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

聳聳肩膀,“說真格的,哈利,雖然你沒有家人,但聖誕節這種私人的活動,那個無腦獅子波特也大喇喇地邀請你……你确定他們不會憐憫你?”

“德拉科,伊爾不會有那種想法的。”哈利皺皺眉,語氣中肯地指出這一點。

但德拉科堅持自己的觀點:“我不是說他,是他們。”他見哈利怔了一下,加重語氣,“是波特的父母,你确定他們不會憐憫你?”

哈利的臉色一下沉重起來。

是的,如果要說除了健康之外,還有什麽制止了他邁向追求的步伐的話,那無疑是這個了:來自詹姆和莉莉的态度。

他們是他永遠無法放棄的追求。

然而同樣的,正是因為太在乎了,他簡直無法想象如果到時候自己面對的不是善意而是厭惡,甚至哪怕僅僅只是憐憫,他會怎麽樣。

他疑心自己根本無法忍受。

所以不去是最好的嗎?

可是真的……不甘心。

哈利在心頭苦笑着,覺得自己像是預定了要走一百步而只走到九十九步的人,就算明知前頭危險萬分,也不甘心地試圖用各種方法将最後那一步走完。

就算真的無法挽回,那一刀幹幹脆脆地斬下來也好啊……前救世主有點難過地想到。旋即又記起伊爾的轉變,覺得事情或許不會像自己想象的那樣糟糕——至少不是以最糟糕的方式糟糕着,不是嗎?

轉換成健康什麽的,想想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的,反正早早晚晚都能适應。哈利自嘲道。

“哈利,哈利?”德拉科叫喚了兩聲。

“嗯?”哈利一擡眼,就發現大家都已經吃完早餐,三三兩兩地向外走去了。他也擦了嘴巴,跟德拉科一起向外走去。

“你的打算呢?”德拉科問。

“我再想想吧。”哈利嘆了一口氣,他覺得一旦把自己的生命長度和詹姆以及莉莉擺在一起的時候,天平就會發生無可控制的明顯偏移。

就這麽和德拉科往外走着,哈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格蘭芬多的方向移了移,就和距離他其實并不算特別遠的伊爾對上了。

被幾個格蘭芬多圍住的伊爾精神一振,擡腿就想往這裏走,卻不妨被周圍人拉住了,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總之最後,伊爾一邊沖哈利打着歉意的眼神一邊跟着那幾個人走了。

始終拿不定主意的哈利松了一口氣,又覺得有點失落。

一路無話,當哈利按照慣例和德拉科一起坐在魔藥教室裏的時候,當看見講臺上那一年到頭都沒有變過的黑色身影後,他恍然明白自己一直漏掉什麽了。

“哈利。”德拉科小小聲的,“怎麽有點兒不對勁啊?”

是很大的不對勁。哈利在心裏補充道。

“怎麽斯內普教授……”德拉科說。

完全的。哈利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好像根本不看你了……?”德拉科滿臉奇怪。

“你要相信,”哈利一臉正色的同樣小小聲回答——盡管斯內普今天做足了将哈利忽視到底的姿态,但哈利還是沒有膽量憑借這個來挑戰斯內普的威嚴,“這不是第一次了。”

鉑金小龍糾結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其實我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并且這兩天已經完全把這件事給忘記掉了……哈利在心中默默想着,也不打算拿自己都沒弄清楚的事情給德拉科說了——何況這件事也根本不适合告訴他——只拐拐對方示意對方看斯內普明顯陰沉的臉色。

德拉科果然不敢再說什麽。

一整堂魔藥課就這樣平靜無波地渡過了。

下課時分,德拉科一臉沮喪地看着自己的成績——極為難得的一個“E”,連同哈利嘀咕的力氣都沒有了。

哈利也樂得裝啞巴——他覺得作為斯內普的得意門生,德拉科之所以會獲得這個成績,多半……呃,是被他連累了。

不過斯內普教授究竟在氣什麽呢?他的那句信任嗎?其實被強吻的是他啊……不過難道斯內普教授真的被他氣到行為失常了嗎……哈利·完全沒找到事情重點的·波特不明所以地琢磨着,半點沒有自己作為一個十一歲孩子被猥亵了的自覺。事實上,早在幾天前事情發生的那個晚上,他就淡定地告訴并說服自己:那是一個意外,是對方憤怒超越臨界的行為失常——斯內普教授盡管混蛋,但總還不至于渣到試圖對一個孩子怎麽樣。何況他真格來說也不是一個孩子啊……

于是就這樣,這個不太愉快又無可奈何的意外,早早被碧眼救世主抛到腦後,遺忘得七七八八了。

午餐時間很快到了,在用餐之前,鄧布利多當衆解釋了前兩天的巨怪事件,并給出了對奇洛的懲罰——撤銷黑魔法防禦術教授一職。

底下的小動物們嗡嗡熱議。

德拉科也和哈利咬耳朵:“你說接下去會由誰來代課?”

