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擋刀
很明顯,李浩然在裝傻。
白秀珠想了想,還是覺得暫時不要跟李浩然再說過多的話,她怕還沒試探出對方的深淺來,倒把自己圈了進去,于是很快地轉移了話題:“浩然老師似乎挺中意這生宣?”
李浩然一挑眉,自然發現白秀珠這話題轉得太快,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一邊思考着白秀珠的用意,一邊答道:“生宣容易散墨,還是買熟宣吧。”
這二人,各懷心思地挑了一會兒,白秀珠心緒綿綿,到最後竟都不知自己是挑了什麽,讓一旁的老板給打包好了付了錢,白秀珠回頭一看金燕西那邊,竟然看到他跟那歐陽于堅大眼瞪小眼,她心下只覺得一樂,這兩人倒似乎……掐得太早了……
如果沒記錯,上一世金燕西是因為冷清秋才跟歐陽于堅掐起來的吧?
她回身,躬身一禮:“謝謝浩然老師了。”
李浩然擺手:“不過舉手之勞,你是我的學生,這是應該的。”
金燕西那邊因被歐陽于堅刺了幾句,心中不快,轉過眼就看到白秀珠在跟李浩然說話,站起來緊走幾步就到了白秀珠的身邊,拽住她的手,“挑好了我們便走了吧。”
“你就是閑不住的性子,你才坐了多久?”白秀珠一看他那急躁模樣就忍不住皺眉,金燕西少有沉得住氣的時候,這一點也不好。
金燕西氣鼓鼓的,涼飕飕地諷刺道:“總比某些人假正經裝淡定的好,還以為自己是誰呢!”
那邊廂端着茶正在賞畫的歐陽于堅差點沒把口中的茶水給噴出來,轉頭看金燕西,怎麽覺得這話是對着他說的呢?
可是這邊的李浩然卻是直接接到了金燕西的眼神攻擊,他頓覺好笑,竟然也起了戲耍的心思,心知他在意白秀珠,竟然對白秀珠說道:“秀珠同學,一會兒便要上課,不如便同路了吧。”
金燕西臉色一變,“哼,都是衣冠禽獸!”
這句話說得就狠了,原本白秀珠還抱着看熱鬧的心思,可是他這話一出來,白秀珠就不得不打圓場,其實她向來是只顧自己的人,現在卻要為着別人說話,也覺得有些不習慣,難免偏頗。“燕西你別胡說八道,當心金先生知道又訓你。”
金家畢竟還是簪纓世族,就算金铨在家裏的威信再弱,對子女卻還是頗有威懾力的,擡出金铨來吓人,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李浩然一聽心思卻活絡了起來,他與那邊的歐陽于堅對望了一眼,歐陽于堅指了指白秀珠,李浩然眉頭深鎖,倒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平白把自己晾尴尬了。
他本是玩笑話,故意要耍弄耍弄那金家的小七爺,卻不想這小子如此認真,讓他玩笑也不是,認真也不是。
金燕西撇嘴:“秀珠你盡管擡了他來壓我,反正到時候就我最凄慘,你們都是好人。”
白秀珠哭笑不得,“你怎麽淨會耍賴?我與浩然老師是同路,你的學校還在城那頭,不去上課,功課落下,考試成績一糟糕,回頭怕又要怪到我頭上,你還是先顧着自己吧。我這裏,只要跟浩然老師一起走,就是我遲到了也沒人敢說我的。”
李浩然古怪地看了白秀珠一眼,怎麽覺得自己像是突然之間發現了什麽秘密呢?白秀珠說的話真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了,學生跟老師一起走,就算是遲到了也不會被記遲到的,白秀珠這算盤怎麽扒拉得這麽響呢?
就是金燕西也被白秀珠的這種理論給吓住了,“秀……秀……秀珠你竟然……”
“別結結巴巴地說了,快走吧,你看看時間,我看你怕是要遲到的。我們還是晚上再見吧。”白秀珠心知晚上還有宴席,也就許下了晚上見的承諾,“我還有一些問題需要半路上請教浩然老師呢。”
金燕西猶猶豫豫地去了,臨走時多瞪了歐陽于堅和李浩然一眼,倒讓他二人很是尴尬。
眼見得金燕西走了,白秀珠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抱歉二位老師,燕西他是小孩子脾氣。”
其實白秀珠自己都沒注意到她語氣之中的親昵和維護,說得無比自然。
歐陽于堅端着茶不說話,遞給李浩然一個奇怪的眼神,自己繼續看畫去了。
他二人本是好友,不過歐陽于堅的性子也格外穩重和嚴肅一些,而李浩然卻要顯得輕松和開朗許多,熟人在的時候,也會暴露自己的惡趣味。
他此時便對白秀珠很感興趣,盡管這是他的學生。
“金七爺是小孩子脾氣,秀珠同學跟他差不多的年紀,不也是小孩子脾氣?”
