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劍中靈有情一 你無論用此劍多久,它都……
峰巢在瞬間因姜如遇的劍意而湮滅, 原本在芥子空間裏邊的所有弟子在頃刻間被彈出來,他們原本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下一瞬, 便因劍意吸引不約而同地看往空中。
他們感到純粹的劍意和到達極點的美色, 傳說,劍仙以長河劍大戰其餘修士時, 天空裏的日月星辰、霜雪流霭都被他手中的長河劍襯得毫無顏色。在修真界, 劍修的魅力傳說讓他們無論男女,都成為合歡宗妖女紅男心生邪念的第一對象。
姜如遇的風采在此刻也不遑多讓。這一刻, 沒人會在意姜如遇只是區區靈心期, 他們只被姜如遇身上環繞的極致劍意所吸引。
姜扶光也從剛才那一劍中緩過神來, 她望向半空的姜如遇,來不及妒忌姜如遇那一身毀也毀不掉的劍意,便看到了不知何時起圍繞在姜如遇身旁的蘭若劍。蘭若劍明明好端端地在自己手裏, 怎麽跑去了那兒?
她眼瞳猛地一縮, 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吓,立即尖聲道:“劍!我的蘭若劍!把我的蘭若劍還給我!”
姜扶光不顧周圍還有許多人,她見到蘭若劍居然在姜如遇身邊,瞬間生出至寶将被奪走的恐慌, 她來不及多想,以神念瘋狂默念第三重法咒,等念到第三遍時,空中的蘭若劍猛地一顫, 劍身靈光乍熄,湮滅所有劍身的風采,寂滅地飛回姜扶光手中。
姜扶光猛地緊握住蘭若劍,如對待失而複得的珍寶, 她眼圈通紅、後怕地再連續念了幾次第三重法咒,直到掌心裏快感受不到蘭若劍的靈氣時,她才慢慢平靜下恐慌。
可恐慌剛散,對姜如遇的懼和恨又彌漫上來。她懼她帶走蘭若劍,恨她被蘭若劍念念不忘。
姜扶光猛然發怒,怒指姜如遇:“我的劍好端端地怎麽會到你旁邊去,你想偷走我的劍?!”
姜扶光在玄陽宗內一向以娴靜溫柔、身為上陵姜家的嫡系子女而不具有傲氣,能寬厚待下而出名,一旁的弟子們哪裏見過姜扶光這樣發怒,不免都有些疑惑。
這……他們覺得在衆目睽睽之下,姜如遇怎麽可能去偷劍?好歹她也是天南姜家的人,應當不會這麽眼皮子淺,只是不知道姜扶光這樣一個平素溫柔的人,怎麽到了姜如遇身上,就反應那麽過激。
姜扶光敏銳地察覺到周圍弟子的想法,她立即察覺到自己太急了些,立馬轉變臉色,在憤怒中又帶了幾分心痛,指責姜如遇:“如遇,我知道你之前用過這劍,可是這蘭若劍是爹娘親口說給親生女兒的禮物,你……”她帶着哭腔道,“你已經占據我爹娘這麽多年,你舍不得上陵姜家的其餘丹藥、靈石,我都可以給你,只有這柄劍不可以。你今日就找到我說問這劍的近況,我已經如實告訴你,你為何還不罷手,一定要趁亂拿走我的劍?”
又來了。
姜扶光對付姜如遇最慣常的法子,就是把之前抱錯的事情拿出來在衆人面前泣淚,仿佛這樣,她就占據了一絲道理——誰讓天南姜家比上陵姜家勢力小呢?誰讓她從小就受了這麽多苦呢?
