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二合一 “剛剛還喊着夫君,翻臉就不認……

聽到這個稱呼, 陸凝擦拭的動作微微一頓,手指輕撫過她的臉頰,收回了手, 他擡頭朝小姑娘看了過來。

只見少女已經睜開了眼睛, 水汪汪的大眼中帶了點迷茫,卻依賴地扯住了他的衣袖,她懵懂看着他,這聲夫君,确實是她喊出的。

陸凝心尖微微一顫,只覺得“夫君”兩字動聽極了,望着她的目光,都下意識柔和了兩分。

沈嬌扯住他的衣袖後,才覺得哪裏怪怪的, 意識回籠後,她才意識到, 站在面前的男人确實是陸凝,她也并非是在做夢, 那一瞬間, 沈嬌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她慌忙松開了手, 僵着身體不敢動彈, “你、你怎麽來了?”

她忍不住瞧了一眼室內,這裏确實是她的閨房, 她已經重生了,不再是她的妻子, 也沒有住在韓國公府,他竟然就這麽闖入了她的閨房,沈嬌咬了咬唇, 手心出滿了汗。

瞧見她怕成這樣,陸凝眉頭蹙了起來,“不歡迎?”

他平日裏神情總是淡淡的,一副冷淡矜貴、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見他不悅地問出這種話,沈嬌不由愣了一下。

她張了張嘴,一時竟有些無言以對,她該歡迎嗎?

她沒有吭聲,眼中卻帶着無聲的譴責,姑娘家的閨房,又豈是外男可以随意亂闖的。

陸凝被她譴責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不管出于什麽緣由,夜闖姑娘的閨房,說到底都是他不對,他別開了目光,道:“早就做了夫妻,還在意這個?”

見他如此理直氣壯,沈嬌不由氣結,她咬了咬唇,拒不承認,“誰跟你是夫妻?你莫要胡說。”

陸凝的目光又落到了她臉上。

少女氣得小臉通紅,絲毫沒有夢中的乖巧可人,卻又有種別樣的可愛,陸凝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臉頰,聲音低而啞,“剛剛還喊着夫君,翻臉就不認人了?”

他離得近,溫熱的氣息灑在了她臉上,沈嬌的臉一陣發燙,不知怎地心中慌亂極了,不僅想起了自己中藥時纏着他不放的場景,也想起了那一晚,他的瘋狂。

她不敢面對他,心中一慌,拉起被子蓋住了臉,小腦袋也鑽了進去,鑽進被窩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舉止有多傻,這裏是她的房間,她完全可以将人趕走,這樣躲起來,簡直傻得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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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此刻再出去,也有些不太好看,她悶悶道:“誰喊你了?我剛剛是夢到了我未來的夫婿,才不是在喊你,你快走!”

她将自己裹得嚴嚴的,聲音也甕聲甕氣的。

陸凝輕哂了一聲,前幾日他特意查過那和尚,自然知曉,她之前從未接觸過此人。一個從未接觸過的人,她卻能在睡醒後,畫出他的畫像,分明也是做了夢。

不管她承認與否,陸凝都不是太在意,左右都要定親了,他早晚會是她的夫君。

他過來時,都已經四更天了,他還得上早朝,本就不能久留,見她巴不得他趕緊走,他有些不悅,伸手去扯她的被子,想走前捏捏她的臉,讓這小丫頭長個記性。

沈嬌察覺到他的動作後,就手忙腳亂地去護被子,她的力氣自然沒他大,錦被的一角頓時被他扯開了,隐約露出少女豔麗色的小衣和雪白到能晃暈人眼的肌膚。

見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她的小衣上,沈嬌的臉騰地紅了,她拿起枕頭就朝他丢了去,“混蛋,你再不走,我喊人了!”

