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光明之子(二)
“這個世界就是需要我拯救的世界嗎?”坐在白色教堂的臺階上,看似曬着太陽的薇拉輕聲地問道。
【不錯。】一道稚嫩而又機械的嗓音在薇拉的腦海中響起,道,【這個世界存在着足以毀滅世界的隐患與危機,填補這個漏洞,是你的職責。】
在這個名為“前文明系統”的生物的描述中,薇拉逐漸弄清楚了這個世界的構造以及所謂的“滅世危機”。
這個世界,是人類與血族共存的世界,血族以人類的血液為食,人類渴求血族強大的力量以及長生不老的姿态,雙方勢如水火,鬥得你死我活。
在系統預知的未來裏,人類與血族的戰鬥将會持續近千年,最後雙方都殺紅了眼。
血族不顧一切地動用禁術意圖将世界化為不見天日的荒土,人類則獻祭了千萬人的骨血創造了賢者之石,召喚了大光明之術,意圖将世上的吸血鬼全部殺死。
【大光明之術……太複雜的魔術知識解釋不來,你就理解成地球被轉移進太陽裏一秒鐘吧。】
那世界的确是可以毀滅了,太陽的确可以殺死吸血鬼,但過盛的太陽也能殺死人類。
【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是魔能科技,也就是你現在學習的煉金術,賢者之石是煉金術極致的成果,但也是盜竊神明權能的禁忌之物。】
【你如果能夠拯救這個世界,世界意志願意回饋給你賢者之石,有賢者之石作為能源核心,我的戰鬥裝甲系統就可以為你而用了。】
系統極力地向宿主推銷自己,證明自己的功能強大:【我誕生的時代曾經将科技發展到了巅峰,雖然已經覆滅,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完善的力量體系。】
【只要你能順利完成救世任務,我就能為你提供充足的後備資源,你之後穿越的每一個世界都不是成熟的位面,對我來說,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凝聚着一個高科技位面完整知識傳承的系統覺得自己很應該驕傲,但怎奈何愚蠢的宿主壓根沒聽明白他說的話語。
嗯,畢竟宿主也才四歲而已。
“我不太明白。”軟綿綿的宿主按照聖宗的教誨乖巧地舉起肉乎乎的小手,表示自己要發言,“血族想要将世界化為荒土,人類試圖将地球丢進太陽裏,他們都是不好的,都是壞的,為什麽你要我幫助人類,而不是幫助血族呢?而且,想要拯救這個世界的話,血族和人類都不應該存在比較好吧?”
【你怎麽能這麽想呢?】系統似乎對薇拉的邏輯思維感到驚異,【身為神女的倒影,你不應該深愛着人類的嗎?】
被系統話語中隐含的指責刺傷,嬌小的孩子猛地縮回了手,弱氣地垂頭,喃喃地道:“可、可是我……我也只是……倒影而已。”
從有記憶開始,她就是在籠子裏長大的,從一個籠子換到另一個籠子,沒有父母沒有親人,因為她誕生于湖泊,是神女的一抹倒影,是神明最後的一滴眼淚。
她沒有過去的記憶,但卻始終記得一個飽含失望的嘆息,在夢中幽幽地說着:“明明是她的倒影,卻如此羸弱而又無用呢。”
薇拉聽不懂,但作為一個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她本能地感到了傷心。
【可是我與神女達成的協議,就是輔助你完成神女的執念啊。】系統飛快地運算了一番,糾正道,【很抱歉,是我表達不當,你應該拯救“人類的世界”才對。】
【你仔細想想,血族是依靠人類的鮮血為食的生物,如果人類死絕了,血族便也不複存在了,作為世界的意志,比起血族,還是人類更擁有活下來的資格吧?】
系統循循善誘地道。
【如果一定要從血族和人類之中抉擇,在兩方只能存活其一的情況下,畏懼陽光又以人血為食的血族只能算是不完美的作品,注定被淘汰的,不是嗎?】
“這樣啊……”薇拉并沒有争辯的打算,或者說“神女的倒影”這個話題抽幹了她所有的勇氣,她只是在片刻的遲疑後,輕輕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會去做的。”
系統無法分辨女孩的承諾究竟是敷衍還是妥協,只是機械依舊地道:【薇拉,你要努力啊。】
【你現在一無所有,我也無法發揮我應有的作用,只有當你獲得足夠的力量時,我才能以你所擅長的力量體系輔助你繼續前行。】
所以——
【像個人類一樣去學習吧,薇拉。】
【想要守護這個種族,就必須更深入地了解他們,而“智慧”是人類的瑰寶啊。】
——學習如何成為一個“人”。
“像父一樣嗎?”薇拉看着不遠處緩步而來,手掌莊嚴拂過村莊裏孩童的腦袋,為他們賜福的聖宗,眼眸也微微明亮了起來。
【像……呃……】系統猶疑地想了想,腦海中閃過聖宗莊嚴而又高潔的姿态,經過一系列分析之後,立刻拍板道,【對的沒錯,就學他,他挺好的。】
許多年以後,系統只要想起今天的自己,就恨不得朝着自己不存在的臉來一套托馬斯回旋掌掴——就你話多,給宿主挑的模板都是什麽神奇海螺!
