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九十五昨夜
第95章 九十五 昨夜。
太子走後, 小厮見到侯爺一人在屋裏喝悶酒,喝至半夜,最後不省人事。
周雲棠匆匆忙忙趕來, 宣平侯已在屋裏睡了半個時辰,酒壇還在擺在腳下, 嘴裏卻嘟嘟囔囔着罵人。
“父親、父親……”
連喊了幾聲,都沒人答應,周雲棠同湄月兩人一道将人扶到椅子上。
軍人警惕性極高, 周雲棠一進門,宣平侯就睜開了眼睛,就一眼, 接着又躺下了。
周雲棠湊到父親面前,聽見幾字:秦昭、混蛋……
多半是同太子争執了幾句, 她沒有多想,讓小厮扶着父親回卧房,吩咐婢女将屋內打掃幹淨。
翌日醒來的時候, 宣平侯彈劾太子秦昭。
罪名就是行事不端。
怎麽不端, 宣平侯沒說,但被皇帝叫進崇政殿談話,在殿內足足待了半個時辰,宣平侯意氣風發地走出來。
太子被皇帝罰了禁足, 一月不許出東宮。
長安城內風向轉得極快,太子得勢不到半月就被罰了,其他人都提着腦袋辦事,絲毫不敢得罪宣平侯府的人。
二月中旬的時候,周家軍返回邊境,與此同時, 西夏使臣來了。
接待西夏使臣的肅王,太子還關在東宮內,肅王一時間風頭更盛。
使臣是一俊秀的小王爺,是國主的堂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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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王領着使臣游覽長安城,雖說是附屬國,可這個時候太子不能出面,他便得了出頭的機會。
幾日下來,長安城的百姓都認識了肅王,就連街頭小兒都能一眼認出他。
朝堂上下不少人投入他的門下,愈發顯得太子門下凋零。
兩黨明争暗鬥之際,秦暄依舊往侯府送些精致的小玩意,各色各樣,從沒相似過。
周雲棠倒也收下了,讓人送入庫房裏收着,并未表态。
季春之際,西夏小王同皇帝上奏,求娶宣平侯長女周雲棠。
一塊石頭丢進平靜的湖面裏,許多人都坐不住了。
元蘅辭着急忙慌地将消息告訴當事人,然而當事人一點都不在意,甚至在靜心釀着百花酒。
百花酒顧名思義是有多種花釀造而成,恰逢天色晴,她在庭院裏待了幾日才将小小的一壇酒封蓋裝好,令人送去東宮。
****
相對于外間的吵鬧,東宮尤為安靜。
李晖将百花酒送進明德殿的時候,秦昭正在長案後面練字,随着腳步靠近,他看清了案牍上的字跡。
案牍上擺着一張尤為長的畫卷,秦昭臨摹上面的幾行詩詞,細細去看,略有些稚氣。
李晖略有幾分熟悉,再看畫上的女童,紮着雙丫髻,粉粉嫩嫩,尤為可愛。
細細去看,同周雲棠有幾分相似,但周雲棠幼時都是穿着袍服,幾乎沒有這類的打扮。
酒擱在案上,他謹慎道:“殿下,這是侯府送來的百花酒。”
秦昭擡眸,酒壇上歪歪扭扭寫了三字,百花酒。
周雲棠的字是他手把手出來的,絕對不會寫成這副螃蟹橫爬的樣子,但酒應該是周雲棠釀出來的。
百花、百花……
秦昭琢磨不透周雲棠的心思,但這個時候還需細細去猜。
周雲棠心思淺,不像其他姑娘般有着彎彎繞的心思,大部分的時候想的多是朝堂上的事,這個時候送來百花酒……
難不成朝堂上有什麽花讓他去采?
秦昭想不透,拿眼看着李晖。
李晖一個激靈,“臣也不明周姑娘的意思,但西夏小王的心思昭然若揭,說是戰場一見傾心,如今知曉她是女子就想娶回去,年年納貢歲歲來朝。誠意很足,聽聞陛下都有些動心了。”
“陛下動心?”秦昭勾了勾唇角,周雲棠是唯一能制衡宣平侯的人,她若嫁去西夏,宣平侯十之八九就會跟着反了。
他不信陛下不會想到這裏。
如今之計,就是搶在西夏之前給周雲棠定親。
“走,去崇政殿。”秦昭丢了羊毫筆,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李晖急了,“殿下,你還未曾解禁,不能出去……”
****
秦昭到了崇政殿的時候,秦暄也在殿外候着,兄弟二人碰巧在一起。
秦暄依舊是一副謹慎的模樣,朝着太子揖禮問安,秦昭卻不看他,望着浮雲開口:“你還想着周雲棠?”
