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他懷疑自己對動物而言,是一只大型移動貓薄荷,此刻伸着手讓這匹高頭大馬吸自己的貓薄荷,看了一眼遠處沒發現這裏動靜的二人。

動作飛快的從背包裏拿出一塊頭蓋骨跟一塊腿骨,然後将打包用的包裹撕下三分之一,蹲在地上用手刨開一個土坑,将剩餘的東西全部都扔進去後。

“馬兄弟你好,我有點急事要辦,麻煩你叫大聲點,最好将你的主人引過來。”陳炜往後退了幾步,對準這匹馬的後背,猛地踢了一腳。

等大馬發出叫聲,在原地蹦跳了起來,腳下的蹄子踩中陳炜剛随便埋着骨頭的地方。

“對!沒錯!就是這麽叫!”

看到自己東西被馬踩中的人類絲毫不慌,彎腰撿起地上的幾塊石頭。

一邊往另一頭跑去,一邊讓眉娘繼續用石頭丢那匹馬。

直接讓那大馬在原地焦躁的将地面踩的到處都是腳印,也将坑底的白骨還有包裹踩的七零八落。

眉娘扔掉最後一塊石頭,望着前方不斷移動的黑色草木身影,好奇追問:“你那麽辛苦才撿回來的骨頭,怎麽就那麽随便扔掉了。”

“不随便,扔在那裏才有用。”

在黑暗中行走久了,加上天上的月亮在照明,陳炜很快找到了李彪停在江邊的小船。

也找到了江邊那個他用來休息的小木屋。

遠處,劉洪聽到自己的馬匹發出叫聲,正在跟李彪客套的人飛速回頭,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拴馬的方向。

“是不是有人來了?”

李彪也看着那個方向,舉着手裏的燈籠往那個方向照過去,揚聲問道:“誰啊?今晚不送客。”

江邊有一些山民住在江的另一頭,這些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背着山上的土特産下山來換鹽跟生活用品,這些人根本不管城裏的規矩,每次都得等到最後一塊土特産賣完才回頭,李彪每隔幾個月都會遇到這種半夜要回家的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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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回屋,我去看看。”

劉洪沒這麽想,從金山寺裏得到消息的這兩天時間裏,他将自家府邸全部搜查了一遍。

至今沒找到那個可疑門房跟丫鬟,所以劉洪才會第一時間趕到這裏跟李彪見面。

另一頭的陳炜已經進了李彪的小木屋內,從窗戶爬進去的小和尚将懷裏抱着的剩餘兩塊骨頭放在對方的床鋪下方,那塊撕下來的碎布直接團成一團,跟牆角的髒衣服混在一起。

做完這一切的人,趁着黑夜又從窗戶上爬了出去,上了李彪的小船。

“眉娘,能不能把這條船鑿穿?”陳炜摸索着這條木船的底部,想要憑着他的力量将這船打穿要浪費很長的時間。

“真是麻煩的人類,記住你又欠我一次哦。”

窩在他懷裏的兔妖跳下去,蹲在木板上咧開嘴巴,露出自己兩塊又大又長的板牙,當着陳炜的面低下頭去。

“噉噉噉噉噉…”

陳炜蹲在對面,眼睜睜的看着對方用那兩顆兔牙對着木板一頓猛磕,堅硬無比的木板就在那兩顆牙下面越來越薄,越來越薄。

“啵!”

木板破水聲傳來,做着點頭磕板姿勢的兔子停下了動作,舌尖舔了舔被震的有點麻的牙齒,眉眼裏全是止不住的得意,眉飛色舞的揚起兔眼:“我厲害吧。”

“厲害!超強!”

小和尚眨着無辜的黑眸,默默舉起大拇指,對它的能力表示贊美。

本來他還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只大力拳手一樣的妖怪,一拳打穿木板。

結果竟然是用牙齒啃掉的。

氣勢,整段垮掉。

等他忙完這一切,抱着兔子爬出小船時,劉洪已經趕到了自己拴馬的地方。

夜色下,那只被踢了一腳還被幾只石頭打中的大馬,此刻正低着大腦袋拱着鼻子,将土坑裏埋着的東西拽上來。

這些東西上還殘留着剛才那個人類留下來的氣味,那些骨頭從包裹裏拽出來散落的地上到處都是。

還被馬蹄子踩了無數腳。

劉洪趕過來時,昏黃的燈籠下一眼就看到那幾根白燦燦的骨頭,也看到了自己的馬正在拱着一塊碎布。

他繞過那些古怪的白骨,将那塊布從馬嘴裏奪過來,對着燈籠仔細看着上面的花紋。

是塊雜色布,這種布料是鄉下人最喜歡穿的顏色,耐髒布料還厚實,劉洪記得剛才看到李彪身上穿着的褲子,就是這種料子。

再看看地上的小坑,握着那塊布的人,自認為他全部都了解了。

肯定是李彪知道他要過來,所以提前将這些白骨藏了起來。

卻沒想到他會突然将馬停在這個位置,還不小心将他藏起來的白骨挖了出來。

一個身心多疑的人,有時候只要給他一個想象的空間,很多事情他就會自動腦補出一個完美沒有漏洞的陰謀。

陳炜帶着兔妖,藏在距離木屋不到五十米的草地裏,趴在冰冷的泥土上雙手撐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遠處的木屋。

