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向小樓(2)

向小樓臉色倏地變了, 她低了低頭,再擡眼時眼眶裏已然蓄了薄薄一層水霧:“我對阮總是真心實意的,你就算瞧不上我, 也不用拿這種話羞辱我。”

“咦?”系統咋咋呼呼地開口了,“好眼熟的套路。”

可不是眼熟嗎, 阮綠棠剛用過這招對付顧夫人,沒想到就被向小樓用同樣的操作秀了一臉。

她藏住笑意, 問:“我怎麽羞辱你了?”

向小樓道:“阮總尚在人世, 你就讓我去找別的男人。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水性楊花的人嗎?”

阮綠棠了然地點點頭:“向小姐的意思是,要守着我父親直至他去世的那一刻?”

聽到“去世”兩個字,向小樓顯得有些悲傷,她垂下了眼睫,說:“阮總現在很痛苦,我一定要陪着他的。”

“想不到向小姐對我父親的感情竟然是這樣的忠貞不渝。”阮綠棠用懶散的語調說完,勾着唇角笑了笑,又說, “但是現實如此,縱使向小姐有多深情, 我父親已經病入膏肓, 你還是趁早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的好。”

她往病房淡淡看了一眼, 又對向小樓說:“我先走了,煩請你和我父親說一聲。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說完,阮綠棠輕輕往向小樓肩膀上按了按, 先行離開了。

向小樓推門進去的時候,阮明遠從床上遙遙望過來了一道期待的目光,見來人是她, 他的眼神又黯淡下去。

向小樓溫婉地笑了笑,主動解釋:“小棠先走了,可能是有急事,她讓我和您說一聲。”

阮明遠擺了擺手:“你不用替她說話,這孩子從小就不親我。她能來醫院看我一眼已經是難得了,哪還能指望她在這枯坐一晚。”

聞言,向小樓也不說話,只配合阮明遠笑了笑。他們父女間的事,哪有她置喙的地步呢?

她走得近了,阮明遠也就發現了向小樓眼睛裏一點淺淺的水光,拉着她的手問:“怎麽哭了,小棠那丫頭說什麽話刺你了?她不懂事,口無遮攔慣了。”

這簡直是再完美不過的打小報告的機會,但向小樓想了想,還是搖了頭:“被風吹着了,不關她的事,小棠人很好,您對她太苛刻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阮明遠行将就木了,開始念起親情,想起了被忽視了這麽多年的女兒,以往的種種不滿都如過眼雲煙。

就像剛才,阮明遠雖然是用斥責的語氣說着阮綠棠的不是,話語中卻是滿滿的寵溺維護。若向小樓為了挑撥他們父女間的感情,真的說了阮綠棠的壞話,怕是除了令阮明遠不滿,再撈不着好。

不出所料,阮明遠果然心情大好,不僅沒有因向小樓嗔怪的話語不滿,反倒順着她的話點了頭:“我是應當對小棠再好一些。”

向小樓見他心情不錯,便從果盤裏拿了個蘋果,用水果刀仔細地削皮。

削着削着,阮綠棠的話又浮上她的心頭。向小樓瞥了眼虛弱無力的阮明遠,不得不承認阮綠棠的話确實有些道理。阮明遠快要死了,她不能在這一棵枯樹上吊死,在徹底被隔絕在阮家的交際圈之外前,她必須找到一棵新的可以依附的大樹。

她分了神,水果刀一時沒拿穩,驀地在她手上劃了道口子。向小樓被這點鈍痛驚醒,望着手上的血珠嘆了聲氣。

……

不過第二天,阮綠棠又去了醫院,這次是和裴家的小子裴照一起去的。

裴照是她衆多狐朋狗友中關系最近的一個,可能是從小一塊光屁股長大,他們都見過對方最醜最窘迫的樣子,因此雖然不知道裴照是怎麽看她的,但阮綠棠從沒把他當成男的看過。準确來說,她是把裴照當作無性別的閨蜜看待的。

但裴照嘴甜,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夫修煉得爐火純青,在外總是人模狗樣的。就像現在,阮明遠就對裴照滿意得不得了,正好裴照最近在家裏公司熟悉業務,兩人便湊在一起聊商業上的事聊得熱火朝天的。

他們一來,向小樓便被冷落了,她給每人倒了杯熱水,又端了點心水果,阮明遠顧不上她,她只能無所事事地坐在一旁。

但即便如此,向小樓臉上還是挂着溫和的笑容,側身望着那兩個男人的方向。

阮綠棠繼承了原主的記憶與商業能力,但對那兩人的談話也提不起興趣,也在一旁遠遠地坐着。

系統“嗚嗚嗚”拉響幾聲警笛聲,提醒阮綠棠:“宿主你快看,女配在盯着男主呢,說不定已經對他有想法了!”

“嗯,看到了。”

向小樓溫柔專注地傾聽着阮明遠和裴照的對話,只是視線的終點大部分時間都落在了裴照身上。她眸光閃亮,眼睛有些失焦,顯然是在心中計算着什麽。

系統“嗚嗚嗚”拉得更響亮了,恨鐵不成鋼似的喊道:“宿主,你怎麽這麽淡定!女配已經看上男主了,你再不加把勁兒就沒機會了!”

阮綠棠把玻璃杯放在手裏,感受着熱水透過杯壁傳來的些微溫暖,問系統:“沒什麽機會?”

“搶女配──啊不,”系統一連“呸呸呸”好幾聲,趕緊改口,“阻止男主和她勾搭到一起!”

不過它哪裏這麽容易蒙混過關,阮綠棠抓住話柄就不放了:“哦吼,我都聽到了,連自己的任務目标都搞混了,這屬于……嚴重失職?”

