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赤色逝已(中)

? (四)

讓宗像前往歐洲的起始是——前段時間異能者與意大利黑手黨聯手,前來日本奪取石板,想要借此來拯救自身利益這件非常可笑的事。

不過,更早的起始,大概是不知由誰傳出的石板能夠緩解經濟危機的說法。

短短數十年,石板的存在讓日本迅速在二戰後複蘇,近二十年以來逐漸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

知情者與一知半解者,均蠢蠢欲動。

當時,宗像不甚在意。且不說那黑手黨,就算是那些異能者,在Scepter 4面前便如同蝼蟻,構不成任何威脅,只是一群不自量力的人罷了。

這樣的開頭并沒有讓宗像産生多大興趣。直到,之後在一次審訊中,有幾個異能者太過膽小怕事,說出了他們與黑手黨聯手想要奪取石板的整個想法。

債務危機影響了整個歐盟經濟體,黑手黨的利益因此倍受打擊。而鑒于政府與他們本身便存在着相互依存的關系,這次的石板搶奪計劃背後也有意大利政府想要假借黑手黨來解決危機的想法。

此外,他們還考慮到,在一部分人搶奪石板的同時,另外還有一部分人已前往最初石板的力量開始為人所知的地方——德國,正想方設法地想要了解更多關于石板的事。畢竟,石板的本質直到現在為止也并未完全破解。如今,僅僅依靠着七十年前的粗略研究,便使得日本這個島國擁有七位能力淩駕于常人之上的王權者,以及如此之多的異能者,那麽如果能夠破解出石板更多的秘密,整個意大利是否便會成為世界最大強國呢?

那時的宗像正坐在辦公桌前,一邊欣賞着剛剛完成的拼圖,一邊聽着淡島彙報此事。

“淡島君,我可不相信你會在得到這樣的消息之後,便沒有再查下去,毫無行動哦。”

“是的,室長。”淡島筆直地站立在辦公桌前,在聽到宗像的話之後,整個人比之前毫無由來地多了點堅定的氣勢,“之後我派人特別調查了德國此次對意大利搶奪石板的看法,從他們那裏也已經證實,近段時間,确實有那麽一撥人在德國到處打探關于石板的秘辛,甚至還有人動用武力。但直到目前為止,那些人也并未得知任何有用的消息。”

“呵……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宗像右手手肘抵在桌上,手指摩挲着光潔的下颚,眼眸中含着深不可測的笑意。停頓片刻,他用和善可親的語調說道:“淡島君,那些逃往歐洲的異能者是從日本逃出去的,Scepter 4必須将之捉拿回國。這件事現全權交由你來處理。我相信你會處理妥當。當然,如果出現什麽疏漏,我也不會怪你。”

“是!室長。”之後頓了數拍,淡島一邊從手裏拿着的資料中抽一封信遞到宗像面前,一邊陳述道,“室長,還有一事……這是今早屯所的收信箱中收到的一封匿名信,上面寫着室長您的名字。”

宗像看到由棕色牛皮紙包裹的信封時,微微挑了挑眉。有幾分疑惑的同時,更多的是興味盎然。在信息技術高度普及的現代,屯所的公共信箱,說到底更多時候只是個擺設。雖說寄給Scepter 4其他成員的信件也并非沒有,但寄給宗像的确實實在在是頭一遭。所以,怎麽可能不令他心生趣味呢。

宗像接過眼前的信封,纖長的十指将一張寫滿了德語的信紙從信封中拿了出來。

淡島一直注視着宗像。他的表情在閱讀那封信的時候,雖然從始至終都保持着不變的笑意,但當閱讀完整封信,重新收起來之後,可以輕易地感受到,宗像臉上的笑意變得頗有深意。

“這次的事……果然是越來越有趣了。”語畢,宗像似是極為滿意淡島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彎了彎嘴角之後便示意淡島可以退下去了,但淡島似乎還有話沒說完,仍站在原地,明明前一刻還眼神凜然的女子此刻卻洩露出了幾絲擔憂的神情。

