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五十八
第58章 五十八
殿下厲害。
山間秋意濃, 青松柏樹掉落不少枝葉,幾名小道士拿着掃帚在掃地。
舉止間多了幾分規整,一步一動都跟規矩, 不像尋常道士那麽散漫。
柏樹足有兩個成年男子般粗壯,枝葉濃密, 遮天蔽日,樹後站着一小道士,靜靜遠觀着兩人, 模樣清秀。
秦昭等人走近後,小道士就匆匆轉身離開,秦昭察覺不對, 吩咐人去跟上。
道觀破舊,占地頗大, 幾個轉彎就找不到人,跟蹤的侍衛無功折返。
片刻後,雲天拿着冊子走回來, 恭謹地遞給秦昭, 餘光漫不經心地在周雲棠身上掃過,卻沒有說一句話。
冊子過于老舊,頁邊都泛着黃色,可見年歲久遠。
雲天解釋道:“這本冊子是當初第一個孩子送來的時候就記錄的, 老觀主死後就交給了我,一直保存至今。”
冊子上記錄着二十個孩子的名姓,父母名姓、家住何處以及父親死于何場戰役中。秦昭接過後遞給侍衛,同雲天笑道:“觀主辛苦了,周家有不少空出的院落,恰好給他們住。山中不知外間歲月幾許, 他們以後都會交給周家來養。”
雲天感激得兩腮顫動,握着秦昭的手就道謝:“趙将軍死後,我等都惶恐多日,未曾想周家竟如此慷慨。”
秦昭低眸掃了一眼雲天的雙手,那是一雙練武的手,掌心滿是老繭。他不動神色地抽了回來,“觀主客氣了,是您仁義撫養孩子們,周家慚愧得很。”
“怨不得周家,老侯爺一去,周府就大不如前,侯爺死得冤屈,至今沒有得到雪恨。趙将軍常常自責,我等也是無能為力。”雲天愧疚得眼眶通紅,甚至都不敢看向周家的人。
秦昭面色陡變,眸中凝聚沉沉陰霾,周雲棠滿頭霧水,下意識就去追問:“觀主是何意思?”
雲天痛恨道:“當年侯爺與一衆下屬布兵,設下數重暗道,本是萬無一失,不想出了奸細。就憑着侯爺的能耐,就算敗了,侯爺也不會戰死得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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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扯到父親戰死之事,周雲棠心中激動,“可是當年将士們扶靈柩回來,棺木裏是有屍身。”
雲天詫異:“哪裏會有完整的屍身,我等親眼見到侯爺被砍下馬背,屍骨被馬蹄踐踏,屍骨無存。”
山中寒風陣陣,刮得枝葉胡亂在空中飛,周遭聽到一陣疾馳的風聲後,無人接雲天的話。
周雲棠震驚地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巴掌大的小臉慘白毫無血色,一側秦昭立即将她攬入懷中,眉眼溫和幾許,“莫要失了分寸。”
周雲棠聞到熟悉的氣息後,出于本能的攥住他的手腕:“殿下,早就知曉了?”
秦昭沉默不語,雲天卻道:“并非秘事,邊境何人不知,就連當年的鐘副将都知道,你們是不是孤陋寡聞了。”
哪裏是孤陋寡聞,而是皇帝将一切都隐瞞下來,秦昭擡眸,氣勢大顯,冷峻的眉眼就像摻雜了冰渣子,毫無溫度。
“觀主今日所言是有意而為之?”
雲天慌了,額間青筋抖動,“怎麽會是有意,并非秘密,就不能說了?你們都是周家人,家主慘死,你們就心安理得嗎?周世子心安理得,我多次都試圖去提醒,怎奈每每被趙将軍阻攔。”
“趙将軍是故意隐瞞。”周雲棠片刻間恢複過來,心中對父親的愧疚愈深,掃向秦昭的視線中多了些生疏。
雲天聞言也是唉聲嘆氣,“世子身子不好,他知道也只能加重病情罷了。再說這些年周家軍沒有猛将,又失主帥,屢屢敗戰,朝廷漸漸地就不再管了。”
山風肆虐,呼呼作響,太陽也躲進了雲層裏,道觀裏冷得有些滲人。
秦昭攬着周雲棠不肯松手,安慰之際,将矛頭對準雲天:“看來觀主出自周家軍,這些年來躲在這裏實在是屈才,不如去周家謀一出路,好過在這裏的強。世子不知當年舊事,您該找他說清楚,将當年部署說一說,何人為先鋒,何處設防,侯爺在何地慘死,都是需要捋一捋的。”
秦昭氣勢太強,就像是一道強烈的光照進人的眼中,怎麽都睜不開眼。
雲天未曾料到來人氣勢這麽強硬,他就像是一面照妖鏡,将之照得顯出原形。
趁着間隙,看向他懷中的人,試探道:“姑娘若想知曉,我可詳細禀告,陛下不管,朝廷不問,周家孤掌難鳴。”
秦昭冷冷道:“這就不需觀主操心,只需您說出詳細經過。”
雲天緘默下來,目光依舊落在少女身上,明豔的容顏若名動京城的牡丹,豔麗中透着皎皎光色,少女初長成。
“好,等些時候,我則去找世子,今日孩子就随你們離開。”
周雲棠不甘心,還想再問,秦昭拍了拍她的脊背,同雲天繼續說道:“時辰不早了,趁着天色好及早下山。”
“您稍候。”雲天爽快道,旋即吩咐幾名道士,一行人向孩子的住處走去。
周雲棠按耐不住自己的疑問,等雲天離開後就冷冷地看向秦昭:“殿下何時知曉?”
