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試鏡 “誰的贏面大一點？”

連續幾日沉浸在寒氣裏的容市，今天終于回暖。正臨下班高峰期，街上的車輛川流不息，鳴笛喇叭聲此起彼伏。遠處幾部出租車夾在車流裏緩緩前進。

江雪珞看了眼時間，距離約好試鏡的時間還有1個小時多，剛剛網約司機說還有五分鐘就到，應該來得及。

江雪珞從包裏掏出化妝鏡又照了照。鏡子裏的她不施粉黛，加上昨晚硬是撐到三點才睡，早上的臉色看起來有些憔悴，甚至還能看到黑眼圈。

這次是她第22次參加試鏡了，雖然每次試的都是一些小角色，但是也算摸清了門道，知道什麽樣的角色該配什麽樣的妝容。今天這幅面孔和角色很貼近，應該可以給試鏡的成功率增加幾分。

等了一會兒，電話終于來了。

“江小姐，我的車已經到了，是一輛白色大衆，就停在露天停車場的門口。”

“行，我現在過去。”江雪珞把化妝鏡放回包裏。

“您盡量快點，我想等會順道接下我太太。”

“好。”江雪珞往馬路對面望過去，停車場外邊有一輛大衆車正打着雙閃。

她穿過馬路，小跑到對面。

“大哥，附近這地段應該都在堵車，半個小時可能趕不到百元路，我們等會就往塗宇街的那條小路走。”江雪珞坐上車說道。

司機坐着沒動，黑眸不鹹不淡地從後視鏡裏盯着她看。

“可以開車了。”江雪珞提醒道。

司機:“你這是……”

手機響了，是經紀人肖潇打來的，江雪珞打斷他後面的話，“不好意思，您先等一下。”

“雪珞你出門了沒有？制片人和導演他們都已經到了。”電話裏的人說。

“這麽快？不是1點才開始試鏡麽？”江雪珞看了下手表，現在不過11點38分。

“是這樣沒錯，但是今天和你試鏡同個角色的不是還有另外3個人麽？現在他們正在給另一個人試鏡。”

“哦。”

“你知不知道那個人是誰？”肖潇反問道。

“是誰？”

“劉曉彤。”肖潇說。

劉曉彤曾經是紅極一時的小花旦，手上的片約數都數不過來。然而在三年前，被狗仔隊爆出插足一名男演員的婚姻後，事業一下子就跌落到谷底。而和她傳出緋聞的男演員，在記者招待會上，痛哭流涕地慚悔自己的過失後，又“浪子回頭”繼續扮演他的好丈夫。一時間所有輿論矛頭都指向劉曉彤。

男演員照樣拍戲，接通告，事業絲毫不受影響。而劉曉彤的演藝事業則徹底跌落谷底，銷聲匿跡很長一段時間，到最近半年才得以複出。不過只是接一些商業活動。想必這次她試鏡這種女三角色，估計也是想先試試水。

排除她之前那些傳聞來講，劉曉彤的演技也算是可圈可點。遇到這樣的對手，江雪珞也倍感壓力。

“且不說她的演技，你剛剛沒看到她那張小嘴，把制片人他們哄得多開心。這陣勢不知吉兇啊！ ”肖潇想想，又恨鐵不成鋼道，“你說你這皮囊也不差，要是能像其她女明星一樣，偶爾賣賣萌，撒撒嬌，嘴甜一點，把制片人，導演哄高興了，還怕沒有片子接嗎？”

“撒嬌？賣萌？大雞哥，不是我不肯，是我怕人家不願意。我撒嬌起來，連我自己都沒臉看。”

“那你就該好好提升你的業務能力！”肖潇直截了當地說，“平時多和投資方，導演他們吃吃飯，應酬應酬，拉近拉近關心。或者和那些當紅的小鮮肉，制造點緋聞，就算假戲真做也沒關系，反正你又不吃虧，這樣流量也能跟着提上來……上次我們一起去吃飯，那個小鮮肉對你不是有點意思麽？你當時就是不肯聽我的話，利用他炒作一些新聞。不然今天還用得着試鏡這個小角色？”

聽江雪珞不做聲，肖潇徑自說道，“我決定了，今天試鏡結束後，我們就把他約出來。如果今天這個戲你能順利接下來，也可以趁此做個宣傳。”

江雪珞太陽穴微微一跳，抖了個激靈:“喂？大雞哥你說什麽？我這信號不太好。”

“你丫，別給我裝死啊江雪珞！”

“喂？大雞哥？喂？”

“你妹啊！”肖潇在電話那頭罵罵咧咧。

“哎，這手機該換了……”江雪珞把手機拿遠，掐掉電話。

前排的人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瞥開視線，努力壓制着有些抽動的嘴角。

江雪珞看了眼時間，把手機放回包裏，“司機大哥，可以走了。”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片刻後，啓動車子，“好。”

******

車子沿着江雪珞所說的路線開。正如她所料，這條路上車子并不多，一路上暢通無阻。

也不知開了多久，江雪珞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師傅，你剛不是說要順路去接你太太麽？還沒到嗎？”

司機滞了一下，說:“不用了，她剛打給我說，有事先走了。”

“哦。”

有人打電話進來，司機點開耳邊的藍牙耳機。

“喂？你好！”

