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24)

滿臉驚疑。

斯內普皺一下眉:“雷文斯?”

“教、教授,”哈利的聲音很輕,但其中的不可置信卻顯露得明明白白的。他豎起耳朵仔細聽着,目光在兩側牆壁上來回逡巡,“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是說話聲。”

斯內普一語不發地看着哈利,直到全沒有反應的哈利松開他的長袍,開始伸手按到兩側牆壁上像是在檢查尋找什麽之後,他才開口:“除了你的聲音,我并沒有聽見其他的什麽說話聲。”

哈利沒有立刻回答,他按着牆壁,目光在牆上打盹的畫像上來回移動着,又側身将耳朵貼上去,仔細尋找任何的蛛絲馬跡。

可是沒有,什麽都沒有,一切都風平浪靜安安穩穩的,就像是他僅僅太累了所以産生了一個小小的幻覺——

是幻覺嗎?哈利問自己,他寧願這只是一個他壓力過大下的幻覺,可是不安和恐慌在聽到聲音之時,就已經不動聲色地在心底投下種子,汲取養分,瘋狂滋生。

“雷文斯?”斯內普不耐煩了,“現在跟我回去,或者,”他的目光在哈利所看的地方一掃而過,“給我一個理由。”

精神正集中在尋找方才的聲音之上,哈利有點心不在焉:“教授,是……”

“撕裂……餓壞了……是時候了……”那道聲音突然再次響起來了。

和之前一模一樣,那樣冷冰冰的,殺氣騰騰的……和他記憶裏,一模一樣。

哈利臉色灰白。

不是錯覺,絕對不是錯覺,有人把蛇怪放出來了——一個蛇佬腔,把蛇怪放出來了!

可是伏地魔不是最後的蛇佬腔嗎?他不可能留下血脈,追求永生的黑魔王根本不需要繼承人……不不,這裏沒有黑魔王,是岡特家族的其他血脈?可是他查過了,岡特家族早在好幾十年前就徹底的沒落了,甚至沒有留下任何一支的血脈……不。

哈利能感覺到,自己跳動着的心髒慢慢停下的感覺。

有一大團的冰冷被塞進了他的心髒,讓他不受控制的、整個身子哆嗦起來。

……不,岡特家族确實幾十年前就徹底消失了,因為岡特家的人全都死了,可是誰能說,它有這個結果,不是再一次的因為伏地魔?那個邪惡的,喪心病狂的瘋子……因為契約,因為他在意的親人都活着,所以他沒有查下去,他沒有查下去……

哈利狠狠地一拳搗在牆上,巨大的響動讓牆上的畫像紛紛驚醒過來,慌張四顧。

可是這個時候的哈利已經顧不得了,他甚至顧不得斯內普是不是在他身後沖他喊了些什麽——他只是拔腿奔跑,想着一樓的女生漱洗室,那個曾經住着桃金娘鬼魂的,隐藏着密室入口所在的地方。

值得慶幸,臨近宵禁的城堡一樓不再有學生閑逛,所以闖進女生漱洗室的哈利沒有面對任何有關“色狼”、“變态”的尖叫,但是某種程度上,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因為此時,斯內普正跟着哈利來到了漱洗室。

比哈利更慢了一步的斯內普沒有走進漱洗室,他看着門上明晃晃字樣的漱洗室,又看着幾乎慌亂地撲到一個普通的水池面前,哆嗦着——沒錯,那個孩子正以肉眼可見的幅度哆嗦着。

到底是什麽讓他如此恐慌?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膽小鬼……斯內普想到。這個疑慮甚至讓他按下了即将出口的嘲諷,只上前兩步,密切關注漱洗室內的情況。

然後他聽見看見——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看見了什麽——那個對着水龍頭的孩子嘴裏突然發出一陣陰冷的、邪惡的“咝咝”聲,然後他面前的龍頭發出一道耀眼的白光,接着,水龍頭旋轉起來,水池也動了起來……最後,一道黝黑的、深長的、可以容一個人鑽進去的水管顯露出來了。

漱洗室內安靜極了。

斯內普震驚地、懷疑地看着哈利,而水管旁的哈利——哦,他看上去一點兒也不比斯內普平靜,他愣愣地站在水池邊,像是中了石化魔法那樣,從頭上的發絲到臉頰的每一條肌肉,都不自然地僵硬着,組成一副驚恐、茫然、又混雜有深切痛苦的表情。