“浩然老師有心刁難我,您怎麽說都是對的,秀珠就是小孩子脾氣了。小孩子脾氣有什麽不好的?想說什麽說什麽,想做什麽做什麽,不必顧忌,也不懂得顧忌。”白秀珠忽然就沉默了一下,她眼簾垂下來,再擡起的時候忽然就沒那麽多話了,“抱歉,我說錯什麽話了。”
沒人說白秀珠說錯話了,是她自己覺得自己說錯了。
李浩然愣住,他看着白秀珠許久,最後輕笑了一聲:“秀珠小姐看得很清。”
白秀珠沒應聲兒。
她最後跟李浩然結伴走了,歐陽于堅似乎是在等什麽人,還是要在那裏坐一會兒。
出了琉璃廠,外面日頭小下來,竟然真覺得是秋高氣爽了。
白秀珠問道:“浩然老師常去榮寶齋嗎?”
“常常看看畫,多半還是陪歐陽他們來的。”李浩然回答得很自然,白秀珠卻敏感地抓住了“他們”兩個字。
她想起前些天吃飯的時候聽白雄起說起過一些文化政治上的事情,似乎是金铨和白雄起在說,不過內容她記不太清了,似乎是一批文人們辦報紙辦雜志,鬧着要做事,結果這個消息提前洩露出來,那些個文人事情沒辦成,竟然還死了幾個。雖然次年又出現了大規模的運動,不過這一次的策劃,是完全被人知道了的。
她不知道李浩然是不是有參與,她只是知道李浩然寫新詩,大約也是有這方面的傾向的。
“我聽說新派詩人們都不安分,最近要出大事……”
二人并肩走在街上,因為是抄近路,所以偶爾要過幾條胡同,白秀珠正想勸浩然別去,卻不想前面胡同口的岔路上忽然之間冒出來一個黑影,竟然劈刀就向着白秀珠砍了過來!
白秀珠愣住了,她雖見過死人,卻不曾感受過死亡的過程,尤其是死亡威脅的步步緊逼……
電光火石之間李浩然将白秀珠往自己懷裏一拉,自己側了身體去擋刀,因為角度合适,只是劃傷了皮肉。
白秀珠愣住,李浩然的手臂上還有傷口,藍墨色裏面忽然蔓延出幾分深紫來,白秀珠幾乎就要叫喊出聲,可是李浩然的動作比她快得多,受了傷,他竟然眉頭也不皺一下,眼神卻一下冷了,如萬年不化的冰雪。
那之前提刀要砍白秀珠的人又揮着刀上來了,李浩然這次直接将白秀珠甩在身後,劈手握住來人的手,就着那手腕一扭,抓緊,直接一個過肩摔,将那人摔了個七葷八素,慘不忍睹。
白秀珠站在一邊蹙眉,看着還躺在地上不住地痛呼的人,忽然有些迷茫,這人方才,是要提刀砍她,什麽人與白秀珠有深仇大恨?
白秀珠還沒想明白,就被李浩然一把抓住了手快步向着胡同的另一邊走着,那鮮血随着他的動作流下來,染紅了一片。
“浩然老師,浩然老師,你慢點,你手臂上的傷口!”
其實之前完全看不出來,李浩然這種身材,算不上是魁梧,只能說是一般,細看還有些清瘦,剛才竟然能夠直接給人一個過肩摔,把人給拍暈了,偏偏李浩然的眼神還冷冽得像是寒冬臘月,就是此刻,在聽到白秀珠的話之後,他回過頭看她,幾縷劉海斜過來遮了他晦暗的眼神。
李浩然走到胡同口一戶人家門口,直接推門進去,然後回身鎖門,落了門闩,這才松了口氣。
他當先一句話便是:“秀珠小姐,下次真是不敢你同路了,時刻得有為了英雄救美而犧牲的覺悟。”
白秀珠本來還挺擔心李浩然,乍一聽見他這句俏皮話,愕然之後便是略微的惱怒:“你這人——”
不,李浩然說得沒錯。
她看着李浩然的眼睛,發現他也在注視着她,于是她忽然覺得自己是孤立的,冷淡道:“我天生注定了,不該有朋友的,沒人同我一道,原本也就不會有人跟浩然老師你這麽傻,還願意為了一個幾乎素昧平生之人擋刀。”
李浩然捂着自己的傷口,這個院子是他早年的住處,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還能派上用場。他無所謂地一笑:“朋友太多也不是什麽好事,我倒是覺得秀珠小姐現在這個性子就很好了。”
之前他們說的小孩子氣,有那麽一點,似乎是更合适的。
作者有話要說: 半夜三更,腦洞再次大開,玩了個狗血的英雄救美,不知道會不會被扔雞蛋。_(:з」∠)_
我是勤奮可愛有節操的大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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