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成小聯盟

中城有兩家最不好招惹的店鋪，一家是賣字畫的，店長叫戚淮，是個活了千年的捉妖師；

一家是賣古董的，店長叫虞青，是只活了千年的大妖，據說脾氣十分火爆。

巧的是，戚淮和虞青是鄰居。

……

虞青賣古董一類的小物件賣了有些年頭了，作為一只貓妖，他平日裏的生活除了給路過的人或妖推銷店鋪裏面的“古董珍寶”就是去隔壁串門拜訪。

隔壁店是個收字畫的，只收不賣，店長叫戚淮，是個捉妖師，中城裏的妖怪都怕他，虞青不怕。

他倆打起來對半開，不劃算，還容易傷及雙方的元氣。

只虧不賺，對于他們這些“老人”來說——打架就是浪費時間。

所以戚淮對他冷冷淡淡。

但虞青對戚淮這個捉妖師有些興趣，他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遇到一個能跟他打成平手的如此優秀的捉妖師。

最重要的是，戚淮這個人的臉恰好長在了他的審美上，眉眼深邃，薄唇輕抿，特別是那雙藏了不少事情的眼睛，看人的時候總泛着淡淡的冷意，讓人難以接近。

可誰讓他虞青是個臉皮厚的呢。

“戚先生，你這兒現在有客人嗎？”

戚淮本來坐在沙發上喝着茶，擡頭就看見了懶洋洋靠在店門口的虞青，端着茶杯的手瞬時就頓了一頓，他對虞青的印象并非是十惡不赦的大妖，虞青看起來二十出頭，白淨的臉龐上放着精致的五官，眉眼間透着涼薄，瞧起來就是個沒有心的。

興許知道這妖對人沒什麽惡意，所以他便縱容他多次不打招呼就串門的行為。

但縱容是有限度的，例如虞青剛才愚蠢的問話，他就不想回答。

“有沒有客人，你不會自己看嗎？”

虞青滿臉笑意，好看的眸子裏浮現一抹調侃：“我覺得，這種事情還是你告訴我比較好。”

說着，虞青又指了指戚淮店裏的牆壁上挂着的那些字畫，說：“畢竟我可不想像他們一樣被關在裏面。”

外頭的世界花花綠綠，看的妖眼花缭亂，他才不希望被關在字畫裏什麽都看不見呢。

戚淮都懶得搭理他：“有事就說。”

“巧了，我沒什麽事兒，”虞青走進店門，坐在了戚淮的旁邊，“戚先生，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好鄰居，這麽多年以來，我們應該能成為好朋友互幫互助的。”

“你想跟一個捉妖師做鄰居？”

虞青攤了攤手，說：“沒辦法，誰讓我的‘垂青’就開在你的‘反珍’旁邊呢？”

“我以為如果你足夠聰明的話，就應該趁早搬走。”

“巧了，我腦子還真不好使，戚先生，你也知道，我就是個賣古董的，平時也不會打擾你的生意，你有客人的時候我可從來都沒進來過，禮尚往來，你也給我個面子，我的金主在離開垂青之前，你不要動手。”

戚淮弄明白虞青為什麽要過來了，虞青的金主都是一些妖怪，有修為高的也有修為低的，送字畫來的那些捉妖人有的時候正巧撞上了就順道收了，不過那畢竟是虞青的地盤，這麽久了，虞青都一聲不吭，今天找上門來說這些話，怕是妖族出了什麽事情。

戚淮放下手裏的茶，看着虞青，臉色嚴肅：“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虞青有些苦惱，說：“你也知道我是個活了幾千年的妖怪，我那一輩的目前也就剩下我這麽一只了，有些為了不暴露自己都過上了閑雲野鶴的生活，其他的都是小輩，雖然我跟他們之間沒什麽感情，但有些也是我故人的後輩，你朋友手底下的那些捉妖人，是非不分見妖就捉，再這麽下去，不僅我要破産，妖族可能也就滅亡了。”

