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喵喵喵 心跳異常
“你好,是溫小姐嗎?”
溫挽擡起頭,桌邊站着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剛開春不久,B市溫度不高,他剛剛從戶外進屋,眼鏡上的白霧還未散。
溫挽起身,禮貌地朝他伸出手,“江總您好,我叫溫挽,ID是碗碗和勺子。”
溫挽是一個寵物博主,自從養了一只叫勺子的黑貓以後就開始在網上更新它的照片和視頻。前段時間機緣巧合之下粉絲大漲,這才收到了各家自媒體公司抛出的橄榄枝,這位江總便是其中一家公司QM互娛傳媒寵物板塊的負責人。
江新宇在她對面坐下,随手将手中的透明拉杆文件夾倒扣在了桌子上。
“沒想到你這麽漂亮。”江新宇一邊擦眼鏡,一邊用他那高度近視的眼睛微眯着打量着溫挽。
“謝謝。”溫挽朝他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接受他的打量。
江新宇重新戴上眼鏡,盡管他方才視線受阻的時候已經看了溫挽好幾眼,但還是覺得眼前一亮。
室內暖氣充足,溫挽穿了件黑色絲絨長裙,絲絨長裙面料貼身,很好地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曲線。裙子是今年流行的方領設計,衣領以上露出來的那一節脖頸纖細,白的發光。
她的頭發随意披散在肩膀上,微卷,發間點綴了微微閃光的發卡,慵懶中帶着些精致。
江新宇一進門就看見她了,今日咖啡店只有她一位落單的女客人,但他一開始不敢認,張望了一會兒才走過來。
江新宇不敢認的原因是溫挽實在是太漂亮了,她漂亮到江新宇實在是不能理解她為何只拍貓不拍自己,若是她和貓一起出鏡,那怕是粉絲能翻幾倍不止。
“今天請溫小姐過來就是想談一下跟我們公司簽約的事情,這樣,我先說一下我們公司的要求,溫小姐再看看你這邊有什麽要補充的,我們可以再談。”
江新宇說話的時候手摁着那份合同,頗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
他摘了眼鏡就看不清東西,但溫挽可不一樣,她視力很好,早就在江新宇剛進咖啡廳的時候就看到了封面上的字,那是她的簽約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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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挽想着或許是合同還沒有完全敲定細節,所以沒多在意。
“您說。”
溫挽整個人看上去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此刻笑起來更是看起來好說話極了。
江新宇手肘壓在桌沿,身體前傾,帶着些壓迫感。
他清了清嗓子,“首先我們公司簽約需要考核你的粉絲活躍度,不光是要看你的微博閱讀量和轉評贊,還有號召力和購買力。”
溫挽微微蹙眉,她對江新宇的話有一些不解,但出于尊重還是暫時按下了心頭的疑慮,笑了笑示意他繼續說。
“其次就是,賬號的一切操作遵循公司安排,包括且不僅限于視頻圖片內容、推廣業務,以及不光是你的貓,你也需要出鏡。”
江新宇頓了頓,問道:“我說的這些你可以接受嗎?”
“請問號召力和購買力的意思是?”
“簡單地說就是帶貨,所有的博主做到最後都是帶貨。”
江新宇打開手機翻找了一會兒,調出一張圖片遞到她面前,“你看一下,這是公司這一季度簽約的推廣品牌,簽約後你需要完成銷售額的硬性指标,完不成扣績效。”
溫挽低頭看了一眼,目光停留在某幾個産品上,眉頭緊鎖。
她聲音輕輕糯糯的,此刻卻十分擲地有聲,“這個品牌的貓窩設計有安全隐患,發生過幾起貓咪窒息死亡的問題。”
“這款貓糧價格較貴,但營養成分和用料都很一般,性價比極低。”
“還有這個品牌的貓零食曾經檢查出了多個産品黃曲黴菌超标,。”
溫挽擡起頭,面容嚴肅地看着他:“請問貴公司在接推廣的時候會做産品調查嗎?”
