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

利驀地睜大眼睛。

伊爾當然沒有漏掉這一幕,他心頭一冷,喉嚨發幹的同時,只覺得胸腔下的胃部像被綁了什麽重物一樣,一直一直往下沉……

“……哈利?”伊爾聽見自己的聲音,輕飄飄沒有着力點。

哈利這才回過神來:“為什麽這麽問?”

“回答我。”伊爾握起了拳頭。

德拉科不滿的譏笑一聲。

哈利則明顯猶豫了一會,然後他緩緩搖頭:“不,我不知道,伊爾。”

這仿佛正是他想要的答案。

伊爾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他靜默一會,然後沖着哈利微笑:“是這樣子啊……”他扯扯嘴角,微笑就變成了譏笑,“哈利·雷文斯,你還要騙我?‘我不知道’?梅林啊,你以為我會信?或者你幹脆把我當成傻子?”

哈利愣住了。

伊爾卻不管不顧,他的表情轉為冰冷:“我該走了。還有,關于聖誕節的邀請,我很抱歉,但是恐怕,我不得不失約了。”

說完,他誰也不理會,推開站在自己面前的哈利就向格蘭芬多塔樓走去。

斯萊特林的地窖寂然無聲。

須臾,回過神來的德拉科氣得發抖:“哈利,他是特意過來羞辱你的?居然用這樣的方式!”

哈利臉色沉重,伊爾最後的态度讓他隐隐約約想到了什麽——可是顯然不可能啊,就算伊爾手中有那個東西,顯示的也應該是雷文斯這個姓,畢竟他當年的入學通知書上面明明寫着“哈利·雷文斯”,這是已經被魔法承認了的名字……

“哈利?”德拉科不滿的叫聲驚醒了走神的哈利。

哈利搖搖頭:“可能有什麽誤會,我過兩天……”他想說我過兩天找伊爾聊聊,然而話還沒有說完,疲憊和暈眩就猛一下竄上哈利的腦海,劇烈得甚至讓他眼前黑了一瞬。

怎麽回事……?

風與雪的盡頭

那一天的最後,哈利依舊沒有去醫療翼——事實上,那樣的疲憊和暈眩僅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在下一刻,它們就如同來時那樣,無聲無息的離去了,仿佛從來不曾來過。

然而這顯然不是錯覺。

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視線由暗轉亮的哈利如此想着,這是契約的關系,并且多半和伊爾今天的态度有關。

可是今天伊爾和他的關系明明惡化了……

那麽,他是不是在某些方面想錯了?

在契約的限制下,他可能只要接近他們,都會引發健康的惡化,畢竟幸福這種模糊的東西……能夠看見、能夠接近,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否則他為什麽一開始寧願忍受伊爾的排斥也想要和伊爾交好?

然而弄明白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他改變不了,并且始終無法割舍。

這裏有他的所有。

他的所有。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風雪飛舞的十二月份,假期臨近了,霍格沃茨的課程突然緊張起來,大家仿佛在一夜之間明白了考試的迫近,于是休息室裏圖書管裏,到處是捧着書本緊張學習的各年級學生,看他們的架勢,仿佛恨不得把一天掰成兩天來用了。

在這樣的氣氛下,饒是全不以學習為念的哈利也不由自主地增加了自己的複習時間,當然,他更多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伊爾身上,他一直試圖尋找一個能和伊爾聊聊的機會。

可是那個褐眼睛的男孩已經不給他這個機會了。

日歷一天天的翻過,一轉眼,考試的日子到了,再一轉眼,離校的日子也到了。

這是他們在霍格沃茨這一學期的最後一個下午了,哈利和德拉科都已經收拾好行禮準備登上霍格沃茨特快了。

無聊的等待時間裏,德拉科出聲說:“哈利,為什麽這次你不選擇留校?這裏總有你熟悉的東西,并且到時候教授們也會和留校的學生一起慶祝聖誕夜。”他還在為自己不能陪哈利留下來而耿耿于懷。

哈利看出了德拉科的想法,他笑着說:“別多想,德拉科,就算你要留校,我多半也得離校的。”

德拉科一怔:“是因為孤兒院?他們讓你回去?”

