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九十九駕崩
第99章 九十九 駕崩
太子趕去崇政殿之際, 肅王已在殿外等候,兩人正面遇見,都沒有說話。
殿門緊閉, 并不讓兩人進去,漸漸地, 朝臣都聞訊趕來。
秦昭皺眉不解,這是誰散出去的消息?
肅王站在人群中顯得鎮定自若,甚至與朝臣不時說話, 神色雖有愁緒,但不見一絲慌張。
秦昭不動聲色地按下疑惑,等了許久, 殿門依舊緊閉。
黃昏之際,宣平侯慢悠悠地走來, 說話的人都安靜下來,不約而同地看過去。
宣平侯穿着一身常服,站在朝臣中格格不入, 他走一步, 其他人的眼睛就眨一下。
“來遲了、來遲了,今日出城狩獵,不想出現這等事情,罪過、罪過。”
聽者都沒有去辯駁的想法, 尤其是肅王等人,昨日周家嫁女,今日就去狩獵,說來誰會相信。
等到天色擦黑之際,皇帝還沒有醒,太醫都不敢下藥。
皇帝身體外強中幹, 重.欲過後掏空得尤為厲害,他們幾乎束手無策,藥效輕與重都拿捏不準。
群臣不敢離開,太子肅王入殿守候,其他幾位皇子也站在人群中,沒過多久,衆人發現宣平侯不見了。
他們各自疑惑,內侍長聞聲而回道:“宣平侯爺身子不好,先回府去了。”
一語畢,雅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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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殿內的紅綢都撤了下來,就連榻上的紅色錦被也被換成了顏色清淡的,錦帳換為素色。
昨日的喜色都被清理得幹淨,放眼看去,與尋常異。
東宮內的侍衛加了幾重,李晖就侯在殿外,随時聽後吩咐。
雲氏心裏擔憂,“您說殿下今夜又不回來,會不會出事?”
“不會,您且安心些,時辰不早了,您去歇着?”周雲棠安靜如舊,坐在銅鏡前卸下發髻,将步搖一一取下,又見雲氏在殿內來回走動,自己無奈道:“早些安置。”
“閉眼也睡不着,您想想,前面傳來消息,聽說所有大臣都來了。”雲氏停下腳步,心裏憋着一句話:指不定一夜醒來就翻天了。
“嗯,那也要歇息。”周雲棠起身回榻,躺下來感覺周身都舒服不少,“乳娘,您就歇着,父親在,就不會翻天。”
雲氏聽不進去,搬了凳子在她面前坐下,“娘娘。”
“不聽不聽。”周雲棠不管不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今夜不知為何,她尤為安靜。
安靜到自己都不相信的地步。
雲氏沒有辦法,還想再開口,外間出來湄月的聲音,“娘娘,貴妃娘娘來了。”
雲氏登時就站了起來,“這個時候過來必然不安好心。”
“那又如何,您去歇着。”周雲棠重複道,語氣夾雜着一絲不寧。
貴妃在前,雲氏只好退下。
周雲棠在湄月的服侍下起身,簡單披了外袍,滿頭親絲垂在雪白的寝衣上,扶着湄月的手就漫步走出去。
貴妃坐在她往日的座位上,手中把玩着紅色珊瑚手串,身着玫紅金縷牡丹軟煙羅對襟,胸口齊領,脖子上戴着玲珑滴水的墜子。
深夜盛裝而來,來者不善。
周雲棠在她下首坐下,軟軟地笑了笑,“貴妃今夜怎地過來了?”
“與你說說話罷了,沒有茶飲?”貴妃語氣和善,笑着讨茶喝。
周雲棠朝着人湄月颔首,湄月領命退出去。
“太子妃容貌傾城,與你的妹妹樣貌相似,一時間令我眼前恍惚,竟分不清你是新太子妃還是先太子妃。”貴妃将珊瑚手串從自己的胳膊上取了下來,一顆一顆摸着珊瑚珠子。
對面的周雲棠懶散地打了哈欠,“貴妃娘娘今日是想不開還是怎麽了,妾都已經歇下了,您來說什麽新太子妃先太子妃,您不累,我挺累的。不如改日再說,再者陛下身子不好,您該去伺候他才是。”
劍拔弩張的氣氛下周雲棠太過從容,好像并不關心外間的事情。
貴妃也不焦急,手中不停地轉動着珠子,眸色映着黑夜,“陛下駕崩了,你不知曉?”
“駕崩了?”周雲棠微微一怔,為何太子沒有傳話過來,簡單的思考後她選擇漠視貴妃的話,“娘娘詛咒陛下,好像不大好?”
周雲棠粉面嫣然,貝齒瑩亮,燈火下的杏眸盈盈生輝,就像是春日裏牡丹花,一開就驚豔滿城。
她太過年輕,今年也只有十七八歲,年輕人的肌膚好,雪白瑩潤,就連滿頭秀發都是烏黑發亮,貴妃看在眼中羨慕不已。
當年,她自己也是豔冠後宮,如今呢,皇帝喜新厭舊,重.欲留下的痕跡就是對她的諷刺。
“周雲棠,你可知錢澤與你妹妹為何相識?”