“沒有,口誤,不是……”系統解釋半天,最後惱羞成怒反咬一口,“還不是被宿主你帶偏了!”

最後它索性自暴自棄:“哼,反正宿主你不能讓男主和女配走到一起,管你用什麽方法。”

阮綠棠敲了敲杯壁,狀似苦惱地說:“朋友妻不可欺,老爹的老婆嘛……”

系統大聲糾正道:“沒領證!”

阮綠棠擡了擡眼,目光在向小樓身上流轉一圈,看她清麗秀雅的臉部輪廓,細白柔長的脖頸,精致瘦削的鎖骨,綿軟白嫩的手。

她忽地笑了起來:“也算是我可繼承的遺産吧。”

向小樓又望了裴照幾眼,突然站了起來,轉身朝套房裏的廚房走去。

廚房與病房隔了堵牆,從阮綠棠坐着的位置看不進裏面,等了幾分鐘,見向小樓還沒出來,阮綠棠便也站了起來,慢悠悠地往廚房走。

阮綠棠今天的鞋跟較低一些,她刻意放輕了腳步,輕易就被男人們旁若無人的說話聲音蓋住了。

她站在廚房門口一看,向小樓正在折騰咖啡機。

不知咖啡機是哪裏出了問題,向小樓一邊往機器頂上拍打幾下,一邊盯着裏面的咖啡豆看。但她這樣粗暴的方式始終無法解決問題,向小樓停下了動作,有些苦惱地盯着咖啡機。

阮綠棠靜靜看了一會兒,在向小樓找到解決辦法前走近了她,問:“怎麽了?”

向小樓被她的突然出現吓了一跳,轉過身來看她,指着咖啡機微蹙了眉說:“咖啡機好像壞了,一直不磨豆子。”

“是嗎?”阮綠棠把視線移到咖啡機上,向前伸出一只手。

她們面對面站着,離得又有些近,阮綠棠的手不可避免地擦着向小樓的肩頭而過,她的身體也被帶動着微微向前傾了傾。

如此一來,她們兩人的姿勢就有些暧昧,像阮綠棠一只手圈住了向小樓似的。

向小樓瞳孔緊了緊,驚疑地看向阮綠棠。

阮綠棠卻面不改色,伸手關了咖啡機的電源,說:“向小姐,麻煩你讓一下。”

卻是副毫無雜念,只想着施予援手的模樣。

向小樓頓時有些無地自容,為了自己剛才閃過的猜忌念頭。

她往一旁站住,看阮綠棠輕輕搖晃咖啡機身,豆子翻滾幾下,重鋪成均勻的一層。再打開電源時,磨豆刀片便開始工作了。

“是豆子卡住了刀片,下次再出現這樣的情況,搖晃幾下機身就可以了。”

向小樓抿了抿嘴:“是我太笨了。”

咖啡機在磨豆子,離出成品還要一段時間。阮綠棠卻沒離開,閑聊似的問她:“昨夜沒休息好嗎?”

“沒有,”向小樓有些驚訝,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樣問,“是我長了黑眼圈嗎?”

阮綠棠瞥了眼咖啡機:“那沖咖啡做什麽?”

向小樓恍然大悟,微笑着解釋道:“倒的熱水裴先生一口沒喝,我想他應當是喝慣了咖啡,反正我閑着無事,不如給裴先生沖杯咖啡。”

說完,她又補充道:“裴先生來看望阮總,若連口水都喝不上,傳出去人家會說阮總招待不周的。”

明明是為了給裴照獻殷勤,卻偏被向小樓說成是為阮明遠名聲着想。

阮綠棠看着她,說:“不會的,他會理解的。進門前,我們先去了醫生辦公室,醫生說我父親最多撐不過一禮拜了。裴照不會苛求一個将死之人。”

她這番話說得輕飄飄的,卻像是在向小樓心上丢了一顆炸彈。

向小樓臉上瞬間失了血色,煞白一片,看上去真有幾分悲痛欲絕的味道。

她只知道阮明遠病情嚴重無力回天,卻不知道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阮明遠撐不過一禮拜,這也就意味着,可供她向小樓利用的時間不多了,她必須在這幾天內攀附到另一棵樹上去。

阮綠棠饒有趣味地看着她,卻不顯露出來,反倒貼心安慰道:“人終有一死,這是我父親的命數,向小姐不要太難過了。”

向小樓還沉浸在恐慌之中,編貝般的牙齒深深陷入下唇瓣,咬出深深的白印。

阮綠棠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卻是提醒道:“咖啡好了。”

向小樓被她驚醒,連忙去拿杯子接咖啡,但她心神不寧手忙腳亂的,一時失神沒拿穩杯子,咖啡盡數灑到了地上,空氣中彌漫起濃郁的咖啡香氣。

連阮綠棠衣角都被濺到了幾星水漬,向小樓注意到了,慌忙抽了紙巾要去幫她擦拭,可一腳踩到了那灘咖啡上,整個人重心不穩,猛地撲進了阮綠棠懷裏。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向小樓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緊緊地摟住了阮綠棠纖細的腰身,臉側還貼着她柔軟的胸脯。

阮綠棠雙手規矩地垂在身側,聲線冷淡的話語從向小樓頭頂飄來:“向小姐,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情。”

向小樓下意識地擡起頭,她兩腮緋紅,臉上還帶着幾絲茫然。

而阮綠棠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表情冷淡地開口:“我性取向女,而向小姐在我的審美取向內,所以你最好不要這樣抱我太久。”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名字重複了,所以我改了,向小樓這個名字我也很喜歡!

ps老爹就是背景板,最多再來兩章他就翹辮子了。

感謝平丘明的地雷x5,還有HA和玖雲的地雷。以及退的營養液10瓶嗨呀。明天也會努力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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