其中兩個品牌出現安全問題的時候還算鬧得比較轟動,而他作為一個專門負責寵物自媒體這方面的人,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原因居然還依舊選擇跟這些品牌簽約。
江新宇似乎被她問住了,他一個不養貓不養狗的人,只知道哪家的産品看上去高級,哪家的價格給得更合理,其餘的就聽商家天花亂墜地吹了,沒有專門去了解過。
溫挽一時間有些失望,這個擁有着衆多自媒體大V的業內top公司,好像也沒有她想象得那麽好。
她想簽約公司的初衷其實是自己一個人有些忙不過來,并且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去處理,所以想要有個專業的團隊能指導。
但現在看來好像并不如她所願,簽約後處處受制于公司,似乎弊端更大。
“不好意思,我覺得我可能還是……”
“或者你可以考慮簽人。”江新宇察覺了她的想法,迫不及待地打斷她。
“簽人?”
“對,就是簽你這個人,我們可以從零開始,重新做一個號。我們公司最近跟一個素人戀愛網綜有合作,可以直接把你的知名度打出去,然後退回來做博主也會更容易一點。”
溫挽搖搖頭,她要是想出鏡也不會等到現在,更別提什麽戀愛綜藝了,被她媽看見怕是免不了一頓揍。
她态度堅決,可江新宇還是不放棄。
無論是溫挽還是她的貓都有一定的價值,江新宇推掉了兩個甲方特地過來來見她,很難接受無功而返。
“那你考慮賣貓嗎?”
溫挽手裏的咖啡杯差點兒滑落,她不可置信地擡起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沒有出鏡過,聲音也是變聲器,所以碗碗和勺子這個賬號交給誰來經營都一樣。”
江新宇抓了抓他那并不豐盈的頭發,語氣輕佻,令人厭惡,“貓嘛,給誰養不是養。價格都可以商量,一錘子買賣,一定讓你滿意。”
溫挽被他氣笑了,她放下咖啡杯,起身拿起衣服和包準備走,“不用了。”
“你想好了,你那個號也剛剛起步,路別走窄了。”江新宇有些急了,他本信誓旦旦能簽到的人眼看着要跑,有些口不擇言。
他們公司每年都跟官方合作舉辦自媒體大會,在各項活動和平臺上也有一定的話語權。只要他們有心,為難她一個小博主不是什麽難事兒。
“謝謝江總提醒。”
溫挽本不欲多說,可起身的時候看到江新宇那地中海似的頭發實在是忍不住了,“江總還是留着錢植發吧,以後記得出門戴個帽子,天兒怪冷的,又沒幾根毛,小心把腦子凍壞了。”
溫挽出門後打車回了酒店,立刻收拾行李準備回M市,她在B市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次日下午,溫挽從M市機場出來,打車直奔寵物寄養處接貓。
原先她跟朋友約定好将勺子送去她家,可誰知道朋友臨時出差,無奈之下只能把貓送去了寵物店寄養。
她這兩天吃不好睡不好,時刻擔心着勺子的狀态,怕它到了陌生的環境不習慣。
幸好寄養處的工作人員一天三次地給她彙報勺子的情況,說勺子适應能力很強,每天吃好喝好,偶爾還跟隔壁鄰居大橘吵個架,生活有滋有味。
只是有一點奇怪,工作人員說勺子似乎對隔壁寵物醫院的一位男醫生情有獨鐘。
自第一天那位男醫生過來給它做了個全身以後,勺子每日看見他路過,就十分興奮地上蹿下跳,瘋狂拍玻璃吸引他的注意力。
溫挽由此對那位人間貓薄荷産生了極大的興趣,他們家勺子向來高冷,平日裏對她這個主人也是經常□□答不理的,她從未見過勺子對誰展露過熱情。
車停在寄養處門口,溫挽下車後打開GoPro開始錄制。
“我已經到了寵物店門外了,馬上就要見到勺子了。”
她先前送勺子來的時候出過一期vlog,當時有很多粉絲期待勺子與她分開幾天後,冷不丁看見主人接它回家,會是什麽樣的反應,所以溫挽準備拍個下集。
遠遠兒地,溫挽看見靠窗的玻璃房裏的勺子,它正躺在陽光下曬肚皮,惬意地半眯着眼睛,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靠近。
溫挽走到窗戶邊,擡手輕輕敲了敲玻璃。
勺子聽見動靜以後一個激靈,擡起頭往外看了一眼。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別看我們勺子平時在家冷漠,幾天沒見我還是很想……”溫挽的話剛說到一半,就看見勺子又躺了回去,對她視若無睹,跟在家時一樣。
