸手輕輕捏了捏阮綠棠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指,小聲說了句:“晚安。”
說完,她轉身要離開,卻突然被人從後面抓住了手腕。
“別走。”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是家庭倫理劇,哈哈。
感謝冰紅茶樹菇的地雷一顆,我會努力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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