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離得并不近,哈利隐隐約約的只聽見了“混蛋、傻瓜、腦漿全被巨怪吃掉的白癡”這幾個詞,心下贊同的哈利唇角忍不住微微揚了,直到剛剛離開又突然出現的鄧布利多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哈利發現這位素來不願輕易表現自己負面情緒的老人臉上甚至帶了隐隐的怒色:“西弗勒斯,現在巨怪在一樓,警告學生遠離那裏!”

哈利的笑容僵在臉上。

有那麽一瞬,他覺得自己沒有聽清楚鄧布利多到底說了些什麽——但也僅只是一瞬。在下一刻,在下一個幾秒甚至幾個呼吸的時間,他一下子驚醒過來,甚至沒功夫去注意到鄧布利多是不是走了又或者有沒有再說什麽,只驟然轉身看向斯內普——而此時的斯內普也眉間緊皺,明顯跟哈利想到的同樣的事情。

“……伊、伊爾!”哈利張着嘴巴試圖說話,可惜數次之後都因為喉嚨發緊而沒能找到正确的音節。他心頭剎那湧起一陣濃濃的煩躁慌亂,也顧不得其他,先就對着自己狠狠用了一個無聲的“針蟄咒”,随後借着疼痛,終于找回些自己應有的理智,“教授,伊爾——”

“我知道!”斯內普明顯不耐煩,他陰着臉站起來,大步向外走去,長袍翻起,氣勢洶洶,“呆在這裏,雷文斯先生,不要試圖給我找麻煩!”

呆在這裏?哈利的心髒被拽緊了——就是之前面對八眼巨蛛那一次,他也沒有這樣擔心,是的,是的,至少那時候,他還在伊爾旁邊,還能了解——還能控制事情的發展!他定了定神,不顧突突跳動的叫嚣着馬上趕去的神經,斜跨一步擋在斯內普面前,飛快地說:“帶上我,教授,帶上我——我不會搗亂,也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斯內普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咆哮:“讓開!”

哈利看着斯內普越來越憤怒不耐煩的神情,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你知道我有這個能力!斯內普教授!”

地窖裏的聲音突然消失了,連一直活躍着的火焰聲都幾不可聞。只有屬于心髒的跳動,被放大着直至充滿耳膜,一下快過一下,一陣急過一陣。

仿佛是沉默了許久,實際上甚至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斯內普扭曲起唇角,語氣滿含嘲諷:“是嗎?——可惜你的教授,我,并不這樣認為。”

他拔出魔杖,指着面前的孩子:“現在,讓開——馬上!”他厲聲說道,“呆在這裏,我不需要你!”

哈利腦海中的某跟神經輕輕地崩斷了。

他聽見有辨不出的聲音在他腦海裏輕蔑的哂笑,又有聲音在他腦海裏嘲諷的譏诮,更有聲音反反複複地對他說“呆在這裏,呆在這裏就好;我們會解決,我們能夠完成。”

然而事實上呢?

哈利的視線落在了那根指着自己的白桦木魔杖上。

事實上,他們一個一個地離開了——一個一個!

不。心底的另一個聲音适時地響起了,盡管它顯而易見地虛弱。

你應該相信他,他有能力做好這一切,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讓開,然後等待!

讓開,然後等待?

等待什麽?等待有人告訴他一切成功或者有人告訴他不幸失敗……?

哈利的嘴唇顫抖起來,他極力抵抗,但往昔的某些畫面還是如同被注入生命似的,一幕幕在他眼前來回放映着。

他的腦海一片空白。

仿佛只是一會,又仿佛經過了很久的時光,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缥缈而又清晰,并被剝離感情似地冷漠呆板。

“我知道了,教授,那麽……”他聽見自己這樣謙卑說道,然後他擡起了手——仿佛只是要拿什麽東西一樣——抽出魔杖,娴熟自然、毫不猶豫地使出了兩個魔咒。

“除你武器。”

“昏昏倒地。”

斯內普的身體倒飛出去,“砰”一聲重重撞倒在牆壁上,旋即滑到在地,昏迷不醒。

哈利一直看着,如同作為一個旁觀者那樣細致耐心。他注意到第一個魔咒其實沒有完全擊中斯內普,他間不容發地躲了一下;他也注意到第二個魔咒尾随着擊中了斯內普之後,短暫的幾秒之內,斯內普還試圖站起來——當然,他還注意到了對方的那雙眼睛。