這樣的表情印入斯內普眼底,讓他的心髒不期然地跳動一下。他謹慎地審視了突然冒出來的水管一樣,上前幾步,伸出手準備扶住哈利——可是在那之前,哈利突的動了。

他踉跄倒退,神情恐慌得簡直像是見到了最邪惡的攝魂怪,他一直退到了牆壁上,可是堅硬的牆壁也不能支撐住他虛軟的身體,他慢慢地、輕顫地滑到在地上,蒼白的嘴唇顫抖着,模模糊糊地好像有聲音溢出。

斯內普只聽到了斷續的幾句。

‘怎麽可能’、‘魂片’……

是什麽意思?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面上卻不露半分,只再轉一步,帶着點粗暴地伸手将地上的孩子拽起來。

他嚴厲地說:“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就算真的出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憑你現在的樣子,又能做出什麽來?”

哈利的目光轉到了斯內普身上。

冷靜,哈利,冷靜。他在心裏拼命對自己說道——只是發現你自己還是蛇佬腔罷了——你還是蛇佬腔——你體內的魂片沒有消失……從來沒有消失……

哈利全身發冷。

他永遠不會忘記,在戰勝伏地魔之後,在以為自己終于得到平靜安寧之後,他是怎麽在幾年之後發現自己被體內還殘存的魂片控制了,他又是怎麽在高錐克山谷上的父母墓前,拿着陪伴他經歷過一次又一次戰鬥的冬青木魔杖指着自己,以堅定地想要殺死自己的決心念動那道“索命咒”。

多麽荒謬啊,甚至對上伏地魔——那個邪惡的叫他以及許許多多人家破人亡的瘋子——他都沒有用出的阿瓦達最後用出來的機會,竟然是對他自己的。

他毫不猶豫地殺了自己。

只為伏地魔的徹底覆滅。

然而現在,然而現在……

哈利感覺到了暈眩,他不得不借助斯內普的力量才能站穩。但是同樣的,他感覺自己冷靜下來了,前所未有的冷靜着。他覺得自己仿佛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惶恐着痛苦着,因為他之前一直刻意回避的、又最終被揭示出來的蛇佬腔——還殘留在他體內的魂片;一半則開始冷靜的計算着,計算要怎麽消滅蛇怪,摧毀魂器,再一次——沒有錯,再一次——

殺了伏地魔。

“教授。”力量慢慢回到了哈利體內,他站直身子,從斯內普手掌裏抽出自己的胳膊,開口想要說些什麽,還青白的臉上卻驀地騰起一抹紅暈——同一剎那,劇烈的咳嗽夾雜星星點點的血沫,裹挾火辣辣的疼痛,悍然沖出他的喉嚨。

哈利呆住了。

斯內普仿佛倒吸一口氣,他簾子似垂下來的頭發搖晃着,看上去整個人都被震動了——然後,他毫不猶豫地、擰着面前這個麻煩的、一刻也沒有消停過的小鬼大步走向醫療翼。

如同之前所說的,時間已經逼近宵禁了。

醫療翼的龐弗雷穿着睡衣,帶着明顯被吵起來的怨氣狠狠地揮舞魔杖給坐在椅子上的哈利檢查,慢慢的,随着檢查的進行,她的怒氣漸漸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并不常出現在她臉上的凝重和疑慮。

她咕哝了幾句。

這像是自語,椅子上的哈利只聽見她說:“怎麽突然這麽嚴重了?”

然後龐弗雷夫人收了魔杖,沒有理會哈利,徑自走向一旁的斯內普。

她和斯內普低聲說了兩句話。

站在旁邊雙手抱胸的斯內普就看了哈利一眼,接着和龐弗雷夫人一齊走向醫療翼之外。

他們掩了門。

哈利沒有湊上去聽,盡管這關系他的身體——哦,還能怎麽樣呢?再壞不過的情況也就是他再沒有多少幾年了,他會飽含痛苦的死去……他終究會死去的。三十歲和十來歲,并沒有什麽不可挽回的差別。