哈利第一反應是洛哈特——那只金毛草包孔雀。不過上一世裏頭,奇洛好歹堅持了一個學年……他想了想:“某些擅長黑魔法……呃,防禦術的巫師?”

德拉科以一種你在說廢話嗎的眼神看着哈利,恥笑道:“黑魔法早就沒落了,哪來的什麽擅長黑魔法防禦術的家夥,而且這裏是白巫師的大本營……”他明顯不屑地聳聳肩膀。

哈利明智地轉了話題,并且他還真地想起了一樁事情來:“說起來斯內普教授不是喜歡那門課麽?校長沒有考慮過讓我們的院長換個職位?”——至少這個世界裏頭,鄧布利多應該不至于再擔心斯內普會走上歪路了吧?另外,呃,說起來還有關于那個小道流傳的“黑魔王的詛咒”……

“這個我不太清楚,不過魔藥大師也不那麽好找。”德拉科客觀說道。

哈利思索一下,覺得确實如此,也就不再多說了。

正好這時候午餐已經結束,本來在格蘭芬多的伊爾三兩下就蹿到斯萊特林長桌來。

長桌周圍人人側目。

德拉科更是為凸顯氣勢而站起身來對伊爾怒目而視。

然而伊爾完全把其他目光當空氣了,只湊到哈利身旁:“嗨,哈利,我們一起走?”

哈利也感覺到周圍如芒刺一般的目光了。

他開始慢吞吞放下刀叉,喝了一口南瓜汁,再用餐巾擦拭唇角,然後擡頭,在周圍已經變得不耐煩和隐帶威脅的視線中平靜地吐出兩個字來:“——當然。”

于是最後,并肩向外走去的哈利和伊爾頂着學院×2的必殺目光,在所有學生并教授的吃驚之中,來到餐廳外的長廊裏,相視大笑。

“哦,哈利,”伊爾誇張的摟住哈利的肩膀,“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你應該來格蘭芬多的!我打賭你适合我們那裏!”

“斯萊特林也不差。”哈利微笑着回應,“雖然我始終覺得,”他帶點兒嘆息,“格蘭芬多的顏色更符合我的審美。”

“啊哈,我也喜歡,它确實熱情洋溢,不是嗎?”伊爾挑挑眉,燦爛笑道。

哈利幾乎不用想就肯定地點了頭。

“于是我上次的邀請,你覺得怎麽樣?”伊爾突然問道。

正心情愉悅向前走着的哈利直接一個趔趄:“呃?”

伊爾解釋:“就是上次我邀請你去我家過聖誕的事情,哈利。”他看着身旁一臉遲疑的友人,撓撓自己亂翹的頭發,“哈利,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嗯……我就是希望詹姆和莉莉能夠看看我最好的朋友,哦,我打賭他們會喜歡你的,哈利!”

這一句話狠狠刺中了哈利的軟肋。

我打賭他們會喜歡你的,哈利。

——你的父母會喜歡你的,哈利。

不,等等,契約……有微弱的聲音在哈利心中響起。但随之被另一個又高又急的聲音打斷:哦,得了,想想伊爾,想想赫敏!契約也是可以改變的!你走上前,或許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但如果你不走上前,就一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至于健康以及生命?讓那些還沒有影子的東西統統見鬼去吧!你追逐了那麽久——至少看一看,至少去看一看!

哈利,求你了,你得走上前,至少以一個晚輩的身份。

你不能那麽怯弱的,哈利。

這是你一直的想往。

“呃,如果你實在不想去……”伊爾有點不确定,“或者我明年邀你?”

“不。”哈利飛快截斷伊爾的話。是的,不管怎麽樣,至少自己得先去看一眼,至于其他的……哈利咬牙切齒。

至少這一次,管他去死!