那雙幽暗深邃,而滿懷驚怒的眼睛。

從沒有任何一刻,哈利如此憎恨霍格沃茨長得望不見盡頭的走廊以及會自動變化方向的樓梯。

同樣的,從沒有任何一刻,哈利覺得霍格沃茨的穿堂風是這樣寒凜刮骨——而現在,甚至沒有到達真正的冬天。

霍格沃茨裏頭不能用幻影移形,走廊裏也再沒有學生行走了,哈利正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一樓跑去,他覺得喉嚨幹癢,胸腔随着稀薄空氣的進出火辣辣的疼痛,他不可避免地感覺難受,卻全不上心,滿腦子只想着快一點再快一點地把巨怪找到,趕在巨怪找到伊爾之前,否則——

否則什麽呢?

哈利沒有想到,或者說沒有精力再去思考——他已經來到一樓的中間,并且已經嗅到了之前一直尋找的惡臭。

屬于巨怪的,如同臭襪子和無人打掃的公共廁所混雜在一起的惡臭。

哈利向前奔跑的速度并沒有減慢,相反,确定了方位的他的速度較之之前還快上三分。然而此時,哈利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

耳邊呼呼而過的風的輕嬉,哈利不再試圖思索巨怪怎麽樣了,伊爾又怎麽樣了,他悄沒聲息地擡了擡手,那根冬青木魔杖就滑入了他的掌心。他閉上嘴巴,不再像全力奔跑的大狗一樣喘着粗氣,而開始調節自己的呼吸——就算這樣讓他的胸膛難受得像是要炸裂開來——以便到時候能夠準确無誤念出各種咒語,哪怕是神鋒無影甚至阿瓦達索命。

惡臭越來越近了,連一向自由流竄的空氣都仿佛在這樣叫人厭惡的氣味下恹恹停滞。

一個轉角,再一個轉角;走廊,又是長長的走廊,當哈利終于将那足有一層樓高的龐然大物收入眼底的時候,他還看見了另一個人。另一個在巨怪的映襯下顯得尤為嬌小纖細的身子。

沒錯,是伊爾,伊爾·波特。

霍格沃茨的一年級,格蘭芬多的“好”學生——好成績的好事學生!

終于趕在所有事情發生之前來到地點,但哈利全沒有欣喜之前,相反,在看清楚面前情況之後,他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就要不顧場合地破口大罵——天啊,他看見了什麽?巨怪拿着木棒在前頭茫然無知地走着,沿路時不時破壞一下牆壁或者走道,而那個波特——那個傻瓜——白癡——混蛋——居然半披着隐形衣,躲躲閃閃地跟着巨怪後面……

——跟在巨怪後面!

哈利終于能夠體會當年麥格教授知道他和赫敏以及羅恩三個一年級膽敢獨自對付巨怪時候,氣得全身發抖的感覺了。

差不多是同一時間,沒有目的四處游走的巨怪和跟在巨怪之後的伊爾都注意到大喇喇沖出來就擋在巨怪面前的哈利了。

望着甚至不足自己膝蓋的“小不點”,這個手持木棒,全身散發惡臭的巨怪先生顯然頗為茫然,不過這丁點兒茫然完全沒妨礙到屬于巨怪的本能,它發展震雷一樣的咕哝聲,一只蒲扇大小的髒兮兮的手搓着鼻涕,另一只手始終握着木棒的手則高高舉起,再狠狠向下——

這一刻,仿佛整個狹長長廊的風都被牽扯攪動,擠壓擁攘着團聚一起,裹挾木棒,尖嘯而來。

然而直面這些的哈利甚至沒有給予其更多一些的關注。他一邊不停瞥視伊爾所在的位置,一邊将一個無聲的盔甲咒加在了自己的身上。并且差不多同時,他的魔杖再一次直直指住巨怪的腦袋,使用得最娴熟有效的“除你武器”已經蓄勢待發,而之後的“昏昏倒地”,當然也随之準備停當。

但叫人意外的——誰都沒有想到,就在這一刻,本來好好呆着的伊爾突然三兩下蹿到巨怪面前,趕在那根落下來的木棒之前,先一步朝直直站在原地的哈利撲去!

哈利幾乎被這突然而生的意外吓呆了。什麽“除你武器”,什麽“昏昏倒地”,他全顧不得了,只記得趕緊揮舞魔杖大叫着“咒立停”,解除自己身上的盔甲護身——如果伊爾被倒彈出去……天,後面是巨怪!