“臣弟與周雲棠從小長到大,也可算青梅竹馬。”秦暄避而不答,只說起小時候的事情。
崇政殿外不時有朝臣路過,宮女小厮更是無數,時不時地還會看着兩人一眼,但兄弟二人極為鎮定。
秦暄态度謹慎,對太子依舊保持着舊日的尊敬與親切,但秦昭不同,看都不看他一眼,态度極為不耐。
殿門開啓後,內侍長走了出來,見到太子後立即換了一副容色,笑吟吟道:“陛下正令臣找太子殿下,不想您竟自己來了。”
秦昭不理會他的谄媚,徑直進入大殿,秦暄欲跟上,內侍長攔住他,皮笑肉不笑地朝着他言道:“四皇子稍微等等。”
秦暄颔首,兩腮崩得緊緊地,眼神卻是無波無瀾。
不知等了多久,太黑的時候都沒有見到太子出來,丹犀前宮人掌燈,一排璀璨的宮燈點了起來,亮如白晝。
等到宮門快要下鑰,也不見人,秦暄沒有辦法只得先出宮。
出了宮以後,打馬直走,在宣平侯府門前停下。
****
元蘅辭也釀了壇酒,與周雲棠的不同就是酒中果子多,入口甘甜,就像是蜜糖水。
周雲棠讨要了幾杯剛喝下肚,湄月就來傳話,兩人都是一怔,周雲棠更是凝望着杯中果酒,清澈的酒液倒映着她一雙波瀾不起的眸子,半晌後,她拒絕道:“時辰不早了,請殿下回去。”
湄月應了一聲,周雲棠揚首就杯中酒飲盡,這麽多時日以來,她怎會看不清秦暄的心思。
然而,都是不可能的。
“阿棠,你性子淡泊,或許四皇子是不錯的人選。”元蘅辭把玩着手中的酒盞,卻連看周雲棠的勇氣都沒有。
她與秦暄之間還有一筆交易呢,可惜了,她不能為太子說話。
周雲棠癡癡一笑,“我并非淡泊,而是懶得去争。阿辭,他若不在乎你,争來無用,他是注定不平凡的一生,可我心中太小,放不下那麽多。他若收了那壇百花酒,我就當真嫁去西夏。”
百花被同時放置在一處,可不就是一個最大的誘惑。
“倒有幾分道理。”元蘅辭良久長嘆,想起一事就推了推周雲棠的胳膊:“你上次說給我牽紅線,牽的是誰?”
周雲棠握着酒杯,托腮凝視着虛空,妩媚的眉眼湧動着幾分歲月靜好,“我忘了、呀,想起來了,淩雲。”
“淩雲?”元蘅辭眉頭舒展,想起軍人挺拔的姿态後便笑道:“你眼光不錯。”
“不錯,我的眼光就沒差過。”周雲棠胡亂守說着,卻發現面前的元蘅辭有着重影,下意識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這酒有後勁?”
“好像有那麽一點,多半配料放錯了……”
後面的話,周雲棠就聽不進去了,昏昏沉沉地就睡了過去。
朦胧的意識裏有人解開自己的衣襟,是曾經熟悉的味道,她努力睜開眼睛,那人的面容卻變得渾濁不清。
她輕輕咬着嘴唇,燥熱讓她不安,放在被下的腿也踢了出來,感到一陣涼快後又覺得熱,摸索着被子,半晌後摸到一雙手。
那雙手沿着她的眉眼一路向下,停在了鎖骨處,一陣熱氣襲來,她不由自主地喊了一聲秦昭。
那雙手停頓下來,接着,唇角一熱,她感覺透不過氣來。
****
天亮的時候,周雲棠揉着疼痛的額頭,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幾上的酒壇。
歪歪扭扭百花酒三個字是她拿左手寫的,清早就被秦昭送回來了?
她翻過身子,感覺一陣疲憊,合眼又睡了過去。
再度醒來的時候,已是午時,元蘅辭坐在一側繡着香囊,聽到聲音就轉了身,“你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昨夜……”周雲棠迷惑一陣,腦海裏還有幾分印象,尤其是翻來覆去的感覺,下意識就坐了起來,“太子昨夜來過?”
“你不知道?”元蘅辭驚訝地看着她,目露無奈,“太子今晨才走的,昨夜是我對不起你,許久不釀酒了,我竟将配方弄錯了,罪過、罪過,阿棠莫氣。”
“他、他怎麽進來的?”周雲棠捂着臉頰,她記得侯府守衛是淩雲安排的,“難不成淩雲他讓太子進來的?”
元蘅辭默默落了一針,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如果真是淩雲,那便是人之常情。
周雲棠渾身沒勁,連生氣都沒有力氣,也遑論與旁人計較。
躺到黃昏時分才磨磨蹭蹭起來,非她所願,是侯爺來請她。
****
侯府廳堂裏坐着一位俊秀的青年,十八九歲,眼內一片深淵。
“師父說将您長女給徒弟的,怎地幾月不見您就反悔了?”
西夏王比薩頂着自己堂弟的名字冒險來到長安城,此時正與自己的師父宣平侯清算。
但他剛說完,外間婢女就響起了通報的聲音,“姑娘來了。”
周雲棠的身形進入眼簾,比薩凝視着她,目光中露出幾分好奇,一側的師父輕輕咳嗽兩聲,“閉上你的眼睛。”
比薩冷笑,“這是你給的誠意?”
宣平侯扶額,一個兩個都不省心,秦昭不是個東西,這個西夏王更是個狗東西,虧得是他教出來的。
說出去丢人。
廳內氣氛劍拔弩張,周雲棠感覺幾分危險,下意識朝着父親那頭走了兩步。
比薩站起身,先按着長安的禮節給她見禮:“師妹見我怎地苦着一張臉?”
周雲棠眉眼一擰,這是父親的徒弟西夏王比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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