“哈利?”伊爾的聲音有點興奮又有點不可置信。

“我……”面對着那張和自己以前有七分相似的臉,哈利莫名地有點緊張起來,他吞吞唾沫,聲音微帶緊繃,“我的意思是,很感謝你的邀請,伊爾。”他試圖露出一個笑容,做到了!他在心中為自己喝彩,“事實上我正煩惱聖誕節要怎麽過呢,一個人的話,你知道的,太浪費又沒有什麽意義。”

哈利忽略了自己其實還在孤兒院的事實。

伊爾就更不可能注意到了,這個褐眼睛男孩切切實實地興奮起來,他用言語向哈利描述了自己自己往年聖誕節的熱鬧場面,說了那些讓人食指大動的美味食物,又提及各種各樣的魔法玩具,還有尖頭叉子——是的,每年這個時候,至少在前兩三年的時候,詹姆都會在這一天變成牡鹿,載着伊爾在屋子裏甚至森林裏玩耍。

哈利開始不可抑制的羨慕起來。甚至隐隐約約的,他感覺到了一絲嫉妒——十分容易理解,不是嗎?他們缺席了他整個生命,他為能重獲這樣的幸福而付出一切的乞求着,可是身旁的這個男孩,他這樣幸運,輕而易舉的就得到了他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東西,并視之為生活常态……

“哈利!”伊爾一下子湊近哈利,咖啡色的眼睛直直對上碧綠眼睛,于是猛一下回過神來的哈利很輕易地就看見了那雙眼睛裏頭的明亮與清澈——那樣不染塵埃的幹淨與漂亮。

他為自己方才突然而生的嫉妒啞然失笑。

哦,得了,哈利,你已經不是孩子了,不能單純因為擁有你沒有的東西就心生妒忌啊——何況這本來就是他該得的啊。

你們是兄弟,哈利。

你和伊爾,你們是兄弟。

有聲音在哈利心底如此喟嘆着。

“哈利,我突然發現……”伊爾的臉色有點奇怪起來。

哈利有點奇怪:“嗯?”

“你的眼睛,”伊爾說,“我突然發覺,它和莉莉一個模樣,顏色明亮的像春天的湖水。還有輪廓,”他比劃了一下,“輪廓……似乎也挺像的,其實我從一眼見到你開始就覺得你長得真漂亮。”他有點不好意思。接着突發奇想:“你說如果詹姆和莉莉有一天一起帶上我們兩個上街,那些看到我們的人會不會以為我們其實是兄弟?一個像爸爸一個像媽媽嘛!”

哈利這回真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了。

好半晌,他苦笑道:“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的榮幸,伊爾。”

伊爾嘿嘿笑着,繼續和哈利往前走,雜七雜八地又說了好些話,才在通往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的岔道上停下:“哈利,晚上有時間嗎?”

“有,什麽事?”哈利問。

“一個驚喜。”伊爾神秘一笑,也不多說,只揮手和哈利道別。

哈利一頭霧水地回到了休息室,一邊準備下午上課用的書本,一邊琢磨着晚上到底要不要去斯內普教授那裏繼續學習魔藥……看斯內普教授今天上課時候的态度,大概,不怎麽希望他繼續去吧?

正自想着的哈利突然聽見一陣翅膀撲扇聲,擡起頭就發現一只神情陰沉的貓頭鷹緩慢卻穩定的向他飛來。

神情陰沉的貓頭鷹?

莫非是上次那一只……

哈利抱持着跟之前一樣的謹慎的态度取下貓頭鷹腿上的羊皮紙——是一份詳細的魔藥配方,毫無疑問,出自斯內普之手。

弄明白了寄信人,哈利的注意力随之放在羊皮紙的具體內容上……呃,健胃藥水的配方?哈利的臉色有點古怪,他繼續往下看,發現熬制藥水的所有的注意事項以及可能碰見的問題都被事無巨細地寫上去了,因此這一份魔藥配方足有三張羊皮紙那麽多。

“這不該是一個老混蛋的做法啊……”哈利不覺喃喃出聲,随即醒悟過來,連忙閉上嘴巴,心虛地左右看了看。

是的,是的,一個徹底的老混蛋顯然不會這麽做的,所以斯內普當然不會——呃,會這麽做!

