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怎麽又哭了。”
幹淨的,纏繞着檀香的帕子出現在眼睛下方,眉娘看着那塊帕子默默的擡起四肢,身軀緩慢又堅定的移動着換了一個方向。
這下子,屁股對準陳炜的方向,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想再跟他說話。
陳炜舉着帕子,眨了眨眼,想不出江流是怎麽将它給得罪的這麽狠,就保持着蹲姿,雙手抱着膝蓋小聲解釋;“對不起啊,我剛才是不是惹你生氣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廟裏的和尚們,個個年齡都比他大數倍,衆人都不喜歡跟他玩,每日大夥要忙着修煉要忙着接待香客。
唯一能夠跟他說話的同齡人,還是一個永遠無法見到面的江流。
蹲在地上的小和尚,用手指輕輕的戳了戳小兔子的後背;“我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治好後就有了失憶的毛病,總是忘記之前發生的事情,所以如果我惹你生氣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要吃肉嗎?”
“騙子!”眉娘扭頭白了他一眼,還不忘将他從上到下打量一遍。
別想騙她,她可是在人間住了好幾年的妖怪,只在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家見到,會有大人将小孩養成這種白白嫩嫩的模樣。
臉色那麽紅潤,衣服幹幹淨淨的,手指都是軟的,肯定沒幹過活。
怎麽可能會生病。
“真的哦,不信你問小黑,它是我們廟裏的廟精,從小看着我長大的,對我失憶的事情知道的可清楚了。”
陳炜招手讓角落裏的小黑出來,跟小兔子解釋解釋。
“真的?剛才你對我做的事情全忘記了?”眉娘還有一點點不相信。
蹲着的小和尚低頭,用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讓它看清楚:“當然是真的!如果我說假話的話,就懲我永遠不給你肉吃!”
一聽到不能吃肉,眉娘連忙伸出兩只前爪用力搖擺;“不要,不要發這麽可怕的誓言,我相信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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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個。”陳炜将手裏一直拿着的帕子遞給對方。
凳子下面的小兔子接住帕子揉了揉紅彤彤的眼睛,“我餓了。”
她今天一天都沒吃到東西,唯一一根胡蘿蔔還被小和尚給她丢掉。
蹲在前方的人類,聽聞立馬站起身來;“等着,我去給你拿肉吃。”
說完,想到自己剛才出去一眨眼天就黑了,往外走的人又掉過頭來,将另外一只妖怪抓過來。
“小黑,你去廚房找師兄要一碗肉,米飯要不要?”後半句是對着那凳子下面的兔子說的。
眉娘揚聲,“要!要大碗的!”
“好咧。”陳炜示意小黑去端菜,“晚上我佛光給你蹭一炷香時間。”
原本不想幹活的小黑,一聽佛光立馬揮舞着爪子爬了出去,很快就用四個爪子捧着一個大海碗。
整整一大碗的米飯,飯上整齊的堆着一塊塊肥瘦相間,油光飽滿的紅燒豚肉。
暗紅的醬汁還是去年陳炜磨着覺醒師兄做出來的,作廢了十幾次豆子才發酵成功。
給平日裏常吃寡素的衆人,帶來了不一樣的美食體驗。
眉娘從看到那碗飯之後,口水就開始不受控制的從嘴角流了下來,激動的身子都站立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只蜘蛛精端着飯碗來到她面前,然後放下了。
就這麽放下了,放在她的面前,沒要她做任何事情,也沒跟她吵架,就直接放在她面前。
第一次聞到這麽香肉味的眉娘,激動的眼淚從嘴角不停流了下來,拿起碗上搭着的筷子,還有些不太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臨下嘴之前,沒忍住的看向不遠處的小和尚,“我真的吃了哦?我什麽都不會報答你的哦?”
陳炜打開桌角放置的書籍,頭也沒擡的點頭“吃吧,不用你報答。”
書頁翻開來,是那本他最讨厭的梵文,裏頭被人在裏頭很多地方用朱砂筆做了備注。
一看就是江流給他準備的,想教會他梵文。
“小小年齡就一天到晚知道學習學習,看得出來你向佛之心超堅定了。”陳炜将書本合上,雙手托腮的仰頭注視着藏經閣供奉的文殊菩薩。
“菩薩你看看你的徒弟,每天就知道誦經念佛,又不愛運動所以身體才會這麽差,以後才容易被妖怪抓走,為了阻止他被妖怪抓走的下場,你說明天我帶着他一起健身怎麽樣?”
文殊菩薩面帶微笑的注視着下方的信徒,不反對不同意,随他自說。
眉娘抱着飯碗當個幹飯人,還不忘偷偷打量那邊的小和尚,從她這裏看過去,只見坐在正堂蒲團的人類。
仰頭注視着上方的菩薩時,滿室的燭火好像都對焦在他的身上,讓他的身上散發出陣陣白光。
那只黑漆漆的蜘蛛精趁機爬了過去,陶醉的倒在蒲團下方挺着肚子,眉娘看到一絲絲的白光進入對方的體內。
抱着飯碗的兔妖嚼肉的動作越來越緩,越來越緩,當那只蜘蛛精第六次吸到白光進入體內時,凳子下面的兔妖咬斷繩子,鬼鬼祟祟的抱着飯碗來到小和尚的背後。
剛站穩,就感覺到四面八方都是舒服的讓它皮毛都炸起來的溫度,暖洋洋的還很舒服的往她身上鑽去。
眉娘沒忍住,深吸了一口氣,那股氣息讓她鼻子癢的不行,伸手一摸,雪白的爪子上一片血紅。
她……流鼻血了?
小黑蜘蛛精翻了一個身,用黑爪子指了指兔妖,沖着它揚起一個嘲諷的笑容;“你又不是我們寺廟的妖怪,這種佛光你可受不起,快出去出去。”
這可是佛光,是只有佛家弟子才能夠感受到的力量。
它一個沒得到寺廟認可,偷跑進來的妖怪,還想占便宜,簡直做夢。
眉娘不想走,這種滋味太舒服了,就好像自己這麽多年亂修煉引起的暗傷全在這種光芒下被一點點的治愈。
它死賴着不肯走的下場,就是鼻子流血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最後眼前已經開始發暈了,才松開手,倒在光圈之外。
橫流的鼻血停了下來,眉娘仰倒在地上,望着上方彩繪的西方極樂世界,腦海裏只有一個想法。
她要出家!來金山寺當和尚,她也要蹭這個!
這個願望第二天就失敗了,因為金山寺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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