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惡貓先告狀

明塹指尖撚過質地輕薄的精裁長褲,摩挲了一下,才說:“這麽貴的衣服,你倒是舍得。”

“好衣服配好身材嘛。”池杏笑盈盈地說,“真适合你!”

明塹道:“你自己都沒穿這麽好,倒是舍得給別人穿。”

池杏也沒聽出問題,根本不知道明塹說的“別人”真的就是“別人”。他只是笑笑:“什麽別人?是我的貓!我不是說了嗎,我要讓我的貓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做最富貴的貓兒。”

明塹卻想:可是,你有幾只貓?

池杏見明塹神色淡淡的,并沒有收到禮物的喜悅,心裏雖然有些失落,但仔細想想也沒覺得有什麽。到底白明塹性格比較內斂,高興也不會寫在臉上。

池杏倒是直接,就問他:“我怎麽看你不是很喜歡這份禮物的樣子?”

明塹想了想,說:“只覺得你破費了。”

“不破費啊,”池杏笑眯眯,“我現在不是有錢了嗎?你也別替我心疼錢。”

明塹終究沒忍住問:“你的錢到底是哪裏來的?”

池杏握起他的手:“我原本也打算告訴你,我要拿回我母親的遺産了。”

“你的母親……”明塹想了想,“是池賢女?”

池賢女是一代隐狼女将,手裏當然是有頗豐的財富的。她雖然死得突然,沒來得及分配遺産,但按照族裏規矩,遺産肯定是讓孩子成年後繼承的。

池杏作為池賢女的獨子,理所應當的能夠繼承她的全部遺産。

只是,池賢女死後,池杏孤苦無依,被族裏趕走,連“隐狼”的身份都不被承認,就更別提拿遺産了。

現在,池賢女的遺産被瓜分,一部分被池杏的舅舅侵吞,另一部分則被族裏充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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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最近早出晚歸,是去找隐狼了?”明塹問。

“當然。我的隐狼身份是一定要恢複的。”池杏點頭。

其實,池杏現在想要搞錢,辦法也挺多,但他急于恢複隐狼身份,其實也是想讓自己“配得上”明塹。別讓外面的小報老是寫明塹“嫁狗随狗”。

他想讓天下人都知道,他的貓嫁得很好,嫁給了一個既富且貴的大美妖。

這些天,池杏找上老魔羊,讓他牽橋搭線,恢複自己的隐狼身份。

老魔羊說:“隐狼的事情,我怎麽有話語權呢?我辦不到啊咩……”

池杏便道:“我可以追蹤邪教的基地位置。”

老魔羊一聽,就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本來就是隐狼,恢複身份的事情肯定沒問題啦咩。”

于是,池杏憑借着自己的黑巫術技巧以及跟黑檀套話,獲取了不少邪教基地的線索,最終鎖定了幾個地點,把信息交給了老魔羊。

老魔羊與軍部的虎鯨君拿到信息後,跟專業團隊一起核實查證,排除幹擾項,最終确鎖定了暗巫森林的位置。虎鯨君便派出白明塹前去搗毀暗巫基地,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

老魔羊也是說話算話,确認暗巫基地之後,就幫池杏恢複了身份。

池杏恢複身份之後,便開始追讨遺産。遺産一份在他舅舅那兒,另一份在族裏。所謂柿子要挑軟的捏,池杏當然先去舅舅家裏拜個年。

舅舅見池杏來了,心裏挺不得勁,但聽說池杏和老魔羊現在是好朋友,老魔羊出面幫池杏恢複隐狼身份,他也不能不給面子。

池杏一進門,就笑嘻嘻地坐下,說:“這房子不錯啊?”

舅舅笑着答:“還好吧。”

“用我媽的錢建的房子當然不錯啦。”池杏拍拍膝蓋,說,“對了,你拿了我媽多少錢,最好現在吐出來。”

舅舅臉色肅然一變:“你這孩子怎麽說話?”

池杏但笑說:“我理應繼承我媽的遺産,你拿了你犯法。如果你不返還,我可要告你的。”

舅舅冷笑:“那你就告我去吧!”