于是……這一回,斯內普教授在不願意見到他的情況下,還試圖輔導他的魔藥嗎?

前救世主捏着羊皮紙站在原地,在某種微妙的心情下,生出了些許茫然之情。

同一時間,回到格蘭芬多休息室的伊爾。

“伊爾,寝室裏有你的東西,兩只貓頭鷹在等着你。”坐在休息室角落,正下着巫師棋的羅恩看見伊爾回來,喊了一嗓子。

“我知道了。”伊爾眼睛一亮,快步走向寝室。

“是什麽東西?”羅恩有點奇怪。

“好東西。”伊爾頭也不回的說到,三步并作兩步回到寝室後,先取下了左邊雜色|貓頭鷹腳下的羊皮紙,拉開随意掃掃,會心一笑後就擱下了,徑自去拿另一旁已經等得有些不滿的白色|貓頭鷹——海德薇——腳上的羊皮紙。

比平常的更厚。上手一摸,伊爾的心跳就快了幾分,他慢慢拉開羊皮紙,待看見羊皮紙裏頭還夾着一張老舊的、看上去破破爛爛羊皮紙後,他壓着嗓子歡呼一聲:“哦,我親愛的教父,你真的弄來了!”

伊爾這才轉去看西裏斯寄來的信,信上照例是以問候和關心開頭,随後簡單地說了自己拿到這張羊皮紙的經過:因為有事來霍格沃茨,就趁着進來的機會去費爾奇的辦公室看了看,然後很輕易地就在櫃子裏發現了這份原本屬于他們四個的東西。

“夜游的利器啊,教父你可比詹姆開明多了!”伊爾壞笑着,掏出魔杖指着攤開在桌面上的那張老舊羊皮紙:“我莊嚴宣誓我沒幹好事。”

蜘蛛網一樣的細細線條頓時從魔杖指着的方向向四面蔓延,不一會就縱橫交錯的布滿了整張羊皮紙。

伊爾興致高昂地四處點着地方,有格蘭芬多休息室、餐廳、黑湖、魁地奇訓練場,他饒有興致地看着那些一個個墨綠小點或快或慢的移動着……然後他突然想起了哈利。

哈利現在已經在斯萊特林的休息室了吧?

是在做什麽呢?複習功課?休息?不得不說,他看起來就是一副瘦弱的模樣呢……這麽嘀咕着,伊爾用魔杖輕輕點了羊皮紙。

屬于斯萊特林的那一塊開始放大……一個個墨綠小點漸漸出現……

伊爾的目光突然凝住。

他的笑意僵在唇邊。

聖誕節的風雪

哈利正在斯內普的辦公室裏頭,手裏拿着的是他熬制的藥水——嗯,不是健胃藥水,是健胃藥水的升級版,強力健胃藥水。

事實上,這是這一周的周末了,自從上一次熬制完藥水後,哈利本來想将藥水郵給斯內普檢查,不過剛一動念,我們的前救世主就想起來自己的身體……好吧,事實上不是那麽好。于是,就算熬制出來的藥水沒有問題,但他喝下去之後,是不是還沒有問題呢……?

這似乎是個問題啊。碧眼救世主默默地看了自己手裏頭的藥水一眼,決定還是先放放,等上魔藥課之後見到了斯內普教授再說吧。

而接下來的魔藥課上,斯內普盡管沒有給哈利針對藥水提出疑問的機會,但是很顯然的,這位年輕的魔藥大師同樣想到了哈利顧慮的問題——證據是在周四的時候,依舊由那只陰沉的貓頭鷹帶來的便條:雷文斯先生:周六晚上地窖魔藥教學。

期望準時。

你的

S.S

周六晚上,也就是現在,哈利站在一旁,看着斯內普檢查自己剛剛熬制的那一瓶魔藥。

魔藥辦公室裏頭靜悄悄的,燈光和爐火較之哈利上次進來更為明亮了,記憶中那種昏暗陰森的感覺已經離這間房間遠去,然而它依舊顯得冷冰冰的——尤其是在哈利和斯內普都沒有說話的現在。

事實上,這就是斯內普和哈利此時的相處狀态:斯內普擺明了不想說話,而哈利……哈利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他雖然沒把前兩天的事放在心上,但尴尬絕對有的,并且也架不住斯內普要放在心上啊。

