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當然難看,你在家裏到底沒有學規矩?”
“餓了嘛。”
“再餓也要有規矩。”
“是。”這一次,她不敢再扒進大口麥飯,端正姿态,文雅秀氣的吃着。
公子爵這才滿意颔首,舀了一匙雞羹到她碗中做為賞賜。
葉芙蓉開心的眉飛色舞,動作吞氣的配着麥飯喝了一口,贊不絕口:“好吃。”
“宮中庖人的手藝自然好。”
咦?她的鼻孔怎麽濕濕的?流鼻水了?
公子爵放下手中的碗筷,瞪大雙眼,張口欲言。
不好!他又要罵她了,他一定覺得她很髒,葉芙蓉急忙忙放下碗筷掏出帕子擦拭,“我不是故意的,這幾日天氣好,我才穿得少,難道因此不小心受寒了?”
“……你撞到了?”
“撞什麽?”奇怪,鼻水怎會流個不停?頭好像有點暈,她真的受寒了。
“你……”他不僅嗓音顫抖,手也跟着抖。
“嗯?”她的鼻水竟多到讓帕子濕了一片。葉芙蓉疑惑垂眸,赫然驚見一片紅,好多好多的血染紅了她的帕子。
“怎麽會這樣?”她腦中一片空白,嘴角濕濕的,她在流口水嗎?葉芙蓉驚得不敢求證。
公子爵霍然跳起身,沖到她身旁,抓着她的肩,用力搖晃,“快點回答本公子,你是不是撞到哪兒了?”
她的鼻子與嘴巴不斷淌血,觸目驚心,看得他頭皮發麻。
“沒有,我哪兒都沒撞到。”當她說話時,鮮血汩汩自她的嘴巴流淌下來。
她發生了什麽事?為何會一直流血?病了不成?他為何滿臉驚恐?她很可怕嗎?
公子爵臉色死白,一時間慌得六神無主。
葉芙蓉試着對他擠出笑容,想告訴他,不要怕,她可能不小心病了,以至于模樣可怕,等她病好了,便不會吓人。
她張開口想說,卻已是說不出半個字,血流個不停,眼前的他,表情模糊,身影模糊,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模糊,黏稠。
咚的一聲,她整個人往後仰倒。
公子爵眼明手快扶住她,偏偏他力氣不足,撐不住她的重量,整個人被她往地上帶,他心下大驚,急忙收手,以免受她連累,可手一抽回,仿佛擁有自我意識又快速伸出扶她。
然後,一如他所料。
他受她牽連,一同跌個四腳朝天,頭昏眼花。
“好痛,丫頭,你真重。”被壓住的公子爵低聲抱怨,他坐起身要推開她時,卻驚愕的發視不是她的鼻子和嘴巴淌血,連她的耳朵也在流血,他吓得快魂飛魄散。
醜丫頭就快死了!
他驚得六神無主,頓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吃力地将她自身上移開,拖着虛弱的身軀往外急奔。
他一拉開門扉,即見春風滿面的嬗妃在兩名宮女的簇擁下返回寝宮。嬗妃聽見兒子寝房的門拉開的聲響,擡眼望來,即見他滿臉驚慌,她嬌臉一沉,心頭狠揪,“爵兒,怎麽了?”
“母妃!”公子爵喜見母親歸來,跌跌撞撞沖過去。
他從小到大未曾快速奔跑,一個不小心左腳絆到右腳,整個人失去平衡,砰的一聲慘跌,撞疼雙膝,他咬牙撐起。
“爵兒!”嬗妃吓壞了,驚叫地沖向寶貝愛子,急着扶起他,“你還好嗎?是不是受傷了?”
服侍嬗妃的兩名宮女跟着奔過去,幫忙扶起跌倒的小主子。
公子爵抓住母親的雙臂,急道:“她快死了。”
“誰快死了?”嬗妃雙眸焦急搜尋,确認寶貝愛子安然無恙才放心。
心慌意亂的公子爵吞了口口水,幹澀着聲道:“醜丫頭快死了,母妃,你快救她。”
“醜丫頭?”嬗妃一時間不曉得他說的是誰,緊接着恍然大悟,正是進宮替爵兒擋災的葉芙蓉。芙蓉出了何事?
