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一百眼疼

第100章 一百 眼疼。

眼前一片鮮紅, 鋪天蓋地都是紅色,就連貴妃倒下的身影都沒有看見。血色染就天地,就剩下了猩紅。

遠處的秦昭眼內一片漠視, 而肅王撲了過去。

寂靜一整夜的崇政殿前驟然沸騰起來,持箭羽的禁軍紛紛看向左右同僚, 貴妃中箭身亡,禁軍成了最大的嫌疑。

他們在找着兇手,肅王從血泊中抱起貴妃的身體, 高呼母妃。

秦昭也跟着走下臺階,靠近周雲棠,從袖口中取出一方白色的錦帕, 慢慢地替她擦淨臉上的鮮血。

肅王的痛哭聲震耳欲聾,凄楚之狀令人動容。

血被擦淨後, 錦帕秦昭嫌棄地丢到地上,他牽着周雲棠慢慢地走上臺階,群臣靜靜地望着兩人。

臺階不長, 但兩人走了許久, 當肅王怒而拔起劍砍向禁軍的時候,她們恰好踏上最後一道臺階。

肅王是君,禁軍是臣,肅王發瘋一般砍向他們的時候, 禁軍整齊的隊列被打破,崇政殿外守候許久的東宮侍衛迅速沖了進來。

兩隊立即拼殺起來,不少人站在丹犀前大喊住手。

文臣力氣弱,喊上幾聲就沒了聲音,禁軍與東宮侍衛厮殺成一團,刀劍相撞, 就像是一道道雷鳴,激在人心。

人群中的肅王終于反應過來,左閃右躲地拼命想從中間跑出來。

刀劍無眼,不知是誰一刀砍向他的大腿,肅王直接倒了下來,用雙手拼命地往外爬。

站在岸上的文臣壓根不敢闖進去,刀光劍影中誰敢闖,兩隊人殺紅了眼,早就分不清人了。

肅王在中間吃了大虧,其他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被砍了數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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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犀前的周雲棠感覺眼睛疼,伸手就想揉一揉,不想,一只有力的手攔住了她,“別揉,你手上不幹淨。”

秦昭攥住她的手,目光落在染了鮮血的暗紋袖口上,眉眼略微皺了皺,将她的手攥得更緊。

“眼睛疼。”周雲棠不耐,厮殺的聲音沖撞着耳朵,震耳欲聾。

周雲棠小臉蒼白,頸間還有有很多血,白雪紅梅,妖豔至極。

“我帶你去更衣。”秦昭牽着她的手,慢慢地走向崇政殿後面。

一路上不見人,宮人內侍都看不見,周雲棠緊緊跟着,被秦昭緊握的手生出黏膩的汗水。

越走越感覺到一股害怕,方才不知怕,現在安靜下來後,心跳得越發快了。

走了不知多久,秦昭停了下來,耳畔多了人聲。

“殿下。”

“去備熱水,再去東宮取太子妃的衣裳,要素淨些。”

話音落地後,秦昭擡腳,慢慢地引着周雲棠往殿內走。

跨過殿門後,周雲棠撞入溫熱的懷抱裏,她渾身一震,頸間多了些溫熱的觸感。

秦昭慢慢的吻由頸落在胸口,周雲棠緩緩地軟了下來。

許久後,宮女打了熱水進來,秦昭骨節分明的手慢慢地解開周雲棠的衣襟,一件接着一件。

他俯身将人抱起來放入熱水裏。

周雲棠冰冷的身體裏感覺到熱意,她擡頭看向秦昭:“殿下。”

“雲枯子不見了,連帶着遺旨都不見了。不過,沒有關系,肅王死了。”秦昭的聲音恢複舊日的溫潤,就連那雙冷冽的眉眼都是溫暖如春。

周雲棠坐在水裏,周身被溫暖環繞,心中雖有疑惑,可慢慢地被秦昭壓了下去。

眼睛還是有些疼。

沐浴後,外面傳來了聲音:“殿下,遺旨找到了。”

秦昭系衣帶的手頓住了,短暫幾息後,他恢複鎮定,給周雲棠将中衣穿好。

周雲棠緊張地攥住他的手,“遺旨寫了什麽?”

“肅王死了,遺旨寫了什麽都無所謂,今日滿朝文臣見到了肅王被殺而無人敢去救,他們也很心虛。”秦昭笑意深深,從一側取過素白色的外裳,皇帝駕崩,都要服喪。

周雲棠由着他去擺弄,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拽住他的手,“殿下可曾見到我父親?”

“未曾。”

秦昭漫不經心回答,修長的指尖慢慢地挪到了襟口處,周雲棠突然緊張道:“他沒有入宮?”

“多半回府了,你先休息。”秦昭将她的襟口整理好,拍了拍她的後頸,“待會自己回東宮。”

周雲棠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等秦昭身影不見後才想到一個問題。

為何一路過來沒有見到李晖?