“不是,”哈利搖搖頭,“不過我總需要空出時間為自己賺點錢吧?雖然霍格沃茨有助學金,但基本上來說,它并不太夠。”哈利客觀說道。

德拉科這才恍然為什麽哈利平常看起來不太差錢(哈利穿的用的東西都不算差),接着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哈利,你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麽做的?”

“五年前吧?”哈利想了想,回答。

“……”德拉科。

天氣晴朗,水洗一樣的天空一望無際,偶有雲朵飄過,或堆成一團如同棉花,或絲絲縷縷仿佛白絮。

屬于冬日的凜冽冷風在站臺上嗚嗚地刮着,頃刻,一聲長長的汽笛聲斜刺出來,劃破長空,老舊的深紅色蒸汽機車由遠而近,緩緩駛來。

離校的學生陸續上了車,哈利和德拉科找了一個靠前的隔間,加上高爾和克拉布,四個人占了一個包廂。

哈利放下施了羽毛咒的行李。

德拉科正靠倒在火車椅上,發出舒适的嘆息——當然不因為這簡陋的地方,而因為他馬上就能到家了——他擡眼看看哈利,懶洋洋出聲說:“你要出去找波特?”

哈利沒有否認:“我跟他聊聊。”

德拉科臉上的表情豐富了,他用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情看着哈利:“你打算怎麽找,一個個隔間敲門嗎?”

“……”哈利沒好意思說自己确實想用這種方法。

德拉科覺得無力了:“哈利,你有沒有想過,波特敢這麽對你,一部分是因為你們那誰都不知道的‘天大的小矛盾’,”他露出赤|裸的嘲笑的表情來,“另一方面,是因為你太在意他了。”

哈利明白德拉科的意思:“你是說我一開始表現得太急切了?”

德拉科揚高下巴,灰藍色的眼睛裏自然而然流露出貴族式的高高在上來:“太容易得到的東西沒人會珍惜的,哈利。”

“我知道。”哈利沉默一會,笑着坐了下來,“只是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不想為了得到某些東西而特意去設計矯飾些什麽。”

尤其是這些,那簡直是一種亵渎。最後一句話,哈利沒有說出口。

“而且……”他頓了一下,“不過我确實急迫了一些,大概是莫名其妙地感覺時間有點不夠用吧。”

“你總習慣在最短時間內将事情做好,”德拉科評價道,“可就算你非要波特那個混蛋不可,你也有足足七年的時間。他不可能躲你七年。”

哈利沒有再說話,他笑着點了頭,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本書放大了就捧着坐在椅子上看起來,不再提出去找伊爾的事情,算是間接接受了德拉科的勸導。

他突然想到,這樣的追逐不止對他是一種負擔,對伊爾來說,恐怕也是。

火車是在晚間時分駛向站臺的。

夜幕已經降臨,寥廓的天空是深邃的暗藍色,間或閃爍有一轉而逝的光芒。

和德拉科說完,覺得自己确實急了一些的哈利也不再試圖尋找伊爾(反正我總不可能過一個假期就虛弱得卧床不起吧?碧眼救世主如此安慰自己),只一邊提着行李,一邊和德拉科一起往下。

只是有些時候,你想什麽不來什麽,而等不想了,卻又在不經意轉頭間發現它其實就在身邊。

就好比此刻。

“是波特?”同哈利一起往前的德拉科突然出聲。

哈利略吃一驚,順着德拉科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那個躲了他好幾天的褐眼睛男孩分明站在他左手不過十幾二十來步的位置,旁邊跟着一位紅頭發的婦人和一個高個子的男人。

毫無疑問,莉莉和詹姆。

哈利覺得自己的呼吸變成沉重了。他看着他們,也看着牽住他們的伊爾——這時候,那位褐眼睛的男孩也發現哈利了。

兩人的目光對上,又倏一下滑開。

哈利看見,伊爾微微側過臉,和他的父母說了一句什麽話,然後莉莉彎下腰笑着在伊爾臉上親了一口,而詹姆則回過頭,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

然後他們都走了。

“哈、哈利!”旁邊德拉科略帶緊張的聲音驚醒了哈利。

哈利收回了目光:“什麽事?”

“我爸爸在那邊。”德拉科動作隐蔽地拉了拉哈利的袖子。

哈利順着德拉科的力道看過去……表示很顯眼确實很顯眼。

鉑金小龍怒了:“我不是叫你看那個!”

