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嚴豔豔

“是客人嗎?”許陸離不确定地看向林錦音。

林錦音搖頭:“不是啊,沒接到預約。”她說着一頓,眉心微微皺起來,“而且還是個人……”

許陸離不解:“是人……怎麽了嗎?”

林錦音沒回答,而是直接迎上去,沖來人笑道:“你好,我們已經打烊了。”

“可是你們門口的牌子挂的是營業中。”來的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明眸皓齒,笑容明豔,“我聽說你們晚上也是營業的。”

“是這樣沒錯。”林錦音笑道,“不過我們晚上只接有預約的客人。”

“我忘記了。”女人道,“我都來了。”

“那就回去。”平時一言不發的危樓難得開了口,語氣卻不是很好。

女人聞言一愣,但笑容絲毫未退:“這樣對客人不太好吧,你們店長呢?”

“我就是。”危樓繼續說道,“還有問題嗎?”

“樓哥……”林錦音有點無奈,拉了拉危樓的衣服示意他別亂說話,這才看向女人,“我們晚上真的不接沒預約的客人,不好意思。”

女人聞言卻一點沒有走的意思,甚至直接坐下了,說:“我白天工作很忙。”

“我們周末也是營業的。”林錦音接過話來,“節假日店裏也有人。”

“加班,難得有空。”女人說着露出一個苦笑,“就這一次,不行嗎?我是聽說你們這裏很特殊才來的……”

這回林錦音沒再拒絕,而是看向危樓,征求他的意見。

危樓這才轉走目光,算是默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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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林錦音嘆了口氣,拿全東西後坐到女人面前,“請問你的名字是……?”

“嚴豔豔,叫我豔豔就好了。”嚴豔豔說着把手伸進包裏,摸索了好一會才摸出一盒煙來,抽出一根叼在嘴裏,“有火嗎?”

“沒有。”危樓說着看了林錦音一眼,見她還是傻愣愣的,便又看了嚴豔豔的包一眼,看林錦音反應過來了,這才繼續說道,“店內禁煙。”

“好。”嚴豔豔說着把手裏的煙往旁邊挪了一點,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不好意思。”

“嚴小姐平時經常抽煙嗎?”旁邊的許陸離忽然問了一句。

嚴豔豔看向他,在看見許陸離的臉後微微愣了半秒,很快又散成疑惑之色,但半句話沒提,而是答道:“是啊。”

許陸離微微挑眉,這人拿煙的手勢可一點不像經常抽煙的。

嚴豔豔還沒察覺自己的謊言已經被拆穿,而是繼續問道:“我聽說在你們這裏可以見到死掉的人,是真的嗎?”

“哦,是嗎?”林錦音沒回答,而是反問,“聽誰說的?”

“一個好朋友。”嚴豔豔看林錦音了臉上的笑容,莫名覺得滲人,鬼使神差地補了一句,“不過他昨天出了車禍,現在還在醫院……”

“昏迷不醒?”林錦音接過話來,“那你還敢來啊?”

她說完,嚴豔豔臉色微變,似乎想說點什麽,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就那麽張着嘴僵在原地。

“開玩笑,別太嚴肅。”林錦音笑容不減,甚至伸手過去拍拍嚴豔豔的肩膀,“就是覺得嚴小姐的好朋友這個活着的你不關心,跑來我們這看死人,真是有意思。”

嚴豔豔聞言尴尬一笑,但依舊不依不饒地追問:“所以是真的可以嗎?”

“你朋友不是說可以嗎?”林錦音答道,“不如我們找他來問問吧?”

林錦音這話裏話外帶的刺,傻子都聽出來了,但不一定能理解,許陸離就不大明白,只好往危樓的方向靠一點,問道:“什麽情況?”

“不是客人。”危樓壓低聲音,幾乎都要貼到許陸離耳廓上了,“她包裏有錄音設備。”

“去。”許陸離推了他一下,回憶起剛剛嚴豔豔的動作,似乎明白了,“所以她是來幹嘛的?”

危樓搖頭,伸手把許陸離攬近了一點,感覺到他要掙紮,立刻“噓”了一聲:“聽。”

許陸離這才沉默下來,但還是試圖把危樓的手扒開。

“我們店沒有那種業務。”面對嚴豔豔的糾纏,林錦音從頭到尾都是樣板一樣的話,“我們是相館。”

“那你們那些跟死人的合照是怎麽回事?”嚴豔豔追問道,“我看過了,很真實。”

林錦音依舊是笑:“當然是P的啊,現在技術這麽發達,要P張圖有什麽困難的?”

大概是沒想到林錦音居然會這麽說,嚴豔豔明顯愣了,随後不可置信地看了危樓一眼,但看他似乎對林錦音的回答沒有任何意見,一時不知該做什麽反應,直接沉默了。

“要是沒有需要,就走吧。”林錦音道,“很晚了,我們也是要休息的。”

聽到逐客令,嚴豔豔緊張起來:“也……也行吧。”

“你确定?”林錦音說着放下手裏的筆,問道,“那你想跟誰拍照呢?”