****

肅王一死,朝臣都不敢言語,尤其是目睹肅王母子被害的文臣,他們不斷地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等到肅王妃入宮後,肅王早就咽氣,亂刀下屍體都不全,肅王妃見到血腥的場面還沒說一句話就暈了過去。太子令人收斂了肅王的屍體,又令東宮侍衛守住崇政殿。

羅氏的兵趕來之際,肅王的屍身正準備搬運回府。

為首之人是肅王妃的父親鎮遠将軍羅霄,秦昭站在宮門口親自迎他,“将軍來晚了些,禁軍謀逆,誤将肅王砍殺,孤擒了謀逆之人正準備殺之為肅王報仇。”

太子氣定神閑,一人站在深深的宮道內,一身炫黑繡金的袍服透出幾分淩厲。

羅霄放眼看去,幽幽長長的宮道上不見禁軍,更不見朝臣,不知怎地就想起了空城計。

他謹慎又小心地翻下馬背,卻沒有靠近秦昭,遙遙對望道:“太子這是何為?”

“迎鎮遠将軍入宮,陛下駕崩,為臣下者自該去見見。”秦昭負身而立,不慌不忙,甚至朝着羅霄走近,只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話:“肅王已死,孤只會善待嫂嫂與侄兒,至于羅家,孤亦會重用。”

羅霄猶疑,站在原地一步都不敢朝前踏,相反,太子步步靠近,直至他面前。

“羅将軍帶兵前來一事,孤可以當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兩人對面而視,秦昭絲毫不畏懼羅霄突然會動手,而羅霄卻在擔心太子此行目的是什麽?

宮門口站着許多将士,只要羅霄前進一步,指不定就會殺了太子。

羅霄沉靜下來,半晌後,朝着秦昭單膝跪地,“臣羅霄叩見陛下。”

秦昭淡笑,親自伸手扶起他,“羅将軍辛苦了,随孤入宮。”

*****

回到東宮後,周雲棠的眼睛疼了起來,雲氏找了太醫來診脈。

太醫只道是染了髒東西,開了藥來清洗熱敷。

太醫走後不久,秦昭就回來了,周雲棠眼睛正在敷藥,她只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感覺有人走近,下意識轉身去看。

雲氏悄聲道:“殿下回來了。”

秦昭的腳步聲就更加近了,雲氏退了出去。

“孤回來換衣裳。”秦昭在她身側坐了下來,目光落在那雙緊抿的唇角上,他微微俯身,周雲棠的下颚就被咬出一道白痕。

秦昭輕輕吹了口氣,周雲棠感到熱氣,慢慢地松開唇角,“殿下。”

此時的周雲棠敏感又柔弱,秦昭想攬入懷裏安慰一番,然而他忍住了。

“太醫怎麽說?”

“沒什麽大礙。”周雲棠雙手攥緊,憑着感覺朝着對面的人伸手,緊張道:“殿下,李晖去了何處?”

“出宮去了。”秦昭的眼神黯淡下來,但見到那雙朝他伸來的柔荑後就将不悅壓了下去,“你怎地問起他了?”

“沒有見到他,好奇罷了。”周雲棠識趣地沒有再問了,或許真的出宮去了。

對面的秦昭沒有再繼續這個問題,起身就朝外間走,“孤去換衣裳,你好生休息,不要出東宮,外間很亂。”

聲音越來越遠,周雲棠的心慢慢地吊了起來,不知過了多久,雲氏過來,給她解開眼睛上的紗布,清洗後,眼前一片明亮。

她看向雲氏:“乳娘,我想見父親。”

“好,我去安排,侯爺應該在宮裏,現下亂得很,想來無人在意。”雲氏将紗布擱下,俯身退出去安排。

****

宮裏亂了一陣後就恢複安靜,崇政殿外的血腥也随着風散去,地面上還留下斑駁的痕跡。

宣平侯瞧見了縫隙裏無法滲透的鮮血,很容易想象這裏經過一場血腥的殺戮。

他朝着崇政殿走去,身後內侍悄悄跑了過來,耳語幾句,他便轉了方向。

進入明德殿後,周雲棠依舊坐在榻上,雙手放在膝蓋上。

“父親,雲枯子呢?”

“這麽緊張做什麽,皇帝又非他下毒謀害的,自己作壞了身子,怨不得其他人。”

宣平侯語氣中帶着幾分不善,引得周雲棠訝然:“您怎地不高興了?”

“當然不高興,秦昭留了羅霄。”

“留了羅霄?”周雲棠忍不住站起身,“為何留他?”

“制衡你爹,防止你爹一家獨大。”宣平侯戾氣頓生,秦昭眼下手中的兵不少,羅霄走投無路,顯然是被他騙進局裏了。

周雲棠安靜下來,“殿下所為倒有幾分理解。”

父親與比薩是師徒,又掌着數萬兵馬,雖說眼下虛職,難不保日後會如何。

就連她都的看不清父親的想法,遑論其他人了。

“理解?周雲棠,你腦子被驢踢了還是成親後腦子變傻了,你站在東宮說話,就不為侯府着想?一旦他有了其他助力,你的後位還有指望嗎?”宣平侯恨鐵不成鋼,秦昭陰狠,連他都算計了。

诓他取走遺旨,自己造了一份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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