她砸完,就連忙遮住了身體。

盡管夢中夢到過不少次,第一次瞧見她這個模樣,對他的沖擊還是有些大。陸凝耳尖有些發燙,揉了揉鼻尖,也沒好意思再捏人,佯裝鎮定地離開了。

他走後,沈嬌猶有些氣鼓鼓的,臉頰也陣陣發燙,天氣逐漸熱了起來,她睡覺時,才沒穿裏衣,這會兒将裏衣穿上後,她才覺得踏實不少。

穿好衣服,沈嬌連忙下床去看了看白芍。

白芍睡眠也很輕,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越過白芍,闖進來的,她探了探白芍的鼻息,見她呼吸平穩,應該只是被點了睡穴,才放心。

沈嬌沒再睡,起來又抄了抄佛經,天蒙蒙亮時,院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丫鬟匆匆走了進來,半夏才剛醒,正準備來瞧瞧主子,就與她撞了個滿懷。

那丫鬟哎呦了一聲,捂住了腦袋,罵道:“沒長眼睛嗎?走路就不知道小心點?”

半夏認出了這人,她是前院的丫鬟,叫紅葉,在老爺身邊伺候,一向瞧不起素心閣的丫鬟。

半夏不想給姑娘惹事,便抿着唇,沒吭聲,等她又罵了一句,發洩了一下情緒,才賠不是,“是我不好,沖撞了紅葉姐姐,姐姐今兒個來是為何事?”

紅葉沒好氣瞪了她一眼,“誰是你姐姐,少攀關系,你們三姑娘呢?快讓她随我去前院一趟,若是晚了惹了國公爺不高興,只怕你們院中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沈嬌就在抄寫佛經,自然聽到了她的話,她眉心微微擰了一下,丢下了手中的狼毫筆,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你這丫鬟當真好大的威風,一大早連通報都沒有,就擅自闖了進來,在這兒吵吵嚷嚷,真是擺足了派頭,主院的丫鬟難不成比主子還金貴?”

她聲音軟糯,幾句話說得輕飄飄的,紅葉不由想笑,還真當三姑娘是個真正主子呢,府裏哪個丫鬟小厮不清楚,老爺對素心閣的态度,她雖說是主子,還真比不上得臉的婢子。

紅葉正想嘲諷幾句,擡起頭時,對上的卻是沈嬌那張漂亮的臉蛋,小姑娘臉上沒有半分表情,明明還是那張臉,不笑時,卻有種莫名的威壓,竟像極了沈婳發怒前的平靜。

紅葉腿一軟,跪了下來,“三、三姑娘,是婢子失了規矩,望三姑娘饒奴婢一次。”

上一世她的忍氣吞聲,換來的卻是丫鬟婆子對她們的作踐,沈嬌沒有心軟,“既已知錯,就按規矩領罰去吧。半夏你親自送她去管家那兒。”

半夏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沈嬌,連忙應了下來,“好嘞,這事就交給奴婢。”

她早就看紅葉不順眼了,見沈嬌都發了話,哪裏還忍得住,說完,就将紅葉從地上拽了起來,“走吧,紅葉。”

見她前前後後像變了一個人,紅葉氣得牙癢癢,不等她反應,半夏已經将她拖走了,紅葉掙紮了一下,竟是沒能掙開,只覺得這丫頭力氣大得驚人。

沈嬌帶着白芍去了前院,路上,白芍忍不住輕聲道:“姑娘近來真是變了很多呢。”

沈嬌腳步頓了頓,“這樣不好嗎?”

她神情雖嚴肅,小臉卻緊繃着,眸中是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緊張。明明已經變厲害了,在她面前,卻還是孩子模樣。白芍心中不由一軟,伸手順了一下她烏黑的發,像小時候哄她那般,聲音柔柔的,“姑娘怎樣都是好的。”

只是,這樣的姑娘終究還是讓她心疼啊。

白芍心思比半夏細膩,自然從昨日的事瞧出了其中的兇險,她清楚,姑娘但凡反應遲鈍一點,昨日出事的便是她。

白芍欣慰之餘,又有些擔心。這些年,老爺從未主動傳召過姑娘,如今沈婳一出事,卻突然召她過去,怎麽都不會是好事。

瞧出她的擔憂,沈嬌握住了她的手,“我不會有事的。”

此時,沈初海沉着臉來了祠堂,他昨晚又與同僚喝酒去了,半夜才歸來,喝得整個人都人事不省,還是小厮将他架回來的,替沈婳通風報信的丫鬟,自然沒能見到他,直到他清晨起來,欲要去上早朝時,那丫鬟才見到沈初海。