“那?”哈利虛心詢問。

“我家是貴族。”德拉科清了清喉嚨,“所以待會我爸爸很有可能問你的家世……嗯,我跟他說過一些你的事情,你明白的。”他有點兒不好意思。

哈利不由微笑起來了,他向德拉科保證道:“當然,我覺得沒有任何問題。”

他沒有告訴德拉科,他其實早就見過盧修斯了——當然,是在從前。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盧修斯身旁。

這位源自于古老馬爾福家庭的成年貴族端的架子可比德拉科大得多了,他一頭及肩的長發打理得順順滑滑光澤動人,拄着蛇頭手杖,揚高下巴,垂下眼睛,以旁人看來偏為冷漠傲慢的眼神注視着自己的孩子——當然,他對于德拉科旁邊的哈利,可是連眼角都不曾掃上一眼的。

“爸爸。”德拉科早早和哈利分開一段距離,正乖巧地和盧修斯打招呼。

“德拉科。”盧修斯點了點下巴,目光終于移到哈利身上了,“或許你應該介紹一下。”

“當然,”德拉科說,“哈利·雷文斯,我的朋友,爸爸。”

“馬爾福先生。”哈利向盧修斯問好。

盧修斯灰藍色的眼睛裏盛滿冷漠,他說:“雷文斯?我恐怕沒有在貴族圈子裏聽過這個姓氏。”

“爸爸,我跟你說過……”德拉科在一旁試圖插嘴。

但盧修斯語氣變冷了:“閉嘴,德拉科。”

德拉科不做聲了,站在盧修斯身旁,他帶點兒擔心地瞅瞅哈利。

哈利回給對方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他泰然自若:“我想是的,我也沒有聽過魔法界有什麽姓雷文斯的——先生,我是個孤兒。”

“一個麻瓜種?”盧修斯的語氣一時間充滿譏諷。

“或許。”哈利說道。

“你覺得你有資格同我的兒子,馬爾福的繼承人交往?”盧修斯問。

“為什麽沒有?先生。”哈利反問,語氣一貫的平和——事實上,除開那些特定的人之外,他早已不再容易被人牽動情緒了。

盧修斯這回不再對哈利說話了,他轉向德拉科:“我以為你有克拉布和高爾已經足夠了。”

德拉科的臉色有些難看了,他叫道:“爸爸,哈利——”

這回是哈利截斷德拉科的話,他對着盧修斯說道:“先生,我以為我和德拉科之間的關系應該由我們兩個來決定,除非你不信任‘馬爾福的繼承人’能處理好這些。”

盧修斯又以那樣高傲的、叫人讨厭的目光注視哈利了,然而他卻沒有反駁哈利的話,而是問德拉科:“你今年的成績如何?”

“呃……”德拉科結巴了。

盧修斯的語氣冷下來了:“如果明年再這樣,我恐怕不得不懷疑你的能力了,德拉科。”

德拉科垂下腦袋。

盧修斯又掃了一眼哈利,然後他出人意料地說道:“我在前面等你。”

鉑金貴族揚着腦袋,提着蛇杖高傲而去。

剩下的德拉科和哈利面面相觑。

片刻,德拉科呼出一口氣說:“看來我爸爸還挺喜歡你的,哈利。”他旋即羞惱道,“不過我就慘了!我最後的成績居然只有第三,被一個麻瓜種壓在頭上,我爸爸——”

“哦,”哈利說:“麻瓜種?你是在指我嗎?”

德拉科語塞:“你知道我不是在說你,哈利。”

“事實上赫敏确實很優秀。”哈利說道,并且在心裏默念着如果沒從來一次,別說赫敏了,連你我都超不過去呢。

“好吧好吧,”德拉科妥協了,“很多時候,我總覺得分院帽老糊塗了才把你分到斯萊特林……”他伸出手,和哈利握了一下。

“假期後再見,哈利。”

“假期後再見,德拉科。”

