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撓掌心

濕濕漉漉的寸頭頂往手心一蹭,時瑾掌心有點癢,他随手撸了一把大腦袋,跟封咎一起往地上一躺。

酸痛的肌肉逐漸緩解,緊繃的精神開始放松,一陣清風吹來,吹散了他們身上的臭水腥味兒,涼絲絲的,怪舒服。

這時候,封咎捆着的藥劑師才剛喘過氣兒來——他大概對水下的世界十分不适應,一路上全靠求生意志才沒掉隊,如果不是這隧道裏有太多未知生物,他留下就是一個死,估計他剛在半路上就想辦法跑了。

這藥劑師從水潭裏爬出來之後一直趴在地上幹嘔,嘔到現在,才堪堪直起腰來,虛弱的問封咎:“你們要抓我們去哪兒?我奉勸你們不要不識好歹,這一片都是博士的地盤,博士很快就會來救我們。”

時瑾睜開眼,在四周環視了一圈,坐起身來,正好跟一邊的劉隊對上眼。

他們倆默默互相對視了三秒,時瑾先開的口:“你們博士早丢下你們跑掉了,你們的研究所已經被封鎖了,裏面安了炸D,馬上就會爆炸,你說,在這種情況下,你們博士還會來救你們嗎?”

從剛才開始一直心思各異、琢磨着怎麽逃跑的藥劑師們的動作都跟着頓了一下。

“你說這裏是博士的地盤,你以前來過,還是這裏駐紮了博士的隊伍?”說話間,時瑾緊緊地盯着藥劑師的臉。

這幾位藥劑師眼神上都有些閃躲回避,時瑾一看到就懂了,他說對了。

這地方還真駐紮了博士的隊伍,只不過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跟着博士走。

總之,這個地方還不安全,而他們還在不久之前剛燃放了信號彈,如果這裏真的有隊伍埋伏,那這些隊伍一定會比850二隊的人早到。

潛在的危機又一次浮出水面,時瑾從地上爬起來,活動了一下酸軟的手腳。

一刻沒有回到850,就一刻都不能放松,危機四伏的星球裏,處處都是他們看不見的陷阱。

劉隊并沒有轉移陣地的想法,他們沒有任何方法聯系上外界,又已經燃燒了信號彈,二隊會以這個方向為坐标集合,他們如果走了就功虧一篑了。

所以他們得在這裏等二隊過來,只不過為了防止博士的人渾水摸魚摸過來,他們得提前做點準備。

所有人開始找掩體,剩下這四個藥劑師幹脆被劉隊用捆豬繩給吊起來了,把人吊起來的時候,劉隊還頗有耐心的讓他們每個人都在旁邊看着,挨個兒給他們解釋手法。

“這捆豬繩啊,講究的就是一個捆字,要把人的手腳都捆到一起,背在身後,然後把人吊起來,繩子只要足夠結實,那就越掙越緊,怎麽都掙不開。”

系完之後,他還挨個兒把人丢給時瑾他們練手,時瑾第一次捆,下手很重,把那男藥劑師的臉都捆紫了,時瑾把人吊到樹上的時候還問劉隊:“會不會把人捆壞?”

“不至于。”劉隊往那藥劑師嘴裏塞了一大塊臭襪子,然後在腦後捆上,打了個結:“想想那些實驗體,都是從這些人的手裏出來的,不要被他們柔弱的外表蒙騙了,他們比你想象中的危險很多。”

四個人挨個兒被吊起來之後,小隊開始找掩體,陳山找了棵樹,時瑾找了塊大石頭,劉隊跟封咎埋伏在草叢裏,沈随風去了水潭水面底下藏着。

五個人是圍成一個圈的,中點就是被捆起來的四個人,進可攻退可守,全方位檢查四周,但凡這四周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們其中的一個人都能察覺到。

時瑾的位置是最舒服的,可以斜斜的靠着,石頭的存在能将他的所有身形都藏住,他位置靠後,也不需要打架,盯着一個方向、注意動向就行。

只不過他們嚴陣以待了很久,也沒有等到博士的人來,更沒有等到二隊的人來。

反倒是被捆着的一個藥劑師受不了了,“嗚嗚嗚”的示意劉隊過去,劉隊過去摘下他嘴裏的臭襪子時,他幹嘔了兩聲後,趕忙說道:“我願意帶你們去找他們的基地,我知道的,我去過,我每次都為他們往返送東西。”