事情的發生盡在電光石火之間。

當哈利還在大叫着咒立停的時候,他已經被伊爾重重撲倒在地,手裏魔杖沒有拿穩,咔一聲落在地板上。

當被撲倒的,以肩背狠狠撞到堅硬地板的哈利瞳孔全被那根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的木棒占據的時候,他近乎本能意識地擡起雙手抱住伊爾,試圖翻身——然而這個時候,伊爾一手抱住哈利飛快向他魔杖掉落的方向滾去了!

木棒擊落在地,砰的一聲重響後,碎石飛濺。

距離最近,交疊着滾在一起的伊爾和哈利不可避免地被石頭重重地砸了好幾下,但是這個時候,誰都沒有在意這點小事情。

伊爾是壓在哈利身上的,他被從頭澆下來的石雨砸得呲牙咧嘴,咝咝作聲,可該有的動作卻不慢分毫,只見他是一探手撈起那根落在地上的魔杖,同時還手足并用地爬起來,拖着哈利就繞過再一次砸下來的木棒,匆匆向外跑去。

哈利一開始還有些懵住,但等到被拖着走了幾步,第二聲巨響也自背後傳來的時候,他頓時醒悟過來了,沒去管伊爾種種舉動的含義,只做了眼下最正确的選擇——和對方一起,閉上嘴巴,悶頭狂奔!

巨怪本來就不高的靈活程度在霍格沃茨裏頭,顯然再度受到影響。

不花多大的功夫,在伊爾和哈利特意繞着彎跑過幾個轉角之後,屬于巨怪的怒吼和惡臭就已經微不可聞了。

此時已近十一點了,月輝銀紗一樣從天空鋪将下來,霍格沃茨長廊外頭,黑湖在夜色下靜靜沉睡,雖一眼看去黑黝黝不能見底,但湖面上卻閃爍有細碎銀芒,好似綴上許多星星的夜幕忽而自天上落下來,栖身湖水。

突有風過,一陣微涼襲來,夾雜樹葉的沙沙摩挲聲,是夜的聲音。

哈利和伊爾慢慢停下了腳步,他們喘着粗氣,互看一眼,又同時張張嘴巴,似乎都想說話——但誰都沒有出聲,因為在那之前,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随着夜風,在兩人耳邊響起!

是教授!?哈利和伊爾從彼此的眼中看見了答案。

伊爾的腦門一下冒出了汗珠,左右看看,他抓住哈利的手,一下朝旁邊閉合的教室的門撞去!

哈利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對方的胳膊,他瞪了伊爾一眼,湊上前去用了個無聲的開鎖咒——這個咒語哈利根本沒用過幾次,因而試了好幾次才弄開——拽着看見這一幕,驚訝地瞪大眼睛的伊爾快速鑽進去,然後輕手輕腳地合了門。

同一時間,雜亂的腳步聲迫近,一道憤怒的女音自外頭傳來:“波特就在這裏!”

是麥格教授!藏在黑暗的教室裏頭的伊爾被唬了一跳,忍不住往哈利那邊靠了靠。

哈利輕而易舉地聽見了對方急促的心跳聲,他剛剛露出一丁點笑容,就聽見另一道既陰沉又狂怒的聲音響起來:“還有雷文斯!”

是斯內普教授!這回輪到哈利倒抽一口氣,靠向伊爾了。

怦!

兩肩相碰,明明僅只是悄沒聲息地輕輕一下,卻震得伊爾和哈利都有些呆了。

“你……”一高一低的稚嫩嗓音同時在空蕩又幽暗的教室內響起,是屬于兩個人的。

伊爾和哈利又都停下了。

外頭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教授們的聲音也低微不可聽聞。片刻,哈利默不作聲地用了一個“熒光閃爍”——就算教授們已經走了,直接開燈也顯得太過招搖。

光球懸在魔杖杖尖,周圍的黑暗仿佛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抓住,徐徐向兩側分開。

和哈利肩并着肩的伊爾沒有動彈,他保持着這個姿勢,有點驚奇地看着哈利手中的第二根魔杖,但并沒有多說,只忍不住洋洋得意地撞了撞哈利的肩膀:“嗨,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了!”

