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至死不渝的愛13

面具緊緊黏在皮膚上,站在絡腮胡附近的人看見,僵硬的面具像冰融成水,一點點侵入臉上的皮膚,與之合為一體。

絡腮胡卻并沒有急着去抓扯面具,而是用力的撓着手背。

手背上的紅點變多了,密集的癢意燒心撓肺。他撓得越發用力,最後把上衣全脫下來,丢到了地上。

大家這才看見,從他的手腕開始,紅點遍布所有皮膚,連胸口和腹部也無幸免。

他像只爬滿虱子的猴子,癢癢撓得又急又重,在地上又喊又跳,皮膚被抓得通紅,指甲帶出不少血痕。

“快來幫幫我,求你們快來幫我撓一撓,好癢,真的好癢。”絡腮胡大聲吼着,大概是覺得光是撓上半身不夠,他居然把褲子脫了。

從皮膚狀況來看,很像過敏造成的瘙癢。

就在大家即将做出反應的時候,絡腮胡突然發瘋,将飄在水缸中的竹簾扔出去,一腦袋紮進水中。只聽見砰的一聲,水花四濺,大家下意識往後躲。

水正好到絡腮胡的脖頸位置,漂浮在四周的紙漿碎屑圍上來,附着在皮膚上,形成一條灰白色的線。

絡腮胡的身體驟然放松,折磨人的癢意消退,只集中在頸側。

他長籲口氣,對其他人說了一句:“好多了。”

沒人懷疑他的話,也跟着松懈下來,準備繼續去做自己的事。

絡腮胡泡在水裏不肯出來,他眉頭緊鎖起來,又開始抓撓頸側的皮膚,嘴裏邊抱怨,“這塊兒到底怎麽回事,越來越癢了。”

衆人的心頓時被提起來,從張秋林的角度,正好看見他脖子上的密集紅點,不自覺的往後退幾步,對旁邊的藍康說:“你看他的脖子。”

絡腮胡像個失去知覺的機器,指甲摳破了皮膚卻毫無察覺,動作更加激烈。

“別抓了!”宋襲被模糊的血肉激得犯惡心,走上前去想把人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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絡腮胡煩躁的低吼:“別過來!”

他的手速很快,指甲縫隙裏全是血跡,圍觀在四周的一雙雙眼睛逐漸睜大,難以置信的看着他瘋狂的舉動。

好好的皮膚已經成了潰爛的泥濘,絡腮胡還沒停下。

血開始沿着他的頸側皮膚往下流,染紅了水缸,乳白色的液體由粉色變為鮮紅,觸目驚心。

缸中的水随着絡腮胡的動作不停晃動,由他頸側流出的血卻漸漸變少。

人在失血到一定程度後是會休克的,可到了這個世界,絡腮胡一直蹲坐在水缸中,直到鮮血流盡才停下動作。

面具下的兩只眼睛瞪得很大,從洞孔可以看見一點包裹在眼球上的血絲。罩在臉上的面具松動,被模具做出的僵硬五官有了生動且痛苦的表情,無人敢走近查看。

過了良久,終于有人開口:“他怎麽不動了?”

蔣夙問宋襲:“哥哥,他死了嗎?”

天真稚嫩的童音說出的話令人遍體生寒,李鐘拿起一根竹竿,隔着很遠戳了戳絡腮胡的肩膀。

幾番過後,李鐘道:“死了。”

“怎麽可能!”雙馬尾捂着嘴往後躲,“一個人怎麽可能用手指把自己的動脈給……”

“沒什麽不可能的。”紅色連衣裙看了她一眼,“在這裏,任何詭異的事情都可能發生。”

張秋林沉默片刻,問:“紙還做嗎?”