對方不知說了什麽，司機忽然拍了下額頭，像是想起什麽事，“哥，不是，我剛臨時遇到點事。”

他停了一下，又說，“哦，沒什麽大事，已經處理好了。”

“好，回去再說。”

司機挂完電話，自嘲地笑了一聲。

他看了眼後視鏡，對江雪珞道:“對了，剛剛聽你打電話的口吻，你好像是一位明星啊？”

江雪珞回:“就一個跑龍套的，哪裏算得上明星。”

“哦，跑龍套也有角色吧？都演過什麽戲，說來聽聽，回頭我也去看看。”

江雪珞才不相信有人會真的去從電視劇裏，找一個跑龍套的人出來看。對方随口一問，她也就随口一答，“《問天》第十集 的一具死屍。”

“……”

司機看了她一眼，足足反應了兩三秒，才扯了下嘴角說，“沒關系，像現在很多大明星其實以前也是從跑龍套熬出來的。加油！”

到了目的地，離約好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江雪珞拉開車門，準備下車。

司機從車窗探出頭來:“對了，聊這麽久，也忘了問你叫什麽名字。我叫沈司凡，你呢？”

江雪珞頓了頓，回道:“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吧！”

所謂的以後，不過是一個托辭而已，沈司凡哪裏聽不出來。

他笑了一下，也不堅持，“那好吧。”

……

這次試鏡地點是在百元路華起大廈的一間小型會堂。江雪珞走到會堂門外，就看到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而她的經紀人肖潇則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口，不時朝場內探探頭，又轉頭看着門口的方向。他這一擡頭正好撞上她的視線。

“哎呦，我的小祖宗哦，你可算來了！”肖潇快步走上前，一邊走，一邊用她足以聽到的聲音對她說，“劉曉彤剛剛已經試鏡完了，我剛看了一下，演得挺好的。導演他們對她的表現好像也很滿意。你待會兒好好演，不用緊張，反正拿出你平時的水準就可以了。”

他們這次面試的導演在圈內具有一定知名度，因為他懂得觀衆的喜好，拍的戲大多都能火。所以很多演員擠破腦袋都想跟他合作，哪怕只是配得不能再配的小配角，而肖潇也才這麽重視這次的面試，親自在這等候她。

肖潇在她耳邊又叮囑了幾句，和她進入會場。

江雪珞根據導演的要求，在臺上演繹一個犯了抑郁症的病人。全程沒有助演，沒有臺詞。江雪珞憑着以前看到關于這方面的事例，加上自己的理解，演繹起來也算得上得心應手。

不過導演對她的表演似乎反應平平，讓她回家等消息就沒有下文了。

經紀人肖潇心裏沒底，從會堂出來後電話就沒有停過。

而江雪珞為了趕試鏡，從中午到現在都沒有吃過東西，早就餓得不行。此刻坐在酒樓裏，點了幾道菜，就顧着埋頭吃東西。至于試鏡的事，她一向盡力而為，其他事情交給肖潇，讓他去打點。

果然，肖潇打完第6個電話後，終于面露喜色，“剛剛托人問過了，導演和制片人對你的表演贊不絕口。”

江雪珞聞言笑了笑，似乎對這結果并不意外。

“不過……”肖潇說，“他們覺得劉曉彤表現也不錯。所以現在《獨寵》的女三角色，他們會從你和劉曉彤兩個人中選一個。”

“那誰的贏面大一些？”

“現在也說不好。雖然劉曉彤之前傳聞不太好，但是也不排除劇組可能會利用這一點，來為這部劇做宣傳。”肖潇頓了頓，又道，“我回去和公司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找個時間約制片人出來吃頓飯，談談這件事情。畢竟這次導演可是金平沖，很多藝人想和他合作都沒這個機會。能有個女三角色，對你這樣的新人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江雪珞鼓着腮幫子，點了點頭。

肖潇看她在那啃着鵝翅，啃得津津有味，不過十分鐘的時間，一盤鵝翅三下五除二，已經被她消滅了一大半。因為吃得急，她的雙手嘴巴沾滿油也顧不上擦拭，毫無一個女明星該有的儀态。

他鄙夷地皺着眉頭。

“江雪珞，怎麽說咱們好歹也算是一個明星，出門在外有時候能不能注意點自己的形象？你看你這吃相，跟個餓死鬼似的！幸虧你是不紅，你要是紅了，被記者拍到你這樣，我這張老臉估計也跟着被你丢盡了……”

江雪珞不以為然地瞅了他一眼，“明星難道不用吃飯的啊？”

最後一根鵝翅終于也啃完了。江雪珞拍拍手，站起身，“我先去下洗手間，洗個手。”

門在她身後關上。

肖潇低頭揉了揉眉心，一口老血湧上心頭。當初怎麽就鬼遮眼，簽了一個這麽沒有女人味的藝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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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珞沿着走廊一直走，走到盡頭才找到洗手間的标志。她在門口處洗了個手，接着拐彎進去，推開旁邊的門。

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小-便池前，聞聲轉過頭來。

餘光裏，她看到那個男人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江雪珞太陽穴猛地一跳。在這0.01秒的時間裏，她迅速做了個決定。

她的視線往旁一偏，恍若未覺伸出雙手四處摸索。

“玲玲，你在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