只要伏地魔不會再出現。

只要伏地魔永遠不能再出現。

哈利放松身子坐在椅子上。他雙手合握,側着看向窗外的目光裏閃爍着他對待任何人——任何其他一個人——都不會出現的森冷光芒。

門被重新推開了。

但這一次,走進來的只有斯內普一個人。

“教授?”哈利轉過臉,他眼底的冰冷已經在有人進來的那一瞬間斂去了。

斯內普站在距離哈利三四步的位置,他看上去像是在沉吟些什麽。随後,他挑了一把哈利對面的椅子坐下來,用手指敲着椅柄:“你的身體突然惡化了。”

斯內普挑了這樣的一個開頭。

哈利根本沒有動容。

斯內普繼續往下:“龐弗雷讓我不要告訴你,不過這是你的事,我不認為自己的事,有什麽能承受不能承受的。”他的語氣聽起來頗為冷漠。

可是哈利露出了一點兒的笑容,他說:“……謝謝,教授。”

“我并沒有做什麽值得你道謝的事情。”斯內普說,“另外,為了你的小命能夠多維持一些日子,以後你最好不要做任何勞神的、或者能夠大量消耗你體力的事情。還有,”他略頓一下,沒有多少表情的臉上不能推測是不是因為即将出口的話感覺為難:“……也不允許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醫療翼裏沉默了幾個呼吸,短暫得讓斯內普甚至沒多少感覺,就再聽見哈利的聲音:“我明白了,教授,除此之外呢?”

斯內普深黑的目光盯在哈利臉上,他想從對方臉上找出什麽來,或者緊張、或者頹廢、或者茫然。

可是那一張還屬于孩子的臉上什麽都沒有,只有再尋常不過的平靜。

就好像他對他說的,僅僅只是今天的天氣或晚上的課程這樣再普通不過的話題了。

“……沒有了。”斯內普回答。他注意到,這個孩子甚至沒打算問有沒有痊愈的可能。

而會這樣做的,只有一種人。

接受命運,畏懼抗争的人。

斯內普察覺到自己心底的憤怒,他簡直有些無法忍受——無法忍受這個白癡小鬼的想法——梅林啊,他以為他多多少少能有些成熟的,可是事實上呢?他甚至比一個十一歲的小鬼還不如!

這樣的事情——他的身子——他怎麽敢這樣随便?如果連他自己都不在意,那他還指望誰來替他在意呢?

……他甚至沒有哪怕一個能替他在意的親人。

當年的自己,總算……還有一個母親,是嗎?

“你沒有其他的話要說嗎?”憤怒和不滿讓斯內普的語氣變得惡劣起來。他知道對方察覺到了,因為他看見面前的哈利有點驚訝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驚訝和奇怪。斯內普在心底冷笑。然後,他聽見他說:“不,事實上,教授,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哈利鄭重說到。此時醫療翼裏并沒有旁人,本該呆在醫療翼裏休養的布裏奇斯一衆不知道去了哪裏,因此哈利也不換地方,索性就在這裏和斯內普說道:“教授,走廊裏我停下來是因為聽見了聲音。之所以你沒有聽見,是因為我聽見的是蛇的聲音。”他深吸了一口氣,握住自己冰涼的手,“我是一個蛇佬腔。”

斯內普臉上掠過一瞬的震驚,并沒有太多,是因為在聽見哈利對着水龍頭咝咝做聲的時候,他已經有所察覺。

醫療翼裏并沒有來自斯內普的質問,這讓哈利稍微松了一口氣,他繼續說:“教授,你知不知道霍格沃茨裏的傳說?斯萊特林留下的東西。密室。”

斯內普眼底閃爍思索的光芒,他說:“繼續。”

哈利簡單說:“霍格沃茨有一條蛇怪,它的眼睛能夠殺人。好幾十年前的桃金娘……”說到這裏,他醒悟過來,疲憊地嘆了一口氣,“很抱歉,我混了。”他說道,因為現在的一樓女生漱洗室裏并沒有桃金娘的鬼魂。

“好幾十年前?”斯內普喃喃自語。

哈利沒注意,繼續說:“這只蛇怪現在被放出來了,它大概被關了上千年,餓瘋了,我聽見的聲音是‘嘶……血肉……嘶……殺’,”他模仿着,随即看見斯內普不自然的表情,明白過來,歉意地說,“很抱歉。”

接着,他努力分辨了一下,用普通的語言再次重複:“嘶……血肉……嘶……殺”

“撕裂……餓壞了……是時候了……”

斯內普一時沒有說話。

片刻後,他說:“你的意思是,有人把一條能夠殺人的從斯萊特林時代就存活的蛇怪放了出來?”