說完,兩人分道而去。

哈利提着行李,穿過九又四分之三站臺,離開國王十字車站,在熙來攘往的倫敦大街上,獨自一個人提着行李,朝三英裏外的聖恩孤兒院走去。

可那不是他的家。

他早就沒有那樣的東西了。

聖誕節在冬天的風雪裏姍姍來遲。

一天的大雪過後,推開窗戶,走出房門,一望而去,街道,樹梢,房頂,整個世界似乎都披上了松軟銀裝,散發隆冬氣息。

天色已經全黑了。

這條街上最後一家還開着門的店鋪也準備關門了:門上的卷簾放下了一半,窗戶透出來的燈光也由亮轉暗……驀地,小小的啪的一聲開關響動之後,店鋪裏的燈全滅了,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相繼從卷簾門內鑽出。

“哈利,今天麻煩你了。”高大的身影出聲說,這是一位已到中年的男人,腆着大大的肚子,一張棗紅色的臉上蓄着濃密的褐色胡須。

“沒什麽,羅斯先生,我并沒有安排。”高大身影旁的小個子正是哈利,他穿着和平常一樣的半新不舊的大衣,臉頰紅撲撲的,雙手縮在衣袖裏頭回答。

“容我說說,”中年男人——羅斯——說道,“不管平常怎麽樣,在這個大節日裏頭,你不能一個人呆着,哈利。”他遞給了哈利一個油紙包,眨眨眼笑道,“火雞,聖誕節禮物,拿着這個東西回去吧,我打賭他們會覺得驚喜的。”

哈利沒法拒絕對方的好意,他笑着點頭,接過東西:“很感謝您,我其實——正想那麽做呢。”

“那麽聖誕節快樂,我先走了,哈利。”

“聖誕節快樂,路上小心,羅斯先生。”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了,這條平常并不太少人經過的街道已經靜悄悄沒有人生了,但街道兩旁的住房倒是張燈結彩的熱鬧着,時不時就有人影從窗戶晃過,接着就傳來似有若無的歡笑——可這樣,也不過讓冷清的街道更顯冷清而已。

哈利來到了這個陌生小區的花園中。

他坐在長椅上,手裏擰着那只還溫熱的火雞,心想着自己今天的晚餐幹脆就是這只火雞了吧,省得麻煩,而且不是說聖誕節至少要只火雞嗎?他這不還正好就有了。

哈利開玩笑似地想着。

他不準備回孤兒院。當然不是因為他在那裏受到了欺負排斥或者其他什麽。

只是沒有必要——那個地方,對他并沒有什麽意義。

曾經的救世主早已不缺乏陪伴和熱鬧了。

而現在的哈利·雷文斯,想要的也早已不是陪伴和熱鬧了。

哈利靠在長椅上,他聽見長長的水聲自遠處傳來,他看見這一列整齊漂亮的房屋後那一片低矮破舊的平房和高高的黝黑的煙囪,他還看見挂在煙囪上方的月亮。那輪還算明亮圓月正被雲層一點兒一點兒的蠶食着,由圓而缺,然後消失不見。

哈利覺得周圍有些暗了。

他無所事事地嘆一口氣,将手伸進口袋裏頭,摸索一番後掏出一個小孩子拳頭大小的手型道具,嘟囔了一聲速速變大,就見這個玩具一樣的東西變成了一只像模像樣的枯萎人手。

“啊哈,光榮之手。”哈利咕哝着,再次将手伸入口袋摸索一番,終于找出了跟蠟燭點燃了插進去。

周圍一下子亮堂起來。

哈利看見了自己面前的小小噴泉,還有噴泉旁的翹翹椅滑滑梯以及花壇,還有花壇旁邊的黑色長袍,以及黑色長袍旁邊……

嗯?黑色長袍?

哈利突然警覺過來——有巫師站在他面前?用了幻身咒?

一念至此,哈利的腦袋飛快擡起來,而手則比腦袋擡起的速度更快三分的摸到了口袋裏的魔杖——但是這些所有的動作,都沒有那黑袍主人的聲音來得快:“雷文斯先生,我想你需要同我解釋一下,在這個時候,你在這裏打算做些什麽。”

斯、斯內普教授!?

哈利的手不尴不尬地停住魔杖手柄處,一臉呆滞。

“雷文斯先生,”哈利久不回答,斯內普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他滿臉陰沉(光榮之手讓哈利很簡單地發現了這一點),嘶嘶做聲,“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我們的卓越的雷文斯先生,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不好好過他的聖誕節,卻拿着一個,”他輕輕瞥了一眼哈利手中的枯萎人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哈利覺得對方輕蔑地撇了下嘴角),“不太幹淨的東西,打算做什麽?”