“我如果不來,還真不知道你會在明明能夠安全離開的情況下還仿佛缺少腦子地跟在巨怪後面。”哈利平板地說道。

“得了,我不是擔心——”伊爾怏怏不樂地開口,卻又立時停住。

“擔心什麽?”哈利皺起眉頭。

站在自己旁邊的人咕哝了兩聲,哈利沒有聽清楚,他側頭看過去,就見旁邊那個褐眼睛男孩臉上泛起了些紅暈,并側過臉去,別別扭扭地說:“好吧,我知道有點傻,但我當時想着如果你萬一來了……”

哈利怔住。

伊爾的話沒有說完,但哈利還有什麽不能理解的?不過是當心自己會碰見巨怪——而那個時候,對方甚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來赴約。

哈利分不清楚自己此時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

感動?當然是有;難過?也未必沒有。

兩個一年級在面對巨怪的時候,會不會比一個更好一些,哈利不确定,并且他相信伊爾也不确定。

伊爾不是他。哈利想着。

伊爾不是他,伊爾僅僅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一個霍格沃茨的一年級,他沒有足夠的魔力,也沒有能夠對付巨怪的魔咒——可是他不至于不知道面對巨怪所需承擔的風險。

他不是毫無選擇的。哈利又想。

不是巨怪發現了他,是他跟着巨怪,僅僅只因為自己有可能會來。

他情願冒着生命的風險,只為降低另一個人可能遇見的風險。

這一刻,哈利清晰地感覺到心髒被拽動被撕扯的疼痛——那樣劇烈而綿長,順着神經血液,傳遞到身體每一個角落。

他忍不住輕輕顫抖了一下。

他和他,他們做了同樣的選擇,在危險面前。

不因為他們知道彼此是兄弟,只因為他們彼此是兄弟。

哈利覺得有些疲憊,他将身體的重量交給身後的牆壁,也交給身旁的人。他聽見有磚石轟然倒塌的聲音——是他因恐懼和脆弱而築起來的心牆,就這樣,簡簡單單、自然而然地土崩瓦解,分毫不存。

哈利覺得難過。

然而他明白,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最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教室靜默得有些久了。

本來信心滿滿的伊爾又開始不安了,他有點氣憤,更多的是無可奈何:“噢,兄弟,別那麽小氣吧——你都過來找我了!在有巨怪出現的情況下!”他強調道,“承認吧,你還是在意我的……呃,當然,”他揮舞胳膊誇張地劃了個大圈,“我也在乎你,嗯,很在乎!”

由魔法制造而成的光亮在不知什麽時候悄然熄滅。

黑暗中,靠在牆上的哈利感覺到自背脊處傳來的冰涼……以及,自肩膀處傳來的溫熱。

他聽見伊爾有點遲疑的聲音:“我們會是朋友嗎?”

哈利覺得有些好笑,他咧咧嘴,沒出聲。

過了一會,伊爾又說:“我們會是兄弟吧!像詹姆和西裏斯那樣……唔,這個你不知道。嗯,他們……”他困擾地撓撓頭發。

誰說我不知道了。哈利在心裏不滿地辯駁。

可惜伊爾沒有聽見,他依舊在那裏生澀的講解着:“嗯,那是我爸爸和教父,他們學生時代就是好朋友了,一直以來的好朋友,一直以來的兄弟……比親生兄弟更要好。”

誰都沒有再說話。

然後還是伊爾再出聲:“我們會是兄弟的吧。”他重複,口氣自然而肯定。

于是終于有聲音回應他了,僅只簡單的一聲,那樣尋常,如同在說每天的天氣。

“嗯。”

我們是兄弟,伊爾。

許久之後,在那一間依舊只有星光的教室裏。

“唔,”哈利的聲音重新響起來,他說,“我只有一個疑問。”

“什麽疑問?”懶洋洋的伊爾。

“你還記得禁林的事情吧?”哈利問。

“那個……咳,當然。”不自然的伊爾。

“那為什麽,”哈利緩緩說出自己的疑惑,“你會認為我對付不了一個巨怪?”

