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四十一誅心
第41章 四十一 誅心。
秦昭皺眉, “不許哭了。”
周雲棠不聽,掙脫開他的手就不顧理智地往榻內爬去,拼命地将自己藏在裏側, 膽顫心驚地看着秦昭。
眼內地提防就像是孤苦無助的小白兔盯着撲過來的惡狼。
秦昭無端笑了,初生牛犢不怕虎, 這個時候想必是悔到極致了。
被他這麽直勾勾地看着,周雲棠羞愧地垂下眼睫,密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細密的陰影。
這就是心虛的表現, 熟悉她的秦昭恍然覺得心口的怨氣都消散了,“太子妃辦事很好,鐘家将銀子的漏洞補上去了, 肅王接下來的就要對付你宣平侯府了。”
周雲棠不知外間情形,聞言瞪大了眼睛:“補銀子的是鐘家。”
“肅王會以為是宣平侯府。”秦昭語氣篤定。
這個小東西方才還是哭天搶地的, 聽到宣平侯府又換了一副擔心的樣子。
啧啧,就知道哭。
秦昭眼中閃過一陣吵嘲諷,看得周雲棠心虛得厲害, 小聲告訴他:“肅王不是傻子, 會明白與侯府無關。”
秦昭站在榻前,目不斜視地看着她,聽到這句小聲的話後也沒有任何表示,神色中帶着不尋常的冷冽, 就像是面對陌生人一樣,“那就希望肅王聰明點,今夜孤在含秋殿安置,亥時回來。”
說完,潇灑離去。
身影中透着一股不羁與傲氣,周雲棠整個人都傻了, 秦昭這麽反常是因為發現端倪亥還是純屬想圓房呢?
太子離開後,雲氏匆匆忙忙地進來,見到榻內滿臉淚痕的太子妃,吓得立即上前:“娘娘,殿下将您怎麽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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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他亥時回來,我、我是不是要完了……”周雲棠後知後覺,想起要圓房的事就怕得不行,鯉魚打滾般蹦了起來,“我要回郡內。”
她不能和秦昭圓房,侯府怎麽辦,雲渺又怎麽辦。
雲氏一把按住她:“娘娘,您別害怕,圓房也是好事……”
“哪裏就會是好事,圓房就會有孩子,我還這麽回侯府……”周雲棠不耐煩地将她的話打斷,整個人慌亂得厲害,秦昭肯定是發現什麽事情了。
“娘娘,宣平侯府是夫人掌管,宗族人進不去,按理一旦逃婚就注定回不來的,就算回來也該被賜死,一了百了。是夫人憐惜女兒才繼續去找,您當太子殿下很傻嗎?你們姐妹二人習性不同,他和你生活在一起八年,您覺得他會接受再換回來的事情嗎?”雲氏面色凝重,這個傻孩子還在等着二姑娘回來。
周雲棠搖首:“只要妹妹是幹淨的就可以,我送親去郡內,路途上有機會換回來,只要她斂着性子就好。”
秦昭對女子的事情粗枝大葉,分別一段時間,他就會慢慢忘了。
雲氏默然,就算回來,她也不會讓二姑娘成為太子妃。
逃婚在即,世子頂替也就罷了,好不容易得到殿下的喜歡,這個時候拱手讓給她,什麽好事都讓她占了。
周雲棠片刻後就按安定下來,侯府的事情迫在眉睫,她不能坐視不管,簡單梳洗後,将大致的思路理順。
這個時候只能将鐘家推過去,讓肅王慢慢去查。
趙德芳這條線由暗入明,顯然是必須要用一用了。
讓雲氏給趙德芳傳話,轉移視線,橫豎鐘家門路廣,就看他們怎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
黃昏時分天空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崇政殿外的內侍來回走動着,裏面時不時地傳來皇帝的咳嗽聲。
太醫進進出出熬藥,肅王在側伺候,秦昭姍姍來遲,兄弟二人碰了面。
肅王位卑,先給太子行禮,神色中透着幾分自信,秦昭也是一副輕松的樣子,“肅王兄徹查戶部可查出什麽名堂,調虎離山的計策再用就不靈了。”
肅王面不改色,籠着袖口道:“趙尚書失察,父皇大怒,太子這個時候的心情還是不錯啊。”
“肅王兄一手好棋最後能得到什麽東西還是未可知的事,周雲棠身體虛弱,三年多不參與朝政,肅王兄欺負弱小的本事見長。可惜了,她是一個病人。”秦昭笑意散漫,更多的是輕蔑。
兄弟二人言語不和,周遭的內侍與宮女都跟着屏息凝神。
“病人又不是死人,太子覺得病人就不能做事了嗎?”肅王摸了摸袖口的錦紋,大步向前跨了出去,一面道:“不如拭目以待。”
先動太子,就必須先除宣平侯府。
畢竟宣平侯府可是人人都想除去,就連皇後母家李氏都是不折手段想要除去周氏,騰出太子妃的位置來。
肅王大步離開後,秦昭斂了笑意,露出深邃陰狠的神色。
皇帝的內侍長從裏面走出來,虛笑道:“殿下來了,陛下在等您進去。”
秦昭笑着走進殿。
****
天黑以後,周雲棠就開始走立不安,恨不得讓人将那扇宮門鎖上。
跟着秦昭的內侍回來傳話,“殿下被陛下留在崇政殿說話了。”
周雲棠心口松懈了些許,随手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水,示意內侍再去盯着,自己在殿內來回走動。
眼看着亥時接近,她一咬牙,吩咐內侍:“将宮門關上,誰來了都不許開,就說我身子不适,早就躺下了。”
雲氏聽到這般欲蓋彌彰的話後心中長嘆,勸解道:“娘娘,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躲得了一時再說。”周雲棠喚來宮女卸妝梳洗,只要她睡下了,必然就能躲過去。
秦昭是在亥時二刻才來的,李晖上前敲了敲宮門,裏面傳來內侍的聲音:“娘娘身子不适歇下了。”
李晖皺眉,從未見過有人會将太子拒之門外,就連陛下也未曾有過。他心驚膽顫地回身望着太子:“您看?”
