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修羅場預熱

明塹做事按部就班,他記着先和池杏相親,約會,見家長,下一步就該是訂婚,随後才是結婚,婚後才有X行為。

雖然現在由于意外因素,X行為給提前了,但這對于明塹而言,只是一個“小插曲”,不能影響整體框架結構。下一步還該是訂婚,而不是匆匆結婚。

池杏又問:“按照你原本的想法,要約會交往多久才能訂婚呢?”

明塹說:“總得一年半載。”

池杏愣了愣,又說:“那訂婚之後又多久結婚?”

明塹說:“訂婚後要廣而告之,還得準備婚禮、族譜、婚房以及其他婚後一切事宜,怎麽說也得一年半載才能辦得妥帖。否則也是太委屈你了。”

池杏心想:委屈?我告訴你什麽是委屈!你一年半載過後又一年半載的不讓老子有X行為才是天大的委屈!

池杏呵呵說:“我倒不是很在乎這些繁文缛節。”

明塹點頭:“我知道你不在乎。”

池杏想了想,說:“是你在乎嗎?”

明塹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池杏忍不住問:“你總是挺守規矩的,而且是比人類還守規矩呢。這讓我疑惑許久了,你為什麽這麽守規矩呢?你是打心底認同這些禮節義務嗎?”

明塹眼內升起一層迷霧:“我……我只是覺得……”

他想了想:“理當如是。”

“嗯。”池杏盯着明塹的眼睛半晌,才挪開目光,心中似乎在估摸着什麽,沉默了一陣子才問,“是因為心裏有個聲音這麽告訴你嗎?”

明塹一怔:“你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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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杏笑了笑,故作輕松地說:“不都是這樣麽?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想不通,下意識的就覺得心裏有個聲音在指示自己啊。這是誰都有的體驗!”

“是,”明塹點點頭,“是這樣。”

确實,很多人在想事情的時候,都覺得心裏好像有個聲音在說話,所言之語就是自己的“心聲”。

但明塹這個情況顯然和普通人不一樣。

他心裏的那個聲音不是他自己的“心聲”。而是一陣遙遠的音,仿佛從雲端吹來的風,在迢迢千裏中失真,音質模糊難辨,但字字句句卻清晰得像是用刀子在他心間镌刻銘文一般:

守禮!

戒殺!

仁愛!

厚道!

誠實!

孝順!

……

自明塹有意識來,就是如此,這使他覺得這是普通的事情,是不值得質疑的常态。

池杏問明塹:“你曾說過,你童年的時候野性難馴……”

“但我并不記得這一切。”白明塹道,“都是別人告訴我的。”

“是……”池杏點點頭,“因為你小時候太過野性,所以被花斑夫人送去了一個地方進行矯正教育,那是什麽地方,你有印象嗎?”

明塹搖頭:“我也不記得了。大概就是什麽野獸行為矯正中心吧。”

要查是哪家機構實在不容易,因為這類型的“行為矯正中心”因為“不人道”已經被取締多年了。

這些“矯正中心”會用電擊、鞭打之類的手段讓野獸變得“溫馴”、“聽話”,過去很受某些家長的歡迎。但随着惡性事件的曝光,普羅大衆普遍反對這種機構的存在,別說是妖獸,就是稍微正常一點的人類都看不過去,怒罵這類型的機構是人間煉獄。

近年來,這類型的機構幾乎已經絕跡,即使有零星幾下,也是非法經營。

明塹失去童年記憶的事情,明家上下都是知道。

明德和明寶珠都認為是“矯正中心”太過殘暴,明塹在那兒過得太過痛苦才會失去記憶。在這一點上,明德和明寶珠都認為花斑夫人做得太過了。

明德還說:“當時我還小,什麽都不懂,不然我肯定不能讓我媽幹這種糊塗事。”

子車打趣說:“你能怎麽阻止你媽?”

明德說:“那不簡單,我就追車!用老子鋒利的牙齒把車胎咬爆!我看他怎麽送走二弟!”