誰不知道官司難打?更別提舅舅是隐狼貴族,有財有勢,他才不擔心和池杏打官司的事情呢。

這時候,老魔羊卻出面調停了,只道:“我說句公道話啊,池賢女的財産按道理該分給池杏,這點不錯。但是當年情況特殊,池杏被逐出隐狼族,也不算是池賢女的兒子了。當年沒了池杏,舅舅就是第一繼承人,說繼承了財産,也沒有問題。現在要拿回,确實讓人難辦啊。”

聽到老魔羊這麽說,舅舅心裏舒服了,便哼笑:“可不是麽?還是老人家有道理。”

“但是吧,”老魔羊話鋒一轉,“你要是一個子兒都不給人家池杏,鬧上法庭,這說出去也不好聽啊咩。”

其實舅舅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他見老魔羊出頭,已準備好給池杏一點錢把他打發掉的,也算是花錢買個清淨。要說把遺産全部吐出來是不可能的。

舅舅和池杏拉鋸一番,老魔羊在裏頭不斷地“我說句公道話”(=我來拉偏架),拉拉扯扯的,談判了許久,舅舅終于同意給池杏五千萬現金股票以及幾處不動産,算是買個清淨。

“你拿了這些之後,就不能再找我要錢了。”舅舅嚴肅地說。

老魔羊摸着羊咩須說:“當然啦,當然啦,我也做個見證。”

“行吧。”池杏也說,“看在老魔羊的面子上,我也不跟你計較了。”

舅舅冷笑,找律師來辦了財産轉移的手續。

手續辦完,池杏一下變成了有錢人。

舅舅割了一點肉,但也算滿意。

誰知道,沒過兩天,舅舅的財産竟然被凍結了。原來是池杏居然要和自己打官司,追讨遺産。

舅舅都懵了:“你不是說拿了錢就滾嗎?”

“我哪有這麽說?”池杏說,“你別想着一點錢就能打發我!”

池杏深知打官司費時費力不讨好,所以假意答應舅舅的條件,先拿了錢為上。而舅舅作為大狼子,法律意識淡薄,也不知道要讓池杏簽個放棄遺産的同意書之類的文件。

按照妖獸的習慣,找了大人物做見證,他們就不會寫什麽文書,因為他們覺得這是人類才會做的事情。妖獸行事更江湖氣。

池杏出爾反爾,舅舅第一反應就是給老魔羊打電話:“你是見證人!你要負責啊!”

老魔羊卻說:“咩啊?咩啊?我不知道啊。”

舅舅:……我日!

聽池杏說完這一段事情,白明塹沉吟半晌,卻說:“恐怕你也不能追回全部遺産。”

确實,打官司的話,的确很難追回全部遺産。

“我就是耍他玩玩兒,順便先撈一筆而已。”池杏笑笑,“最主要的,大頭還是在族裏。”

舅舅和族長不是平分池賢女的遺産的,大部分錢還是在族長那裏。

白明塹卻問:“你打算怎麽做?”

池杏朝白明塹眨眨眼,笑着問道:“你願意跟我回一趟老家嗎,我親愛的未婚妻?”

聽到池杏這麽問,白明塹心內柔軟一片,渾然忘記了環保綠報告。

他握着池杏的手,答:“你去哪兒,我都跟着你。”

池杏覺得明塹有哪裏不對,但他說不上來。

翌日,池杏要起來,明塹也跟着。

池杏漸漸發現,明塹昨晚那句“你去哪兒,我都跟着你”好像不是那種泛泛而談的情話,而是真的。

真的是池杏去哪兒,明塹都跟着。

池杏撓撓頭,說:“你不用回軍部嗎?”

“剛好休假。”明塹答。

“哦……”池杏想了一下,覺得明塹本來就黏人,現在那麽久沒見,放假就更黏人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池杏便說:“那也好,我們可以趕緊收拾收拾,出發去隐狼族。”

明塹默了一下,說:“聽說你租了一塊地,我能去看看嗎?”

池杏愣了愣,說:“你怎麽知道?”

“聽說的。”明塹答。

“行吧,我本來也想帶你去看看,我想讓那兒做我們的‘婚房’。”池杏笑着說,“那裏好大一塊地,最适合你們大貓呢。”

明塹怔了怔:“是給我們兩個的嗎?”

“當然啊。”池杏笑了,“難道還有別人嗎?”

