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喵喵喵 我問的是貓

男人偏頭看向她,他抱着貓,此刻将手搭在它的後肢內側股動脈處號脈,并未覺得懷裏黑貓的心跳有什麽異常。

溫挽瞥見了他的動作,這才反應過來他那句話詢問的對象。

一時間紅暈爬上臉頰,她尴尬地抿了抿嘴,低聲道:“不是,它沒什麽事情,就是想咨詢一下絕育……”

男人看她這副模樣已然明白了什麽,眉眼彎了彎。

他朝溫挽伸出手,隔着一層薄薄的打底衫袖子,捏住了她的手腕。

溫挽一愣,看到他回頭盯着挂鐘數秒,才意識到他是在給自己號脈。

她呼吸滞住,手腕被他捏住的地方漸漸升溫、發燙……

等他松了手,溫挽輕輕吐出一口氣,沒話找話道:“醫生,你,你還會給人看病啊……”

男人沒答,睨了一眼地上乖乖趴着的狗,輕聲道:“可能是被它吓的,心跳确實有些快。”

溫挽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發覺方才吓她的黑影還在。

那是只德牧犬,耳朵上纏着紗布,雙耳都纏着。

此刻的它趴在地上,可憐兮兮地盯着男人哼哼,看上去好像有些委屈。

溫挽是不怕狗的,只是因為方才它跑得太快,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才被吓到了。

她蹲下去,輕輕摸了摸那只德牧的腦袋,随即擡頭問道:“它怎麽了?”

男人輕笑了一聲,看着地上趴着的大家夥道:“一周前跟家裏才幾個月大的哈士奇打架,耳朵被哈士奇撓破了一只。”

見溫挽面帶不解,沒等她追問,男人又道:“可能是覺得不對稱,包紮完回去又主動跟人家打了一架,另一只也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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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牧嗷嗚了一聲,垂下眼簾,趴在地上用爪子撓瓷磚縫隙。可能是覺得丢人,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他讓護士将狗帶了回去,招呼溫挽:“跟我去辦公室談吧。”

溫挽剛跟着他走了兩步,突然聽見門外有人在叫醫生。

男人也聽到了,轉身立刻往門口走。

來人是一個女孩兒,年紀看上去比溫挽還小上兩歲,白色長裙上沾了血污,手中的毛巾裏裹着一只小貓,小心翼翼地捧着。

是一只橘白相間的貓,小貓的身上全是血,前爪做了些簡單的包紮,紗布已經被染紅了。

它半眯着眼睛,精神不太好,男人給它簡單檢查的時候也懶得做出反應。

“怎麽傷的?”

“不知道,我看到它的時候它卡在小區一個廢棄的後門鐵欄杆裏面,我下去遛狗的時候覺得狗不對勁,就跟着它找過去了……”

女孩兒跟着去了診室,将貓輕輕放在看診臺上就退了出來,坐在門口等。

診室外有一面透明玻璃窗,能清楚地看到裏面的情況。

溫挽陪着女孩兒一起坐在門口,拿紙巾給她擦手上的血跡。

她無意間擡頭,看到了牆上的醫生介紹欄,溫挽幾乎是一眼看到了第一行正中間的那個人,照片下面有名字——邢楚言。

照片裏的人要比現在更瘦一些,臉部線條清晰冷硬,眼角旁邊有一道淺淺的傷疤,泛着淡淡的粉色。

旁邊的女孩兒察覺到了溫挽的目光,開口道:“邢醫生很厲害的,寵物外科這方面M市但凡有旁的醫生做不了的手術,都會介紹過來給邢醫生。”

如今寵物醫療行業雖然已經步上了正軌,但很多醫院實力有限,醫生水平參差,小診所的設備不齊全,找一個靠譜醫生确實不是個容易事兒。

溫挽回頭朝診室裏看過去,邢楚言正低頭給小貓的傷口處剪毛。

他動作很輕柔,仔細地将沾着血的毛剪掉,很快就暴露出小貓前肢的傷口,很長的一道口子,深可見骨。

溫挽不由得皺了眉,将懷裏的勺子抱得更緊了一些。

接下來,邢楚言有條不紊地給小貓清理傷口、消毒、縫合,拉線打結的動作也十分流暢。

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那一雙眼睛在外面,目光沉靜專注,讓人無端地想去信任他。

很快,邢楚言關閉了無影燈出來。

他摘了手套,出來後下意識看了一眼溫挽。

随即,邢楚言面向她旁邊的女孩子說道:“前肢是利器傷的,其餘地方沒有傷口。但貓太小了,失血過多,有可能挺不過來。”

“我知道了邢醫生,麻煩您了,我會回去好好兒照顧。”

邢楚言朝她點了點頭,随後伸手揉了揉溫挽懷裏的勺子,轉身往走廊盡頭的辦公室走。

“跟我進來。”