“當然要做。”向導悠哉悠哉地從外面走進來,似乎剛吃過早飯,舌頭頂在腮幫子裏擠弄牙縫。

他伸手拎起死去的絡腮胡看了兩眼,嫌棄地丢回水裏,對一直安靜守在角落看守的婦女說:“找人來把他拖出去。”

人來的很快,兩個男人擡起絡腮胡的上半身,另一個則負責擡起他的腳,麻利地把人橫着擡出去,丢進了河中。

聽着屍體砸出的巨大的水花聲,宋襲打了個寒顫,想起祠堂裏的牌位。

第486個,顯然是為絡腮胡準備的。

看大家心不在焉的樣子,向導用力鼓掌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做紙是一項需要有耐心和專注力的工作,我希望大家都能打起精神來,盡快完成。”

其實就算是向導不催,大家也會想盡辦法早點完成。

這地方死了人,每個人都覺得晦氣,尤其是那缸子被血染紅的水一直放在那裏,每每經過都讓人感到恐懼。

向導敦促完就走到一旁,抱着胳膊,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态度盯着院子裏。

宋襲和李鐘、洪娜兩人對視一眼,打算走人。腳剛踏出體驗館的大門,便看見許多人從巷子那頭,氣勢洶洶的走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民宿老板和畫家。

宋襲拉住李鐘擋住自己,“應該是來找我的。”

“那怎麽辦?!”李鐘心裏亂糟糟的,向導是認得他們的,往體驗館內躲根本行不通。

他問:“你确定老板認得你的臉嗎?”

宋襲無比肯定,兩人打過照面還說過話,除非老板失憶,否則不可能認不出他。

“……”李鐘從宋襲絕望的表情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看着那些一步步靠近的鎮民,他攬着青年和洪娜,順便用腳勾了一下蔣夙,“先回裏面去。”

蔣夙靈活地躲開,站在原地道:“你們兩個把衣服對調一下。”

李鐘無語:“他們認的是你哥的臉,又不是衣服,換不換有什麽關系。”

蔣夙不再出聲,目光帶着壓迫感。

李鐘起初還能和小孩兒對視兩秒,很快就退敗,對方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

“換換換,現在就換!”他粗聲粗氣地沖宋襲道,“快點!”

宋襲看了眼向導和看守婦女,見兩人沒注意他們這邊,迅速扒下衣服跟李鐘交換。

鎮民們跟在畫家背後進了體驗館,畫家粗略掃了眼在場的游客,偏頭對民宿老板說,“人你還記得吧,找出來。”

老板從人群中走出來,挨個打量辨認。

宋襲抱着蔣夙,臉埋在小孩兒的頸窩上,不停地自我催眠:“認不出認不出認不出……”

“吵死了。”蔣夙語氣不耐,手穩穩按在青年的肩上,帶着安撫的意味,“放松,她找不出你的。”

之前偷看畫家殺兔子時宋襲就發現,畫家的指縫中夾着鋒利的刀片。

那種刀片他知道,專門用來替換老式剃須刀刀頭的,鋒利無比。

只需輕輕從指腹上一劃,皮膚上就會被割開,肉綻血流。他應該就是這樣殺了胖子。

上鎖的畫室俨然是畫家的禁地,若是被老板找出來,宋襲毫不懷疑自己會成為下一個被放血的人。

抱着蔣夙的手不自覺的收緊,語氣沒有多惶恐,甚至帶着點玩笑,“夙夙,你要保護我嗎?”

被青年手掌貼着的後背微微僵硬,蔣夙用手推了兩下,煩躁地命令,

“你別抱那麽緊。”

宋襲放松一點,分神看向正前方。

老板很認真的在看每一個游客的臉,從額頭打量到鼻子,再由鼻子到嘴唇,最後是衣服着裝。

輪到李鐘時,老板的目光頓了頓,視線在對方身上那明顯緊繃的衣服上晃了好幾遍,略微不解地移開視線,開始觀察下一個。

李鐘只是第一個關卡,宋襲知道,更嚴峻的在後面。

随着老板的腳步臨近,宋襲有些緊張,呼吸變得急促。他怕萬一自己被認出,會波及到蔣夙,“蔣夙,你先下去,等他們都走了我再抱你。”

蔣夙虛虛摟着青年脖子的手一下子收緊,“不行。”

宋襲:“……”

蔣夙不高興的盯着青年的眼睛質問:“你不相信我?”