顯然,在久等不到援軍的情況下,這群藥劑師已經急了,決定主動背刺他們的好隊友。

劉隊捏着襪子,猶豫着是塞回去呢,還是聽他再說兩句。

他們只有五個人,潛入敵方基地聽起來就不太安全,但是一個加薪的好機會擺在面前,讓劉隊放棄吧,他又實在舍不得。

搞不好又是二十年房貸呢。

正在這時,遠處炸出了一片信號煙花,藍色的煙花彈飛上天空,在半空中炸開,按照煙花距離他們的距離,他們應該有幾十公裏遠。

他們一共攜帶了三種煙花信號彈,綠的藍的紅的,綠的只是提醒位置,藍色的是請求支援,示意他們遇到了危機,紅的是十分危險,馬上撤退,不要靠近的意思。

也就是說,二隊他們在正趕來的路上遇到了危機。

劉隊立刻放棄了他的二十年房貸,讓單兵把每頭豬、呸,把每個人從樹上放下來,背到身後,一路狂奔去幾十公裏外支援彙合。

時瑾身上是空的,所以反倒是最靈巧,跑的最快的那個,他抱着樹樹在前頭領路,幾十公裏遠的距離讓時瑾有些吃不消,本來是最前面的,跑着跑着,又落到了後頭。

茂密的樹林、及膝的草叢極大地遮擋了他們的視線,高速奔跑之下,他們顧不得仔細搜查,草叢裏還有很多看不見的動物,兔子之類的都算好的,就怕一腳下去踩中什麽蛇蟲。

其中陳山跑起來最費力,因為他背的那個藥劑師是個大胖子,一個人比兩個人胖,路上還一直在掙紮。

跑在最前面的劉隊要時刻提醒他們注意腳下,一群人硬是跑了七分鐘才跑到煙花附近,劉隊臉不紅氣不喘,回頭還罵了陳山:“廢物玩意兒,每天給你安排的訓練都白做了,一SS的體質能讓你跑成這樣。”

陳山委委屈屈的不說話,倒是樹樹竄起來,洩憤似得撓了那藥劑師的屁股,最後又嗷一口咬了上去。

藥劑師咬着臭襪子,疼的眼淚都快下來了,他哭了,他沒裝。

“所有單兵,放下藥劑師,醫療兵留守,其餘人潛伏前進。”劉隊長扔下手裏的藥劑師後,給了時瑾一個藥劑。

“帶毒的,就一個,自己省着點用。”他們現在手上連一把光刃都沒有,唯一能拿得出來的就是劉隊長手裏的這些藥劑。

一會兒要打起來的話,他們手裏面也只有一些冷兵器。

時瑾怕封咎受傷,因為在地下隧道裏的時候封咎的工兵鏟都不知道丢到那裏去了,他就把自己貼身的匕首悄咪咪的塞給了封咎。

封咎拿着匕首,一定比他拿着有用。

單兵起身離開的時候,封咎是最後一個,他從時瑾的手裏接過匕首,用小尾指輕輕地摁了一下時瑾的手心。

時瑾反手勾住了他的手指。

這一系列動作也就只有幾秒鐘的時間,封咎很快就跟劉隊長一起沖出去了,等時瑾回過頭來,面對着的還是四個被捆的像是粽子一樣的藥劑師。

這四位藥劑師也是受了不少的苦,他們的腿被捆着向後彎,和自己的手腕被捆到一起,只能側躺着,坐都坐不起來,更別提掙紮了,他們的精神體也都是一些小型動物,就算是弄出來了也沒什麽大用。

唯一一個有點用的是一只小倉鼠——那位女研究員的精神體,這位小倉鼠勤勤懇懇的在女研究員背後啃了大半天,試圖把繩子啃開,被時瑾的小鹿一蹄子踹開,滾到地上吱吱亂叫。

“別搞什麽花樣了。”時瑾站在樹旁,盯着地上這四個人,随意撿了根比較尖銳的樹枝,在半空中比劃了一下,語氣淡淡的輕聲說道:“誰都不想有個萬一,對吧?”

那四個人躺在地上,彼此互相對視了幾秒,都安靜了些。

但時瑾知道,他們肯定不甘心,幾位單兵都走了,只剩下了他一個醫療兵,如果換做是他的話,他也會拼命逃跑。

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時瑾思索間,在前方百米遠的地方已經爆發出了一陣戰鬥的聲音,巨狼的怒吼和野馬嘶鳴混在一起,吸引了一些時瑾的注意力。

那頭應該是打到了白熱化了。

這頭也不消停。

時瑾回過頭來,一腳踢飛一個小白兔的精神體,其中一個男藥劑師悶哼一聲,又被時瑾踹了一腳。

草叢裏一時間有些安靜,直到某一刻,一個藥劑師開始劇烈掙紮了起來,為了吸引時瑾的注意力,還用頭撞地。

這種掙紮和剛才不一樣,剛才的藥劑師掙的小心翼翼,往後挪也挪的很慢,現在卻瘋了一樣扭起來了,時瑾下意識環顧四周,沒碰見危險,再觀察藥劑師,确定手腳都被捆住,他才走過去,摘掉了對方嘴裏的臭襪子。

“有實驗體來了,我切割過的實驗體來了!”這位藥劑師的臉都紫了:“我聞到它的味道了,它是來殺我的,快,快走,快帶我走!”

最後幾個聲調幾乎可以說得上是聲嘶力竭。

時瑾都沒來得及思考這個藥劑師說的是真是假,他就聽見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很多肢節動物攀爬起來的聲音,以及他身旁的幾個藥劑師瞬間安靜了。

時瑾下意識就地一滾,往旁邊一躲,就看見了一個頗為眼熟的、漆黑的、足有三米長的大蜈蚣沖出來,腹下的人臉猙獰,一口咬上了藥劑師的脖子!

血流如瀑,時瑾被活生生噴了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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