“……啊!”震驚的伊爾。

出人意料的懲罰

“……于是最後,你們在那間教室裏頭呆了一個晚上?”德拉科聽完正常版本的所有故事後,評論道。

這是位于霍格沃茨八樓的芭蕾舞的挂氈和人形大小花瓶之間的房間。毫無疑問,有求必應室。

不過帶大夥兒進來的并不是哈利,而是伊爾——因為翌日,當德拉科看見哈利和伊爾兩個人站在一起後,表示不願意和一個“格蘭芬多的傻瓜”在大庭廣衆之下同處一個位置。

于是目前還需要讨好哈利的伊爾捏着鼻子認了,帶着德拉科和哈利來到八樓,自己從詹姆那裏知道的神奇地方——一個不是“大庭廣衆之下”的隐蔽空間。

這是一個小小的會客廳,以金紅為底,布置得十分溫馨(德拉科不屑地撇撇嘴),伊爾一人占據一個大大的沙發,仰着頭靠在沙發上,有氣無力,聲音含混:“我最後回格蘭芬多塔樓了,差一點就被抓住了……”

“那真叫人遺憾啊。”德拉科假笑道。

伊爾瞪了德拉科一眼。

德拉科回瞪。

伊爾再瞪。

德拉科不屑轉頭:“哈利,你呢?”

突然被問到的哈利有點迷糊地擡起頭——他剛剛都快睡着了:“什麽?”

伊爾在一旁幫着回答:“哈利比我更早回去。”

德拉科涼涼掃了伊爾一眼,眼神說不出的鄙夷。

伊爾有點惱火又有點茫然,正要出聲,就見旁邊的哈利伸手揉揉臉,呻|吟道:“哦,你們不會想知道我昨天去了哪裏的……”

伊爾眨眨眼睛,沒明白。

德拉科則帶着了然地同情道:“教授那裏?”

“斯內普?”伊爾終于了悟過來了,“你被他發現了?梅林啊,你的勞動服務會一直持續到這個學期結束的!”

“會持續到學期結束的顯然是你們格蘭芬多。”德拉科在一旁不滿道。

哈利疲倦地嘆了一口氣:“是斯內普教授,伊爾。”

伊爾聳聳肩膀。

德拉科頗為滿意,微微擡着下巴說:“到底是什麽懲罰?哈利?或者我可以去和斯內普教授說一說。”他不太确定。

伊爾這時也幫腔道:“昨天你是因為我才去的,我如果去說說的話……呃,有用嗎?”

“有用。”哈利正色說,“伊爾,如果你去的話,一定可以輕易地就讓我的懲罰往上翻倍遞增。”

伊爾蔫了。

德拉科興災惹禍地笑起來。

哈利也跟着露出微笑,他玩笑着說:“好吧,伊爾,要知道,斯內普教授憎恨你可是跟憎恨我一樣呢。”

德拉科完全把這句話當成玩笑了。

伊爾則歪頭想了想:“如果要說他不喜歡我,我倒一點都不意外。”他輕哼一聲,“其實我見過他幾次的,在家裏,他是我媽媽的好朋友,不過我疑心他完全不喜歡我的爸爸和我。”

“我想,你也不能要求你爸爸的朋友全都喜歡你媽媽。”哈利有點心虛地說道。

“這倒是,不過……”不過什麽,伊爾沒有繼續往下,而是轉了個彎問,“哈利,你還沒說你得到了什麽懲罰呢。”

“至少斯萊特林沒有被扣分。”德拉科在一旁補充道,接着就換來了伊爾的鄙夷,“得了,斯內普從來沒舍得給斯萊特林扣分。”

德拉科怒,反擊。

伊爾不屑,再反擊。

于是頃刻之間,格蘭芬多的獅子和斯萊特林的小蛇再起掐起,混戰一團。

僥幸置身事外的哈利瞅了兩眼,也沒力氣去勸架了,只想着伊爾剛才的話——得到了什麽懲罰?哦,梅林知道,如果可以,他甚至寧願被斯內普狠狠扣上一百分一百五十分啊,可是……

時間回到昨晚。

兩人事實上并沒有在那一間仿佛被作為儲藏用的教室呆上多久——作為曾經高調宣稱會在一樓呆上整整一個晚上等人的事件主角伊爾,想要不被扣分,只能在教授們解決巨怪之前回到宿舍,以便于制造充分的不在場證據。

哈利對于伊爾的選擇自然舉雙手贊成,無可否認,盡管被分到斯萊特林,但他對格蘭芬多依舊有一種不同尋常的親切感,并且此時……呃,格蘭芬多的寶石也确實少得有點可憐巴巴了。

因而很快,在伊爾披上隐身衣往格蘭芬多塔樓走的時候,哈利也不費多大的功夫,很快重新回到了地窖。

只是現在要往哪裏走?