宋襲嘴唇動了動,瞅見小孩的眼神暗下來,忙說:“信,全世界我最信的人就是你!”

蔣夙明顯被取悅到,帶着幾分親昵地拍了拍宋襲的頭,“那你還怕什麽。”

兩人說着話,沒注意到其他,等注意到的時候,老板已經站在宋襲面前。

如同對之前每一個人那樣,老板的目光仔仔細細地掃過宋襲的五官,略過喉結,來到他的衣服上。

停留一瞬,她的視線又回到宋襲臉上。

老板困惑,這張臉在她腦海中的存在感很低,只不過兩三秒就忘了對方長什麽樣。

又打量了好幾眼,她回到畫家面前,斟酌再三,老實地給出自己的答案:“沒有,那個人不在這裏。”

畫家暴怒地原地踱步,用力抓扯自己的頭發,然後驟然轉身,帶着滿身煞氣離開了體驗館。

人群中有人嘆息一聲:“不知道又是誰家該遭殃了。”

話應驗得很快,下午的時候,有一家人的羊丢了。最後在河裏發現了漂浮的屍體。

羊脖子上開了口子,血放得幹幹淨淨。

鎮上的人心情糟糕到了極點,臉上都是郁色,甚至有人沖到韓家小院,指着宋襲他們的鼻子破口大罵。

“一定是你們激怒了他,自從你們來了之後,看守畫館的老婆子死了,畫家也拿我們的家畜洩憤!你們就是一群災星!你們為什麽還不死,為什麽!”

宋襲只覺得好笑,“拉我們墊背的時候怎麽不說是災星。”

鎮民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眼神躲閃,“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宋襲走過去,跟鎮民面對面,“畫家一直在偷你們的家禽家畜,你們心裏一定很恨他吧。可是能怎麽辦,他跟白家小姐以前是情侶,你們不敢招惹他,只能忍氣吞聲。”

鎮民臉色大變,後退一步,被洪娜給一把推了回去。

洪娜抱起胳膊,逼問時的氣勢很強,“如果哪天畫家沒了,鎮上就能平靜有點了吧。”

“你別胡說八道!”鎮民驚惶,想換個方向離開,被李鐘給堵回去。

有人主動上門是好事,省得另外費工夫找人詢問,宋襲擺出商量的口吻,“我們只是想向你打聽點事,沒別的意思。”

“我什麽都不知道!”鎮民失措,眼神迫切的落向院門口,希望向導一家能回來救他。

“我的問題很簡單,畫家從什麽時候開始殺動物,白小姐又是怎麽死的,她和畫家關系怎麽樣。”宋襲放低語氣,“你說完,我們就放你走。”

鎮上的人都被勒令封了口,他一個字也不敢說。

洪娜啧了一聲,“跟他廢什麽話,宋襲你不是帶了刀嗎,直接上家夥。”

宋襲那把軍刀其實沒開過刃,削削果皮還行,削人就不太行了。他像模像樣地攥緊刀柄,冰冷的刀鋒貼在鎮民的脖子上。

李鐘長得壯實,适合扮演威脅的角色,“不說就只能切開你的脖子,把血放出來給畫家當顏料了。而且你死的事也怪不到我們身上,鎮上的人只會以為是畫家幹的,沒有人敢為你報仇。”

鎮民兩腿發抖,臉色慘白,“我就回答你們三個問題。”

宋襲沒把刀撤開,反而往前壓了一壓。

鎮民冷汗直冒,哆嗦道:“畫家是三年多以前來的鎮上,那時候他就已經住在那家民宿了,停留三天就走了。”