“淡島君,還有什麽話要說嗎?”宗像收起微笑,問道。

淡島并非對這封信有什麽疑慮,而是……

“……室長,您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頓了幾秒之後,淡島才仿佛下了非常大的決心一般,慢慢悠悠地吐出了原本積壓在心底許久的話。

不過,最終她也沒有把話說完,因為說到一半,被宗像注視着的淡島,在無聲中,明白了她的上司所傳達的不言而喻的意思。

即使他們的王逃不過掉劍的天命,宗像禮司也依然無畏。

因為在那之前,他一定已經完成了他想做的事,不會讓自己留有遺憾,更不會讓Scepter 4蒙上任何陰霾。

之後,當淡島打開門離開的時候,宗像叫住了她。只聽低沉、沉穩的聲音如是道:“淡島君,謝謝你的關心。”

“不,這是屬下應該做的。”淡島嚴肅地回答。那語氣和姿态和平時每一個與宗像彙報完公事時的樣子別無二致。

然而,在淡島真正走出門口,關上門的那一刻,她的眼眶卻慢慢地紅了。但就算是這樣的放縱也僅有幾秒的時間。很快,當有隊員從拐角處經過的時候,Scepter 4的副長——淡島世理,依然是那個擁有凜然氣勢的冰山美人。

宗像收到的那封匿名信上标明了希望黃金之王或者青之王能夠前往德國一趟,說是有一件關于德累斯頓石板的事想要當面告訴他們。

且不管消息到底是真是假,因為不管是對于王權者,還是普通人而言,選擇相信這封信上所言,即使無益,也無害。

由此,宗像與黃金之王的會晤,便造就了開場的一幕。

(五)

德國,德累斯頓。

前方挂着「HOMRA」牌子的酒吧映入宗像眼中的時候,宗像慢悠悠地走了進去。比起那家現存于日本,但在失去了王以後幾乎只能算是混混集中營的酒吧,氣氛全然不同。

宗像并非不驚訝,只因為,他早就在看到匿名者在信中提到的見面地址時,便已經驚訝過了。雖然在當時,就連淡島都沒有察覺到。事實上,驚訝也就只有一瞬罷了。

這世界何其之大,別說是同名的酒吧,或者世界上的某個地方,還存在着一個名為宗像禮司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歡迎光臨。”

當侍應生看到宗像出現的時候,表情閃過一瞬間的驚豔,而在看到宗像腰上佩戴的西洋式軍刀時,實實在在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傑克斯作為酒吧的經理,在看到宗像走進門的時候,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這個相貌和氣質都與衆不同,且萬分出衆的男人。而當他從男子的容貌上移開視線,看到佩戴在他身上,仿佛與之融為一體的西洋式軍刀時,眼神跟着暗了暗,随即臉上展現畢恭畢敬的待客的微笑,喚住了宗像的腳步,站到了宗像的面前。

“這位先生,能否将您的愛刀暫時由我們幫您代為保管,等您離開的時候,我們一定原封不動地将它交還于您。”

傑克斯與宗像的身高相差無幾,在最初說話的時候,他原本保持者着與男子平視的視線,但也不知是怎麽回事,越是與男子那雙眼鏡背後的深色眼眸對視,心中反而越是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畏懼。

明明眼眸中并不含有任何直白的壓迫感,只有一絲淺淡的笑意。

“有何不可,客氣了。”

雖說是這般相比于其他客人而言都要來的和善有禮的話語,但從男子口中說出時,傑克斯卻并不覺得男子降低了身份,反而更像是屈尊降貴的貴族,讓人心生敬畏與疏離。

不知不覺地,傑克斯表現出了恭敬的态度,接過男子交給他的西洋式軍刀,随後就見男子對他點了點頭示意之後,邁步走向了酒吧的吧臺。

相比起醉人的美酒,宗像更喜歡喝自己泡制的茶。當然,對于酒,他也并不讨厭,有候他也會在下班後前往酒吧——還曾經多次偶遇過周防——不過每次宗像都信奉适可而止的信條,從不會超出自己的承受能力範圍。

