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鋼琴課
她跟金燕西之間,應該算是完全撇清了吧?
白秀珠看着梳妝臺邊的花瓶裏擦着的一支紅杏,那含苞的花朵一夜之間已經隐約張開了花瓣,能夠模模糊糊看見裏面的花蕊。
她穿着足夠素淨的衣服,丫頭阿月把妝臺上散亂的東西都收拾到一起去,笑說道:“今兒個小姐您可沒犯懶了,終于要上鋼琴課了,聽說金家的五小姐是留學回來的,很會這個,到時候您可以一起去了。”
白秀珠以前是很喜歡金五小姐的,不過後來也就沒怎麽關注了,說起金五小姐敏之,她倒是忽然之間一愣,手指放在梳子上,想起了金六小姐。
心情一下就有些糟糕,她丢了梳子站起來,然後道:“我去琴房。”
因為她想學鋼琴,白雄起弄了一間琴房,裏面除了一架鋼琴,倒還擺着其他的樂器,不過也就是擺着,白公館沒幾個人喜歡這些東西,只有白夫人偶爾會來撥弄一下那些和管。
這架鋼琴是很久以前留下來的德國立式鋼琴,不過似乎太久沒人保養過,也沒有人愛玩這個東西,她的手指敲上去的時候,都覺得音色有些雜,不過近些天說要去上海,這個年代在上海已經有鋼琴廠商,大多數的外國鋼琴都是從上海十裏洋場過來的,如果真的想要入手一架不錯的鋼琴,怕還是要自己去。
她等了一會兒,看着時間還早,忽然之間站起來,去了自己辟出來的書房,古玩架上已經放了很多東西。
她從櫃子裏拿出了一本名冊,慢慢地對了一會兒,然後拿着去了琴房。
白秀珠每天逛琉璃廠,其實也不全是玩,本來那個行當就是一邊玩一邊賺錢的,她也算是有天分,既有興趣又有資本,還有一天行內人喊的“眼光運氣”,這些年來,其實暗中賺了不少錢的。
如果有足夠的眼光,從一堆次品之中挑出好的來,低價購入高價賣出,自然是會賺不少,而且很多時候是一次轉手就能賺個盆滿缽滿。
她這本名冊,記錄着自己目前擁有的所有古玩和一些珍貴的字畫,後面還記着自己在古玩這個行當的付出和收入,自己也是有些私房錢的,這兩年竟然也算是翻了幾倍。
白公館這邊,一向是說女孩子要富養,她的私房錢本來就不少,現在自己完全獨立出去生活也是可以的。
白雄起如果知道自己手中的這本賬,不知道會是什麽表情呢?
她想着想着就笑了起來,不過眼神卻帶着幾分嘲諷的意味。
後面門口忽然出現了一個聲音,“秀珠小姐終于沒有準備再放在下的鴿子了,竟然很準時。”
準确地說,是來得很早。
白秀珠一回頭就看到李浩然穿西服打領帶,臂間夾着本樂譜,站在那裏,豐神俊朗。
她收起賬本,翻了一面放在另一邊,站起來,說道:“之前幾天是秀珠任性,還望浩然老師不要介意。”
這話雖是道歉,可是她臉上卻帶着幾分俏皮的表情,倒是逗笑了李浩然。
“罷了,原本你是與我出游,我哪兒有資格說你呢。”
李浩然終于走了進來,看着白秀珠面前的那一架鋼琴,按下了琴鍵,手指如點水一樣連點過去,一串叮咚的聲音就像是泉水一樣過去了,李浩然卻皺了眉:“聲音有些雜,平時沒人保養的嗎?”
白秀珠看到他皺眉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就想笑,她忍了笑意,道:“本來就是個擺設,白公館沒人愛這個,我找出來的時候已經這樣了,不過過幾日會去上海,也許會入手一架。”
一聽到白秀珠說要去上海,李浩然的眉頭便皺得更深了,擡眼看她:“去上海?”
現在白秀珠和李浩然的關系已經不像是早先那麽生疏,有的話題也就不必再避諱,他這樣簡單的一個問句,其實可以有更簡單的回答,可是白秀珠卻小小地解釋了一下:“我嫂嫂也會去,大概會帶家裏幾個人吧。怎麽了?”
李浩然沉吟,卻起身翻開了樂譜,道:“一說到上海我就想起杜九那家夥,真不是什麽好事。”
“我去上海難道就一定會撞見他嗎?”白秀珠不以為然,“你對杜九爺,似乎有些偏見。”
“偏見就偏見吧,他走的原也不是什麽正路。”只是有的事情還不得不麻煩他,李浩然所負責的事情也不是那麽容易的,聯絡杜九這種人進來,其實也要冒一定的風險。
這是一九二一年的春天了,很多事情都要被提上議程,為了防止出差錯,很多人都出動了。
很少見李浩然這樣不客氣說話,白秀珠倒是懷疑杜九是哪裏惹了他,“到時候再說吧,金公館的五小姐前些時候也說要跟我一起去,我應該是撞不到杜九的。”
“你去了才知道,他想撞上你是很簡單的事情,那不是什麽好人,你且離他遠些。”李浩然想起最近自己身上的許多事情,頓時只覺得頭大了起來。
白秀珠只好點頭,只是心下卻對杜九的身份好奇,不過眼下李浩然的身份已經夠奇怪的了,從來都是很進步的北大,李浩然這樣的青年學生不多,可是能夠跟大上海杜九搭上關系的卻絕對不多,想着這人以後的結局,她也就釋然了。
“我們今天學什麽?”
