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詢問當事人

杜文州用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沒有沒有，就是沙子進了眼裏，我揉揉就好了。”

虞青覺得這孩子大概是出門的時候被門夾了兩下，變傻了。

他又看着李诩說：“你繼續說。”

不等李诩開口，戚淮說：“虞小貓，你不覺得熱嗎？”

他本來是不想打擾小貓的興致的，虞青這個人瘋起來沒個正形，今天好不容易認真一次，但夏天的太陽是不給他們面子的，他雖然沒有穿成虞青那樣，但身上也是短袖長褲，很難不熱，更何況懷裏還有只毛茸茸的小貓。

“你說得對，真熱，杜文州你站在那幹什麽？還不開門？“

杜文州：“虞哥，這可是反珍，連你都沒鑰匙，我哪裏來的鑰匙？”

剛說完，戚淮就把手裏的牌子丢到了杜文州懷裏，杜文州只當是什麽貴重物品，連忙接下來抱在懷裏，也不打開看。

反珍店門打開之後，杜文州還回頭看了一眼李诩，說：“你進來吧，外面紫外線很強，對你一個剛成年的小年輕不友好。”

頓了頓，又補充道：“你放心吧，我剛才的話還是有效的。”

李诩沖着他笑了笑，然後跟着他進了反珍，這裏面和他想象中的一點都不一樣。

三面牆壁上都挂滿了字畫，看起來都很值錢，店鋪中間擺了一張木桌子和四張凳子，再往左是一張書桌，上面放了不少的宣紙，旁邊的小櫃子上就是齊全的文房四寶。

中間往右看，是一個貓窩，雖然很簡易，但那床白色的被子看起來也很貴，應該是那個虞哥貓妖的小窩。

确認完畢，店長一定是個很有錢的人。

杜文州把懷裏的牌子放在了角落最不顯眼的地方。

虞青一到裏面就叼着卡三兩步跳到了自己的小窩裏，□□了兩下被子，才說：“爺現在空了，你可以說了。”

李诩點頭，說：“我的确和當事人認識，但你們要找的那個當事人肯定找不到了，她已經過世了。”

虞青沒表現出半點驚訝：“你跟當事人什麽關系？”

李诩咬了咬牙。

“她叫李榆，是我妹妹。”

虞青問：“你妹妹怎麽死的？”

杜文州一拍手：“哎呀！你妹妹不會是被狼妖害死的吧？那這不就是第三起了？戚老大！你快聯系情報局總局啊！”

戚淮偏了偏頭，盯着虞青的肉墊看，他并不想理會腦子撞傻了的杜文州，虞青也不想跟杜文州多說話，這麽明顯的事情也就杜文州會傻乎乎的完全相信。

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從這個人心險惡的社會活下來的。

虞青瞪了杜文州一眼，語氣陰冷：“你非要打擾我問話是嗎？”

杜文州瞬間閉嘴，卻看見李诩搖了搖頭，說：“我妹妹，是我爸殺的。”

杜文州：！！！

他用渴望地眼神看着虞青，虞青被他看的直犯惡心：“行了，你說話吧。”

“謝謝謝謝虞哥！李诩，你說你妹妹是你爸殺的，可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且……你妹妹還沒成年吧？”

“不是，我跟妹妹是龍鳳胎，我媽生我和妹妹的時候難産了，我們是被爸爸拉扯長大的，以前我爸對我和妹妹都很好，特別是對妹妹，妹妹要什麽我爸都會買。”

杜文州更疑惑了。

“那為什麽你爸要殺了你妹妹啊？總不能是示範父親當久了覺得厭煩了吧？”

李诩說：“因為妹妹愛上了狼妖。”

杜文州：！！！

虞青：“……”

好老套的故事情節，好老套的關系。

戚淮：“……”

李诩見杜文州一副吃驚的樣子，習慣性地擺了擺手，說：“你們別不信，有什麽事她都會先說給我聽，我也見過那只狼妖，對妹妹很不錯的，當時我也想過，如果他能一直這麽對我妹妹好，那我妹妹嫁給他也沒什麽不好，至少能夠被照顧一輩子。”

“你思想還挺先進的”，虞青打了個哈哈，“不過你爸思想應該挺保守的吧？他發現了李榆跟那只狼妖的事情，但就算是這樣，他殺的也應該是狼妖不是李榆啊，你妹妹……應該還做了什麽事吧？”

李诩說：“你是妖，應該聽過妖元附體一說吧？”

杜文州撓了撓頭，問：“妖元附體可以說是很常見的名詞了，但這麽多年以來還沒有捉妖師發現有妖使用妖元附體的，所以沒人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存在。虞哥，你們妖族真的有妖元附體嗎？”

虞青點了點頭，說：“有，妖元附體，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妖上身”，不過妖元附體這種陰招很損害被附體人的身體，少則折損壽命十年，多則五十年，或者直接死亡。”

戚淮走到虞青旁邊，蹲下來，指尖拂過虞青夾着白毛的耳尖，道：“我記得妖元附體這種招數是你們妖族禁忌。”

“是，畢竟對妖也有傷害。”

聽虞青這麽說，杜文州不大的眼睛裏閃着大大的疑惑，他問：“那會對妖産生什麽樣的傷害啊？為什麽會産生傷害妖還是要用妖元附體啊？”