然而現在的姜如遇沒有那麽好的性子,她只要想到蘭若劍周身的黑氣,她心中的怒火就在翻湧。
這一次,姜如遇沒有半點躲避,她手持木劍,周身劍意未消,撥開衆人走到姜扶光面前:“說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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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扶光沒見過這樣的姜如遇,她眉毛一挑,還要說話,姜如遇就冷冷道:“你沒有說夠,我都已經聽夠,別人也該聽夠了,沒有人不知道我和你曾經抱錯過的事情,也沒有人不知道我離開你們上陵姜家的時候,我只帶走了身上穿的一件滿身是血的衣服,我把手筋、修為經脈全都留給你們,償還所謂我們天南姜家不如你們富貴,我被你們養大、我占了便宜的差價。”
“這樣的代價還不夠?”姜如遇眼眸冰冷,“我當初離開未曾要你們一顆丹藥、一顆靈石,到現在你倒是說我要丹藥就給我丹藥,要靈石就給我靈石,何必?”
“過往二十年的事情早已了結,我以為到玄陽宗是新的開始,你卻一直翻來覆去念叨。你願意一生都待在過往的痛苦之中,我不願意,我的劍只向前、不向後。”姜如遇道,“你懷疑我蓄意偷劍,便只說偷劍的事情,說其餘我占據你爹娘的事情對偷劍有何作用?你難道要衆人評判你我各占爹娘誰對誰錯?這裏是修煉聖地玄陽宗,不是處理私事的公堂。”
姜扶光想過姜如遇的無數種回答,都沒想到過她會這麽說。
這下糟了。姜扶光悄悄看了周圍弟子們的反應,那些弟子确實各自皺眉,目中再無對姜扶光的同情。姜扶光思忖,她剛才之所以提起丹藥靈石,就是為了激起這些弟子們過往被人搶走丹藥靈石的記憶,讓他們感同身受地知道姜如遇占據自己二十年的靈石,對她有多麽不公平。
可是姜如遇居然直接說她這話已經老生常談,修真者應該向前看而不該向後看……這些弟子們個個心向大道,确實會被姜如遇的話蠱惑。
果然,一個男弟子道:“我要是有這麽好的天賦,誰養我二十年就要廢我的天賦,我非和她拼命不成。”
二十年,換一個天才般的劍修,血賺的買賣。
這莽撞的男弟子剛說完,就有和他交好的弟子按住他:“小聲些,那是淩火道君……你不要命了?”
後面的話,姜扶光聽不到了。
姜扶光正暗想自己應該如何應對,姜如遇已經生壓怒火:“你對蘭若劍做了什麽?”
她哪怕知道姜扶光的後臺是淩火道君,也根本不怕得罪她:“我當初留下蘭若劍時,它靈光內蘊充足不絕,到現在,它為何成了這樣?”
她看向蘭若劍,從未有過這麽心痛。
姜扶光猛地一掐手指,她發現了?
此事絕不能認下,姜扶光不敢背負一個身為劍修虐待劍靈的名聲,她忙道:“如遇,我的劍分明好好的,你為什麽這麽說?而且……你還沒解釋我的劍為什麽在你那裏?”
她幽幽道:“你難道是太在意蘭若劍,所以偷拿我的劍去細細端詳?”
姜如遇不喜歡和別人翻來覆去地說一些沒意義的話,姜扶光這樣的人,慣會颠倒黑白。可這裏是修真界,人會說謊,劍不會說謊,姜如遇的木劍中劍意頓生:“你有沒有對蘭若劍做什麽,和我動一次手就知道了。”
她哪怕手中是一柄木劍,激蕩開來的劍氣也讓衆人心中一涼。
……衆人一是感嘆姜如遇劍意的确厲害,二是感嘆姜如遇動手的習慣仍然沒變,這是第三次了吧。她來到玄陽宗第一天和薛歸寧動手,在課前再次同薛歸寧動手未遂,現在又再次同姜扶光動手。
姜如遇此次動手,是想在對戰過程中知道蘭若劍的問題究竟出在哪裏。她了解蘭若劍,只要姜扶光用蘭若劍應戰,就一定瞞不過她的眼睛。
然而,清水峰峰主從天而降,及時制住姜如遇和姜扶光。
他呵斥道:“都在打什麽?!”