“先認鋼琴和樂譜吧。”
李浩然始終還算是盡職盡責的老師,一說到真的教學了,又不去說別的話題,他說一個音,便在鋼琴上按一下,白秀珠之前對這些是知道的,只不過太久沒碰,上一世也不是研究得很透徹,還是大多跟着金敏之學的,她二人算是比較要好的朋友。
不過她表現得很淡然,倒讓李浩然驚訝于她的天資,末了贊了一句:“秀珠小姐的記性很不錯。”
“也就會記這些沒用的東西。”白秀珠在鋼琴上按了一下,聽着那聲音,竟然也不覺得雜了,手肘一動,竟然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桌子,那原本放在邊緣的名冊竟然掉了下來,正好在李浩然的腳邊,她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李浩然随手撿了起來,因為落下的時候正好已經翻開,所以他撿起來的時候就算是再避嫌也不免看到內容。
白秀珠無言,看到他一下挑眉。
“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看到的。”李浩然将名冊遞還給她。
白秀珠接過來,“算了,本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只是自己私下裏記着。”
“容在下說句無禮的話。”李浩然想着今天的課差不多也就到了這裏,拉出一把椅子,坐在了桌邊。
她也坐過來,“請說。”
“看不出來,秀珠小姐腰包鼓鼓。”他故意用了一種感嘆和豔羨的語氣,瞧着誇張得很。
白秀珠笑出來,随手翻到後面的賬冊,心裏想着金燕西的私房錢也不過三五千,自己已經過萬,是個很大的數目了,而且在她從上海回來之後,還會有更大的增長,沒人不喜歡錢這種東西,白秀珠總也要為自己的以後打算的。
“我不過是玩着玩着就賺了些錢而已,還是靠着榮寶齋的張老板幫襯。”
“也是,那個行當,一看走眼,再多的錢也只能打水漂的。”李浩然常去榮寶齋,其實也對那些事兒有些興趣,不過他志不在此,去那裏只是當消遣,他倒是沒有想到,一開始将古玩這些事兒當消遣的白秀珠會跟古玩行當沾上關系,“簪纓世族與這些行當沾關系,似乎不是很好。”
白秀珠端了一杯茶給他,卻對他的話不是很贊同:“我以為浩然老師不是介意這些問題的人。白公館也不是什麽真的簪纓世族,秀珠這個人比較現實。”
至少她不會像烏二小姐那幫人一樣,為了社交場上的面子不顧自己的經濟能力,私下裏如果不做些別的事情,怕是沒錢那麽光鮮亮麗地走在那些場合的。她雖不缺錢,卻再也不想像上輩子那樣全憑着家族的庇護了。因為庇護這種東西,是說沒就沒了的。
李浩然看着她的眼神忽然變得很欣賞,他藏起自己那些隐秘的心思,喝了一口茶,卻起身告辭,“下午還有事兒,秀珠小姐,明天見。”
“浩然老師再見。”
李浩然走得很幹淨利落,白秀珠這邊又去自己的書房裏挑了幾件東西放進了盒子裏,想着最近要去上海這件事,不覺已經快要中午,丫頭阿月從樓下跑上來找她,要她去接電話。
卻是金家的五小姐敏之打來的。
金敏之在美國留學,聽說才回來一兩天,還沒畢業,是半路回家,她剛剛接起電話,就聽到電話那邊似乎很吵。
金敏之在那邊道:“秀珠,我是敏之。”
“你從美國那邊回來,倒是舍得給我打電話了。”
“你說的是哪裏話,我聽說你們要去上海,上海那邊最近是有一場拍賣會對吧?到時候我跟你們搭個夥一起去,你看可以嗎?”
白秀珠這倒奇怪了,金敏之看上去不像是對拍賣會感興趣的人啊,這拍賣會她倒是知道的,現在出名的拍賣行大都是外國人在經營,很快在上海要舉行的那一場正是她要參加的,是法國的三法拍賣行,所以了解得很清楚,不過金敏之的目的卻是要問個清楚:“能同行自然是再好不過,不過你怎麽突然想到什麽拍賣會?”
“我是想要挑幾件古董給我的美國朋友,也就順便去那邊看看,回頭你再陪我去琉璃廠逛逛?”金敏之的目的很單純,不過對國內的古董行業不是很了解,她回來就聽說白秀珠對這些挺好奇,幹脆就直接勞煩白秀珠了。
白秀珠沒問她從誰那裏知道自己對這些事情有了解,只是答應道:“那時間……”
“沒事兒,明日大哥大嫂他們開了芍藥觀賞會,我們到時候再談,我這邊有些吵,改日跟你敘舊。”
“嗯,那麽再見。”
“再見。”
去美國留過學的金敏之,說話做事都有些奔放。
放下了電話,白秀珠看着自己盒子裏的那些東西,出了門對阿月道:“下午去榮寶齋。”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白天更新碼字,各種不習慣。
這文原本只是寫着玩兒,囧,試水而已,其實寫得不是很順手,回頭我重新看一遍金粉世家,希望情況能夠好轉,陪我走到現在的小夥伴們,我愛你們╭(╯3╰)╮
我是勤奮可愛有節操的大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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