子車:啊,你現在的智商也不怎麽樣嘛……

明塹被送回來後已經失去記憶,加上矯正中心屢屢爆出醜聞。眼看着明德和明寶珠都說自己不對,花斑夫人便裝模作樣地滴了幾滴眼淚,拉着明塹的手說:“孩子,是我對不住你……我也不知道原來矯正中心是那個樣子的啊!他們都說不會傷害孩子的……嗚嗚嗚……”

明德和明寶珠都信了花斑夫人的眼淚。

明塹卻也沒什麽信不信的,只是說:“您不用跟我道歉。”

在明塹看來,他根本不記得發生過什麽事,因此,他并無任何怨恨、痛苦,便也談不上什麽原諒、道歉了。

池杏本也以為明塹是被矯正中心給殘害了,才變得這麽古板。

現在一想,卻不太像是這樣。

明塹的性格裏處處透着詭異,他看着多麽溫和,卻毫無溫度,看着多麽守禮,卻并不知禮。就像是……被設定了一個程序,而他在毫無感情地、機械重複地運行着一連串寫入他腦子裏的代碼。

“花斑夫人送你去矯正,你不生氣。花斑夫人不讓你加入軍部,你也不生氣……子車故意挑釁你,你不生氣……明寶珠怎麽胡鬧,你也不生氣……暗巫綁架你,你也不生氣……”池杏問,“你是不是從來不會生氣?”

明塹頓了頓,說:“似乎是。”

池杏越發覺得不對:如果說一個人從來不發怒,倒是可以理解的,這可能是一個很能自我克制的人。但要是說一個人不但不發怒,而且是打心底裏從來沒有一絲怒火,那就相當詭異了。

“似乎?”池杏問,“是有,還是沒有?”

明塹想了半天,說:“我不确定,有幾次……我依稀覺得有些煩躁,但又很快被心裏那個聲音給壓下去了。”

池杏眼前一亮,問:“是什麽事情,你記得嗎?”

“我記得,就前不久。”明塹垂下眸子,提起這事就不太痛快。

池杏看明塹的表情,就知道這些事情是真的惹到了明塹,又問:“是什麽事?”

明塹答:“都是與你有關的事。”

池杏一下愣住了。

明塹也不會藏着掖着,既然池杏問起,便坦白告訴他,當明德提出“共妻”的時候,他就很不痛快,而花斑夫人指責池杏的時候,明塹也“有違孝道”地感到煩躁。

池杏聞言,若有所思,倒不怎麽言語了,默默和明塹回到明家樓房。

花斑夫人見池杏和明塹牽着手的樣子,只感十分礙眼。她笑笑:“回來了?坐吧。”

明塹和池杏一起坐下,也不寒暄幾句,徑自說:“我打算和池杏訂婚。”

花斑夫人聞言,驚得險些從椅子上掉下來:“怎麽這麽突然……”

“發生了昨晚的事……”明塹頓了頓,說,“我認為該提早把婚事提上日程。”

花斑夫人勉強笑了笑,說:“不是我不同意啊,只是這個事情太突然了。而且虎神山發生了這麽兇險的事情,又趕上拜山的日子,一件白事接着一件白事的,我們卻忽然提起要辦喜事,是不是不太好呢?”

明塹一下無話可駁。

池杏卻笑道:“這不正好沖喜嘛?發生了這麽多傷感的事情,正需要喜事來沖一沖呢。不然這日子都沒有盼頭啦。”

花斑夫人心想:這騷狐貍狗真是能,還沒過門呢就敢跟我叫板了,正讓他當了明塹的老婆,以後還有我的好日子過嗎?

花斑夫人越想越覺得不能同意池杏和明塹的婚事,但她也不好直接把話說死,便道:“是這個理,不過還是得一件接着一件事地辦。先等祭祖的事情過了,再操辦你說的事情吧,你看怎樣?”

池杏聽花斑夫人連“婚事”“訂婚”這樣的字眼都不肯說,只說什麽“你說的事情”,就知道花斑夫人有多排斥了。

但他也不管,只是笑着說:“那是。明塹,你覺得呢?”

明塹便對池杏道:“你覺得好就好。”

池杏溫然一笑。

花斑夫人見明塹對池杏這麽言聽計從,就氣得內傷,但到底臉上不能露出來。

和花斑夫人交代完了要說的事情之後,明塹便和池杏回到卧房。

池杏下意識地在床上坐下,拿出手機想要玩一把游戲。這時候,明塹忽然問:“對了,你的房間在哪?”

池杏一愣:“我和你一個房間啊。”

明塹也一愣,又說:“我們都沒結婚,怎麽可以住一個房間?”

池杏沒想到明塹還抱着這個想法,心裏一下不樂意了,嘴上卻說:“可是我們都已經【敏感詞】了……”

“那是意外。”明塹一派端莊地說,“我不能因為這樣的理由而不尊重你。”

池杏:媽的,你不【敏感詞】我才是最大的不尊重!

