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chapter 16

紫刀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對勁，有什麽東西在身體裏躁動，而無論自己如何拼命的營業不休息，還是用最大的音樂去掩蓋都無法平息，他調酒的手在顫抖，其實他應該清楚，這是什麽樣的沖動。

因為藍枭把他變成了吸血鬼。

吸血鬼，只能靠吸血生存的低等生物。

這是他自己下的定義。

藍枭在那之後再沒有出現過，藍鹫也是，自己似乎徹底自由了。

自由？

被吸血的欲望支配也算自由嗎？

紫刀忽然笑了，算的，至少在這裏他不是被圈養的家畜，不是沉溺于假相的懦夫。

距離開99區已經一年了，這一年，他調出了更美味的酒，交了個朋友，養了一只貓。

紫刀不喜歡養寵物，原因顯而易見，但是這只黑貓是自己走進店裏來的，趁他不注意居然偷偷喝了一口他調的酒，紫刀好不容易才在暴怒的客人手中把它搶救下來。

安置好客人，回頭一看，貓咪守在一杯深藍色的酒旁邊，搖搖尾巴，盤成一團。

紫刀笑起來：“你比他們懂酒。這麽愛喝，就叫你酒鬼吧。”

紫刀摸摸貓咪的腦袋，那黑貓頗通人性，順着他的手“喵”的叫了一聲，然後就蹲在他的店裏不肯走了，紫刀就順手給它倒盆牛奶，還得時常防備它偷偷喝酒。

這一年，他還想了很多很多，他想起和白家兄妹一起玩耍的童年，然後是一起成長的少年，一起成長的少年……再無然後。

白孟是真的死在了10年前，剩下的，只有一句一句，苦守的誓言，他也許是想回複從前的時光的，可是，他已經成了99區的白局長，可是，這世間沒有可是。

自己至始至終只是一只想要追求自由的小鳥，連死，也寧可死在荒丘之上，為什麽總也死不了呢，到如今，竟然變成了一只吸血鬼，他緩緩将手中的紅酒喝盡，這東西能暫時壓抑他身體裏的欲望，雖然效果越來越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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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風鈴輕響，一個穿着迷彩服的男人走進來，身後跟着一個小姑娘。

“歡迎光臨。”紫刀靠在吧臺上微笑着招呼道，照例，小姑娘被留下了。

那個身穿着迷彩服的，有着和海報裏一樣漆黑死寂、毫無生氣的眼睛，他就是107區懸賞金最高的頭號罪犯，10萬銀牌懸賞額依然沒人敢動他的神話，除非惹他，否則他從不主動出手，紫刀見識過他的本事，只不過遇見這個小女孩之後，竟然偶爾能在他的眼中找到一絲波動，轉瞬即逝，卻是真的，有了活人的氣息。

“交給你了。”迷彩服走了出去。

小女孩高興的逗着他的貓，紫刀清楚的看到她微笑的眼中藏着的仇恨，可107區裏本來盡是仇恨，就算是假裝，也很難看到這樣的笑容了。

小女孩突然擡起頭問道：“為什麽叫它‘酒鬼’？”

未等紫刀說話，就見那貓咪偷偷移到酒杯旁邊，它挺起身體把臉往酒杯裏湊，然後伸出舌頭舔了一口，頓時觸電一般從頭到尾巴尖一路抖下去，接着它眯起眼睛一副□□的樣子。

“你又偷喝酒！”紫刀伸出手指往它的額頭輕輕彈了一下，貓咪不怕死的用軟爪子抱住他的手指把頭往上蹭。

紫刀用手指戳戳它的小肚皮：“再敢偷酒，我就把你燒成貓湯！”