“半月前罷了,雲天怕是看破我的身份,也将你當作是周家的二姑娘,想要離間我們,莫要上當。”秦昭急于安慰道,周雲棠認死理,聽信無稽之談的話,事情就變得很棘手。
周雲棠心中亂作一團麻,舊事理不清,但有一點足以認定,陛下明知父親的死有怨情而當作不知情。
“你不要胡思亂想,孤對侯府的态度從未變過。”秦昭眸子透着傻伴讀躊躇的容顏,說話的語氣都帶着不自信,冷峻的面容染了些山間蕭索秋意。
周雲棠不置一詞,對秦昭也無往日的讨好,烏黑的長發被山風撩動,掩蓋住眼前的光色。
這次換作是秦昭讨好地給她捋順發絲,望進傻伴讀黯淡的杏眸裏,恍惚覺得自己少了些什麽東西。
而那些東西正在朝他慢慢離去。
他急于去抓,握住少女柔嫩如羊脂玉的手腕,眉宇間多了幾許溫和:“離間計。”
周雲棠不聽他的謊話,“你明明知曉卻不告訴我,等同于騙我。”
秦昭冠玉的臉色罕見地染過一陣紅,堅毅的神色中帶着些慌張,忙為自己辯駁:“你騙我這麽多年,又該如何清算?”
風吹得兩人衣袂牽扯在了一起,周雲棠皺眉:“那我們兩清了?”
秦昭一怔,瞬息就識破她的小算盤,人就在跟前,便道:“扯平也成,當作不知你父親戰死的原因,你若信我,有朝一日,我傾盡全力為宣平侯雪冤。”
周雲棠眼睫一顫,紅紅的鼻尖迎風吸了吸,透着幾許可愛,眸色中充斥着對秦昭的仰慕,“殿下真厲害。”
“孤信你的鬼話。”秦昭莫名察覺自己上當了,自己将她當作傻子,未曾想,她将自己當作傻子。
“周雲棠,是你欺騙在前,孤為何就失理。”
周雲棠揚首,巴掌大的小臉迎風微笑,漂亮的眸子裏流轉着晨光,笑意清純如稚子,輕輕道:“因為殿下厲害。”
秦昭最受不得的就是被她誇,小時候喊幾句殿下好生厲害,萬事都可辦成。
果然,秦昭笑意腼腆,劍眉更是流露出溫柔,被這麽簡單的一句話撫平心口的浮躁。
孩子們陸續被接下山送進馬車裏,周雲棠先行一步回宮,秦昭則同周府侍衛前往別院。
周雲棠回到東宮之後才知,明德殿內坐了不速之客。
皇後在等着太子回宮說話,乍然見到太子妃後才想起兩人住在一間寝殿的事,火氣就蹭蹭就冒上心口。當即掀了眼皮就開腔:“太子妃去了哪裏,宮婦私自出宮可是違反宮規的。”
周雲棠滿身疲憊,虛虛行禮後就站直身子,冷聲冷氣道:“妾随殿下出宮,您若有話可直接去問殿下。”
“別拿太子當借口,你做的那些事遲早會被世人知道,你以為你躲得過初一還能躲過十五不成?”
“躲不過去,丢人就是太子。妾若是娘娘,就閉口不提此事,到處嚷嚷可就是一件很失顏面的事。貴妃娘娘若是知曉這些事,只怕暗地裏更加瞧不起娘娘。”周雲棠言笑晏晏,就像吃了蜜糖般開心。
怼皇後,也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皇後一怔,雙眉狠狠蹙起,覺得這番話也在常理中,貴妃知曉還不知怎麽嘲諷她。
寝殿當即就安靜下來,周雲棠勾唇道:“您想清楚了嗎?若此事是貴妃放出的風聲,您可就上當了。”
皇後怔忪,“怎地與貴妃有關聯?”
周雲棠鼓吹道:“貴妃設局,讓您聽信妾行不恥之事。殿下如此精明之人,怎會不知我做的事情。您寧願相信旁人都不相信殿下,您是不是上當了?”
慢來片刻的秦昭聽到這麽一句颠倒情況的話後當即就進殿,“母後莫要聽信讒言,太子妃秉性純良,您該信她。”
“太子不知女子的心思,怎就認定她秉性純良。”皇後不甘心。
秦昭默然,走至周雲棠身側伸手撫了撫她的秀發,清新的香氣就令人心口舒坦,沉沉笑道:“錢澤是被我所殺,他攀扯太子妃,論罪當誅。”
秦昭凜冽的寒意中帶着濃濃的偏袒,皇後幾乎沉默下來,迎上他淩冽的視線後口中的話再度咽了回去,悻悻道:“你別被她騙了。”
兩人心知肚明,一個裝傻,一個逞兇,一個心甘情願地寵着,一個暗地裏就指着他幫忙。
說來說去,皇後理虧。
周雲棠眼中笑意漸濃,皇後最在意的是太子,也只有太子是她的軟肋。
皇後欲言又止,拉着秦昭出殿說話,明擺着是想要避開太子妃。
雲氏心有不平,憤憤道:“皇後娘娘每次過來都說這些話,明顯是要針對侯府。”
周雲棠表現得很平靜,思量皇後拎不清的性子後,果斷吩咐雲氏:“你去查查最近何人見過皇後,三番兩次提及勢必有人在耳邊提醒,絕對不可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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