“這位客人,您需要點什麽嗎?”服務生一看到宗像這般氣質出衆的人便忍不住出言詢問。

“一杯深藍之海。”

宗像手臂抵在吧臺上,下巴枕在交叉的雙手上。還記得以前在與這同名的酒吧,他就像是永遠不會膩味般,次次都點這樣簡單而濃烈的酒。然而當兩年前的事情發生後,他便再也沒有享受過出自吠舞羅二當家之手調制的酒了,自是覺得遺憾。

“這位客人,不試試我們德國的啤酒嗎?”服務生似乎并不滿足,又問道。

“也好,入鄉随俗。那就一杯黑啤吧。”

“好的,馬上為您提供。”

一分鐘後,服務生将大杯的黑啤輕放在宗像面前。宗像将之舉至唇邊正準備抿上一口時,不遠處驀地傳來“乒乓——”的巨大聲響。

服務生原本正注意着宗像,欲等待聽取他品酒之後的感想,此時也疑惑地向左前方望去,驚愕地看到就算是兩個成年人都無法用蠻力打碎的桌子像是被一種無比鋒利的力量切割得四分五裂的畫面。

“哦呀。”宗像發出意味不明的感嘆。早就在進入這個酒吧的時候,他便已經發現了問題。

之前接待他的酒吧經理第一時間趕到了桌子碎裂的地方。碎片邊的兩個男人明顯喝多了酒,在身旁一男一女的勸阻下依然大吵大鬧地揚言要找美女來服侍他們。

“哪個小妞只要肯陪我們一夜,這些錢就全部給她!全部!當然也要我們看得上眼的哈哈!”

喝醉了的兩個男人長着東方面孔,說着一口并不算标準的德語。其中一個下巴蓄着胡子的男人一副邋遢的樣子,說到錢的時候一臉得意洋洋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大把紙幣,抓在手中嚣張地甩來甩去。

“這兩位客人,這是……”

傑克斯并沒有看到桌子為什麽會四分五裂,只看到結果卻理解不了的表情怎麽都掩不去震驚。看多了各種人事的他,今天一連失态了兩次也算是奇聞逸事了。

“啧!不就是一張桌子嗎!這錢足夠了吧!”蓄胡子的男人将一把紙鈔甩到傑克斯的臉上,然後一臉淫邪地環顧四周,看樣子是找起了美女。

當紙幣洋洋灑灑地全部飄落到地上之時,原本還準備有話好好說的傑克斯已經變臉,他擡眼看向酒吧的各個角落,對站在那裏的人一一使了眼色。

“對不起對不起!他們只是喝多了酒發酒瘋而已!我們會負責處理的!真的對不起!”

另外還算清醒的一男一女一見勢頭不對,立即想要拉着那兩個即将要沖到人群裏的男人離開酒吧。但說時遲那時快,那兩個早就喝紅了眼的男人,也不知道擁有什麽力量,在即将被抓住手臂的瞬間,周圍的空氣看上去像是重力或者光線稍微扭曲了似的,一男一女伸出的手随即被瞬間彈開。随即在衆人一片驚愕中,兩人在空氣中劃出一個弧度,“砰砰”兩聲,分別摔倒在不遠處的另一張桌子上和地上。

“快将這兩個鬧事的人抓起來!”臉色越發差勁的傑克斯壓抑住心中的震撼,幾近有些沙啞的聲音終于出聲高喊道。

剛才已經有所動作的黑衣人迅速趕到兩個男人身邊,但酒客們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那幾個黑衣人就像是弱不禁風的女子,同樣被那兩個周身出現了陽炎的男子給彈開,摔到不遠處的地方。

“戲看夠了,您也該出手了吧。”

一位男子略帶嘆息的聲音傳入耳中。

宗像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又上翹了幾度,悠哉地喝了一口黑啤。甘醇的口感,搭配上苦中帶甜的味道,确實不是在日本可以輕易享受到的。

他拿着酒杯站起身,沉穩的嗓音回應了之前的聲音,如是道:“是呢,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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