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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虞低頭看着被自己圈在懷裏的小小一只,手攬住她的腰,感受着對方單薄得過分的身子,再聯想到下午她說的一切。
實在無法想象天底下竟有這樣的父母,對待女兒如豬狗一般。
此時的木丁香根本沒有辦法想那麽多,楚虞身上馥郁的香氣将她整個人纏繞得緊緊的,她不知道一個殺豬的,整天和那些臭臭的豬打交道,身上居然也會這麽香。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傳來一個輕啞的嗓音。
“到了。”
木丁香擡頭一看,眼前正是通往木家的分岔路口,從這裏過去,不要半炷香的時間就到了。
木丁香下馬後,擡頭望着馬背上的楚虞,總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實,若不是現在肚子一直鼓鼓的,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去過村尾楚家,去過那個山洞。
“你明早上會來的吧?”木丁香小心翼翼地确認着。
長期被辜負踐踏的心只能通過一次次的确認方可安心。
楚虞見她如小鹿一般惶恐的眼神,仰起的臉上遍是期待,她沒有不耐煩,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更令人信任一些:“嗯,會過去的。”
木丁香這才定下心來,沖着她擺了擺手,轉身木家的方向跑去。
看着小姑娘難得輕快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夜幕中,楚虞原本溫和的臉慢慢變了色,眼神中閃過一絲淩厲。
木丁香回到家的時候,木氏夫妻還有隔壁村的王媒婆坐在院子裏不知在說什麽,她懶得去聽,目不斜視就回了屋。
若是往時,木母見到她這樣的态度,定會破口大罵一番,但今晚卻格外不同,甚至還沖着她的背影擠着笑道:“三丫回來啦。”
木丁香頭也沒回,進屋後直接将門砰的一聲給關上。
正躺在床上無所事事的木決明聽到這一聲巨響吓了一跳,見到是她後罵了一句賤人:“怎麽,明天要出嫁了就開始對我橫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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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丁香沒想理會他,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楚虞的事情,脫了鞋就躺到床上去。
“還對我愛理不理,你不知道吧,爹和娘要把你許配給張鳏夫,明天人家就來送彩禮把你給領走了,”木決明洋洋得意地道,“我們打個賭,你嫁到他們家能活幾年,他前面三個老婆最長不過三年。”
“不過你放心,我們兩家這麽近,張鳏夫看在爹娘的面上應該不會把你弄得太慘,呃——也不好說,男人嘛,有時候下手沒輕沒重的。”
木丁香盡量忽視着背後那只讨厭的蒼蠅在嗡嗡地叫,但房間這麽小,就算捂住耳朵都掩蓋不了木決明那公鴨嗓帶來的聒噪。
“木丁香,你別以為你嫁過去一了百了,白天起床了要過咱家來,和往時一樣去地裏幹農活,反正我是不會下地的。”木決明嘟囔着。
先前以為木丁香像其他兩位姐姐一樣,嫁了就沒人管家裏的地了,種田的任務就得落到他身上,木決明游手好閑慣了,心裏是一萬個不願意。
不過下午聽了爹娘的打算,心中一片狂喜。
躲在被子裏的木丁香心中無限悲哀,哪家嫁女兒還要日間回娘家種地,木家人,真是欺人太甚。
天底下竟有這樣的爹娘嗎!別人家母慈子孝,為何到她們家,把女兒當成奴隸一般。
好在,她比較幸運,找到了楚虞。
回想着傍晚的那一幕幕,曾經在自己心中最自由的最不羁的楚虞,竟然答應幫自己,木丁香此時心裏一片翻騰。
何其幸運。
但心裏還是夾雜着隐隐的擔憂,畢竟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就連楚虞明日來不來,都不是定數。
惶恐與不安萦繞心頭,讓她一時心情難以平靜。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砰砰的敲門聲。
“三丫,開門,三丫——”
木丁香聽着木母尖銳的聲音,往時就顯得特別刺耳,今夜這種感覺更甚。
但卻也沒有要起來開門的意思。
倒是木決明被吵得不行,沖着她大嚷道:“娘讓你開門你幹嘛不去開門。”
木丁香沒有應他,木決明心中來氣,但門口敲門聲一時不停,也只好坐起來趿拉着木屐去開門。
“都要睡覺了,還不停的敲門做什麽?”
木母瞪了兒子一眼,将他擠到一邊,手裏抱着一套紅色的衣服走到木丁香的床邊:“三丫,明早起來你就換上這身衣服,喜慶。”
木決明嗤笑一聲:“喜慶!嫁個張鳏夫算個啥子喜慶,別過去兩天就被整死了。”
木母聽他這麽一說頓時來氣,胡亂拿起桌上的東西就往他身上打,嘴裏不停地罵道:“大喜的日子,你這小兔崽子胡說八道什麽?”