溫挽朝那女孩揮了揮手告別,然後快步帶着勺子跟上去。

到了辦公室,邢楚言把勺子抱到了看診臺上。

勺子大咧咧地朝邢楚言敞開肚皮,絲毫不知道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即将斷送在這個摸它肚皮的男人手裏。

“多大了?”邢楚言按了一泵免洗消毒液揉搓。

他的手白,甚至比臉還要白上一度,應該是常年洗手消毒的緣故。手背上的靜脈血管明顯,指節勻稱手指修長,指甲也修剪得很齊整。

溫挽看着他搓手的動作有些發愣,反應了兩秒才張口預備回答他的問題。

她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聽他含着笑意又道:“我問的是貓。”

溫挽耳根子一紅,立刻道:“七個月。”

邢楚言聞言點點頭,走到了辦公桌後面坐下。

他從抽屜裏拿了一個寵物病歷本遞給她,“填表,一會兒檢查沒有問題以後下周就能手術,我做還是找別的醫生?”

“當然是您做。”

這可是勺子親自給自己挑的主刀醫生!

況且方才圍觀過邢楚言給小貓縫合以後,如今溫挽覺得他整個人身上就寫滿了兩個字——可靠。

可靠且帥。

“你先去前臺繳費。”邢楚言遞了一張單子給她。

溫挽拿着單子出去,徑直走到前臺。

護士看了一眼她手裏的單子,敲鍵盤的手一愣,“下周三上午手術?邢醫生做?”

她推了推旁邊正在錄入信息的同事,問道:“每周三邢醫生不是都不來嗎?”

“是啊,之前院長家的笨笨做絕育,想讓他加半天班邢醫生都不肯……”

話音剛落,兩位護士齊刷刷地擡頭看向溫挽,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詫異。

“你認識我們邢醫生呀?”

溫挽有點懵,“剛認識,哦……我們家貓可能認識它?”

她們家勺子比她早認識邢楚言幾天,看上去對他感情還挺深厚。

“勺子?”護士反複看着那張信息表,她突然想到了什麽,激動地看向溫挽,“碗碗和勺子!你是碗碗嗎?”

溫挽笑着點點頭。

護士迅速将信息輸入電腦,笑盈盈地看着她,“好啦,勺子媽你付款碼出示一下。”

溫挽将手機遞過去,随口問道:“找邢醫生做手術的貓貓狗狗很多嗎?”

“多!那可是咱們M市寵物醫生裏頭的門面,長得帥技術又好,多少人過來點名道姓就要讓他主刀。但邢醫生也不是什麽手術都做的,他實驗室的工作忙,一般只做複雜的手術,絕育這種小手術都要排隊的。”

溫挽若有所思地看着左下角的醫生簽名。

“肯定是因為邢醫生也是你的粉絲才破例的吧,前段時間勺子都在我朋友圈刷屏了。”

溫挽朝她笑了笑,然後拿着單據往回走。

溫挽進去的時候看見勺子正趴在邢楚言懷裏嚼小魚幹,後者則盯着電腦屏幕,時不時敲動鍵盤。一人一貓相處得極好。

“邢醫生,這是單據。”

溫挽站在一邊,想了想,還是出言感謝他,“我聽護士說你周三公休,還麻煩您特地跑一趟給勺子做手術,真是不好意思……”

邢楚言擡起頭,看着面色微紅的溫挽,面不改色道:“我下周調班了,臨時改時間有一只貓來不了。”

原來是撿了個漏。

她尴尬地抿了抿嘴,“還是得謝謝您。”

“沒事,加個微信一會兒把注意事項發給你,回去注意貓的狀況,及時聯系。”

溫挽點點頭,準備掃他桌上粘着的那張二維碼。

“加這個。”邢楚言将手機放到她跟前,“那個是工作號。”

“啊?”

工作號?

她不就是要加工作號嗎?

邢楚言淡淡地說道:“我這兩天休假,不看工作號。”

“哦,好的。”

溫挽迅速加完微信,“那沒事的話我先帶它回家了。”

“等會。”邢楚言起身脫了白大褂,套上一件黑色的外套,“你住禦珑名郡?”

“對。”

“我送你回去。”

“啊?”溫挽一愣,随後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貓。

勺子正睜着個大眼睛瞧着她,她從它的目光中讀出了期待。

既然勺子那麽想要邢楚言送它,那溫挽這個主人斷斷沒有拒絕的道理。

“那麻煩您了。”溫挽伸手去抱貓,卻抱了個空。

勺子縱身一躍,兩步小跑到了邢楚言腳邊,用爪子抓他的褲腳。

邢楚言彎腰将它抱了起來,“走吧。”

“行……”

溫挽無奈地跟在後面,莫名覺得自己很多餘。

車開上路沒多久,邢楚言突然問她:“你住幾號樓?”

“6號,邢醫生你也住那兒嗎?”

“嗯,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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