“父。”也就比膝蓋高那麽一點點的小女娃颠颠地跑到了青年的身前,高高地舉起自己肉嘟嘟的小短手,“要抱。”
艾利克斯垂眸看了她一眼,金光潋滟的眸子是不曾改變的冷淡,但是他卻一彎腰,将小小的女娃抱了起來。
薇拉坐在他精瘦有力的手臂上,小手扯着聖宗的一縷發,松松地攥着,像是握着一束清冷的月光。
艾利克斯一直在教導薇拉改掉一些過去的陋習——比如說,像一只被飼養的鳥兒一般乞求飼主的寬憐與喜愛。
“站直。”嚴厲狀态下的聖宗冷得更加不近人情,就連平日裏疏離清淺的溫柔都消失殆盡,“眼睛不要四處張望,跟人說話的時候不要低頭,看着前方。”
“薇拉,身為我的孩子,這世上沒有人值得你搖尾乞憐,我教導你那麽多東西,不是為了讓你去卑躬屈膝讨好別人的。”
“我說過,你是自由的,生命也好,信仰也好,能主宰自己的人生的只有自己。你若盲目信奉于我,便是愚者。”
“是非對錯,你要自己尋找答案,我若犯錯,你必當反駁于我。”
“若你因為我而對正确視而不見,那你不過是将信仰化作枷鎖,使你沉淪痛苦不得超脫,還安慰自己一切值得。”
系統:【……不,那個啥,雖然很有道理,但是我覺得哪裏不對……】這怎麽看都不像是教廷聖宗能說出來的話吧!
系統森森地糾結了,但怎奈何宿主很聽“神父”的話,還拿羽毛筆把神父說過的話都記錄了下來——後來等她長大,攢成一本《聖經》都沒問題了。
薇拉頭頂上頂着水碗在教堂裏走來走去,等到她能夠莊嚴卻快速地撸過整個教堂時,艾利克斯終于放松了教育問題了。
薇拉舔着修女偷偷遞給她的麥芽糖,翻着艾利克斯留給她的書。
聖宗有事出門了,大概又是去哪裏殺吸血鬼了,只給她留了功課,說回來後要檢查。
教堂中的修女以及神父年紀都大了,多半也是被發配到此地的,平日生活清苦,但是對聖宗的孩子卻很是慈愛。
“聖宗啊,是天際隕落的日輪,塵世的醜惡令他見之厭憎啊。”一位年老的神父如此感慨地跟薇拉說着,但卻得到了女孩一個疑惑不解的眼神。
“我聽不懂。”薇拉乖乖巧巧地瞎說大實話,“爺爺,您再這樣我就去打水了,不理您了。”
神父哎哎地輕叫着,終于換掉了神職人員特有的講話口吻,用了更淺顯易懂的白話文。
薇拉這才知道,聖宗曾經是教堂的聖子,因為生來便有光輝之貌,魔法天賦極高,故而從小就被教堂選中,在清聖之地長大。
聖子艾利克斯有一個妹妹,名叫“薇諾瑞拉”,金發藍眸,光明魔法天賦也高,故而成了教堂的聖女。
後來,聖子長大了,他的光輝普照世間,于是聖子成了聖宗,可當初被人稱為“塞洛斯的香槟玫瑰”的光明聖女,卻再也無人提起了。
原因很簡單也很狗血——聖女愛上了吸血鬼,不僅不顧忌諱地跟血族私奔,還接受了初擁,堕落為吸血鬼。
這簡直跟一巴掌扇在教堂的臉上沒兩樣,當初這件事引起了巨大的動-蕩,以至于教廷廢除了“聖女”一職,甚至聖宗的地位都有所動搖。
時值當初教堂換代,新任主教加冕,聖宗與主教二分勢力之際,聖女如此作為無疑是動搖了聖宗一脈的根基,這便是聖宗被發配至此地的緣由了。
“但是啊,聖宗殿下這些年一直都在尋找聖女殿下。”神父摸了摸薇拉軟軟的發,“前陣子聽說血族那邊有了聖女殿下的消息,聖宗殿下二話不說便尋了過去。”
“畢竟是從小到大相依為命的兄妹,哪怕聖女殿下犯下大錯,聖宗心裏依舊是惦念着她的。”
“只可惜聖宗殿下還是沒能帶回薇諾瑞拉殿下……”神父有些感慨地說着,心想也對啊,聖女畢竟都願意為了愛情放棄所有榮耀了,哪裏還願意回來呢?
“沒有呀。”薇拉抱着大大的紅蘋果,用衣角擦拭着蘋果,“父找到了,但是那個姐姐變成沙子了。”
神父手一抖,差點一巴掌拍在薇拉的身上,有些瞠目結舌地道:“薇諾瑞拉殿下死了?!誰幹的!”
“父啊。”薇拉咬着蘋果,眨巴着眼睛仰頭看着神父,含糊地說道,“那個姐姐跟父吵了一架,然後撞在父的槍-口上,就倒下了。”
“那個姐姐大概很讨厭父吧。”薇拉咬了一口蘋果。
“怎麽可能?聖宗殿下沒有任何對不起薇諾瑞拉殿下的地方……”神父糾結了,或者說,曾經的聖女愧對聖宗多矣才是吧?
“可是,如果不讨厭父,她為什麽要撞在父的槍-口上呢?”薇拉天真地發問道。
“大概是為了贖罪——‘我把命還給你了’這樣天真的想法吧?”神父習慣性端起悲憫的笑,卻在下一秒噎住了。
“贖罪就是讓父殺死她嗎?可是父好傷心的,她把命還給父有什麽用呢?父不稀罕啊。”薇拉抱着啃了一半的蘋果,歪頭,“不稀罕啊。”
“所以她一定是讨厭父吧,我聽修女姐姐說過,人選擇死,很多時候都是抱着‘我想讓你們後悔’的想法而去死的。”
薇拉抱着蘋果,稚嫩的話語拉長了調子在大殿中回蕩:“父好可憐——”
神父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嘆着氣,揉了揉薇拉的後腦勺。
“是啊,連你這麽小的孩子都懂這個道理,我們又有什麽資格自欺欺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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