一邊是溫暖舒适的——好吧,其實還是稍嫌冰涼了一點兒——休息室,一邊是陰暗冰冷的——好吧,它自今天起已經變得明亮暖和了——魔藥辦公室,哈利踟蹰一會,然後覺得是個人都知道怎麽選擇的。

不管怎麽說,先磨蹭掉這個晚上吧……斯內普教授應該氣瘋了……等明天他冷靜一點,呃,等明天我有準備一點……

碧眼救世主在心裏極力地安慰自己,然後心一橫眼一閉,擡腳向斯萊特林的休息室走去。

……

十五分鐘之後,當前救世主看見魔藥辦公室的緊閉的大門第三次出現在眼前後,他終于放棄,抱着腦袋,沮喪的蹲着空無一人的走廊裏,默默地無語凝噎了。

時間滴滴答答地往前走。

地窖的溫度總比地面上的低,在斯內普的辦公室前,哈利由站到蹲,由蹲到坐,最後終于忍不住雙手環着肩膀,大大地打了個噴嚏。

然後,一道黑袍就出現在他眼前了。

哈利眨眨眼,再眨眨眼。

幻視了……?是幻視吧……他有點心虛地想着,到底沒敢擡頭。

可惜真的勇士,顯然必須直面現實的慘淡——雖然哈利的勇士和他的救世主一樣,都是被人趕鴨子架上去的——哈利旋即就聽見一道滿含嘲諷與陰沉的聲音在他腦袋上響起來:“原來我們卓越的雷文斯先生丢掉的不止是他的小腦瓜兒,還有他那兩條敏捷的喜好到處亂跑的大腿?”

哈利滿臉通紅,他站起來,結結巴巴的,依舊沒敢擡頭看人:“那、那個,斯內普教授……”

斯內普冷哼一聲,伸手粗暴地推開哈利,打開辦公室的門,率先走去進後,就對着依舊杵在門口的人說:“進來!如果你試圖站在外頭說什麽以便讓其他什麽人看熱鬧的話——”

斯內普話裏的威脅不言而喻。

哈利暗暗叫苦,忙跟着斯內普,亦步亦趨地走進辦公室:“那個,斯內普教授……”

“我知道我的名字,不需要卓越的雷文斯先生來提醒。”斯內普聲音低柔,“另外鑒于雷文斯先生方才的行為,我恐怕我并沒有那個能力,繼續擔任我們雷文斯先生的教授。”

“教、教授!”哈利真得緊張了,他飛快地擡起頭來,想說些什麽,又堪堪停住,深深吸了幾口氣之後才說:“教授,我真的很抱歉……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斯內普盯着哈利。

哈利沒有直視斯內普,但也沒有閃躲,他站直身子,微微垂着臉,表達自己的恭順及歉意。

“真難得,”片刻,斯內普的聲音響起來,一如既往的低滑,聽不出其他情緒,“這恐怕是我從雷文斯先生那裏得到過的最具有誠意的道歉了……可是為了什麽呢?為剛剛被你成功擊倒的你的教授?”

他笑了笑:“讓你可憐的教授來揣度一下,他的學生,他一年級的、剛入學的學生擊倒了自己的教授是什麽樣的感覺?當然有惶恐不安不是嗎?哦,那好歹是個教授啊,萬一他公報私仇,萬一他不顧臉面地把事情說出去……那會得到什麽結果呢?退學嗎?當然,當然,”斯內普低聲說,“肯定也有竊喜的吧,霍格沃茨的教授,自己的教授——居然那麽容易被就擊倒了!就是是他徒負虛名呢?還是我已經有了足夠的能力,足以做……”

“斯內普教授!”哈利頗為急促并不太禮貌地打斷了斯內普的話。

斯內普黑色的眼睛裏閃爍着惡意的光芒,這樣的光芒是那麽明顯,讓看到的人——任何一個——都無法欺騙自己遺漏那永遠無法叫人愉快的感情。

哈利幾乎以為自己回到過去了。

那樣陰冷昏暗的環境,那樣針鋒相對的兩人,舉着魔杖,杖尖光芒閃耀,恨不得将對方置于死地……

哈利打了一個寒噤,有點狼狽地移開眼,就聽見斯內普嗤嗤冷笑:“Well,我恐怕雷文斯先生真的已經徹底遺忘了作為一個學生該有的禮儀,當然,我們的天才小先生并不需要那些沒有用的東西,不是嗎?”

