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八十九孤明日還來

第89章 八十九 孤明日還來。

屋外驟然又靜了下來, 元蘅辭感覺一陣陰風莫名拂面而來,“阿棠,會不會有鬼?”

“哪裏來的鬼, 小人作祟罷了。”周雲棠知曉是何人,披衣而起, 同元蘅辭道:“你先睡,我出去看看。”

她太過坦然,使得元蘅辭面色一紅, “你怎地不怕?”

“外面有小人,并非鬼怪,怕甚?”周元棠披好衣襟後就點燃了燭臺, 屋內頓時亮了不少,她端着燭臺就朝外走了。

屋裏的燈火變亮後, 李晖的心再度雀躍起來,“殿下,想必是世子出來了。”

秦昭不吭聲, 但目光緊緊凝在緊閉的屋門上。

半晌後, 屋門開了,一小簇火光照亮了廊下一方天地,火光下的影子不大明顯,直到屋門多了一只玉手, 在昏暗的光線下尤其白皙。

秦昭神色微動。

周雲棠出來後徑直去隔壁,那是置放衣裳的屋舍。

秦昭擡腳就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去,李晖體貼地将門關上,盡職地外寒夜裏守着。

周雲棠将屋裏的燈都悉數點亮,頓時将秦昭陰沉黯淡的容色照得很清楚。

“殿下深夜過來,于禮不合。”周雲棠面對着燭火, 也不去問外間為何一個婢女都沒有。

“周雲棠,孤深夜來見你,你就這麽疏遠?”秦昭凝望着燈下纖細的身影,眸色光色愈發濃烈。

周雲棠回道:“您自個兒過來的,怨怪臣做甚,難不成是臣讓您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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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走到她身前,凝視那雙淡漠的眼眸,方才一句話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他想從周雲棠身上找到一絲溫情,可找了許久後都是落寞而歸。

他很失望。

或許十幾年來習慣于周雲棠對他的溫柔,也習慣她的乖巧,如今,見識她的冷漠後就極為不習慣。

秦昭對女子素來沒有太多的了解,這個時候更是不知所措,甚至連周雲棠的想法都猜不到。

他對周雲棠的了解太淺,心中一片貧瘠。

感受不到周雲棠的情緒後,今夜過來就沒有作用,他對自己很失望。

那雙幽深如冷月的眸子裏一片荒蕪,不見綠草、不見生機。

秦昭感到了些許恐慌,“周雲棠,太子妃一事并非是孤偏袒,而是眼下不易牽扯出來,需待庫勒說出真相後,兩案一道處置。”

周雲棠垂眸,并沒有為此而波動,微睜的眼眸裏一片淡然,道:“我求的很簡單,就是真相罷了。太子願給,臣就要,您不給,臣就去自己取。”

“周雲棠……”秦昭猛地咬緊牙關,自己的情緒已然被她牽動了,自己就像是提線木偶,線的一端被周雲棠緊緊地握在手裏。

“你變了。”

以前的周雲棠眼中事事都有他,為他着想,為他擋毒,甚至願意為他冒着風險去疫病重地。

現在,全然沒有了。

秦昭又看了看她的眼眸,依舊一片虛無。

這是不在乎的意思?

“周雲棠。”他忽地想起什麽,“你不信我了?”

秦昭忽而轉變話意叫周雲棠心口微起漣漪,“殿下會在意這個嗎?”

“問就是在意。”秦昭語露森然。

兩人對面而站,周雲棠稍矮了些,但目光中有秦昭此時沒有的陰森與冷漠。

屋裏靜得出奇,屋外陣陣風聲都能聽得清楚,兩人對峙間的氛圍凝滞而壓抑。

周雲棠溫柔似水,慣來都是一副柔弱可欺的姿态。但今日秦昭被她這麽冷冷地望着,感覺自己沸騰的血液都在她的凝望中冷了下來。

原來溫柔炙熱的女子也能變今日的冷淡,就好像周身浸泡在冷水裏面。

周雲棠清明的眸子裏慢慢被秦昭的容色充滿,她無端地後退兩步,“殿下在意什麽,兵權嗎?”

“你就只看到了兵權?”秦昭切齒,恨不得将小女人的腦袋擰開,倒要看一看裏面裝了什麽東西。

“不是兵權還有什麽?說句大不敬的話,皇後娘娘鼠目寸光,她只看到了晉國公的軍防,未曾見到近乎二十萬的周家軍。太子妃被害一事,倘若被我告到底,晉國公爵位能不能保得住還是二話,更別提軍防了。如若我沒有猜錯,這個時候肅王在想着怎樣将軍防權從晉國公手中奪過來,時移世易,殿下您還有空能來侯府?”周雲棠唇角翹了起來,顯出幾分諷刺。

肅王在京的兵權本就比太子多,倘若再多軍防,儲君的位置上就懸了一把刀。

危險又危險了。

“你在侯府裏不見我就想這些事情?”