畫家走後不到一周就回來了,依舊沒有長待,住了半個月後,他再一次離開。離開前,畫家把一些顏料留在民宿,叮囑老板不要動他的東西,他還會回來。

大約又過了半個月,畫家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小鎮,跟民宿老板簽下長約,一次租了五年。

這之後不久,小鎮開始丢牲畜家禽。往往是頭一天發現丢失,第二天就會在巷子或者借口發現屍體。

這種情況越來越頻繁,卻找不出兇手。

那年初冬,白家買下的那座宅子裏終于住人了,是白家小姐。白小姐溫婉漂亮,與人說話細聲細氣的,她是個熱愛畫畫的女人,終日坐在家中寫生繪畫,由一直給白家看宅子的老婆子照顧。

一次橋上寫生,白小姐與畫家相識。

兩人郎才女貌,鎮民對這段姻緣十分看好,茶餘飯後談起來都是豔羨和祝福。

可是在半年後,兩人發生了一次争吵,因為白小姐發現了畫家的秘密。

原來,鎮上死掉的動物竟全是畫家的傑作。

他一次又一次潛入鎮民中,偷走貓狗或者飼養的家禽,将它們殺掉之後把血收集起來,用以作畫。

白小姐知道後根本無法接受,甚至提出了要分手,還說要把畫家趕出小鎮。

可她愛的太深,意志也不夠堅定,不過被畫家哄了幾次就沒有原則的原諒了他。

……

說到這兒,鎮民厭惡地皺着五官,“白小姐本來是個善良的人,肯定是被畫家種了蠱,才會成跟畫家一樣的瘋子。”

兩人和好後,畫家不再偷偷背着白小姐殺動物,他明目張膽的從鎮民手裏半強迫的買下雞鴨,教白小姐如何下手,如何滴血不漏的取血,如何用鮮血和顏料調出最完美的色彩。

白小姐起初是抗拒的,不少人見過她惡心的蹲在河邊嘔吐。

漸漸地,這種情況越來越少,到後來,白家的老婆子還親眼見過自家小姐殺貓宰狗,動作利落迅速。

這與她本身恬淡靜雅的氣質差別極大,給人的感覺違和詭異,鎮上的人對她也越來越排斥。

畫家對用血作畫的事越發瘋狂,他們最初只是向鎮民買有些小動物,後來開始打起了牛羊的主意。大家不願意,他們就再用更加激烈的法子弄走。

白家是鎮上的大戶,就連鎮上河道的拓寬都是白家出的錢。

沒有人敢真正惹惱他們,只能壓着心頭的不滿,表面順從。

大家都以為,這種憋屈的日子還要過很久,半年後的一天,白小姐死了。她死在浴缸裏,脖子上是一條很長的被利器割出的傷口……

這段回憶讓鎮民有些激動,“那口子很長,鮮血流進木桶中,把洗澡水都染紅了!”

白小姐的死太轟動,而白家又只有看院老婆子一人,當時鎮上不少人都去幫忙,自然也有不少人看熱鬧,包括宋襲他們眼前的這位。

他用力吸了口氣,按捺住激烈的心跳,繼續道:“沒有人知道白小姐是怎麽死的,因為根本沒有人看見有誰出入過她的房間。”

“鎮上的老人說,這是她和畫家作孽太多,遭到了報應。”

宋襲問:“那白小姐又是什麽時候成了鎮上的神明的?”

“……”鎮民不想說,可脖子上的刀容不得他猶豫,不甘不願道,“頭七之那天,白小姐回來了就再也沒有離開。她也不知道兇手是誰,就讓糕點鋪的老頭每天都做一籃十二色的糕點,今天是這十二個人吃,明天又是另外十二個人吃,誰倒黴吃到死亡色,誰就會在第二天死掉……”

這和之前猜的差不離。

在聽了鎮民的敘述,以及結合畫家的種種行為後,三人一致認為,殺掉白小姐的就是畫家。

洪娜道:“白小姐沒有懷疑畫家就是兇手嗎?”