沈初海這才得知寶貝閨女竟被母親關了起來,他直接踹開了守門的婆子,去見了沈婳。

沈婳一宿未睡,整個人憔悴極了,她平日總是妝容精致,時刻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沈初海還是頭一次瞧見女兒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當時就心疼壞了。

沈婳瞧見他,哭得肝腸寸斷,邊哭邊罵沈嬌惡毒,說沈嬌害慘了她,還說老太太一反常态地維護沈嬌,偌大的國公府竟沒有一個為她出頭的人,她這般活着,還不如一頭撞死去。

沈初海本就疼她,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更是心疼萬分,得知女兒竟是被害得失了清白,他的怒火就不打一處來,恨得眼睛都充血了,當即就要沖到素心閣找沈嬌算賬,滿身戾氣的模樣,吓人得緊。

他的貼身随從攔了又攔,才将人攔下,就怕他怒火上來,一掌打死沈嬌,萬一真鬧出人命,事情想兜都兜不住。

他好容易才将沈初海勸回前院,本想讓他先去上朝,回來後,等冷靜了再見三姑娘,誰料他竟是連早朝都不去上了,只讓小厮去告假。

沈嬌來到沈初海的住處時,院中的丫鬟小厮已經全被他趕了出去,事關寶貝女兒的名聲,沈初海自然是慎重的。

此刻院中僅剩他的貼身随從李連,李連擦了擦汗,對沈嬌道:“三姑娘去祠堂吧,老爺如今在祠堂候着您呢。”

沈嬌點了點頭,往祠堂走了去,祠堂就在前院與後院之間,緊挨着父親的住處,白芍也想跟過去,卻被李連攔了下來,“祠堂輕易不許丫鬟進去,白芍姑娘還是在這兒等會兒吧。”

白芍只得留在了院中。

沈嬌只身一人進了祠堂,祠堂不算小,仔細算起來,比沈嬌的住處都大,這是沈家祭祀祖先之地,裏面供奉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沈嬌的母親趙氏,也被供奉在這裏。

此刻,沈初海就立在趙氏的牌位前,他面容冷凝,神情哀傷,瞧見沈嬌推門走了進來,才厲聲道:“孽障!還不跪下認罪!”

雖然早就猜到了他會質問她,沈嬌心中還是難掩失望,她眼睫顫了顫,揚起了白淨的小臉,“我何罪之有?為何要認罪?”

沈初海沒有一把捏死她,都是看在發妻辛苦将她生下,又苦苦哀求,讓他待她好點的份上,見她死不悔改,他氣得手臂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惱得直接失了理智,抓起桌上的貢品就朝沈嬌砸了去。

“你竟然還敢狡辯?誰給你的膽子?”

沈嬌沒有躲,任果子砸在了身上,奇跡的是,她竟一點都不覺得疼,連小時候的老毛病都被他砸好了。

小時候的沈嬌,每次瞧見爹爹,心口都悶悶的,時常堵得發慌,她也想讓爹爹抱抱她,哄哄她,磕傷時,想讓爹爹像給姐姐吹傷口那樣,給她吹一吹,晚上睡覺時,也想讓爹爹給她講故事,被夫子誇獎時,同樣想讓爹爹誇她一句嬌嬌真棒。

每次失望落空時,她心口都堵得發慌,時常喘不過氣,按理說,這次她也應該堵一堵才是,然而,她卻什麽感覺都沒有了。

望着面前男人怒氣沖天的模樣,她甚至覺得有些好笑,她确實也笑了,唇角微微彎了一下,“這裏供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父親在這裏發飙恐怕不妥吧?”

少女五官柔美幹淨,一雙眼睛也清澈見底,只看外表任誰也瞧不出,她竟這般卑鄙下作。見她還有臉笑,沈初海氣得手都有些抖,“你、你還知道這裏供奉着列祖列宗?當着祖宗的面,你猶不知悔改,沈嬌,我可真是養了個好女兒!”

沈嬌糾正道:“錯了。”

沈初海指着她,一時沒收回手,也沒聽懂錯了是什麽意思,下一刻,沈嬌就為他解惑了,她認真道:“好女兒倒是不假,卻不是你養的,從小到大,你沒喂我吃過一次飯,也沒為我買過一件小玩意,不曾考察過我學問,更不曾教我做人的道理,當着列祖列宗的面,你莫要信口雌黃。哦,不對,你倒是給過我一千兩銀票,不過那也是我舍下臉面,求來的,你肯定給得不情不願吧?”