“回去。”秦昭轉身就走,也沒有留戀的意思。
李晖大為惋惜,太子妃這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啊,好不容易得到殿下喜歡又将人拒之門外,這個時候顯然是最不合理的。
翌日天明,秦暄領着一隊人出城,在十裏外的客棧接到了太子吩咐的人。
客棧內外都是人,前面就是長安城,不少人在這裏歇息停腳。
跑堂的将他引去二樓相對應的房間裏,他推門進去。
房間是兩進的,外間的待客之地,備有桌椅,裏間才是睡覺安置的。
放眼看去,踏板上站着一名女子,臉色蒼白,身形消瘦,眉眼間擰着病弱的氣息,相貌與周雲棠十分相似,但幾月的颠簸和生病讓她顯得更為消瘦。
秦暄走近,粗粗掃過一眼後就挪開視線:“我來接你回宣平侯府,路上你如果再逃,下次捉到便是一杯毒酒。我不是宣平侯府的人,我只知曉像你這種不顧家族、不顧親人安危的女子,就不該留着。宣平侯府旁支少,嫡出一脈由世子掌握,她舍不得殺你,我有一百個心思想殺你。”
周雲渺不如周雲棠見識多,姑娘心性弱,被這麽狠厲的一番恐吓後,吓得直點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秦暄令人送進來一套男子袍服,直接道:“你先穿上。”
周雲渺捏着雲錦瀾袍,咬着下唇去問:“四皇子,我能問問他怎麽樣了?”
“死了。”秦暄狠絕道,“故意勾.引勳貴之女,按例就是死罪,你指望他能長命百歲?”
周雲棠聞言大變,跌倒在榻沿,“勾、勾.引?”
她與錢澤是兩相歡喜,怎麽就成了勾.引?
秦暄并非是憐香惜玉的人,見到她如此起凄楚也沒有動心,反而語氣更加冰冷:“錢澤是長安人氏,家中不受寵的庶子,怎地就去了你們郡內?”
“他是長安人?”周雲渺徹底驚到了,錢澤告訴她,他出自書香門第,父母早逝,一人四處游走。
“勞煩二姑娘收拾好,即刻回長安。”秦暄不願多話,出房間吩咐侍衛去套好馬車,安排好客棧內的事情後領着人出發了。
回長安城的路上很順利,進入城後,秦暄還是選擇讓人給太子妃傳話。
一面是太子,一面是青梅竹馬的伴讀,他不能說出原委,只可在其中幫助一二。
****
皇帝昨夜咳嗽一夜,太醫們守在殿內遲遲不敢離去,今日朝會都免了。
皇後清晨就來侍疾,搶先貴妃一步,甚至将貴婦擋在門外。
吵鬧聲吵醒皇帝,問清緣由後,皇帝未置一語,一句苛責的話都不說。
貴妃不肯讓,冷着眉眼凝望皇後:“不瞞您說,妾照顧陛下至今,您若來了,怕是不知陛下的習性,您不知陛下喜歡什麽,甚至不知哪些東西與藥性相克。初次照顧,若是不妥,可是會害了陛下。”
“你說那麽多卻忘了皇後為尊的道理,本宮來了,你就該讓位。”皇後絲毫不客氣。
相反之下,貴妃語氣怯怯:“可是您不懂陛下,不知陛下需要什麽,只有妾才懂。”
被皇後喊來的周雲棠再次領教到貴妃殺人誅心的話,完全是戳着皇後痛處去的,哪處最疼就戳哪處。
夠狠。
她下意識就扯了扯皇後的衣袖,沖着貴妃淡笑:“娘娘說得對,就勞煩您将陛下的習性告知宮人,宮人拿筆記下,皇後娘娘看過就知曉了。”
貴妃冷眼睨着半道殺出來的太子妃,皇後對周家那麽狠,沒成想她還會幫着皇後,真是個拎不清的玩意。
“有些東西是說不出來的,皇後娘娘還是妾進去才好,免得耽誤了陛下的病。”
皇後氣得就想大罵,周雲棠一把按住她,巧步挪到貴妃面前,輕輕告訴她:“皇後的聲音那麽大,陛下早就醒了,您說,他為何不幫您,反任由皇後欺負您呢?”
你能誅心,我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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