或者……等過兩天就好了?畢竟上一次也是這樣。哈利不太負責任的想着,眼角餘光突然瞥見有黑影一閃而過。

是魔杖?腦海裏剛剛泛起了這個念頭,哈利就立刻克制住自己本能地往旁邊躲閃的身體。

幾道魔咒擊中了哈利。

斯內普的杖尖亮起了花花綠綠的光芒。

哈利這才擡頭看去,也懶得分辨那顯然不代表健康的顏色,只看着斯內普那張藏在頭發下的越發陰沉的臉。

“上次那瓶藥有沒有效果?”斯內普突然出聲。

“有。”哈利回答,猶豫了一下又回答,“好像沒有其他副作用。”

斯內普沒有再說話,只瞟了哈利一眼。然後将手中的魔藥推給哈利:“還行,喝下去。”

不知怎麽的,哈利突然有一種被指責的感覺。

那個還行應該是說他熬得還行,但讓他再喝下那瓶強力健胃藥劑……難道是在暗指他依舊吃得太少?

這兩天從小鳥胃口進化到小貓胃口的哈利表示壓力很大——這幾乎跟他這麽多年來胃口最好的時候有得拼了,更遑論最近了。

“呃……教授,我可以用一下漱洗室嗎?”哈利覺得自己大概不能拒絕斯內普的要求,因此提議到。

斯內普挑了眉毛,卷起唇角,哈利幾乎以為對方要嘲諷出聲了——那麽,會說什麽呢?‘嬌貴的小鬼’、‘挑地方喝東西’、‘哪怕想把喝魔藥當吃飯也弄錯了地方’?

哈利有點奇怪,他發現自己雖然在進來的第一時刻慶幸斯內普的沉默,但是現在,他似乎開始期待斯內普的各種嘲諷了……難道是因為他已經習慣了把斯內普和嘲諷劃上等號嗎?

然而斯內普最終也沒有如哈利所願的使用自己的天賦技能,而是很簡潔地一點頭,示意哈利進去。

哈利帶着複雜的心情——松了一口氣又有點失落——拿着魔藥,走進了漱洗室。

作為霍格沃茨教授的漱洗室,盡管沒有像他曾經去過的級長漱洗室那樣奢華到誇張,但毫無疑問兼具了寬敞和舒适兩種最為重要的屬性。

哈利打量周圍:

這是一間三十坪左右的漱洗室,漱洗室以黑白兩色為主,簡練而冷硬,牆上并無多餘畫作。只孤零零地鑲了一個蓬頭,蓬頭正對過去,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浴池。而靠近他手旁邊的,則是擁有蛇形水龍頭的洗臉臺。洗臉臺旁邊格出一個架子來,擺着一些瓶罐。對于那些瓶罐,哈利只看了一眼就默默扭頭了——那些形态不一的瓶罐裏頭,除了簡單的漱洗用品之外,居然還混了三瓶魔藥,還堅決不是和清洗修飾有關的,而是屬于複方湯劑啊增齡劑啊這種強力藥劑範圍內的。

“于是斯內普教授果然對魔藥也頗為癡迷麽……”哈利小聲地嘟囔一句,也沒多想,将拽在手心裏的魔藥擰到了眼前。

裝着暗綠色液體的水晶瓶在熾白的燈光下閃爍星芒,哈利輕輕搖了搖手腕,水晶瓶中的液體也就跟着晃動一下。

周圍寂靜無聲。

漱洗室的門關着,這四四方方的房間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小盒子,隔絕外界,封閉裏邊。

哈利先是直站着,随後他單手撐住洗臉臺,再随後他靠在了牆上。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手裏的那個小瓶子上。

健康——他和“未知”簽訂契約所付出的代價,是可以找回的。魔法界的魔藥似乎很輕易能夠解決這個問題——不,或許并不輕易,但顯然能夠解決——他其實早該料到的,好幾年前,他治療咳嗽的那一瓶魔藥……

……其實不太叫人意外,不是嗎?

畢竟有“幸福”這個前車之鑒。

可是幸福的改變以加劇惡化的健康為代價,那健康的改變又要以什麽為代價?

幸福?不,顯然不可能,這個契約顯然是建立在世界本身規律上的——他在乎的人盡管對他心生惡感,但相處之中依舊會改變态度;他的身體盡管有莫名其妙的病痛,但也并不會因此就對治療魔藥産生免疫……

既然“健康”和“幸福”都可以挽回……契約已經沒有意義了嗎?