“宣平侯府世子自然想的是朝政。”

“我以為你會想着一年後怎麽以周雲棠的身份嫁入東宮。”

周雲棠粉面一紅,挺起胸膛怒視秦昭:“臣不會嫁入東宮。”

“是嗎?”秦昭唇角噙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你可說過心中都是孤。”

說這句話時候,眼中的光微微閃着,周雲棠莫名羞澀,“陛下記錯了,那是太子妃所言,不是周雲棠。”

“會抵賴了。”秦昭莫名諷刺她。

“時辰不早,臣去休息了。”周雲棠吹滅自己點燃的燭火,擡腳就要走。

黑暗中秦昭猛地攥住她的手,鼻尖湧動着一股清冷的梅花香。

梅花孤高性冷,人染上之後也漸漸變作清冷。

秦昭皺了眉頭不高興,道:“你身上的梅花想不好聞。”

周雲棠被捏着手,走不了,眉頭緊緊皺着,“那是元姑娘所熏的香。”

這幾日兩人日日在一起,染上對方的香氣也在情理中。

昏暗的光線中,秦昭眼中有糾結複雜而看不清的情緒,在周雲棠的呼吸間又化為溫潤,“你與她就不能分開睡。”

“殿下寬得真寬,就連我身側之人都管,您怎地不将那些良娣良媛都送走。你自己都做不到,我為何要趕走元姑娘。”周雲棠幾度掙紮都未曾脫身,氣道:“怎樣,才可讓我走?”

“更深露重,孤來一遭,就這麽空手而歸?”秦昭冷冷道,天寒地凍,凍得馬兒都不願意動彈。

“肅王的帖子都給了,您還要什麽?”

秦昭稍稍傾身,下颚落在周雲棠的肩膀處,外間的燭火忽暗忽明,在不大的空間裏跳躍。

秦昭擡手,修長的指尖緩緩在她下颚處摩挲。

周雲棠全身緊繃着,與秦昭分離這麽多時日後都快要忘了與他親密時的感覺。

一時間,呼吸急.促。

“周雲棠,我不要兵權,只要你。”

黑暗中聲音低沉沙啞,細細去聽又帶着絲絲縷縷的情愫。周雲棠不敢側身,由得濡濕感卷上耳廓上。

秦昭沉默不言,對周雲棠的渴望在這個時候盡數暴露出來,指腹摩挲着唇角,久違的感覺喚醒心中的欲.望。

情不自禁地貼着新荔般的臉頰,但周雲棠側首避開了,“殿下自重。”

秦昭壓抑着自己的性子,半晌不語,手中卻緊锢着她:“離秦暄遠一些。”

“殿下在多年前就說過這句話,那時你我皆是稚子,現在不同了,殿下弱冠,說出口的話就該有理有據了。四皇子幫我助我,我感激都來不及,為何要離遠一些。反觀殿下您,于我什麽助力都沒有,我還與你靠得這麽近呢。”

周雲棠耳畔被炙熱的呼吸慢慢浸濕了,熱氣氤氲下心口跳動得厲害,但她壓住了悸動。

秦昭心中郁氣漸生,面對周雲棠的疏離竟沒有一點辦法。

“遠一些對你有好處。”

周雲棠狀若沒有聽到,反借故掙脫開秦昭的束縛,轉身就走。

手碰到門栓的時候,腰間猛地一緊,秦昭欺身壓了過來。

“殿下……”

周雲棠悶聲的聲音傳了出來,李晖聽得腦門一熱,忙朝着外間躲了躲,出了屋檐後又感覺一股冷風,凍得他又縮了回來。

這個時候屋裏沒有聲了。

他也跟着安靜下來,四肢凍得發麻,腿腳都不靈活了,他活動活動關節,卧房裏傳來女子的聲音:“阿棠、阿棠,你還在嗎?”

聲音愈發急迫。

李晖立即敲響了兩人的屋門,“殿下、殿下,隔壁喊人了。”

将人禁锢在牆角的秦昭皺眉,手下微微用盡,猛地壓上對方微涼的唇角。

李晖的聲音複又想起:“殿下、殿下……”

秦昭沒有回話,回複他的只有周雲棠支吾破碎的聲音。

冷風肆虐,今夜愈發難熬了。

元蘅辭從夢中醒來卻發現身側沒有人,握着燭臺就找了出去,“阿棠、阿棠。”

今日奇怪,屋外竟沒有婢女守夜,她邁出去的步子加快了些,莫非出了賊人?

“阿棠、阿棠……”

呼嘯的冷風将一陣陣呼喚聲吹入秦昭的耳朵裏。

秦昭冷着面将周雲棠摟入懷中,在她耳邊低吟,“離秦暄遠一些。”

隐忍而威脅,周雲棠渾身顫栗,她好像又見到了多年前蠻狠不講理的太子殿下。

那時的秦昭拿拳頭說話,而現在的秦昭竟在威脅他。

層次疊進,手段更深。

她不予理會,只道:“你若不想暴露蹤跡就松開我。”

“侯府都在孤的掌控中,你以為孤會擔心元蘅辭發現?你太小看東宮了。”秦昭忽地笑出了聲音,“今日就算你不将帖子送過去,孤也會知曉。肅王借機挖牆角,孤不能容忍。”

秦昭的能力如何,是不用猜測的,周雲棠不去多想,只推開他,自己微微站直了身子,“殿下好自為之,侯府裏沒有秘密,随您怎麽想。”

“侯府裏的秘密,孤知道的比你多。”秦昭也站直了身子,心裏舒服多了。

周雲棠不願回答,但元蘅辭的聲音愈發近了,人多半就在門外站着。她立即伸手就打開了門,想要回應元蘅辭的時候,後面傳來秦昭輕松的聲音:“孤明日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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