“是。”哈利說。

“為什麽以前沒有出現問題?”斯內普問。

哈利剛想說桃金娘就記起了這裏并沒有這件事,他有些煩躁地皺着眉:“因為這需要蛇佬腔,可是岡特家族早在幾十年前——好幾十年前就因最後的族人死去而消失了。”

“是的,岡特家族在我還入學之前就消失了。”斯內普不為所動,“而你,哈利,你是蛇佬腔。”

哈利覺得斯內普想說什麽,他的神情緊繃了一些。

果不其然,斯內普看着他,接下去就輕柔而殘酷地點出問題了,“現在,你告訴我,蛇怪出來了,由一個會說蛇佬腔的人放出來。”

哈利一下子就挺直身子了,他臉上露出被冒犯的憤怒,他似乎立刻就要站起來了——但是這樣的憤怒最終消失了。

他重新坐倒在椅子上,神情疲倦,消失的憤怒似乎将他身體裏的力氣也一道帶走了。他深深吸着氣,對斯內普說:“教授,我想見鄧布利多校長。我有辦法,”他幹巴巴地說,“讓他相信我。”

用他過去的記憶。

——那深藏在他心底的,渴望有人分擔,又不願被人賞玩的最珍貴寶物。

作者有話要說:完成三分之一,還剩一萬……所有回複和感謝等寫完文再說>_<48、教育者和領導者 …

“哦,哦……西弗勒斯,哈利。”校長辦公室內,鄧布利多帶着天藍色的睡帽,一邊擦拭眼鏡一邊好脾氣地詢問,似乎并不為自己的休息被打擾而感覺惱火,“有什麽事呢?讓你們在這麽晚的時候來找我。”

哈利将剛才對斯內普說過的話再說一遍。

斯內普就站在一旁,他的目光多次落到哈利身上,好奇對方到底想要怎麽說服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的神情随着哈利的敘述變得嚴肅,他看着哈利的目光充滿了探究,他說:“蛇怪被一個會說蛇佬腔的人放出來了,你确定嗎?哈利?”

哈利并沒有花費時間去和對方辯論自己說的是真話,他直截了當:“教授,我接受吐真劑。”

站在旁邊的斯內普吃了一驚,而鄧布利多的目光則變得犀利、并充滿壓迫。在那月牙形的鏡片之後,他的湛藍色眼睛裏射出的目光就像兩柄鋒利的長劍,直直穿過胸膛,射入哈利的心底最深處:“吐真劑的使用有着嚴格的規定,哈利。”

“我是自願的,我可以簽署具有魔法效力的聲明書。”哈利說。

鄧布利多在審視哈利,片刻後,他微微點頭:“西弗勒斯,麻煩你把藥劑拿過來。”

斯內普目光奇異地看着哈利。這樣的目光太過深沉并且複雜,哈利根本不能判斷斯內普此時在想些什麽,然而他可以肯定,對方此刻絕對沒有一個好心情——大步離去的斯內普黑袍翻湧,乍一看去簡直像是一道滾滾黑浪……而這樣的情況只有他不耐煩或者不高興的時候才會發生。

斯內普已經出去了。

哈利收回目光,心情沉重。他不确定自己此時的壓抑是為了莫名其妙出來的蛇怪還是為了斯內普……好吧,從什麽時候開始,斯內普的舉動已經開始能夠影響他的情緒了?

……然而毫無疑問,這一個世界裏,斯內普确實對他很不錯。

……都幾乎超過了教授對得意弟子的喜愛程度了。

“哈利,”鄧布利多開口,這位老人似乎恢複了往常的慈祥,“喝點東西吧,你需要放松一下。”

他揮舞魔杖,辦公桌上出現了兩杯熱騰騰的牛奶。

哈利扯扯嘴角,道謝之後端起來喝了一口。

……

……味道其實還不錯?哈利想着,忍不住端起來又喝了一口。

這回,淡淡的甜味從喉嚨流露胃中,随之升騰起的溫熱傳遍手腳,像一雙溫柔的手那樣撫慰了他緊繃的情緒,讓他整個人都放松不少。

鄧布利多呵呵笑着,他沖哈利眨眨眼睛:“有些時候我們可以嘗試點新口味,但有些時候還是老口味能叫人安心點,不是嗎?”