貓咪“喵”的一聲，老實回去喝牛奶。

突然聽見一聲輕笑從門口傳來，在早晨寂靜的酒吧裏格外清晰。

“你真是一點也沒變啊。”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

紫刀整個人都僵住了，這個聲音太熟悉，時隔一年又顯得有些陌生，他緩緩擡起頭，一個身材颀長的男人從門口走進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風衣，豎着領子，走近了，他脫去帽子，露出一雙輪廓極其深邃的眼睛，眼眸如同包含着星辰大海。

“警察先生，好久不見。”有點尖尖的嘴角彎起來，他微微俯身，用帽子碰了碰自己的胸口，好像優雅的貴族。

紫刀設想過這個見面場景，他連臺詞都已經想好了，可此刻腦海中卻一片空白，直到藍枭向他伸出手，他才猛然驚醒，微笑是僵硬的，手卻是本能的調着酒，等到他把手裏剛調好的酒遞出去，表情已經自然了，他一字一頓的說道：“是啊，一年了，那麽久沒見，你想我了嗎？”

盡管他盡力的克制，端着酒杯的手指卻仍在微微顫抖，連呼吸聲都變得急促起來。

藍枭伸手接過，抵在唇邊抿了一口：“果然還是你調的酒最好喝。”

“不怕我下毒？”

“毒？”藍枭突然伸手按住紫刀的手肘往上一扳，一把小刀在那他的指間泛着銀光，他湊近紫刀，湊的非常近，幾乎臉貼着臉，輕聲說，“你調的酒，就算有毒，我也不能不喝啊。”

他放開手，将杯中的酒喝了一半，伸出舌頭在唇上舔了一圈，然後把酒杯放在吧臺上，眼睛始終沒有離開紫刀：“毒伯爵該隐。”

紫刀揉着手肘沒有說話，藍枭離開，走到門口時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過身來道：“告訴你一個消息吧，我要報名，參加‘懲惡’。”

風鈴聲輕響，夾着他帶着笑意的聲音：“我還會來的，親愛的警察先生。”

一句話也不提，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你夠狠。

紫刀看着門口，遲遲沒有移開目光。

“他說他要參加‘懲惡’。”小女孩咬着嘴唇說，她對懲惡一知半解，好奇的不得了，“參加吧！我叫煙也一起參加！”

“煙”是小女孩給那個迷彩服取的名字。

“懲惡”是107區一年中最大的盛會，在這群喪失了一切社會關系與自己正常的人生的生物眼中，即使過年也與他們無關，但這關乎他們半年夥食的“懲惡”卻不能不重視。

“懲惡”的規則很簡單，凡參與者都會被發放一個刻着自己名字的銀牌，将消費過5個銀牌的“游戲”最底層者散入用鐵絲網圍起來的樹林當中，他們每人被發放一件武器，他們是“獵物”，而消費過5個銀牌以上的參與者則是“獵人”，“獵人”不允許攜帶任何武器，只能從“獵物”手中奪取，樹林中央地帶放着一個銀質的蘋果，拿到蘋果并帶出樹林的人就是勝者，剩下的就是厮殺，區域中銀牌被搶者名下的銀牌歸搶奪者所有，“懲惡”因為實力相對較弱的“獵物”的集中以及“獵人”手無寸鐵的弱勢，使107區所有怪物都為之瘋狂，參與人數一向居高不下。

紫刀恍惚了一下，還記得他剛剛進入107區的時候，那位接待人員說過的，想殺他，只有等“懲惡”，否則他在酒吧裏，就是受到保護的。

這場盛會與他毫無關系，因此他參加的意義只有一個，那就是殺人，紫刀端起桌上的酒杯，紅色的酒液裏飄蕩着一跟細細的紅絲，獵物，獵人，他的嘴角揚起扭曲的笑容，猛然捏碎了酒杯，任由剩下的酒和他的血混合在一起，漏過指間，毒伯爵該隐。

他太懂酒，也太懂他。

第二天紫刀報名參加了“懲惡”。

接待人員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找死？”

“不會死。”他閃身露出身後的迷彩服和小姑娘。

接待人員點點頭，寫上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