木決明小時候被揍慣了,而且木母也不是真的要下狠手揍他,四處跑開嘴裏嗷嗷叫,一時之間整個房間雞飛狗跳。
木丁香蒙在被子裏,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回應。
木母又說了兩句,見她依舊還是這個樣子,若是往時定要收拾她,但如今不宜動手,只好憋着一口氣出去了。
木丁香睡得并不安穩,一連做了好幾個夢,一會兒夢到張鳏夫拿着木棍不停地往她身上打,一會又夢到楚虞穿着大紅喜袍擡着花轎來迎娶她,鏡頭一轉又夢到木家兩口子端着一鍋玉米糊從她頭上淋下來。
直到将近天亮的時候才猛的一下從惡夢中驚醒。
看着外面天已經蒙蒙亮,她和往日一樣起床穿衣,看到昨日木母放在床頭的那一套紅色衣服,眼中晦暗不明,将衣服拿過來在腳下狠狠踩了十幾腳。
覺得不解氣,又找來剪刀将衣服一條條地剪爛,再一把踢進床底。
隔壁床的木決明睡得跟頭豬一樣,對這一切毫無知覺。
打開門準備走出去找個地方躲起來,等楚虞到了再出來,只是沒想到拉了幾下木門還是紋絲不動。
木丁香度頓時明白過來,木母就是怕她趁着晚上逃跑,于是在外邊把門給鎖上了。
真是好歹毒的婦人。
木丁香沒有辦法,只得坐回床上靜靜等着,心裏盼着楚虞快一點過來,帶她離開這個吃人的牢籠。
不知道等了多久,坐到她身子發麻,門才吱呀的一聲打開了。
木母看到她已經起來,但卻沒有穿昨晚上她拿過來的那身衣服,語氣十分不善地問道:“昨晚上那套衣服呢,怎麽不換上?”
木丁香沒理她,頭也不擡。
木母從昨晚開始就對她十分不爽,但還是壓着脾氣到處翻找,找來找去愣是沒找着。
不知想到什麽,跪在地上撅着屁股往床底下一望,床底黑漆漆的,但還是被眼尖的老女人給發現了一坨東西,忙找根木棍撩出來,這才發現昨晚上拿過來的那套喜服被剪得亂七八糟,上面還沾着不少的污垢。
木母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顧不得今天是什麽日子,沖着木丁香破口大罵。
“這個小賤人真是給臉不要臉,好好的衣服給剪成這個樣子”
“白養你這麽多年了,當初就應該直接把你丢河裏算了”
“我告訴你,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張老二你今天是嫁定了——”
聽到自家老太婆一大早就在房間裏面扯着嗓子罵,想到媒婆和張鳏夫一會兒就要過來,讓人聽去也不好,木老漢走到門口喝止她。
“不是我非得一大早就要罵人,是這死丫頭非找罵。”
“你看看這好端端的衣服剪成這個樣子,這衣服還花了我50文,這像話嗎!”
木老漢一見這亂七八糟的衣服心裏也來氣,上前就想要給木丁香來一巴掌,但一想到今天的日子,硬生生的又收住了腳步。
“不穿就不穿,不穿也得照樣嫁過去。”
木老漢鐵青着一張臉,背着手出門去。
木母還想繼續罵兩句,卻聽到門外傳來腳步和談話聲,從門縫裏往外一看,竟是張鳏夫和王媒婆提着大包小包上門來了。
嘴裏忍不住低低的嘟囔了一句:“真是個猴急的狗東西,天還沒亮就找媒婆上門來了。”
但下一秒卻換了一副面容,滿臉堆笑着走出門去。
“喲,貴客貴客,張老二,王大姐,你們來啦。”
木丁香聽着外邊嘈雜的交談聲,萬萬沒想到這張鳏夫竟這般猴急,天剛剛亮就上門來娶親,像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
來得這麽早,也不知楚虞會什麽時候到。
木丁香一顆心迅速地吊了起來,整個人開始變得有些焦急。
可千萬不要等雙方談妥了再過來,到時候就成搶親了,從情理上面說不過去,也會麻煩很多。
就在這時,王媒婆那油膩的聲音傳了進來:“快讓新娘子出來給我們新夫婿瞧一瞧,這大喜的日子就不要躲屋裏了。”
果然下一秒木母就開了門口的鎖進門來,壓低聲音惡狠狠地沖着她道:“讓你出去你就乖乖地出去,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你說亂說一句亂跑出去我有的是辦法處理你。”
木丁香原本不想搭理她,也不想出這個門,但此事時候楚虞還未出現,萬一那幾人見自己一直不出去,直接就将事情給辦妥,那就完了。
好歹先出去拖上一拖。
心裏卻暗暗祈求着楚虞快些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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