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殷溫嬌溫柔的笑着,瞧見它是真的累了,拿出自己的帕子幫它将身體蓋住;“睡吧,謝謝你這一個晚上的幫助。”

讓她可以這麽清楚的了解那個孩子,也知道了那個孩子有多麽的與衆不同。

小黑将帕子往上拽了拽,直接蓋住腦袋,下一秒細微的打呼聲就從手帕下方發出來。

殷溫嬌坐在書案前,将寫了一夜的對話一張張拿起,放在還沒熄滅的燭臺下,一點點的掃地已盡。

當最後一張紙變成灰燼後,殷溫嬌抱着熟睡的小蜘蛛,将對方放進寬大的花瓶內,用樹枝擋好,這才起身過去開門。

門口守了一個晚上的丫鬟昏昏欲睡中,突然聽到開門聲猛地驚醒。

靠在手腕間的腦袋擡起,瞧見殷溫嬌那張臉之後,猛然站起,顧不得頭暈就将一旁熟睡的小姐妹拉起來。

“夫人早。”

被拉醒過來的另外一個小丫鬟揉了揉眼睛,然後用力的嗅了嗅鼻子:“這什麽味道?怎麽一股糊味啊。”

門口清醒過來的人猛然往內跑去,想看看她是将什麽東西給燒了。

殷溫嬌讓開身子,讓她們自動進去,等她們直奔書桌方向後,才倚着門淡淡道:“一點廢紙,我嫌難看就燒了。”

兩丫鬟站在書案前,望着桌子上平日擺放的紙張,比起昨天她們看到的,的确是少了厚厚一層。

蠟燭旁厚厚一層的紙張灰燼,其中一名用手企圖将一片廢紙拿起來,可是手剛碰到那張被火烤過的紙張就化成了碎片。

“我有點餓了,你們一個留下來收拾,一個去廚房給我端早飯過來。”

知道了兒子在這個世上活的好好的,殷溫嬌全身都像是注入了一股名為希望的活力。

一個早上,就将兩個丫鬟折騰了一圈,任由她們捧着那些紙張去見劉洪,自己則是吃飽了上鋪直接閉目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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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一直睡到快夕陽落地時才醒過來,從花瓶裏爬出來的小黑蜘蛛精打着哈欠爬出來,就瞧見正對面的桌子上,有人端着茶碗笑眯眯的注視着它。

三只爪子踩着花瓶邊緣的小妖怪,有那麽瞬間的沖動,想當成沒看見然後再倒退回花瓶裏,蓋上手帕當眼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可是不等它想好要怎麽後退時,坐在那裏的人已經放下茶杯,起身走向了它。

“睡得好嗎?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我讓人準備了雞鴨魚,還有蟑螂。”

菜肴是殷溫嬌打着自己的名義,讓廚房給她做好放桌子上,等飯菜準備好了之後她又借口心火旺,想等菜飯冷了之後再吃,因此一直擺放在桌子上沒動過筷子。

蟑螂是她親自去研究廊下其他的蜘蛛,瞧見那些蜘蛛的蜘蛛網內,好幾只蟑螂倒在上面一動不動。

雖然蟑螂很可怕,可殷溫嬌還是小心翼翼的去用一雙廢棄的筷子抓了好幾只回來,用茶碗蓋住,等這只小妖怪醒過來後好飽餐一頓。

在廟裏跟着小和尚每天吃面餅喝蔬菜湯的小黑,第一次有些手腳無措的捧着那裝着蟑螂的茶碗,“阿彌陀佛,我不吃生肉的。”

蟑螂逃過一劫,快速逃離現場,一桌子的雞鴨魚也被放在一旁,一盤熱氣騰騰的韭菜餅加秋葵湯重新端上桌。

小黑一邊吃着這些菜肴,一邊用餘光打量身側這個盯着它看個不停的人類。

內心小聲的嘀咕着;“長得跟陳炜雖然不太像,可是喜歡看我吃飯的姿态倒是一樣樣的。”

那小和尚也喜歡沒事就看它吃東西。

還說要是它要是壽命很長很長的話,未來還能去搞吃播生意,保證很多人喜歡。

留在金山寺的小和尚此刻倒是根本沒想到它,陳炜将兔妖從繩子裏解開,按照對方的提示去了書架後方。

看到了那副被人拼湊出來的人體骨架,站在書架旁的小和尚歡呼一聲,抱住了剛變成人身的兔子精:“哇,眉娘你太好了!謝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眉娘翻了一個白眼給他,“是你自己拼起來的,不用謝我啦。”

“那也要謝謝你,反正你是一只好兔精。”陳炜去将那副骨架小心翼翼的拿下來,拿下最後一塊頭骨才發現,玄奘還給他貼了一張小紙條。

上面畫了這只人骨的拼裝方式跟順序,提防他忘記。

“接下來怎麽辦呀?你就準備在這裏守着這個骨架等十天嗎?”眉娘用手指戳了戳那白生生的骨架,詢問他接下來有什麽辦法。

“當然不會,我想下山一趟,你在外行走這麽久的時間,肯定對江州很熟悉對不對?我們一起下山吧。”

陳炜計劃今晚就下山,将這副骨架一起帶下山去,送到江邊李彪那裏。

“可你這個腦袋,下山的話肯定會被廟裏其他和尚發現的。”眉娘指着他的光頭,太明顯了,走到哪都會被人發現。

“這個簡單。”

陳炜跑到藏經閣最角落裏的倉庫中,翻找了一會很快找出了一頂小圓帽出來。

拿着那頂帽子蓋在自己的頭上,圓圓的,翹邊小帽子剛好将他的光頭遮住,黑色的布料兩側還挂着兩根麻花一樣長的黑繩子。

帽檐剛好扣在濃眉上方,襯托的那雙有些圓潤的黑眸看起來更圓更稚氣了。

“怎麽樣,是不是看不到了?”