公子爵刻不容緩拉着她回他的寝房,“母妃,快!”
嬗妃與公子爵快步走回房間,兩名宮女緊緊跟随,一行人進入寝房,即見倒卧在地,孔竅流血的葉芙蓉。
初次見到這骖人場景的兩名宮女吓得驚聲尖叫。
嬗妃驚抽了口氣,怒斥驚叫的宮女,“快去請大夫過來。”
“娘娘,可是要請馬太醫進宮?”被恐怖淌血的葉芙蓉吓壞的宮女顫聲請示。
“不,不請馬太醫,這丫頭身份低微,不必讓馬太醫跑這一趟。”嬗妃馬上拒絕,靜下心抿唇道:“聽說有位古大夫專為內侍診治,就讓他過來吧。”
“是,娘娘。”縱然宮女心下不解,為何嬗妃會要找受到其它大夫排擠,連宮人內侍都覺得古板無趣的古大夫。
“母妃,醜丫頭會不會死?”公子爵的聲音顫抖,非常恐懼。
“她會沒事的。”嬗妃表面安慰,實際上她不認為葉芙蓉能活下來。她對另一名宮女怒道:“為何不見該服侍公子爺的兩名宮女?你去把她們找出來!”
“是,娘娘。”宮女匆匆離開去找人。
兩名宮女都離去後,只剩嬗妃、公子爵與垂死的葉芙蓉。
“爵兒,告訴母妃,究竟發生什麽事?”
飽受驚吓的公子爵雙眼瞪大,試着整理紊亂思緒,“原先她還好好的與兒臣有說有笑,然後她先行用膳,沒一會兒工夫鼻孔便開始流血,緊接着是嘴巴,再來是耳朵……”重述當時的情景,他只覺毛骨悚然。
嬗妃心下一驚,抓着兒子的肩,追問:“你有沒有吃?”
“兒臣還沒吃,她就倒下了。”他心惶惶然,這才恍然大悟,為何醜丫頭說倒就倒,原來她到膳房要來的食物被下毒了!
明白過來,他又急又氣,是否要毒殺他的庖人,發現他還活得好好的,便料想他吃她所要回的食物,心狠手辣一道毒殺?
假的!庖人對醜丫頭好,全是虛情假意!就她傻傻地不知情,不斷誇他們好,該死!
公子爵氣得想殺人,他要砍了那些庖人的腦袋,看他們往後還敢不敢騙醜丫頭。
嬗妃激動的将他擁進懷裏,眼眶含淚,聲音哽咽道:“幸好老天爺垂憐!幸好你沒吃!”
“母妃,馬太醫開的藥有毒,宮女端來的飯菜有毒,現下連醜丫頭跟庖人讨來的食物也被下毒,是否兒臣一日不死,他們便難以高枕無憂?”
嬗妃既恨且怒,目光如炬,恨恨道:“爵兒,他們越是要将咱們往死裏打,咱們越是不能讓他們趁心如意,咱們會活得比任何人更好。”
“醜丫頭也會活得好好的,是不?”心慌的他要求母妃保證。
嬗妃暗暗嘆了口氣,看着躺在地上的葉芙蓉,她讓這丫頭進宮真是做對了,若非芙蓉替爵兒消災解厄,她早就失去爵兒了。
她語重心長道:“母妃答應你,定會竭盡所能救她。”至于救不救得活,端看芙蓉的造化了。
公子爵聽出母妃言下之意,心頭沉甸甸,盡管他老是罵醜丫頭,卻也不希望她死于非命。
“娘娘,古大夫來了。”宮女以最快速度請來古大夫。
一身陳舊但潔淨的衣袍,背着藥箱的年輕大夫頭一回踏進後宮妃嫔的寝宮,他有些局促不安,正要拜見嬗妃時,瞥見躺在地上七孔流血,一動也不動的葉芙蓉,當下顧不得行禮,急忙蹲下翻開看小女娃的眼睑及嘴巴,着手替她號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