哈利感激地沖鄧布利多笑笑——這個活了近一個世紀的老者總是那樣的睿智,并且從不吝于引導教育他。

他想着,心裏最後一丁點的猶豫也随之消散。

校長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打開了,斯內普拿着一小瓶顏色透明的藥劑回來。

是吐真劑。

哈利立刻意識到了。剛剛才被牛奶溫熱的胃部像是被又裝進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難受。但他沒有給自己後悔的機會。他站起來接過斯內普手中的藥劑,拔開瓶蓋就朝着自己的杯子裏倒了四五滴,然後,他端起杯子,一氣将牛奶全喝了下去。

杯中液體的味道并沒有改變。

但是哈利再也找不到方才那種被輕柔安撫的感覺了。

鄧布利多等哈利坐下休息了一會後,才開口說:“你認為城堡裏存在霍格沃茨創始人時代遺留下的一條蛇怪?”

“是。”哈利說。

“你認為現在,有一個會說蛇佬腔的人把蛇怪放了出來?”鄧布利多問。

“是。”哈利再說。

“那麽,”鄧布利多問,“把蛇怪放出來的是你嗎?”

哈利蒼白的臉上一下泛起了紅暈——沒錯,在喝下吐真劑的時候他就預料到鄧布利多會這樣詢問了,可以預料和聽見是兩回事,他依舊不可遏制地感覺到了憤怒與一種被背叛的感覺——這樣的憤怒遠遠超過之前他被斯內普質疑的時候。

對于鄧布利多這位老校長,他仿佛能夠理解,但永遠無法接受。

看啊,在從前,他一直一直地幫助他一直一直地保護他……在從前。

哈利心口有點發冷,然而不管他此刻怎麽是想的,他體內的吐真劑依舊忠實地執行着自己的職責,迫使哈利開口,盡管他的聲音幹澀沙啞得不成樣子:“……不是!”

校長室內的氣氛并未因為這個回答而所有和緩。

鄧布利多的神情依舊嚴肅:“那麽,你知道是誰把蛇怪放出來的嗎?”

“知道。”哈利說。

“是誰?”鄧布利多問。

“伏地魔或者他的魂片。”哈利深吸着氣回答。

“伏地魔?”鄧布利多的表情是疑惑的。

“Tom Marvolo Riddle。”哈利說,“I am Lord Voldemort。”

鄧布利多的神情立刻變得難看了。

“Tom Marvolo Riddle。”他輕聲重複着,“湯姆……”

“繼續,哈利。”他說,“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哈利停了一下。就算體內的吐真劑瘋狂地強迫着他立刻開口,他依舊停了一下。

随後,他說:“我知道,因為我經歷過。”

這一句話的說出仿佛立刻觸動了時間的暫停鍵。

校長室內的聲音在一瞬間被抽離得幹幹淨淨,沒有說話聲,沒有鐘鳴聲,甚至連彼此間的呼吸聲都要消失了。

良久,福克斯的鳴叫打破了室內的沉寂。

哈利将目光轉向那一直停在自己栖枝上的鳳凰,他沒有再看斯內普震驚的表情和鄧布利多鋒利的眼神,只注視着自己斜對面的那只禿了毛的,幹幹瘦瘦的鳥。

它快要死了。哈利想着。

它在等待死亡,就像他一樣。

可是它終究可以在火焰中重生,而他……多半只能在黑暗中長眠,直到永遠。

很難說哈利此時是什麽心情。或許不缺少難過與恐懼,但是畢竟,他早就該那樣了……他早就該那樣了。

“哈利。”哈利再一次聽見了鄧布利多的聲音。他聽見那位老人命令道:“我需要你詳細說明。”

哈利張了張嘴,他先看了斯內普一眼,本來想讓對方出去,但是随即的,他考慮到如果要說他最不在乎有誰知道他過去的記憶的話,那無疑是斯內普了——畢竟當初,他們只是厭惡着彼此,而不像他對其他人那樣,有那麽多複雜的感激與愧疚。

另外,當然的,在最後知道了一切之後,他是發自內心地感激斯內普的——可是正因為如此,他似乎更應該叫對方知道事情的經過……畢竟,現在的斯內普十分照顧他,而并不知道,他曾經是他最厭惡的“波特”。