哈利終于回過神來了,他被燙着了似的丢開手中的光榮之手,跳起來結結巴巴地說:“教授,我可以解釋,我——”他突然反應過來。

等等,現在是假期,我又什麽都沒做,解釋什麽來着……?

“我想沒有這個必要。”斯內普看起來沒有和哈利磨蹭的意思,他簡潔地說,“現在回到你住的地方去——立刻!不要讓我在不該看到你的時間再看見你那顯眼的——”

哈利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然後預感應驗了:

“——身材。”斯內普把話說完。

哈利一下垮下了臉:“教授,你不能這樣,我真的能長高的……”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教授,霍格沃茨的晚宴這麽早就結束了嗎?”

“我今天有事,沒有參加晚宴。”斯內普簡單說道,然後他挑挑眉頭,譏笑道,“你以為轉移話題有用嗎?或者我們卓越的——啊哈,雷文斯先生,需要他的教授送他回去?理由是迷路了?”

斯內普的話裏帶着并不太難以分辨的譏諷嘲笑,哈利很輕易的就想起了自己曾經所用的那個借口,顯而易見,對方是在報複——那麽果然沒有騙過斯內普教授嗎?前救世主表示壓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事實上,”對于這個做了七年的敵人,而又在最後一刻變成偉大的戰友的男人,哈利總是不自覺地帶點兒尴尬,“我不太想回去,沒有必要,而且現在也太遲了……呃,”他鼓起勇氣,再次嘗試轉移話題,“教授你吃過晚餐了嗎?”

他已經盤算好,只等斯內普回答“吃了”,下一個話題就圍繞晚餐的類別展開了。

然而斯內普皺起眉頭,不耐煩地回答了:“沒有。”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如果不是你,我想我現在已經在家裏吃上聖誕晚餐了。”

哈利準備好的話題全被扼殺在搖籃,他嘴巴張一下,又張一下,終于憋出一句話來:“既然沒有,那教授,你買了火雞嗎?你知道,聖誕節總需要那個——”

這樣的話題轉折顯然無比生硬。哈利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對着他無言了一小會兒,然後假笑着卷起唇角,看起來似乎就要開口說話……

于是突然的,哈利接下去的話就那麽莫名其妙而又自然而然的說出口了:“教授,既然我們都沒有吃晚餐,或者你可以收留我一個晚上?”

“我可以貢獻——嗯,一只火雞……”

兩個人的聖誕夜

斯內普在黑暗中抱臂思索。

去他的家?在聖誕夜的時候?真是個荒唐又大膽的提議……

不過說起來,他怎麽覺得這個小鬼在自己面前越來越放肆了?是錯覺嗎……想到這裏,斯內普看了看明顯同樣為自己剛才說的話驚訝,但似乎并沒有準備要收回剛才說出的話的哈利。

看來确實不是錯覺……

“Well,”斯內普開口,他的神情很奇怪,帶點惱怒又帶點好笑,“是什麽讓你覺得,你的教授——僅僅只是教授——會在這種特殊的日子,答應你這種不叫人愉快的要求?”

“雷文斯先生,”斯內普說,“莫非在非教學其間,你還妄想要支使你的教授?”

哈利一時間沒有說話。

事實上事情并不全如斯內普所想,哈利确實沒有試圖收回剛才的話,但這并不是因為他覺得這個主意着實不錯或者和斯內普的感情在這一次黑暗中的對話裏得到了突飛猛進的緊張。而不過是因為——這貨完全傻了。

先等等,他剛才說了什麽?哈利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什麽也沒說……不不,他貢獻了一只哈利……等等不對!他貢獻的分明是火雞!可是他在貢獻火雞的同時好像打包了自己……

梅林啊,和斯內普一起共度聖誕節?和斯萊特林油膩膩的老蝙蝠?天啊,就是在最前世荒唐的夢境裏也根本沒有出現過一星半點的這樣場景啊……

哈利·碧眼的·前救世主·波特在心中吶喊尖叫。

但是不管他心裏再如何崩潰,現實裏的事情顯然也是必須繼續下去的。

斯內普似乎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哈利吞了口唾沫,真的有心對斯內普說“對不起教授你忘記剛才的話吧剛才我真的腦抽了我不是故意的所以教授你自個趕緊回家吧”。