池杏果然把明塹帶到了他租的那個山頭。

租山頭是因為老虎更适合住山上,池杏是完全替明塹考慮才租下這裏的。他還跟明塹絮絮說着:“你看,這兒挺适合你的吧?等我再富有一點,我就直接把整座山買下來……讓你當山大王。”

明塹聽着池杏的情話和承諾,心中既覺得溫暖,又覺得酸澀。他能感覺到,池杏不是騙自己的,是真的要給自己買山。

但是,池杏也真的給另一只貓買衣服了……

明塹化為原形,在山上巡視一圈,發現了不少貓科動物的氣息。但是山上有貓科動物經過,也實屬正常。

只是現下明塹一聞到別的貓的氣味,就極為暴躁,身上威壓施展,虎嘯一聲,整座山的妖獸都被驚得亂逃亂竄,鳥兒也驚飛十裏遠。

明塹去巡山的時候,池杏正在山頂搭窩。這兒是池杏剛租的,還沒有修建住宅。是明塹突然說要來,池杏才帶他來的。

剛剛明塹說想要到處看看,池杏便先在這兒搭窩,免得晚上沒地方睡。

池杏正在地上鋪上一張大毛毯,就聽到一聲虎嘯悠揚,從山腰傳來,裹挾着令人震驚的煞氣,湧動出攝人妖氣。饒是池杏這樣身負絕學的大妖,也一下被震得膝蓋發軟,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白明塹巡山巡了大半天,回來時仿佛有些疲憊。池杏便問他:“你剛剛那一嗓子吼得,我們以後都別想着有鄰居了。”

白明塹淡淡說:“鄰居有什麽好的,只有你我兩個就夠了。”

池杏笑笑,指着地上的大毛毯和旁邊堆起的篝火說:“今晚只能睡這兒了。我們化為原形睡的話,倒是能對付。”

白明塹化作虎形,躺在毛毯上,鼻息間全是池杏的氣味,斷無其他的貓的氣息。他心中的躁動才算撫平一些,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白明塹睡下後,池杏拿起手機,走開幾十米遠,跟白檀發信息聯絡感情。

他還記得要去象牙塔偷祖宗骨頭的任務呢。要讓白檀對自己放下戒心,還是要慢慢鋪墊的。尚幸白檀這個人心思單純,倒是挺好騙的……

想到這個,池杏心裏不免升起幾分“欺負老實人”的負罪感。

池杏聊了一會兒,将手機揣回兜裏,轉過身來,就見一道山似的黑影擋在面前——正是面沉如水的白明塹。

池杏冷不防被吓到,往後一退:“你……”

他剛退半步,後腰一緊,就被白明塹攬了回來。白明塹的手掌有力地壓在池杏腰窩處,掌心火燙得像是烙鐵似的。池杏喉頭一緊:“你不是睡了麽?”

“又醒了。”白明塹淡淡說,“和誰聊天呢?”

池杏不知怎的,迎着白明塹的目光就有些心虛:“沒,一個朋友……”

“我認識麽?”白明塹問。

“呃……應該不認識吧……”池杏讷讷說。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心虛,還舌頭打結,跟聊騷被抓似的。

“嗯。”白明塹輕輕的答了一句,“睡覺吧。”

池杏感到白明塹語氣透着幾分疲憊,大約是真的困了吧:“好,一起睡吧。”

白明塹和池杏雙雙化作原形,趴在毛地毯上睡覺。

作為老虎,體格自然比狼要大一圈。更別提池杏是狼狗混種,體型比一般隐狼還要小只。銀虎白明塹輕易地把隐狼狀态的池杏圈在懷裏,尾巴勾起,搭在隐狼的腳部,仿佛鐐铐似的勾纏。隐狼但凡動了一下腳,都會被銀虎的白尾巴給卷住。以至于隐狼池杏根本動也動不了,仿佛被伏在身旁的那只老虎給完全禁锢,動彈不得。

池杏試圖把頭伸出去,卻感到後脖子涼涼的,動物的避兇本能使他立即僵硬不敢動——銀虎的牙齒正貼在池杏意圖亂動的脖子上。

虎的獠牙尖銳,卻很有分寸的虛虛滑過狼的後頸,玩樂似的流連,卻并不留下致命一擊。

“明……明塹……”無論是再牛的大妖,脖子被老虎叼住的時候,都牛不起來。池杏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噓。”明塹輕聲說,“別亂動,睡吧。”

“……”是我亂動嗎?你不要惡貓先告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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