虞青解釋道：“招數的名字叫妖元附體，當然是對妖的妖元産生傷害了。舉個例子吧，比如我對戚淮用妖元附體，我跟他的生命值就共享了，一旦戚淮死亡，我的妖元也就會受損，受損嚴重我就會和戚淮一起翹辮子，受損稍微輕一點也會變成一個瘋子，所以李榆的死很可能是狼妖對她用了妖元附體，然後李爸爸請了一個捉妖人來捉妖，捉妖人才不管李榆的身體會怎麽樣，就告訴了李爸爸說只要殺了李榆狼妖就會死吧？”

杜文州打岔道：“是捉妖師吧？哪有人請捉妖人的？”

虞青白了他一眼：“你問我有什麽用，是捉妖師還是捉妖人你問李诩啊。”

卻見李诩點了點頭，說：“我們家很窮，只請得起捉妖人，請不起捉妖師，那人告訴我爸，說等狼妖死了之後，妹妹就會好起來，我爸信了，所以……”

“所以你妹妹死了，那只狼妖妖元受損，估計被捉妖人拘起來了。”

李诩補充道：“還有我爸，也被抓起來了。”

虞青問：“那你為什麽沒有被他抓起來？”

李诩說：“我也不知道，但隐隐約約聽他說起過我的體質不适合什麽，但我也只是聽牆角，沒聽清楚。”

杜文州恍然大悟：“所以你去情報局完全是為了借情報局的力量抓到那個捉妖人？！”

虞青扯了扯戚淮衣角，目光中帶着些詢問，戚淮低聲在他耳邊說道：“且看下去，這戲還沒完。”

只見那李诩點點頭：“是啊，

本來我馬上就要成功了，眼看着情報局的人都相信了我的話，沒想到……沒想到被你橫插一腳，不過說起來我對你們還挺好奇的，西城情報局一直都是除了中城以外最不好搞定的，而且狼妖這個案子這麽重大，你們得是什麽身份才能讓西城都老老實實配合你們調查啊？”

虞青一爪子拍下那只在他耳朵上面來回試探的手，懶洋洋地說：“你買我一件古董我就告訴你。”

“虞哥！人家都說了家裏很窮，妹妹死了，父親也被抓了，這個時候你能不能不要只惦記着你的古董？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虞青瞥他一眼：“那要不然這筆錢你來給？你倒是說的輕松，戚淮給水電費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冒頭啊？下次兩個鋪子的水電費你都給了呗。”

杜文州：……

“我不說話了，我閉嘴。”

虞青沒再理會杜文州，繼續盯着李诩問：“既然你也算半個當事人，那應該看到了捉妖人的樣子吧？說來聽聽。”

“我也只在門縫裏偷看過幾次，他很年輕，看起來二十出頭，脖子上有一道青色的紋路，我爸喊他天流大師。”

一聽李诩的話，杜文州哪裏還記得剛剛保證過什麽，他整個人猶如雷劈，就差沒把李诩的記憶當場搜出來看了：“什麽？青色紋路，天流大師？！你真的看清楚了嗎？”

李诩不知道他發什麽瘋，只誠實地點點頭，說：“我說的都是真的，看杜先生你的反應，莫非這個天流大師在你們的圈子裏很出名嗎？”

虞青看杜文州那樣子也就猜到了七八分，回頭看了看戚淮的神色，見戚淮對着他點了點頭，這才說道：“出名算不上，但在杜文州弟子的行列裏，應該算前列的，是吧？”

青色紋路，虞青記下了這個特點，記得從情報局分局裏出來看到的那些人的脖子上也有青色的紋路。

果然是一個組織嗎？這個組織的背後的勢力會不會是他那個老朋友呢？

杜文州其實一點兒也不想承認。

他這麽多年在捉妖師的圈子裏也算地位比較高的，收的弟子天賦也很高，領悟能力極強，他也一直手把手地教他們如何捉妖，如何分辨好妖和壞妖，那群孩子雖然頑劣不堪，但也不至于幹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

最重要的是，幹出這等事的人還是他的得意門生——青天流。

但面對虞青審視的目光，他不得不點頭，把青天流這人交代個一清二楚。

“嗯，青天流是我五年前收的弟子，今年二十歲，五年前他在街上晃悠，我看見他身後跟了只老鼠精，于是想要逮住老鼠精問問跟着一個孩子做什麽，但青天流跟我說，那是他抓住的妖怪，只有二十年的道行，連話都不會說。我當時就覺得這孩子根骨奇佳，想要問他師承何脈，但他告訴我他是自學成才，所以我就收下了這個徒弟，讓他跟着我那些徒弟一起系統化地學習，教他的時候我也沒有保留，我連化妖都教給他了，我真的沒想到這孩子會變成這樣，我以為他是個拿捉妖師給自己當标準的捉妖人……”

“連化妖你都敢教，杜文州，你是有多信任你這個徒弟啊？”

虞青的語氣帶點嘲諷。

杜文州臉都漲紅了，愣是想不出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來，徒弟是自己收的，能力是自己教的，可，可那孩子心性怎麽會變化這麽大呢？

明明不久之前還是甜甜軟軟的可孝順的小徒弟。

“行了，青天流是你徒弟又不是我徒弟，不說那些了，你總有辦法聯系到他的吧？有他電話的吧？”

杜文州弱弱地開口：“有的……”

“那你還不聯系？等着我跟戚淮給你加油打氣啊？”

“是是是”，杜文州手忙腳亂地拿出自己的手機給青天流撥號，“我，我在打了。”

虞青冷笑：“我還不瞎。”

杜文州僵硬地點頭。

電話撥通之後，那邊傳來有些嘶啞的聲音：

——“師父，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杜文州清了清嗓子，頗有些正牌捉妖師的味道：“為師問你，你在什麽地方？”

青天流那邊沒有延遲。

——“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