然而顯然的,如果他真的敢這麽說的話,在回校的第一天——或者根本不用等到那個時候,就現在——斯萊特林的蛇王一定會把他切塊削片剁碎磨粉最後熬制成為魔藥的。

所以哈利·表面大無畏的·其實內心狂忐忑的·波特凜然說道:“沒錯,教授,您也看見了,我沒有地方去,所以您就收留我吧!”他說着說着突然覺得自己的口氣好像強硬得有點不對,于是連忙放軟了并對着斯內普讨好的笑笑,“就當順手做好事了,教授?”

“順手做好事?”斯內普神情莫測。

“順手做好事!”哈利堅定地回到,“我不會給您添麻煩的,就一個晚上——呃,我能弄家常菜,教授,收拾屋子也不慢,我是說真的!”

“能做家常菜,收拾屋子也不慢?”斯內普再一次重複。

哈利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麽跟上。”于是斯內普平淡地說道。

“哈?”這是還沒進入狀況的哈利。

“跟上,雷文斯先生。”難得耐心地重複了一遍,斯內普不再說話,一掀黑袍,轉身就走。

哈利終于回過神來了,雖然覺得自從見到斯內普之後,這一整夜都雲裏霧裏的,但他還是手腳有些慌亂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火雞,光榮之手什麽的,然後緊走幾步,跟在斯內普左側,落後半個身子的距離。

長長的,望不見盡頭的街道攏在夜的黑黢之中。

道路兩旁的積雪在微弱的燈光下反射細碎的熒光。

跟着斯內普向前的哈利微微側了頭,就看見對方的黑袍在長夜裏一鼓一鼓的起伏着,偏偏又悄無聲息,帶着一種靜谧深處的安寧。

哈利心頭微動,他突然覺得和面前的人一起過聖誕并不是什麽太糟糕的事情了。

畢竟,這樣的節日怎麽也不能一個人呆着,不是嗎?

斯內普所住的蜘蛛尾巷距離哈利本來所在的地方并不太遠,轉過一個小區就到了(難怪我覺得在公園裏看到的那條煙囪熟悉,哈利暗想)。而随着斯內普進了門又打開廚房的那扇落了厚厚灰塵,明顯有段時間沒有用過的冰箱後,哈利所有的安寧都化為虛幻的泡泡,被針逐一戳破了。

“教授,”哈利一手扶着冰涼的門,一手抖着剛剛自冰箱中拿出來的,開始腐爛的菜葉,滿臉不可思議,“你确信你真的打算在家吃聖誕晚餐嗎……?”

站在客廳的斯內普瞥了哈利手頭的東西一眼,若無其事地說:“我平常都住在霍格沃茨。”

言下之意是這不關他的事嗎?

哈利郁悶地想到,然後振作精神,頭也不回地對斯內普甩了一句“你先等等”,就埋頭冰箱,尋找可以食用的各種食物,試圖折騰拼湊出一頓至少不太寒酸的聖誕晚餐來。

斯內普已經開始清理落滿灰塵的客廳了。他對這一個像住宿的地方多過像家的場所并沒有太多的好感,然而就算如此,多年的生活也使他能夠輕而易舉地找出這個房子裏頭的每一個東西。所以,廚房裏多出來的那個……其實是多餘的吧?

斯內普有點惱火,因為他突然發現,此時正在廚房裏忙碌的那個“多餘”,給人的感覺居然不算太壞——天知道他曾經多麽讨厭那些試圖以“想了解他的”的悲憫姿态侵入他人生的人,可是這個男孩……他仿佛不是想了解他,而是本身就了解他。

所以……

一個孩子。

了解他?

看來我确實需要一個人的陪伴了,西弗勒斯,你到底在想什麽?對方僅僅只是你的一個學生,一個年僅十一歲的孩子!