姜扶光原本就煩惱自己應該怎麽避過蘭若劍、對付姜如遇,見到清水峰峰主來,她心中一喜,那日清水峰峰主在聽水堂內拒收姜如遇的事,她也有所耳聞。看來清水峰峰主對姜如遇不怎麽樣,姜扶光立即道:“師叔……”
姜扶光咬緊唇瓣:“我不想和如遇打,我乃是明道期,手中的劍也比她厲害,我不想欺負她。師叔,你快來勸勸如遇。”
然而,從剛才起就認為姜扶光具有大前途的清水峰峰主卻面色嚴肅,沒半點被姜扶光打動的跡象。
清水峰峰主不收姜如遇,确實是看不上她如今的資質,但這不代表他會公然在門內針對姜如遇。
清水峰峰主道:“扶光,你手中的劍去她旁邊,并非是偶然,你沒注意到其餘的木劍也随着她的劍招而動。這在劍意之中,本應該叫做萬劍朝宗。”
他神色複雜地看了眼姜如遇:“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只說本應該。”
姜如遇道:“真正的萬劍朝宗,會讓所有劍類似朝聖一般受我驅動。”
清水峰峰主颔首:“對,剛才這裏有許多劍,你只能調動木劍,無法控制其餘劍,這不是真正的萬劍朝宗。”他嘆息一聲,真正的萬劍朝宗,只有那位已經作古的劍仙會用。
姜如遇這樣能夠調動木劍,已經極為了不起,如果她以後修至返真期,未必不能學會真正的萬劍朝宗。可是,沒有那個可能,她經脈盡毀,恐怕連凝丹都去不了,沒有那種龐大的靈力做支撐,她拿什麽施展出萬劍朝宗?
她這次調動木劍,恐怕都受了不小的傷,只是沒表現出來罷了。
清水峰峰主又對姜扶光解釋:“你的劍之所以朝她而去,就是受萬劍朝宗的影響。她雖然施展不出真正的萬劍朝宗,但是,你的劍曾被她用過,容易被她影響,這就是你的劍朝她飛去的原因。”
一言以蔽之,不是偷。
姜扶光頓時難為情起來,她其實哪裏不知道姜如遇不是那等會偷竊的人,只是看準了人多眼雜,沒人替她作證。只是沒想到,清水峰峰主真能解釋這一切。
姜扶光有些委屈,清水峰峰主不是一向同自己師尊交好?為什麽現在會向着姜如遇?
……她懂了,恐怕也是因為所謂的曾經的天賦,
其實,姜扶光完全誤會了清水峰峰主,清水峰峰主之所以說出此言,正是為了讓姜扶光端正态度——清水峰峰主知道姜扶光的祖母偏激,但不希望姜扶光現在就跟着她學。
淩火道君是因為在返真期太久,被捧成了這樣,可姜扶光如果在修為低微時學會淩火道君的壞脾氣,對她的道途,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尤其……姜如遇說得對,修士應該往前看,姜扶光實在太沉湎于過去。
清水峰峰主想到這一點,不禁板起臉:“扶光,你有一些缺點,師叔同你師尊交好,不得不提。自從姜如遇回來,她兩次同歸寧起龃龉,都是因為你。”
他嘆了一口氣:“過去的事情,過去就夠了,姜如遇廢了修為,你也拜入了玄陽宗,何必還要一次次地提?修士如果沉湎于過去的痛苦,我怕你太糾結那些事,反而舍本逐末,對你的修習不好。”
一個人的心只有這麽大一點兒,如果全在計算這些事兒,留給修習的精力還有多少?
清水峰峰主實在是看不慣,姜扶光被抱錯過,天南的确苦寒,但是她提一次、提兩次就夠了,怎麽次次都提?
別人有多少債還她不完?