明塹為了表示對池杏的尊重,又說:“我不會因為有了那次意外就覺得可以随便對待你了。我依舊認為,我們要等到婚後才能同居。”

池杏愣住了,一時不知該好笑還是感動。

明塹很快給池杏安排好客房。

池杏在客房裏躺下,心裏又複盤起今天從明塹身上得到的信息。他迅速抓住了一個關鍵:明塹的情緒應該是被什麽東西壓住了,是心理咒術嗎?還是比那更強的法術?或者是什麽妖獸的催眠術?

這個得進一步觀察。

池杏猛地坐起來:明塹不是說了麽,和我有關的事情會引起他情緒的波動……

“那不如……”池杏摸摸下巴,“給他來點刺激試試?”

刺激呢,就是要從小的開始。

不能說為了追求刺激,就一下子貫徹到底。

而花斑夫人那邊讓人查池杏的事情,倒是查出了一點刺激的東西來了。

她帶着自己的信息敲響了明塹的門。

明塹打開門,迎進了花斑夫人。

花斑夫人笑笑,說:“好孩子,你剛剛跟我提了和池杏的事情,我沒允準,其實是有原因的。只是池杏在的時候我不好明說。”

明塹聞言,眉心微動:“是什麽事?”

花斑夫人坐下,說:“昨晚的事情……你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嗎?”

明塹聽到花斑夫人這麽說,竟又罕見的對養母生出不悅——今天被池杏提醒過了,明塹才有意識地發現,自己從無脾氣,只是聽別人說池杏的不是,他才會生出幾絲似有若無的火氣,但卻又不是明火,只是冒出幾縷煙,很快就被莫名的東西壓下。

明塹只說:“有什麽奇怪?”

花斑夫人聽出明塹言語裏不高興,心中更忌憚池杏了:明塹一向恭順,就為了池杏這個狐貍精,竟和我犯沖了!

花斑夫人幹咳兩聲,說:“你有感到靈力充沛嗎?”

“什麽?”明塹不解。

花斑夫人知道明塹是榆木腦袋,也不繞圈子,直接說:“按理說,得了大妖元陽,總歸是大補的。你有采陽補陽的感覺嗎?”

明塹臉上一怔。

他沒什麽經驗,自然沒想到這份上來。

事實上,昨晚替他行房的是黑明塹,而當年采了池杏元陽的也是黑明塹。

白明塹當然是沒有什麽“采陽補陽”的感覺。

而花斑夫人提這個,也就是為了提醒白明塹一件事:“我倒是聽說了,池杏五年前曾有一個同居男友,聽說是一只貓妖。”

明塹聽了這話,心中那種煩躁的感覺更滿了,但從理智上來說,他又明白自己不該生氣的。池杏以前有個同居的男朋友并不影響他現在和池杏的感情。畢竟,他才是要和池杏共度一生的貓。

明塹便說:“母親為什麽要打聽池杏的私事?”

花斑夫人知道明塹會這麽說,便道:“不是我要打聽。是族中聽說你有了對象,去做的背景調查。這是老規矩,我也攔不住啊。”

明塹也不好再說什麽,只道:“就算池杏交過男朋友,也不代表什麽。”

花斑夫人卻說:“只是我聽池杏的鄰裏說,池杏一直對他的前男友念念不忘,家裏還留着貓抓板、貓圈等物,這幾年來都沒有交新男友。他的鄰居問起,他還說要一直等他的前男友回來,矢志不渝……”

“是麽?”明塹聲音發澀,卻又搖搖頭,“他既然選擇和我在一起,就不可能再和那只貓有什麽瓜葛。”

明塹一想到池杏多年前曾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心內就有一股戾氣騰起,卻又被理智壓下。故而,他看起來還是沉穩冷靜的。

花斑夫人卻嘆了口氣:“唉,我說一個事兒,你別生氣……”

“您說。”明塹淡淡的,“我從不生氣。”

花斑夫人拿出了一張照片——是池杏鄰居家小孩五年前偷拍下的黑明塹的樣子。照片挺模糊的,隐約能看出黑明塹側臉的輪廓。因為不夠清晰,而且黑明塹的體态氣質、衣着打扮都和白明塹大相徑庭,無人會聯想到他們是同一只貓。

花斑夫人道:“這是他的前男友,和你是不是十分相似?”

明塹手中一緊,不自覺地把水杯捏爆,那叫一個銀瓶乍破水漿迸,滿地都是瓷片和水漬。

花斑夫人愕然:“你……”

明塹也茫然:“這個杯子怎麽突然破了?”

花斑夫人咽了咽:“可能是……質量問題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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