想到這裏,哈利不再試圖讓斯內普出去,而是順從吐真劑的作用,簡單地說了自己過去的經歷。

他說了一切的開始,注意到斯內普有所動容;他接着說那些艱辛、沉重的過程,看見鄧布利多眼底閃爍複雜的光芒;他最後說了那個一點兒也不美好的結局,聽見自己心底長長的、頹唐的嘆息。

沒有人再說話。

氣氛沉重得讓人簡直無法痛痛快快地呼吸了。

許久,鄧布利多說:“西弗勒斯,麻煩你去給哈利拿中和吐真劑的藥劑。”

斯內普皺一下眉,他看了哈利一眼,什麽也沒說地離開了。

辦公室裏只剩下鄧布利多和哈利了。

哈利不明白鄧布利多的打算,他有點急迫地開口說:“校長,我認為越快殺了蛇怪越好,它的眼睛,就算隔着玻璃和水看見也會将人石化……”

“哈利,”鄧布利多打斷他,“我相信你說的蛇怪是存在的。可是其他……”

“其他?”哈利重複,心裏開始有不好的預感。

“是的,其他。”鄧布利多說,他的雙手交叉着放在桌上,鏡片後的湛藍眼睛閃爍複雜的光芒,“你說的事情很嚴重,我并不能确定……”他頓一下,“它是不是真實的。”

“并不能确定?”哈利小聲說,“它是不是真實的?”

他看起來像是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是鄧布利多沉重的表情告訴他,他所聽見的一切都是事實。

鄧布利多不相信他。

連鄧布利多都不相信他!

哈利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的心髒被什麽東西給狠狠拽緊了,他破風箱一樣的喘着粗氣,一下子站起來靠向桌子,逼近那位老人,痛苦的、不顧一切地大聲嚷嚷着:“我說的都是真的!教授,一切都是真的!它們——它們——那樣——讓人絕望!”

然而鄧布利多,這位有着長長白胡子的老人只是看着他,沉重的表情裏更多了愧疚:“我很抱歉,盡管我并不認為你在說謊。”

是的,是的,他不認為他在說謊。

可是就算這樣,他還是不相信——他還是不相信,那些事情是真的,也即将發生!

如果連鄧布利多都不相信,那要怎麽辦?

如果連這位這個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都不站在他身邊……

他沒有了魔力。

他甚至不能豁出去自己解決。

哈利難受極了,他的臉上開始泛起不正常的紅色,他覺得自己胸口悶得叫人想要嘔吐,他感覺到了暈眩……他想起來龐弗雷夫人讓斯內普轉達的話。

為了你的小命着想,最好不要有強烈的情緒波動。

為了我的小命着想……現在不行,不行暈過去。哈利死死的扣住雙手,連指甲刺入手背了都懵然不覺。他慢慢地坐了回去,深深地呼吸着,盡管這叫他更加暈眩了:“教授,至少蛇怪,關于蛇怪,您必須……”

“放心,”鄧布利多輕聲說,“蛇怪我會處理的。另外,你現在看起來很不好。我認為你需要去醫療翼。”

“我沒有什麽不好的!”哈利粗暴地說道。他閉起眼睛,費力地思索着鄧布利多不願意相信的原因……他已經服用了吐真劑了……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鄧布利多也說相信他沒有說謊……

……鄧布利多在懷疑他沒有全說實話?

……吐真劑并不足以讓鄧布利多全信任他說的一切?

他還能拿出什麽砝碼來叫鄧布利多信任?

鄧布利多……不全是一個慈祥的老人,一個魔法學校的校長,他建立了鳳凰社,他一直與伏地魔抗争着維護麻瓜和麻瓜種巫師的利益……他除了是教育者之外,還是一個領導者。

哈利不期然地想起了自己在斯內普記憶裏看見的情景:得到伏地魔獲悉預言後,決定要殺波特一家的消息的斯內普來找這位伏地魔唯一畏懼的人,要求他保護波特一家……

鄧布利多是怎麽回答的呢?

“那麽,你能回報我什麽呢?”

你能回報我什麽呢?

哈利不感覺窒息了,他覺得有涼意自他身體深處自蹿腦海,這讓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一個寒顫。

這位被稱為“最偉大的白巫師”的老人戰勝了第一代的黑魔王,成功阻止了第二代的黑魔王——如果只有仁慈和愛,怎麽可能成功?