清水峰峰主乃是出于一腔師長之心才勸姜扶光,在姜扶光耳中,就是清水峰峰主果然偏袒姜如遇。她臉色蒼白,大受打擊,一雙淚眼快藏不住淚:“是,師叔……”
說完,卻再也不想待在這兒受人指責,她簌簌地落下幾滴淚,扭頭跑開。
姜如遇還要找她問蘭若劍的事情,不想見到人走,一搭手想按住姜扶光,卻被清水峰峰主一把按住。
清水峰峰主一把按在姜如遇的肩膀處,一個用力,姜如遇眉頭一皺,喉嚨裏湧出幾分腥甜。
清水峰峰主道:“我還以為你真是鐵做的,對木劍起作用的萬劍朝宗,也是萬劍朝宗,你這點靈心期的修為恐怕早撐不住,那劍究竟有什麽事,讓你命都不要和人動手。”
姜如遇嘴角流出鮮血,殷紅的血将她慣常淺淡的唇染得稍紅,她卻沒一點後悔之色。
清水峰峰主見狀嘆道:“我不攔下你,你還想再受淩火道君第二次逼迫?”他朝她傳音,“姜如遇,那劍不管和你有什麽關系,現在也是別人的劍,不管劍遭遇了什麽,都和你沒有關系,你強出頭只會招來殺身之禍。”
姜如遇看着他。
只會招來殺身之禍?對,按照淩火道君的性格,絕對有可能。
可那是姜如遇剛會拿劍時就用的劍,那劍靈也是和她在多少次戰鬥中磨砺催生出來的。她不幸,無能,被廢修為她認,但是如果類似的經歷還要放到她的劍身上,她不認。
清水峰峰主見姜如遇這個冷然的眼神,禁不住哂笑:“你這是什麽表情?你以為本峰主拒絕收你為徒就不能提醒你?”
他看不上姜如遇現在的資質,但好歹,還有點劍心。
任意一個但凡良知未泯的劍修,都懂姜如遇遭到了什麽打擊。誰會真正認同淩火道君呢?只是大家不敢說、不敢抱不平罷了。
他珍惜姜扶光現在的資質,為姜如遇曾經的資質惋惜,他活在當下,兩者并不沖突。
姜如遇道:“多謝峰主提醒。”
但恕她無法接受那樣的提醒,姜如遇剛才其實已經用上燃血之法續靈力,現在她非常累,心知追上去也查不出個究竟來,只能先拖着疲乏的身軀回燈月峰。
清水峰峰主見一個兩個都不是很在意他的提醒,聳了聳肩,反正兩個都不是他的徒弟。
另一邊,玄陽宗的護山大陣猛地作響,如同黃鐘大呂,傳遍整個玄陽宗。
這種級別的聲響,除了返真期以上的大能親至,絕不會開啓。在玄陽宗人心惶惶之際,玄陽宗宗主宗賢攜諸長老親至山門口迎接:“劍君!”
山門口站了一身青衣,周身氣質如凡人沒兩樣,讓人一不注意就會忽略的中年男子,他身上挂了一柄劍,見到宗賢時哈哈大笑:“多年不見,小友進步神速。”
宗賢禮貌作揖,不敢擔這句小友的名聲,這位劍君是當世唯一一個劍君,早在多年前,宗賢就見他已經是返真期巅峰之境,這麽多年過去,更不知他的修為精進到了什麽地步。
宗賢領着這位劍君進玄陽宗,等到拉完家常,宗賢才道:“不知劍君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這劍君笑道:“我之前欠你師尊一個人情,你師尊說不必還在他身上,要我還在你們玄陽宗的弟子身上。小友知道,我除了三兩劍術外別無所長,我只能在劍術上教教你們的弟子,可是哈哈哈……”
這劍君解下腰間酒葫蘆,痛飲一口,悠悠笑着朝宗賢一瞥:“我的劍術,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學得會。我之前游歷東西二洲時路過你們宗門,其實悄悄觀察了幾日,說句讓小友不高興的話,如果在那時,我教貴宗弟子,就是浪費了這個機會。”
宗賢心中一動:“今日劍君又為何前來?”