哈利有點結巴:“那個,教授,我并沒有——”

“沒有?”斯內普聲音低柔,帶着明顯的嘲弄似疑問,“那麽你現在在幹什麽呢?嗯?把地板當成你的教授嗎?”

哈利連忙調整視線,張了嘴巴剛要繼續辯解,又不知道說什麽,只得再沮喪地閉起來。

梅林啊,碧眼救世主在心中哀鳴。自己跟斯內普教授真的有好好相處的那一天嗎?真的有嗎?

……事實上,恐怕真的沒有那一天吧……

魔藥辦公室裏安靜了有一會。

斯內普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哈利的錯覺,他覺得這一回斯內普教授的聲音較之前頭更森冷了,還帶點兒的咬牙切齒:“既然雷文斯先生無話可說了,那麽——”

“等等,我還有話說!教授!”哈利一個激靈,連忙開口。

斯內普假笑道:“可惜你可憐的教授不覺得有必要再聽下去,那麽現在,你——”

哈利再一次不禮貌地打斷斯內普,他飛快說:“方才我太着急了,我想象不了伊爾會遇見任何事情,受傷,流血,甚至……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忍受了,教授!至于攻擊您……”他臉色有些蒼白,深吸一口氣後繼續說,“我很抱歉,真的,這并沒有什麽值得誇耀的。在那麽近的距離裏,我卑鄙地利用了您對我的信任。”他聲音漸漸低落,“……我覺得這沒什麽值得誇耀的,教授。”

兩人之間有那麽一瞬的寂靜。

驀地,斯內普狠狠扭曲唇角,臉色難看得可怕:“Well,讓我們來聽聽,雷文斯先生說了什麽?啊哈,‘信任’?我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樣——可怕——的事情,讓雷文斯先生産生了這種叫人——難以置信——的錯覺!我恐怕不得不糾正你小腦瓜裏頭某些異想天開的荒謬想法,我從來沒有,”他這回真的咬牙切齒了,“——從來沒有,試圖信任一個孩子!”

哈利張了張嘴巴,想說話,但看着斯內普的表情,他覺得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

可惜斯內普已經不想就此放過哈利了,他胸膛急劇起伏,身子随之微微顫抖:“我真的難以想象,雷文斯先生,我從來不知道,你的小腦袋裏頭居然會産生這麽精彩的故事,我恐怕不得不質疑,你的某些态度是不是因為你那擅長編造故事的小腦袋裏頭不靠譜的故事産生的——”

哈利忍了許久,至此終于沒忍住嘟囔着:“教授,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話,會沒有任何防備被我擊中?”

斯內普顯然聽見了,他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可怕。

哈利直覺到自己恐怕大大地說錯話了,他有點想補救,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補救。

而此時,斯內普的聲音也再響起來了——他的聲音恢複了低滑,仿佛在一剎那之間,那些讓他氣憤惱怒得像是侮辱到他的言辭全數不見了,就像那些詞語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樣。

“雷文斯先生,你說我為什麽會被你擊中……?”

噢,梅林啊,面子什麽的都滾開吧!

明白地看清楚了斯內普的臉色,加上前世,還從沒有看見過斯內普氣成這樣的哈利倒抽一口涼氣,心中警鈴大作。他額頭冒出一層細汗,張了嘴巴就決定不管怎麽樣先服軟再說——可是在聲音出來之前,哈利就覺得自己被重重推了一下。

他踉跄幾步,跌倒在身後的沙發上,還沒醒悟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就覺得自己的下巴被人粗暴地擡起來,然後——

然後!???

明白地感覺到嘴巴被一條柔滑的——好吧,只要不是傻瓜都知道那是舌頭——東西鑽進來的哈利真的木了。

他開始覺得自己其實已經上床睡覺了吧現在是在做夢吧?

他想起了當年那個晚上的荒唐可是那分明只是個錯誤吧?

所以……

所以什麽?

哈利呆呆坐着,腦袋裏面一團漿糊,他覺得如果斯內普此時說他沒有腦子的話——他一定會贊同的,毫不猶豫地贊同的!

掠奪式、毫無感情的親吻其實并沒有持續太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哈利完全沒有試圖反抗的緣故,本來緊緊掰着哈利下巴的手放松了力道,探入哈利口中的舌頭也開始變得細致起來,它刷過哈利的牙床,卷動另一根靜靜沉睡的同伴,又試圖探入更深的位置……

哈利驀然顫抖一下,因喉嚨的幹癢而溢出細微的呻|吟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