溫挽尴尬地止住了話音,推門進去。
“你好,我來接勺子回家。”
工作人員見她進來,放下了手裏的貓砂鏟去開門。
“這幾天各方面都挺好的,它也很乖。”工作人員拿來了貓包,讓溫挽抱它進去,“就還是上次微信跟你講的,也不知道為什麽,它一看見邢醫生就興奮,能鬧騰好一會兒。”
“是邢醫生以前給它看過病嗎?”坐在裏間吧臺的一個小姑娘探出頭來,随即又道,“也不太可能啊,一般的貓瞧見給它看過病的醫生躲都來不及了,可沒見過像它一樣那麽興奮的。”
溫挽搖搖頭,她也十分費解。之前她租的房子在城北,勺子從未來過這附近。
她雙手抱着勺子出來,剛蹲下去準備将它放進貓包,溫挽手中一空,眼見着勺子往門口撲過去。
工作人員眼疾手快攔住了它,關上了玻璃門。
“那位邢醫生今天在隔壁嗎?”溫挽問。
“在的,他今日早班。”
溫挽盯着氣呼呼的勺子看了一會兒,最終彎腰抱它起來,安撫地揉了揉它的腦袋。
她朝着工作人員笑笑,“那我先帶它去隔壁看看吧,順便咨詢一下絕育的事情。”
勺子已經七個月了,到了該絕育的年紀。
之前忙着找房子搬家,溫挽怕太折騰不利于它恢複,如今一切塵埃落定,也到了該考慮手術的時候。
寵物醫院跟這家寄養處一牆之隔,溫挽緩步走過去,懷中的勺子越來越興奮,扭個不停,伸着腦袋張望。
她踏進寵物醫院,剛往前走了一步,突然看見角落裏蹿出了一個半人高的黑影,直沖沖地往她這兒奔。
“啊……”溫挽吓得抱緊了懷裏的勺子,下意識往後退。
溫挽幾乎覺得那個黑影下一秒就要撲到她身上了,不遠處突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小小,趴下!”
這聲音似乎威懾力很強,那黑影一聽瞬間安靜下來,堪堪停在離溫挽半步之外的地方,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溫挽擡眼,看見不遠處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快步向她走過來。
男人很高,身形勻稱偏瘦。流暢的下颚線清晰可見,下巴上隐隐能看見青色的胡茬。
他長着一雙不太典型的桃花眼,眼形更偏圓潤些,看上去帶着些許少年氣。但這雙眼睛卻絲毫沒能削弱他給人帶來的冷峻感,微微眯起的時候反而壓迫感更甚。
溫挽幾乎立刻就能斷定這是迷住勺子的那位邢醫生,毫無根據的。
她抵擋不住這種長相的男人,想來寵物随主人,被這樣的男醫生迷住是貓之常情,盡管勺子是只如假包換的小公貓。
男人看見溫挽後嘴角抿出一絲幾不可查的弧度,眉眼柔和了不少。
溫挽糾結着開場白,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她懷裏的貓就憋不住了。
“喵嗚……”
勺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從溫挽手中掙脫,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男人,爪子懸空朝他的方向揮舞。
溫挽察覺到了勺子的動作,往前邁了一步,離男人更近了一點。
他身上沒有那種整日跟貓貓狗狗打交道的異味,很清爽,淡淡的清冽香氣夾雜着消毒水的味道。
勺子努力伸長了胳膊,伸到了極限,終于勾到了男人胸前的一粒扣子。
溫挽忍俊不禁,她微微将貓往前送了送,男人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将勺子接過去。
勺子在他懷裏蹭了兩下,然後乖乖地附在他臂彎內,半眯着眼睛,小爪子無意識地在他的衣服上撓了兩下,像是舒服極了。
“哪兒不舒服?”男人低着頭,溫聲問道。
他的手搭在勺子的背部,輕輕地撓着。
與方才看那黑影責備的眼神不同,男人此刻的目光溫柔得恍若兩人。
初春陽光正好,柔柔地照在一人一貓身上,溫挽一時間看晃了眼睛,盯着他良久不能回神。
男人沒聽到回答,不解地擡起頭。
他見溫挽似是在發呆,微蹙眉,“嗯?”
溫挽瞬間回過神,話也沒過腦子就說出來了,“心跳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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