沈初海萬萬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番話,指着她一連說了三個孽障,“真是反了天了!果然像你姐姐說的一樣可惡!小小年齡就這般蛇蠍心腸,早在你出生時,我就該掐死你,不,若早知道你這般狠毒,我就不該讓你出生!”

沈嬌眼底閃過一抹嘲弄,繼續道:“那你更是錯了,狠毒的是你的心頭肉沈婳,你去掐死她好了,現在還不晚,省得她再為非作歹。”

沈初海從未見過她這麽伶牙俐齒的模樣,震驚得都忘記了該如何罵她,只是指着她,你、你、你個不停。

沈嬌笑得輕蔑,“她究竟做了什麽,你大可以去問祖母。祖母都已經将她關了起來,父親卻還在這兒為她叫屈,是不信祖母的判斷呢,還是不信你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女兒,竟惡毒的讓人惡心呢?”

“我本以為你只是不配當父親,沒想到你也不配為人子,祖母若在這兒,必然會被你氣得暴跳如雷吧?”

沈嬌将地上的果子撿了起來,拿帕子擦了擦,“為了一個真正的孽障,竟然連列祖列宗的貢品都亂摔,父親,我該說你愚蠢好呢,還是該說你真是個好父親呢?”

她說完,将貢品放回了原處,不顧他氣得快要翻白眼了,淡淡道:“母親若還活着,必然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中傷我,也肯定不會,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就胡亂懷疑咒罵我,更不會這般傷我的心,是不是在父親眼裏,我根本就不是人,只是個可以任你欺辱的小寵物,不,連小寵物都比不上吧,你瞧見小寵物,高興了還會笑一下呢,瞧見我,卻唯有厭惡。你恨我什麽?恨我害死了母親嗎?讓她有孕的是你,你有什麽資格怪我?母親那麽好,你卻懦弱愚蠢,從這一點看,你還真是配不上她。”

她針針見血,每一句都刺中了他的要害。

沈嬌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沈初海震驚地盯着她的背影,腦袋嗡嗡作響,一時都不敢相信她都說了什麽,她怎敢,她怎敢?

沈初海身形一晃,硬生生被氣得吐了一口血,他緊緊抓住了衣襟,只覺得要被她氣死了。

見她毫發無損地走了出來,李連有些詫異,他還以為三姑娘這次進去,起碼要紅着眼睛,腫着臉頰出來呢,誰料她竟一點事都沒有,面容還很平靜。

李連心中有些詫異,連忙進了祠堂,就見他們爺衣襟上沾了不少血,他搖搖欲墜,因沒能站穩,朝一旁摔了去。

沈初海撞到了桌子上,牌位也掉了幾個。

李連心中大駭,連忙跑過去扶住了他,喊道:“快去喊太醫。”

沈嬌此時,已經拉着白芍離開了祠堂,直到白芍拿起帕子為她擦了擦臉頰,她才意識到,不知不覺她竟又掉了眼淚。

沈嬌有些臉紅,覺得她上上輩子肯定是個小哭包,以至于如今的她總是愛掉淚,她明明一點都不難過,甚至還說不出的輕松。

有些話,她在心中憋了好久好久,今日罵得痛快極了。

察覺到白芍擔憂的視線,她晃了晃白芍的手,彎了彎唇,“別擔心呀,我沒事,也沒吃虧,真的,我剛剛可威風了。”

沈初海肯定被她氣壞了。

沈嬌笑得活像個打了惡人,又清楚對方不敢聲張,所以更加得意的孩子一般,唇角揚起的弧度都比平日高。

白芍這才信她沒吃虧。

清心堂,老太太醒來後,就聽到沈父見了沈婳後,怒氣沖沖将沈嬌喚到了祠堂,不用想也清楚,他必然是聽了沈婳的一面之詞,不定怎麽為難的沈嬌。

饒是老太太一向不喜歡沈嬌,此刻也覺得這丫頭有些可憐,她對張媽媽道:“你一會兒往素心閣去一趟,将昨個李二夫人留下的那兩間鋪子的紅契,給她送去吧。”