“自然是有可教之人了。”
“誰?”宗賢有些激動,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姜如遇,這位原天驕榜第一來玄陽宗後,劍君就來了,實在不得不讓宗賢多想。
劍君眯了眯眼,他想到今日他在城外睡覺,忽然感覺到一股極為精粹、強大的劍意和劍靈相應和,那劍意正是從玄陽宗的方向傳來。
僅僅是單一的劍意已經夠了不得,更何況還有劍靈?那可是劍靈,連他都沒有劍靈。
劍君雖然是為了還宗賢師尊的人情,但他一生放蕩不羁,只收過一個徒弟,現在哪怕教人,他也想教個配得上自己的。
劍君道:“你還不知道嗎?小友,誰有劍靈,便将誰帶給我吧。”
他闊步朝前走去,留下宗賢深思,劍靈……那不就是姜扶光?宗賢見過姜扶光,他不認為這個女子比姜如遇強,不過,她們都是玄陽宗弟子,誰得機緣都是得。
宗賢這就差人去叫姜扶光。
劍室。
姜扶光極力按捺住激動的心,使出自己最擅長的排雲劍法。她的資質連淩火道君都說不錯,加上姜扶光刻苦練習,加之有劍靈引路,她的劍術真真是突飛猛進,照理說,誰看了也挑不出刺兒來。
排雲劍法主輕靈應變,最難的點就在于千變萬化而又自有規律。
姜扶光身如輕燕,靈動敏捷,劍氣層層激蕩,一旁的劍君卻悄悄打了一個呵欠,奇怪,他看得出劍上确實存在劍靈,怎麽現在劍靈和劍主配合卻并不到位,反而有一種隔閡感,就像她在舞別人的劍。
那劍意比起自己中午看到的,也大打折扣,可确實是同一只劍靈。
劍君深思,朝姜扶光喊停:“你這劍靈……”
姜扶光垂下睫,難道被看出來了?祖母說過別人看不出來的。姜扶光柔聲:“怎麽了?劍君。”劍君道:“你這劍靈和你好似不大般配,你催生劍靈時,是不是讓家中長輩、或者尋了天才地寶來代勞?”
姜扶光猶豫道:“……是。”
劍君道:“這便是了,這劍靈恐怕是被你家中長輩催生而出,它應該不算你的劍靈,可你家長輩疼愛你,将此劍贈予你,他們恐怕以為這是好處,實際上不是。”
姜扶光擡眸:“劍君的意思是?”
劍君笑:“你想,劍靈的劍意和你的劍意有差別,你用劍靈,不過是走捷徑。最後你也只是按着劍靈的劍意去修習,對你沒有好處。更何況,我說句你不愛聽的,你這劍靈是被哪位長輩催生出來的,就會永遠忠于那位。哪日你和他打起來,你這劍靈朝你調轉劍尖的可能性還要更大些。”
“……”姜扶光聽完,心中有陣陣不舍和不甘,她不想信,真的如此嗎?她為了蘭若劍付出了這麽多。
劍君見這小姑娘還有些不信,一笑,将自己的劍遞給她:“你試試用我這劍。”
姜扶光接過劍,小心翼翼再施展起排雲劍法,這一次,不用劍君說,她也知道,自己一旦用沒有劍靈的劍,劍招劍意都會大打折扣。
劍君笑意悠悠看着她:“你發現了吧,我們劍修,劍靈是我們的天賦、練習、運氣缺一不可才能催生出的靈物,催生不出來沒什麽,但如果想用劍靈走捷徑,就是舍本逐末。這有劍靈的劍,你還是還給你家中的長輩,只有到他手裏,劍靈才會發揮出真正的作用。”
“……”
姜扶光本不想回答,卻笑着道:“既然劍君如此說,晚輩也想給劍靈一個好歸宿。”她微微一笑,“那晚輩現在換一柄劍,劍君再教晚輩?”