“怎麽可能!”鎮民雖然痛恨畫家,卻不會誣賴對方,“畫家和白小姐的關系很好,除了那次争吵,從沒見兩人紅過臉,畫家不可能是兇手。是報應,一定是報應……我們逃不出小鎮,只能一個一個的慘死……”

想知道的信息已經到手,宋襲松開刀子,李鐘和洪娜也讓開出路。

鎮民離開許久,現場始終維持着沉悶的氣氛,只有蔣夙剝瓜子殼的聲音在響。

他從凳子上下來,将紙杯遞給宋襲:“吃吧,都剝好了。”

宋襲:“……”手上自然地接過紙杯,一顆一顆吃起來。

洪娜無語地別開眼,有種這一大一小是來度假的錯覺。她清了下嗓子,道:“相信你們也有跟我同樣的想法。”

李鐘:“我也覺得畫家就是兇手。”

“畫家的貪婪與日俱增,起初只是迫害小動物,到後來需要傷害牛羊才能滿足自己殺欲。說實話,他會殺人我一點也不奇怪。”宋襲說完就往嘴裏丢了一個顆瓜子兒,又撚起一顆塞到蔣夙嘴裏。

蔣夙細細咀嚼,吃完之後便朝青年張嘴,“啊。”

看着小朋友長成“o”形的嘴,宋襲心頭發軟,挑了一顆最大的給他。

青年的行為讓蔣夙有些高興,吃完後舉高手,費力地拍拍宋襲的肩,像個懂事的小大人,“自己吃,我不要了。”

李鐘嘴饞,攤手伸過去,“給我來點。”

宋襲沒來得及表态,蔣夙率先反對:“不行。”

不知道為什麽,李鐘就是有點怕這孩子。他垂頭耷腦地去抓了把瓜子,苦兮兮的自己剝起來。

洪娜不解道:“既然這樣,白小姐為什麽放着他不動,甚至給了他夜晚可以外出的特權。”

夜裏的林南鎮怪物叢生,普通鎮民根本不敢出門。

除了畫家。

宋襲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畫家的情景,他站在光亮照不到的黑暗中,黑暗的邊緣淌着血。那時候的他應該正在實施虐殺行為。

他的獨特不只顯露在夜晚可以任意外出上,還有他平日裏鎮定的态度。

宋襲懷疑,他是鎮上唯一一個沒有收到過死亡糕點的人。

死亡兩個字說起來輕巧,可真當你踩上生與死的中線,相信沒有人能不害怕,不退縮。特別是像畫家這樣一個對繪畫擁有狂熱的人,他根本不舍得死。

對于畫家來說,再也無法拿起畫筆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如果他曾經收到過死亡糕點,他不會像現在這樣閑适自得。

“還能為什麽,因為愛呗。”李鐘嗑着瓜子說,“愛情可以蒙住人的雙眼,可以讓人學會自欺欺人。”

宋襲:“……聽起來你是個有故事的人。”

李鐘擺擺手,“等你遇到喜歡的人就知道了,白小姐愛畫家愛到可以放棄原則,和他同流合污。她又怎麽可能去相信愛人會殺她呢?”

蔣夙擡眸看了宋襲一眼,“愛人?”

宋襲溫和的解釋:“就是可能會跟你共度一生的人。”

蔣夙眉眼專注,“宋襲,如果你和我能過一輩子,那你就是我的愛人?”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宋襲嚴肅的糾正道:“不能這麽說,你是弟弟,我是哥哥,我們是兄弟。成為愛人之前有個前提,雙方必須是戀愛關系。”

蔣夙也不知道聽沒聽進耳朵裏,嘴裏喃喃着,“一輩子。”随即垂下眼去看了眼青年紙杯裏,瓜子兒少了一半。

他去桌上袋子裏又抓了一把,安安靜靜剝起來。

宋襲:“……”真感覺自己和蔣夙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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