能夠讓他穿越空間和時間來到這裏的契約會這麽簡單嗎?

他當初簽訂契約的時候又說了什麽……?

‘一切結束于開始,沒有戰争,沒有犧牲……’

‘……大家都能夠幸福,至少平安地活下去。’

哈利的臉色突然變為蒼白,他握住水晶瓶的手指猛一下用力,指關節開始泛出青色。

‘大家都能夠幸福,至少平安地活下去。’——如果他違背契約的懲罰是這樣——不,不,沒有可能的——不,為什麽沒有可能?

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可如果不是呢?

哈利陡然一震,他的身體微微放松,心中方才升起的驚怒也慢慢褪去。他呼出一口氣,抱着腦袋滑坐到冰涼的瓷磚上。

其實不管是不是,總可以肯定這份契約絕對沒有那麽簡單——事實上,盡管感覺十分微弱模糊,但他确實一直有着被契約限定束縛的感覺——那麽,到底是不是其實不那麽重要,他終究不敢賭上一回。

哈利對着自己苦笑。

然後他拍拍褲子,站起身來,單手撥開瓶塞,将裏頭的液體往沿着水池慢慢傾倒。

暗綠色的液體無聲滑過潔白池壁,留下一道宛若蛇行的蜿蜒軌跡,由淺而深,再由深而淺,須臾消失無蹤。

哈利擡起了頭。他看着面前橢圓的鏡子,鏡子中眼圈青黑,臉色蒼白的孩子也直愣愣地看着他。

真是個醜小孩。哈利在心中哂笑,他緊繃的肩背開始慢慢放松,繼而垂下頭看着不曾殘留半點魔藥痕跡的潔白水池,嘴唇動了動,聲音極低地自語道:“對不起。”

對不起,教授,對于你的教導……

他的聲音低下,慢慢抿起唇,微微泛白的一道橫線,沉默而倔強。

對不起。

對不起,哈利。

哈利走出漱洗室的時候,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斯內普明顯已經不耐煩了。

好不容易終于聽見開門的聲音,斯內普的眼神一下子就投了過去,只見走出來的孩子臉頰紅撲撲的,額前黑色的發梢上還搖搖晃晃地挂着幾滴水珠。

“那個,教授,我剛才洗了一把臉。”顯然明白自己确實磨蹭太久的哈利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斯內普看上去很想刺哈利一句,但是最後,這個陰沉的老蝙蝠什麽都沒說,只悶着臉問:“魔藥怎麽樣?”

味道怎麽樣?哈利咳了兩聲,一副含蓄的姿态:“那個……還行。”

斯內普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他瞥一眼哈利拽在掌心的空瓶子,不再說什麽,只揮手示意哈利離去。

哈利松了一口氣,對着斯內普說了聲“謝謝”,就向外走去,卻沒想到剛走兩步就碰見正好往這個方向來的德拉科。

“哈利?”德拉科顯然比哈利更吃驚,“這麽晚了……”

“斯內普教授在輔導我的魔藥。”既然被德拉科撞見了,哈利也就直說了。

德拉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奇怪了:“斯內普教授?你?”

“是,很奇怪嗎?”哈利看着德拉科的臉色,忍不住問到。

“很奇怪嗎?”德拉科重複着,然後他以一種看神奇生物的目光上上下下看了哈利好一會,用篤定而不容置疑的口吻說,“哈利,你是斯內普教授最疼愛的學生,沒有之一。”

“……”哈利的神情也變得和德拉科一樣了,他啞然失笑道,“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德拉科反問,并納悶于哈利突然而來的遲鈍。

“顯然你才是斯內普教授最疼愛的學生,他教導過你,并且每次上課都用你做好的魔藥做示範。”哈利指出衆所周之的事情。

“斯內普教授固然教導我——但你知道我爸爸為之付出了多少東西嗎?”顯然聯想到了什麽,德拉科的小臉微微發青。

“呃……”哈利表示自己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至于課堂上用我的魔藥做示範的問題,”德拉科聳聳肩膀,“你不覺得斯內普教授根本不屑對我們做示範動作嗎?”