劍君擺擺手:“算了,你回去吧。”
他再度喝下一口酒,自顧自地朝外走出去,只剩姜扶光神色晦暗站在原地。
師尊告訴過他,劍君教徒弟會看天賦,現在,劍君是沒有看上自己?這麽說來,他看上的是劍靈,而劍靈是姜如遇催生的!又是一個看上姜如遇的人。
她在他面前施展劍法,只求她教她一招半式,可是她卻口口聲聲對劍靈的主人這麽誇贊,對她視若無睹。
姜扶光真不懂,二十年……怎麽會變成這樣?姜如遇比她多了二十年對劍的耳濡目染,就天賦卓然,可她沒有這個條件,前二十年她在天南。
姜扶光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住處。
她将蘭若劍放在自己的面前,細細端詳它。
蘭若劍……她為了收服它,請祖母使用秘法,使用法咒來壓制它,可它呢?只要姜如遇出現在它面前,甚至只要姜如遇露出劍意,它就會抛棄自己去尋找姜如遇。
到現在,劍君更是說,她永遠也無法收服蘭若劍。
姜扶光內心對劍道有多喜愛,現下就有多遭受挫折,她冷冰冰地坐在窗前,取下手腕上的黑鏈:“不被我所用的寶物,都是廢物。”
她絕不會讓蘭若劍有回到姜如遇手中的可能性,姜扶光将一顆心硬起來,祖母曾告訴過她最後一個方法:如果徹底無法收服蘭若劍,那麽,可以毀了它。
毀去這樣一只劍靈,也能迸發出強大的靈力,在關鍵時刻救她一命。姜扶光試着将黑鏈中的毀靈秘法盡數刻在劍身上。
燈月峰。
姜如遇帶好長劍、凝冰笛,她收拾東西時,燈月峰峰主搖晃出來:“大晚上的,你要去闖禍?”
“有事。”姜如遇斂眸,燈月峰峰主看她這樣兒,嗤笑一聲:“別裝了,你感受到劍本身的意,之前還受了傷,現在你不就是想去找你的劍嗎?”
姜如遇手一頓:“師尊為何知道?”
“我為何知道?”燈月峰峰主道,“為師像瞎子嗎?早在你之前,為師就感知到了,那柄劍在那個小姑娘旁邊,全是悲傷的氣息。”
“……”姜如遇見他什麽都清楚,不再避而不談:“對,我要去找它。”
姜如遇只能趁夜色去,只有這樣,她才有可能查清楚真相。燈月峰峰主道:“你要去的話,不怕那個老太婆?”
“但我必須去。”姜如遇沒有辦法做到丢下蘭若劍不管,蘭若劍為她自卷劍刃,想必,如果沒有那個舉動,劍靈恐怕不會遭到別人的報複。
姜如遇把傳聲符帶好,如果發生什麽事情,她還有傳聲符,還有眼中的極冰之焰,她可以拼盡一切試一試能否逃脫。燈月峰峰主道:“你們劍修,對自己的劍就像對情人一樣,沖冠一怒為紅顏,有勇無謀有個什麽用?你不如和為師一道修煉,等你足夠強大,你再把劍給搶回來?”
姜如遇道:“來不及,它等不了。”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而且,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聽說劍君來到玄陽宗。師尊,我不信世界上所有人都會怕淩火道君,我們劍修的共識都是絕不會傷害劍靈。如果我今日查出真相,能引得劍君出手,這對我來說就足夠。”
如果劍君并不在意此事,她大不了逃回天南再做打算。淩火道君再強,不敢打上天南。
姜如遇趁夜色匆匆出門,燈月峰峰主嘟囔:“風風火火,好似為師不會幫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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