張媽媽有些驚訝,這兩間鋪子皆在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上,不說日進鬥金,一年下來也能淨賺幾百兩,老太太竟舍得給她。

這兩間鋪子,雖然說的是給沈嬌添妝,實際上是李二夫人給安國公府的補償,老太太讓人收下鋪子,也算一種和解。畢竟總不能因親事不成,就結了仇。

沈嬌收到兩張紅契時,也愣了一下。同樣沒料到,老太太這次竟這麽大方,她略作推辭後,就收了下來,犯不着跟銀錢過不去。

等張媽媽離開後,沈嬌就對半夏招了招手,“你回家時,把紅契交給你哥,讓他找人估估價,将鋪子賣掉,換成莊子吧。”

半夏嗯嗯點頭,“姑娘放心,我定然讓我哥辦好此事。”

沈嬌吃了早膳後,才得知太醫來了府上,為的是給沈初海看病,沈嬌摸了摸鼻尖,權當此事她無關。

其實不止沈父病了,老太太身體也不太舒服,她沒有聲張,只私下喝了喝藥,唯恐生病的事傳出去,會惹人非議。

老太太要強了一輩子,平日極要臉面,老了老了,因為有沈婳這麽個孫女,卻好生體會了一把什麽叫丢人,盡管如此,她也只能捏着鼻子,去給沈婳善後。當天她就拖着一把老骨頭去了武興侯府。

回府後,她的病情就加重了,病了好幾日,她始終緊緊瞞着,連榮氏都沒發現。

沈初海同樣一病就是幾日,也不知是被氣狠了,還是知道了沈婳的所作所為,倒是沒再找過沈嬌的麻煩。

直到二叔生辰這日,沈嬌才聽說他可以下床了。

沈嬌的二叔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一心只撲在朝政上,平日裏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太過問,對沈嬌和沈婳自然也不是多親厚,沈嬌膽子又小,也不敢主動與他說話,這十幾年來,他們說過的話,估計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

他生辰這日,雖不會大辦,一家人卻會聚在一起吃個團圓飯,權當給他慶生,小輩們也會一一送上賀禮。

這一日,沈初海自然也出席了,沈婧等人見到他都主動打了聲招呼,沈嬌也不例外,屈膝行了一禮,淡淡喚了聲父親。

見她一副禮貌而疏離的模樣,眼中再也沒了孺慕之情,沈初海只覺得胸口堵得厲害,那日沈嬌說完就走了,他被氣得吐血,又卻只能忍氣吞聲,這才知道,這些年,她心中竟然這麽怨恨他。

老太太來看他時,他才得知沈婳的所做所為,原來一切都是他弄錯了,真正惡毒的是那個被他放在心尖上疼了近十五年的女孩,這個被他臭罵的人,卻是受害者。

他幾乎每晚都要做噩夢。

每次都會夢到祠堂裏的事,總能聽到她字字泣血的指責,他本不該在意,可是夢醒後,總會想起她那幾句,“你恨我什麽?恨我害死了母親嗎?讓她有孕的是你,你有什麽資格怪我?母親那麽好,你卻懦弱愚蠢,從這一點看,還真是配不上她。”

那段話,将他整個人砸得都有些懵,他确實沒有資格怪她,也确實配不上阿嫣,真是報應,報應啊。

他最疼愛的女兒被他養得這般惡毒,阿嫣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小女兒,卻讓安國公府的衆人苛待了十幾年。

沈嬌自然不清楚他在想什麽,全程都沒與他有眼神交流。

沈嬌奉上賀禮時,二太太替夫君誇了誇她,說辭都跟以往一樣,“三丫頭有心了。”

今日的場合,沈婳自然沒有參加,衆人都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麽,甚至還有人想從老太太那兒打探幾句消息,結果自然一無所獲。