李彪在劉洪的指揮下,已經進入了木屋,現在就看另一頭劉洪發現了那些骨頭之後,将會做出什麽。

他的等待沒有太久,劉洪很快回來了,氣勢沖沖趕來的人雙手是空的,沒拿骨頭也沒拿武器。

趴在地上的小和尚親眼看着對方走進了木屋後,飛快爬起往那匹馬的方向跑過去。

陳炜跑到那裏第一件事情就是解開拴馬的繩子,然後抱住這只記吃不記打的馬匹腦袋。

“朋友,給你再蹭最後一次佛光,一會你自由了,你可以離開這個地方往哪裏去都行,如果你不走我就踢你屁股。”

被他抱着腦袋的馬匹,用那雙大眼睛蒲扇蒲扇的帶着靈性看了他一眼後,嚼着嘴裏的草料,對着他的腦袋深深吸了一口氣,随即頭也不回的踩着四只蹄子沖着遠處頭也不回的跑了。

陳炜目送對方離開後,也開始掉轉方向,準備回金山寺。

眉娘看完對方這一系列的操作,滿頭霧水。

“沒了?就這?你不對那兩個人下手嗎?”

“我是和尚,不殺生的。”陳炜揉了揉它的腦袋,打了一個哈欠。

這輩子第一次熬夜,還走了這麽遠的山路,此刻忙完了要做的事情,整個人一下子困的眼皮都快要睜不開了。

“那你做的這些,如果他們不上當的話,那不就是白做了。”

抱着它走路的小和尚搖了搖頭,眼底閃過一絲狡猾;“你不是人類不會理解的,人是一種很複雜的存在,尤其是做了壞事的人,那劉洪假冒別人的身份八年,只要他一天不死,這件事情就一天都會是他頭上懸着的一把刀。”

這把刀,八年的時間變得模糊,變得遲鈍。

而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将這把刀重新取下來,磨鋒利了,再挂到劉洪的頭上。

讓他時刻如驚弓之鳥,時刻警惕身邊所有的人,警惕那把刀被誰握住揮下。

李彪是第一個會握住這把刀的人,所以劉洪才會第一時間來解決他的威脅。

甚至不管威脅是真還是假,只要知道這把刀存在的人,對劉洪而言,就是威脅,這就足夠他動手。

走了一夜山路的人,困的連将它送回藏經閣的力氣都沒了,随便将它放在凳子上,就脫了外衣上了床。

一覺無夢,陳炜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腦袋有點擠的慌。

擡頭望上看去,一只睡的四腳朝天的兔子橫在他的枕頭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上來的。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陳炜都沒管山下的事情。

直到第五天,他讓眉娘拿着他的私房錢下山,“你去街上找幾名講書的老先生,去請他們講這件事情。”

陳炜将自己寫出來的紙條塞進它的手心裏:“剩餘的錢給你買零嘴吃,我在這裏等你回來蹭佛光。”

眉娘不認識字,拿着那些紙條下了山,她變成人身在幾個大的酒樓茶樓裏各自轉了一圈後,就将那些紙條一一送了出去,還給每一個說書人三兩銀子。

送出最後一份紙條的兔子精,從酒樓裏出來瞧見路邊那顆紅彤彤的糖葫蘆時,眼前一亮,跑了過去。

很快一名貌美機靈的小姑娘,扛着一根插滿糖葫蘆的木棍往金山寺的方向走去。

而江州城內,各大酒樓茶館今日的說書先生,也都開始講述起一件兩百年前的故事。

“那洪鑫乘船疲憊至極,無意中瞧見那張大人的妻子妙娘,那妙娘面如滿月,綠柳蠻腰,有沉魚落雁之姿,洪鑫陡起狼子野心,竟然夥同船夫将船撐之四下無人處,先将随行的丫鬟仆人殺死,又将那張大人打死,把屍首都推下江中,妙娘眼見丈夫身死,想要一同跟随丈夫赴死,卻被洪鑫抓住……”

茶樓內,原本三五聊天的說話聲全沒了,所有人都仰着頭望着那講書的高臺,眼睜睜的等着接下來的內容。

“接下來呢?那妙娘逃出生天了沒?”

“洪鑫一名船夫,竟然敢殺朝廷官員,此人心性果然歹毒!”

“不是吧,肯定是因為那個張大人做了什麽,不然洪鑫怎麽會好端端的只看了一眼就殺人。”

“我倒是想知道,那妙娘到底長什麽樣子,才會讓人只見一眼就起了歹心。”

臺下喝茶的人,議論紛紛了起來。

臺上的李璆端起茶碗,慢悠悠的飲了一口,絲毫不慌的放下茶碗繼續道:“今日就到這裏,接下來的內容請明日請早。”

他接到這麽好的故事,肯定不會一天之內講完,從接到那張紙條開始,李璆就知道這是一個好故事。

這是一個吸引人的好故事,足夠他整整講上半個月的時間。

這一日,江州城內各大酒樓茶館,全部都在講這個兩百年前前朝的故事。

無數的人哪怕沒聽到說書先生的故事,也從旁人的口中将故事的大概聽的七七八八的。

一時間,無數人都開始讨論起來,甚至還有人去某說書先生那裏打聽到,這個故事當年就發生在江州城內。

劉洪晚上下了衙門回府,經過門房處聽到那兩名五十來歲的門房正在争執。

連他回來都沒發現,擦肩而過時,劉洪耳尖的聽到他們提到江邊,撐船,抛屍江中等字眼。

“等等!你們剛才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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