哈利表示這個……好像真的很有可能。

“所以,”德拉科總結道,“院長的心愛弟子,以後有事就靠你了!”他不懷好意地笑起來,心裏頭琢磨着:斯內普教授的偏心是出了名的,以後跟格蘭芬多敵對的時候拉上哈利,雖然可能收手收腳一點,但事後被教授發現,只怕不止扣分,連勞動服務都可以免了……

“不,不。”哈利虛弱地阻止到,不管聯想幾次,還是覺得這個“斯內普的心愛弟子”的稱謂太過駭人了,“德拉科,你來這裏有什麽事?”

德拉科這才記起自己來到這裏的目的:“一點小事,我進去一下——你等我?”他問。

哈利自然點頭。

于是德拉科幾步走向魔藥辦公室,敲響門進去一會兒後,又出來了:“好了,我們走吧。”

哈利點點頭,沒問德拉科來找斯內普有什麽事。

德拉科倒是一邊走一邊主動解釋:“是我爸爸拜托教授做一些魔藥,并且我也要詢問教授在暑假還能不能繼續輔導我……不過剛才教授沒有回答,多半是沒什麽指望了。”

他的表情有點郁悶,但又像是松了一口氣:“斯內普教授的水平很高,但是要求也很嚴格,尤其是他生氣起來的各種嘲諷……”他呻吟道,“你會期望自己沒有長耳朵和腦子的。”

哈利心有戚戚焉地表示贊同。

說話間,兩人已經并肩來到了斯萊特林休息室門前的走廊,他們剛剛轉過轉角,就和正從休息室方向出來的伊爾打了個照面。

哈利和德拉科都吃了一驚。

哈利帶點意外和驚喜:“伊爾?”

德拉科則是吃驚并嫌惡的:“波特?”

就站在距離哈利和德拉科四五步距離的伊爾顯然也很吃驚,他似乎想轉頭就走,可是走廊後面明顯的銀綠色制止了他的腳步。

他頓一下,對哈利和德拉科說:“哈利……馬爾福。”

“來找我嗎?有事?”哈利自然地詢問,同時還想起前幾天伊爾約他晚上出來的事情,帶點歉意的說,“周二晚上我有點事,你也沒有約時間,就沒有去格蘭芬多的休息室找你。”

“沒什麽,那天我也累了。”伊爾簡練回答。随後說,“事實上我今天過來确實有點事,哈利。”

“什麽事?”哈利問。

被忽略在旁的德拉科頗為氣憤,故意杵在一旁做電燈泡提醒交談的兩人。

可惜哈利顯然不以為德拉科在一旁有什麽不對,而伊爾這回也沒心情跟德拉科較勁。

伊爾看着哈利:“哈利,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對……可是後來,我已經把你當我最好的朋友了,我——”

“伊爾?”哈利開始迷惑了。

伊爾沒理會,咬着牙說下去:“我已經把你當兄弟了……所以,你是不是有什麽事需要告訴我?”

“……”哈利完全不明白伊爾在想什麽東西,他試圖梳理清楚,“伊爾,我很感謝你,我也認為你是我的……”他頓一下,“好兄弟。所以你想說什麽可以直接說。”

“好兄弟,直接說?”伊爾驀一下提高聲音,他開始瞪視哈利,就像他們沒有和好的時候那樣,“這麽說,你沒有什麽要同我說的?就算在我詢問了之後?”

“伊爾?”哈利皺起眉來,“你想問什麽可以直接問。”他看着面前的褐眼睛男孩,主動放緩口氣,率先服軟,“或者是我哪裏惹你生氣了?我可以——”

“道歉是嗎?”伊爾不客氣地打斷哈利的話,他眼底帶着憤怒和委屈,臉上則浮現冷笑,“我恐怕你光只道歉不足以抵消過——”

“波特!”一旁越聽越不對味的德拉科終于忍無可忍了,他怒氣沖沖的,“你特地來斯萊特林是為了同哈利吵架的嗎?”

“或者是吧。”伊爾硬邦邦的回了一句。

“你!”德拉科大怒。

哈利頭開始疼了,他提高嗓音叫住兩個人:“好了!伊爾——你可不可以幹脆點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他臉上終于泛起怒色來,“就算你要沖我發火,也先給我一個理由!”

伊爾不說話了。

走廊的這個角落,站立的三人間流竄讓人不安的沉默。

片刻,伊爾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看起來似乎冷靜一點兒了:“我很抱歉,哈利,我……我就想問一下,你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