他不是孩子了。

他只疑惑,為什麽自己此時才想起來那一幕畫面中,鄧布利多的威嚴與冷漠。

……是因為鄧布利多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表現這些嗎?

是因為之前的鄧布利多确确實實地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将他小心地捧在手心裏疼愛和保護嗎?

直到現在,鄧布利多對他而言,依舊是最偉大的白巫師,最睿智的老人,最值得相信的長者。

然而他對鄧布利多,卻早沒有了什麽意義。

他再也不是他的黃金男孩了。

……他該怎麽辦?

他要怎麽才能叫一位真正的領導者再次相信他?

他能做什麽……?

“我沒有魔力,”哈利喃喃着,“我沒有辦法抽出自己的記憶……”他的眼前突然浮現了之前出現在鄧布利多臉上的愧疚。

這難道只是因為鄧布利多不完全相信他的話而産生的?不,不只是這樣……鄧布利多方才就知道了,他必須做的,他唯一能做的……

一道閃電掠過哈利的腦海,他忽然明白了。

他什麽都明白了。

攝神取念。

那個邪惡的、不好的、但無疑方便而實用的魔法。

伏地魔的偏好,如同鑽心剜骨和阿瓦達索命一樣。

哈利因為自己的想法而顫抖起來,他的第一個反應是不可置信——鄧布利多怎麽可能這樣對待他?鄧布利多怎麽能這樣對待他!

可是鄧布利多的愧疚表情在他眼前浮現,揮之不去。

哈利覺得自己的心髒破了一道口子又變成了沙漏,盡管已經極力遮掩,但那些珍貴的東西還是如同流沙一樣從心底無可挽回地流陷出去……他頭暈眼花,聽見血液在耳邊流淌的聲音,他的嘴唇顫動着,在吐真劑的作用下,說出了平常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的話。

“教授,你怎麽能這樣?你怎麽能這樣……背棄我?”他問道,眼眶在這一霎滿蓄淚水。

“哈利……”鄧布利多看上去想說些什麽。

可是哈利已經冷靜下來了,他擡手擦去眼裏的淚水,說:“攝神取念,教授,如果這樣能夠讓你相信我的話。”

鄧布利多一下沉默了。他說:“這是一個邪惡的魔法,你要知道。”

“可是你會的,不是嗎?”哈利說,“鄧布利多教授。你會這個……伏地魔,那個瘋子,比所有的邪惡魔法都來得邪惡。”

“你明白你在說什麽嗎?”鄧布利多問。

“我想我任何時候都沒有比現在更明白。”哈利扯扯嘴角,笑了。

鄧布利多的表情變得沉重,可是他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舉起了魔杖,他确認道:“你準備好了嗎?”

“我想這不需要準備。”哈利說。接着就感覺到辦公室的消失了,取而代之出現在他眼前的,是深埋記憶的過去的一幕幕……他被關在碗櫃的小時候……他被達力和同夥欺負的日子……他在霍格沃茨學習的階段……最初死亡的塞德裏克……代表戰鬥正式開始的西裏斯的掉入帷幕……鄧布利多的死亡……斯內普的死亡……他用回魂石看見的,自己父母和西裏斯死亡後的模樣……他和伏地魔的最終對決……還有最終的最終結局。

他獨自一人靠在墓邊,孤單地舉起魔杖……

哈利從攝神取念中掙脫出來了。他軟倒在椅子上,全身是汗,如離了水的魚那樣既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也無法感覺到能夠呼吸的輕松。

他沒有對剛才的攝神取念做任何一丁點的抵抗。

他擡起頭,看着鄧布利多。

那位老人坐在辦公桌後面,一只手還握着魔杖,但似乎呆住了,就這樣坐着,許久不曾動彈。

“我的孩子。”鄧布利多說,一滴眼淚從他眼角溢出,順着他歪斜的鼻子,滑過面頰,再落入他長長的花白胡子中,“我很抱歉,我真的……非常抱歉。”

哈利沒有說話。

他已經無話可說了。

最後,當斯內普拿着吐真劑的中和藥劑回到校長辦公室的時候,鄧布利多已經離去了。

哈利縮着腿坐在椅子上,安安靜靜的,也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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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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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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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