陡然間換了話題,讓原本低沉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周雲棠平靜的眸子裏掀起波濤,“既然如此,想來與您有關系了。”
“關系不大,吳晚虞死得不冤枉,因為是我出謀,她行動的。我就是動了動腦子,她看中錢澤。試問誰不愛俊秀的公子哥,有錢有才,最容易騙的就是未出閣的姑娘,不谙世事,等同于白癡一個。”
“但我從未想過周世子會是女子,會李代桃僵,可惜了,若是知曉這樣,我就不會參與。沒有收獲,反惹得一身騷。”
周雲棠咬緊了牙關,若不是她暗地裏算計雲渺,雲渺也不會死。
究其緣故,還在貴妃衛羽的身上。
周雲棠猛地吸入一口氣,讓自己盡量舒緩下來,貴妃心思與人不同,這是用的激将法。
“貴妃好算計,可惜了,我是女子。您今日坦白說出來是覺得自己會贏,還是準備趁亂殺了我?”
“周雲棠,我很喜歡你。你不似其他人一樣哭哭啼啼,你沉着冷靜,可惜晚了些,你沒有做肅王妃。不然我定将争來的皇後寶座給你。皇後該美,也該聰明,兩者兼具,才可壓得住那些狐媚子。”貴妃面露可惜,想起周雲渺唯唯諾諾的樣子後,又忍不住嘲諷:“周雲渺注定是會死的,不是陛下,也會是李家。但你很走運,李家現在不敢得罪你。”
面前的貴妃娘娘氣質華貴,雍容而美麗,然而一番話說出來後,周雲棠覺得她就是一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
周雲棠快速讓自己鎮定下來,“皇後端莊,賢良大度,也要家世相當,貴妃娘娘怕是心口不服氣,才說皇後應該美貌。您看了一輩子只怕也不明白陛下為何不立您為後,為何不立肅王為太子。”
“為、為什麽?”貴妃被戳中的心思,緊張地出口詢問。
周雲棠淡笑:“因為、他對你的喜歡不足以讓他違背祖制。”
貴妃喜歡陛下,但陛下未必就将貴妃放在心尖上,真正都喜歡就該将人放在心口上,想方設法地去對她好。
而不是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絕。
相對于這點,她的秦昭勝過許多。
“伶牙俐齒,你就不好奇我為何知曉你李代桃僵的事情?”貴妃屈居下風,立刻改了話題。
然而周雲棠拒絕她了,“不好奇,也不想知曉。”
貴妃生恨,她最大的快意就是看着周雲棠震驚、痛苦,甚至苦苦哀求,但是周雲棠沒有。
“貴妃娘娘,我想就寝了,您若不想回去,就坐在這裏,或者給您搬來一張床榻,如何?”周雲棠站起身,望了一眼無盡的黑夜。
這個時候太子再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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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駕崩了,崇政殿內跪滿了朝臣與後妃,肅王跪在人群中默不作聲,因為皇帝留下的遺旨不見了。
原本裝有遺旨的錦盒裏空蕩蕩的。
衆人驚慌失措,就連皇後都叫嚷着去找,殿內亂作一團。
在他們的意識內遺旨比皇帝的遺體更為重要,當他們挖地三尺尋找的時候,雲枯子悄悄離開崇政殿。
崇政殿亂作一團,外間禁軍不敢入內,雲枯子手持皇帝的令牌接連出了幾道關卡,順利出宮。
出宮後就有一輛馬車在等候,他迅速上了馬車。
本朝無宵禁,馬車在長安城內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一處院門前,雲枯子立即下了車。
屋內的宣平侯久候多時,一入門後就有人将門關上,雲枯子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師父,得手了。”
****
宮裏早就鬧翻了天,禁軍将崇政殿團團圍住,不許任何人進出。
東宮內的兩人依舊僵持,周雲棠熬不過瘋子,站起身道:“娘娘等候片刻,我們一道去崇政殿如何?”
“也好。”貴妃将珊瑚手串戴好,神色中多了幾分滿意。
一盞茶後,周雲棠穿戴好,同瘋子一道走出明德殿。
東宮侍衛不知去了何處,一路看過去,只有燈火,不見人。
就連李晖都不知去了何處,昏暗的光色下,周雲棠腳步略有幾分虛浮。
黑夜裏的冷風吹得人肌骨生麻,貴妃穿着齊胸的衣裳,迎風吹着露出來的肌膚,看得周雲棠心口都冷。
出了東宮後,馬車一路朝着崇政殿走去。
兩人緘默無言,沒有人說話。
到了崇政殿外,貴妃先下馬車,周雲棠慢兩步。
崇政殿外的禁軍裏三層外三層,黑夜下透着森嚴。
周雲棠被貴妃拉着往前走,踉跄兩步後,她掙脫開貴妃的手。
貴妃停下腳步,回身冷望着周雲棠。
兩人對面而站,周雲棠同樣望着她,漠視而冷淡,然而對視不過兩息,耳畔滑過嗖嗖的聲音,她擰眉,箭羽在她眼前穿透了貴妃的身體。
鮮血濺到了她的眼睛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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