老太太說她病了,她就只能是病了。

此刻,沈婳被老太太關在了清心堂一間卧室內,這個房間,她之前曾在這兒住過,此刻只覺得這兒陌生得可怕。

父親自打那日離開後,就再也沒來看過她。

這幾日,除了給她送飯的丫鬟,沈婳再也沒見過旁人,她哭得嗓子都啞了,祖母也不曾出現,昔日護她敬她的人,竟一個個都離她而去了。

她怕極了,除了咒罵沈嬌,就是崩潰地大哭,短短幾日,就失去了少女的鮮活,活像一枝即将凋零的花朵。

沈嬌自然不在乎她的處境,一切不過是她咎由自取罷了。

直到四月初二,老太太生辰這一日,府裏才真正熱鬧起來,這是老太太的六十五歲大壽,自然是要大辦的,實際上,榮氏一個月前就開始張羅了,若非前幾日,沈婳突然鬧出這等事,府裏肯定更加熱鬧。

這一日,前來祝賀的人也有不少。

一大早,沈嬌和沈婧就被榮氏喊到了跟前,許是對沈嬌生出了愧疚之心,老太太特意叮囑了榮氏,讓她多帶帶沈嬌。

榮氏自然是含笑應了下來。

不一會兒府裏就來了不少客人,勇毅侯府的人也一道過來了,趙紫璇随着哥哥,規規矩矩地和老太太說了祝賀的話,又讓人呈上了禮物。

老太太勉強打起了精神,笑着與沈嬌的大舅母寒暄了起來,“不知不覺,這幾個孩子都這麽大了。”

榮氏與旁的夫人也交談了起來。

沈嬌趁人不注意,蹭到了趙紫璇和趙子璋跟前,她乖乖喊了聲表哥後,就拉住了趙紫璇的手。

趙紫璇瞧見她也很高興,拉着她的手晃了晃,随後便忍不住追問她相看的事,“聽哥哥說你去護國寺相看啦?對方什麽樣?”

她也只是聽哥哥和娘親提了一句此事,追着趙子璋詢問時,趙子璋卻不願意與她多說,趙紫璇至今還不知道,李齊根本沒去的事。

她心中像是被小貓撓了似的,唯恐表姐真嫁給李齊,前幾日她就想來找表姐,奈何母親不放她出門。

沈嬌簡單與她說了說李齊的事。

見李齊根本沒去護國寺,趙紫璇眼珠轉了轉,笑嘻嘻道:“我就猜成功不了,這說明有更好的姻緣等着你呢,表姐可別着急,要知道好事多磨。”

沈嬌自然不急,卻總覺得她話中有話,不過她也沒多想。

趙紫璇四處瞧了瞧,沒有看到沈婳的身影,才問了一句,“她不是最愛在人前表現嗎?怎麽還沒出來?不怕老太太說她?”

“她身體不太舒服,祖母讓她歇着呢。”

沈婳的事,府裏瞞得很緊,趙紫璇并沒有聽到什麽風聲。

片刻後,莫景言竟然也到了,他今日竟穿了一身绛紫色錦衣,整個人少了分少年的張狂感,多了分穩重,好幾個貴女都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瞧見他,趙紫璇沖他招了招手,一會沖他擠眉,一會兒沖沈嬌的方向眨眼,小模樣古靈精怪的,莫景言挑了挑眉,倒也接收到了她傳來的信號。

過了一會兒,趙紫璇就說肚子疼,讓沈嬌陪她去更衣,沈嬌還以為她當真肚子疼,小臉都板了起來,“表妹是不是又亂吃東西啦?”

趙紫璇連忙搖頭,保證道:“當然沒有,我最近可乖了,不信你問哥哥去,我就是覺得裏面太悶了,你陪我出來走走嘛,咱們在外面待個一刻鐘再回去,好不好?”

她說着抱着沈嬌的手臂晃了晃,沈嬌向來不太會拒絕人,“那先說好,只轉悠一刻鐘,你別耍賴。”

“我才不是那種人!”

趙紫璇拉着她,往花園走了去,這會兒府裏來的人不算多,兩人一路走來,只遇見個丫鬟,剛走到花園,卻見莫景言竟然也出來了。

沈嬌瞧了瞧他,又瞧了瞧表妹,隐約明白了什麽,粉嫩嫩的唇,不由抿了起來,拉着趙紫璇就往回走,趙紫璇連忙道:“表姐,都瞧見莫世子了,連招呼都不打,多失禮,今日他可是府上的客人。”

沈嬌抿唇,望着趙紫璇的目光都嚴肅了起來,趙紫璇被她盯得莫名有些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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