斯內普嘲諷地笑了,對着客廳再甩了兩三打清潔咒,就随意抽了一本書架上的褐皮大部頭,轉向樓梯,回到卧室。

晚上九點十五分整。

12月25號的聖誕夜已經過去了一大半,當哈利端着最後一道菜走出廚房的時候,他的頭發帶了一小片菜葉,臉頰則蹭了許多面粉。

斯內普自樓上走下來,他看見擺滿桌子的各色菜品後,默了一默——顯然不是因為太有賣相,而是太難看得讓人懷疑是否能夠下口。

“這就是你說的‘會做家常菜’?”斯內普不無質疑地說道,并用叉子挑了挑那盤看起來至少焦黑一半的面條。

“味道其實還不錯的。”哈利尴尬的說。

斯內普瞅了哈利一眼,然後坐下去,嘗了一口……

“教授,味道怎麽樣?”哈利有點緊張。

“顯然雷文斯先生的味覺還在常人的範疇裏,”斯內普說,旋即又挑剔道,“盡管他的審美已經超越了常人範疇。”

“進化出人類的範疇了。”哈利咳兩聲,厚着臉皮說。

“很遺憾,但你可憐的教授覺得,”斯內普有點驚奇,随後懶洋洋的嗤笑,“是退化成巨怪的審美了。”

自頭頂灑落的朦朦胧胧的昏黃光線中,氣氛不可思議地和緩下來了。

一切都準備妥當,哈利拉開椅子,坐到斯內普對面,笑着舉起杯子說:“教授,聖誕快樂。”

斯內普并沒有立刻接話。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杯子裏的葡萄酒,又看着對方杯子裏的白開水,随後突然說:“喝掉它。”

“嗯?”哈利有點茫然地喝掉了那僅僅意思意思的甚至不足三分之一杯子的水。

斯內普就拿起一旁的葡萄酒瓶,給哈利的那個杯子倒了淺淺的一層——确實只是淺淺的一層,大概玻璃杯的五分之一,算起來只有一口多一點的分量。

但這完全不能抹消哈利的驚訝和激動,他幾乎受寵若驚了:“教授?”

斯內普警告似地瞪了哈利一眼:“只有這麽一點,如果你敢試圖在我這裏偷偷喝醉……”他假笑着,“你會明白後果的。”

“哦,當然不可能,我要喝也不會喝醉的……”他看見斯內普變得不善的目光,頓時醒悟自己話裏的歧義,連忙說,“我的意思是我從來沒有那麽想過,不過,教授,”他再一次端起杯子,翠綠的眼睛因愉悅而尤顯晶亮,唇角的笑容燦爛并且活力滿溢:“今晚真的謝謝您!”

斯內普沉默地接受了這個道謝。

接下去,哈利打開話腔,不知不覺同斯內普聊了許多東西,比如魔藥,比如魁地奇,霍格沃茨的教學任務,圖書館禁書區的某些書本,接下去可能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人選,甚至還有魔法部新出臺的命令……

斯內普一反平常的喜好的長句子,雖語氣依舊不算柔軟,但已經變得簡潔并且平和了(比如魔藥,他只評價說哈利還需要“有點嘗試精神”;而說到魁地奇,更是只“哼”了一聲;至于關于圖書館禁書,他更是索性不評論了;只有在說到新的黑魔法防禦術老師的時候,這個魔藥大師很不滿意地皺緊了眉頭,哈利猜測對方是在不滿意自己依舊沒有獲得那個職位),似乎在這個難得的安靜的節日裏,他也試圖營造一個至少沒有火藥味的夜晚。

時間總在人們不知不覺間悄然走過。

當哈利慢慢吞吞地吃完屬于自己的最後一口食物後,他發現指針已經指到了十一點。

居然這麽遲了?

哈利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哈欠:“教授……我們收拾一下?”他的音調因疲憊而模糊。

斯內普略略點頭,哈利就動手開始收拾桌子,他有點想直接用魔法讓這些餐盤清理一新再各歸各位,但考慮到自己的第二根魔杖來路不太好,而未成年巫師毫無疑問不能擅用魔法,只得作罷,認命的卷起袖子準備開工幹活,卻沒有想到在那之前,斯內普已經揮舞魔杖讓這些盤子一個個飛進水槽,再來幾個“清理一新”後,這些恢複白亮的盤子就又飛舞着一個個鑽進敞開的櫥子了。

哈利默默地把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張大的嘴巴合起來——好吧,作為一個單身生活的男人,斯內普教授顯然不可能不會一些清理魔法,就像他自己,做飯啊整理房間什麽的不是也很上手嗎?但是知道歸知道,斯內普教授做家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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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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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