戚淮問：“所以你打算怎麽辦？”

“平常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我不傷害你朋友的徒弟，你也別打那些無辜妖物的主意，咱們都是在城裏過日子，我可不想把太平盛世過成戰火紛飛的樣子，”虞青頓了頓，又說，“我的金主爸爸都被你們抓了這麽多了，如果我破産了，你就得賠我。”

戚淮淡淡的說：“你誤會了，我沒有朋友，那只是一個比較有名的捉妖師而已。”

虞青撇了撇嘴：“那也是跟你有關系的，再這麽下去，你遲早得把你的字畫賠給我。”

戚淮笑了：“說說。”

虞青指着牆上的那些字畫，說：“你要是斷我財路我也斷你財路，這些妖怪身上肯定有不少值錢的東西，戚先生，你懂我意思吧？”

戚淮沒說話，只唇角彎起一個弧度。

這只貓還真是越來越計較了。

虞青覺得他在嘲諷自己。

“戚先生你別看不起我，我好歹也是……”

“好歹也是活了幾千年的貓妖？虞老板，如你所言，我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此時，你是不是也該出去了？”

戚淮指了指店門口。

虞青叉腰：“戚先生，我作為你的鄰居，難道你不應該請我坐坐喝喝茶嗎？”

“你說的事，我會幫忙看着些的。”

虞青喜笑顏開：“得嘞，有戚先生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你朋……咳，那個有名的捉妖師手底下的那些徒弟要是再敢動手，我就一個一個地收拾，咱們都是活了幾千年的老怪物了，對方的規矩還是多少知道一二，你也知道我的手段，咱們就輕輕松松的在一塊相處，多好。”

戚淮連眼皮兒都沒擡一下。

也沒回答。

“戚老板，我來賣畫。”

門口出現一個西裝革履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虞青沒見過他，但聽他對戚淮的稱呼，有點像是野生捉妖師。

“喲，戚老板這裏有貴客啊？啧啧啧，這可是修為極高的妖，戚老板最近收的？”

戚淮面無表情：“這只妖我收不了，杜先生如果能收的話，大可動手。”

杜先生——懂了，戚淮口中的那個有名的捉妖師，虞青才不想和這種擁有劣質弟子的人待在一起。

“嘁——戚先生，記得你說過的話，小爺沒空陪你逗他，先走了。”

“嗯，不送。”

虞青回到垂青後，總覺得事情不大對勁，以前捉妖人捉妖是為了防止妖物打擾人類，可現在這麽個科技發達的社會，妖怪也能跟人和睦相處不被看出來，怎麽就惹上捉妖人了呢？

況且國家已經下令，妖怪這些事情早已移交官方組織——情報局，許多有名的捉妖師也轉投國家麾下，成為了情報局分局的局長。

所以……

陰謀，這一定是一個陰謀。

可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策劃了這場陰謀呢？

“戚淮——我覺得……”虞青越發覺得不對勁，不問清楚不罷休，他一腳踏入反珍，發現那個什麽“杜先生”手裏閃着金光，是化妖的光，他眉梢一挑，笑了笑，“我覺得我來的不是時候，你忙，忙完了，我再來找你。”

“虞老板，坐吧。”

這是那位杜先生說的。

虞青看了一眼戚淮，戚淮什麽也沒說，就對着他點了點頭。

行吧，坐就坐。

誰怕誰！

這個杜先生鐵定是打不過戚淮的，他自個兒跟戚淮五五開，那肯定是打的過這位杜先生的，如果他不收斂執意送上門來的話，他也不介意出手試試看。

如果他們一起上，他就放解妖令，這一牆的妖怪，難道還不能掩護他逃跑嗎？

“你是什麽等級的捉妖師？”

化妖這種手段，不是普通捉妖師能掌握的方法，應該是個比較厲害的捉妖師。

“暫時算比較厲害吧，虞老板，我叫杜文州，今後還要請你多多關照。”