藏經閣沒鏡子,陳炜也看不到自己的樣子,只能用雙手抓着帽子邊緣往下按壓。

這帽子是去年生日的時候,覺明師兄在江州一家店裏有金發紅眼怪人的店鋪裏買的。

覺明師兄當時被對方那金色的頭發吸引,不知不覺進入店中就被夥計圍住讓他買東西。

半輩子第一次見到金色頭發覺明,懵圈的在店裏轉了一圈再出來時,手裏就多了這個小小的帽子。

“你還是光着頭吧。”眉娘不滿的叉腰:“你這樣比光頭還明顯,外面有很多拍花子的壞人,他們最喜歡長成你這樣好看的小孩。”

“那你再等我一下。”

陳炜去了廚房,趁着覺醒師兄不在,将手伸進了熄火的鍋底下,用手狠狠摸了一把。

然後将黑灰都塗抹到自己的臉上。

又給玄奘寫了一封信,放在兔妖那裏,一旦半路他睡過去就請對方幫忙做完剩餘的事情。

所以一切,等他做好後,會親自跟他解釋。

一人一妖在當天下午,天黑之前離開了金山寺。

臨走前,陳炜去前殿天王殿,長老殿都轉了一圈,又去廚房當着覺醒師兄的面拿了幾塊面餅。

然後用他要在藏經閣裏誦經作為理由,讓今天晚上大家不要去打擾他,就這樣悄悄的從後山上離開了。

眉娘變成原型,雪白的兔子被陳炜抱在懷中,後背上背着那副沉重的骨架,在眉娘的指揮下,他們只花費了半個時辰就離開了金山寺的範圍。

等他們下了山腳下,陳炜拿出自己随身攜帶的燈籠,點燃裏頭的蠟燭後,跟着眉娘往江邊的方向走去。

夜裏風很大,四周黑漆漆的只有陳炜一個人的腳步聲在草地上不斷傳來,“索索”聲。

眉娘窩在他的懷裏,望着前方黑暗的道路,一雙血紅的眼眸不時掃過四周圍的暗處。

“喂,你說我在這裏殺掉你,是不是不會有人發現。”眉娘仿佛說笑似的開了口。

走路的人,腳步未停的揉了揉它的長耳朵“那你會殺了我麽。”語氣絲毫聽不出害怕的意思。

“你之前那麽對我,抓我耳朵還綁我還打了我,現在這裏就我們兩個人,我可以報仇。”

眉娘語氣森冷,脖子180%的轉過來,目光在燈籠昏暗的光線後,紅的刺眼。

陳炜面不改色的将它腦袋板正過去,他已經聽到了江水咆哮的聲音,前進的步伐很快跟着調整方向。

“你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害怕了?”

眉娘聽不到他的回答,又将腦袋轉過去。

“我在聽江水的聲音,暫時沒時間聽你想殺我的話,或者過幾天等我忙完這件事情,你再來跟我商量,如何?”殷溫嬌的事情是他此刻最需要去做的。

而且,陳炜瞥了一眼懷裏的兔子,心想小妖怪你恐怕還不知道那個打你的人是誰。

他可是一路歷經九九八十一難,被無數兇殘的妖怪抓走無數次,硬是一次都沒死,還完好無損到達西天成佛的大佬。

要是這麽容易死在你這麽個小妖怪手裏,別說他不同意,你要是真的敢破壞人家成佛的機會,說不定一會你剛動手,上天就劈道雷讓你冷靜入骨。

“那邊有人。”

眉娘很生氣自己的恐吓竟然被忽視,長耳朵卻第一時間感應到遠處的動靜。

“在哪?”走在草地裏的人,連忙将燈籠熄滅,蹲在草地中,擡頭往遠處看去。

“你左手方向,大概兩百尺左右,有兩個人類在說話。”

眉娘給他描述那邊的情況。

草地裏的人眼前一亮,“深更半夜來到這裏,肯定是劉洪跟李彪見面了,走!我們換一個地方。”

劉洪此刻來江邊找人,肯定是為了跟李彪說昨天的留言,還想來親眼看一眼那些白骨的事情。

背着骨頭的人,人小動作卻快,頭也不回的直奔另外一個方向一路跑了快三百米左右,在月光下,陳炜找到了往江邊來的大路。

在大路邊上,一匹灰棕色的高頭大馬正在路邊吃草。

“這四周圍除了這匹馬還有其他人嗎?”陳炜看着那匹大馬詢問眉娘。

“沒了,只有遠處那兩個人,跟這匹馬。”

她話音剛落,陳炜就背着後背上的東西走向了那匹大馬,在路邊吃草的大馬無聲的嚼着草料,擡頭看向這名走向自己的人類。

“你別靠太近了,這些馬除了主人之外根本不會讓外人靠……”眉娘張着口,看着對方已經走到大馬跟前伸出了手掌。

說好了不跟外人靠近的馬匹,安靜的擡起腦袋在小和尚的手裏蹭了蹭。

月光下,那個光頭小和尚低頭笑眯眯的跟她解釋:“忘記告訴你了,愛蹭佛光的不止你們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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