“我……我閨蜜。”嚴豔豔垂下頭,有些難過的樣子,“她去年生病去世了。”

林錦音點頭:“你閨蜜叫什麽名字?大多了?是A市人嗎?在A市去世的?”

“林、林美,跟我一樣大。”嚴豔豔答道,“她是……是在A市死、死的。”

林錦音沒回答,而是看向危樓。

危樓閉上眼,看上去像在閉目養神,約摸半分鐘後才睜開眼,但一句話沒說,只是搖搖頭。

林錦音卻明白了,站起身,對着嚴豔豔的聲音都冷了許多:“這兩年根本就沒有符合你說的叫林美的死者,回去吧。”

“你……你怎麽能這麽說……”嚴豔豔驚訝地看着林錦音,但語氣卻不帶憤怒,還有點發虛,“你說沒有就……就沒有嗎,我的朋友我怎麽不知道……”

“A市叫林美的有十一個。”一直沉默的危樓終于還是沒忍住開了口,“這兩年去世的只有一個,壽終正寝,你看起來也不像有八十多,何況……”

“何況,這個林美是上個星期去世的。”林錦音接過危樓的話,人是她送走的,她還有印象。

這回嚴豔豔是真的震驚了,但一直面上還是強壓着情緒,心裏琢磨着到底是這兩個人在诓她還是真的……

屋內一陣沉默,良久後嚴豔豔才猶豫地跟林錦音道歉:“對、對不起……因為我朋友死得比、比較特殊,所以不好說……”

許陸離聞言微微挑眉:“特殊?能有多特殊?”

“你們看、看新聞嗎?就是那個陳……”她說着後面的字像是卡在喉嚨裏了,好一會才吐出完整的名字,“陳宇達……”

“你認識陳宇達?”許陸離立刻來了精神,他之前問過危樓,但這家夥死活不肯說,一臉要搞事的樣子卻聲稱自己是在保護他,把他氣得。

嚴豔豔聞言神色一暗:“認識啊,他是我……我男朋友。”

屋裏再一次陷入沉默,男朋友?陳宇達的女朋友不是霍絲絲嗎?

“我記得……”林錦音是真的被說愣了,霍絲絲還是她接待的呢,“陳宇達女朋友姓霍啊?”

危樓沉聲道:“東西亂吃就算了,話可能不能亂說……”

“你又不了解我們,怎麽就知道我是亂說的呢?”嚴豔豔說着擡手捋了一下耳邊的頭發,無奈地看着危樓,“他就只能有一個女朋友嗎?”

她這話,都不用四舍五入就能聽出是在指陳宇達出軌了,但是真是假,許陸離他們還真不好說,畢竟這事就當事人知道。

然而危樓卻依舊是那句話:“話不能亂說,你确定,你是陳宇達的……另一個女朋友?”

許陸離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沒來得及問清楚情況,嚴豔豔卻已經回答了:“是啊。”她說着又報了陳宇達的生辰跟死忌,“這是你們一定要知道的吧?你們真能讓我見到他?”

她這語氣許陸離實在太熟悉了,嚴豔豔壓根不信這事,但還是裝着相信的樣子,估計原因跟那支錄音筆有關。

在許陸離印象裏,說這話的人,大部分下場不怎麽樣,尤其是在他面前說的。

幾乎是在這個念頭浮出來的瞬間,屋內的溫度瞬間低了幾分,冷得嚴豔豔抖了一下,搓搓手臂,奇怪地嘟囔起來:“屋裏怎麽會忽然降溫……”

她第一反應是看門是不是開了,但轉過頭去,卻發現門還關得好好的。

“奇怪。”嚴豔豔轉回頭,目光重新落到林錦音身上,“我是聽說你們店能通靈,要是真的可以就讓我見識見識嘛,不然你們這就是詐騙了。”

“我可以從頭到尾都沒說過我們店可以通靈。”林錦音嘴角抽了抽,連連後退好幾步,“不過你想見識見識也不是不行。”

她這動作讓嚴豔豔更是疑惑,她也沒那麽兇吧?

不過……林錦音的目光好像……也不是看着她的……

嚴豔豔打量了林錦音兩秒,發現她眼裏那已經不是驚慌之類的情緒,而是驚恐,林錦音正驚恐地看着她身後。她又看向坐在一旁的危樓跟許陸離,兩人也是看着她身後,只是不同于林錦音,一個是愕然,一個是……帶着笑的?

也不知道這家店到底是在搞什麽。

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讓嚴豔豔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比起看別人的反應,她還是自己看更好。

她想着轉回頭去,但背後還是緊閉的玻璃門,上面挂着一串根本不會響的風鈴,此時沒有風,自然也就不會動了。

嚴豔豔是真的有點生氣了,只好轉回去,看向三人:“你們是什麽意思?想吓我的話……”

“叮鈴鈴——”

屋內鈴聲大作,打斷了嚴豔豔的話,聽聲音應該是那串風鈴發出來的。

她奇怪地轉回頭去。

血腥味瞬間竄進鼻腔,一張像膠水粘起來的、破破爛爛的臉放大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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