虞青打了個哈欠，他果然還是讨厭這些捉妖師的官腔，真是一點都不想跟他們打招呼，但看在戚淮的面子上，他還是點了點頭：“我是虞青。你一個這麽厲害的捉妖師來這裏做什麽？是收到了什麽厲害的妖怪？”

“其實虞老板心裏有答案，不用再問我。”

杜文州的話，讓虞青一愣，這個捉妖師倒是有些意思，知道他在套話所以又把話頭給丢了回來。

“哦？你認為我應該知道你來這裏的目的嗎？”

“虞老板，實不相瞞，我來這兒不僅僅是賣畫，更多是找你和戚老板商量一些事情，關于妖族的事。”

虞青皺了皺眉，捉妖師跟他說妖族的事兒？！腦子被驢踢了吧？

想是這麽想。

但戚淮在這裏，虞青不能當面翻臉，至少現在他還不願意和戚淮翻臉，自己不能吃虧。

“那你說說看，你都有什麽想法？”

杜文州點了點頭，說：“最近這一段日子，大量的捉妖師出關，獵殺了很多妖物，這一點……”

“這一點我比你清楚，我手底下的那些子子孫孫輩的小妖被殺了多少你們自己心裏應該還沒有一個準确的數字吧？我有，第八代到的十二代的所有孩子，全滅，你說我現在還能心平氣和地跟你們坐在一起說話是因為什麽？”

杜文州要說的話被卡在了喉嚨裏，他看了看旁邊的戚淮，卻發現戚淮沒有半點要幫他的意思。

他只能靠自己這一張嘴把黑的說成白的了。

“是，虞老板當然要比我這個不算頂尖的捉妖師清楚一些，只是虞老板有沒有想過妖族的妖物在這裏一直都安分守己，為什麽會引來捉妖師大面積的捕殺？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虞老板不會不知道吧？”

虞青最讨厭這樣賣關子的人。

本來以為會這麽彎繞着說話的人已經死光了，沒想到到了這個時代都有。

“所以呢？”

“妖族動蕩，虞老板不會不管那些小家夥吧？再說了，那些小家夥如果一直這麽發瘋下去，捉妖師可不會手下留情，虞老板要知道，現在出山的這些捉妖師，都會化妖。”

最後一句，虞青放在心裏了。

所有出山的捉妖人都會化妖，這對于妖族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大的打擊，第七代往上的當然不怕，可是那些小家夥可是一滅一個準。

“你想怎麽做？”

杜文州嘆了口氣，說：“其實現在的局面是我們雙方都不想看到的，我們應該一致對外。”

“對外？”虞青嗤笑一聲，“對你們來說我就是外，對我來說你們就是外，怎麽一致對外？你不如說互相殘殺。”

“……”

杜文州沒話說了，這虞老板果然是一個不好相處的人！

傳言說的果然沒錯，不好相處就算了，偏偏還打不過。

戚淮擡眼看了一眼虞青，沉聲說：“虞青。”

虞青攤了攤手：“戚先生，你有話直說，不用喊我的名字，你這麽喊對我一點威脅都沒有。”

戚淮給他倒了杯茶，說：“我們這一行的規矩，沒有犯事的妖是絕對不會抓的，可現在出現這麽多的捉妖人，妖族內部也□□，你沒想過這背後有什麽人在操控嗎？”

戚淮的話說到了點子上。

這也是一直困擾虞青的問題，那些妖和人類生活慣了，按理來說不可能會發生大面積的□□。

捉妖師和他們也一直相安無事。

可是最近怪事一件接着一件，讓人不亂想都難，除非是當年他出手不夠狠，那個組織還沒有被剿滅，或者是重新出現了一個獵殺妖物的組織，又或者……是那位被鎮壓多年的老朋友在蠢蠢欲動了。

“你們想怎麽做？”

戚淮淡淡一笑，說：“做局。”

等到合适的時機，

就做個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