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嬗妃不動聲色的觀察他,一個據說醫術普通,在後宮不被其他大夫及宮人看重的古大夫總是獨來獨往,宮人內侍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由古大夫診治。
嬗妃認為沒身家背景的古大夫之所以能在宮中當差,醫術肯定不會是其他人口中的不怎麽樣,經年不被看重,又遭受排擠,古大夫心裏定感到苦悶,他最欠缺的正是伯樂。
心急如焚的公子爵害怕古大夫會無情的宣布醜丫頭已經死亡,他怕到雙眼牢牢鎖定滿臉是血的醜丫頭,冀求銳利的目光,能将她的魂魄釘在她體內。
宮女見古大夫不懂規矩,為讨好嬗妃而怒斥,“大膽!見到娘娘與公子爺竟敢不拜見。”
焦急的古大夫恍若未聞,急忙打開藥箱,取出長針,迅速在葉芙蓉的周身大穴紮刺,護住她的心脈,“小姑娘竟身中劇毒。”
長針紮進她體內,黑沉的血流出,讓在場的人看得面白如雪。
宮女見他不理會,提着膽子又出聲斥道:“古大夫,你還不拜見娘娘與公子爺嗎?”
古大夫再次無視,一心一意搶救命在旦夕的小姑娘。
他的專注令嬗妃滿意,她媚眼一橫,示意宮女閉嘴。
宮女見狀,連忙噤聲退後,不敢再狐假虎威。
整顆心提到喉頭的公子爵屏氣凝神觀看古大夫救治醜丫頭,心下不住想:古大夫是否有法子救醜丫頭一命?
古大夫額頭沁滿冷汗,急道:“水!小姑娘需要喝下大量的水。”
宮女尚來不及反應,公子爵已搶先一步,倒了一杯水遞給古大夫。水是醜丫頭親自去取的,未經他人之手,不會有問題。
古大夫沒接過,反而自藥箱取出少許鹽加入水中,再将長針紮進葉芙蓉體內,對着一身華貴的男童交代,“我扶着她,你将鹽水喂進她嘴裏。”
葉芙蓉悠悠轉醒,視線有些模糊地看着圍在身邊的人,她先是認出臉色友白的公子爵,吸吸鼻子跟他低聲抱怨,“我在流血。”
“本公子看見了,你快些把鹽水喝下。”他眼眶發熱,清清莫名沙啞的喉嚨,親自喂她喝水。
“我很不舒服……我想回家了……”
“本公子要你喝就喝,你少說那麽多廢話。”他惡聲惡氣兇她,輕手輕腳喂她。
“你又兇我……我要回家……”
“快喝!”公子爵不悅怒喝。
難受的葉芙蓉扁嘴,乖乖張嘴,鹽水一進口,伴着濃濃血腥味,她立即反胃,血和着水全數嘔出來。
公子爵被她嘔了一身,呆若木雞,這麽多的血?或是水?醜丫頭不會将體內的血給嘔光吧?
宮女見狀,急忙道:“公子爺,這等粗活由奴婢來吧。”
“不必。”回過神的公子爵眼也不擡,堅持親自動手。
“別怕,她嘔出來的水多于血,再喂她喝多點鹽水,沖淡體內的毒。”古大夫看出公子爵的恐俱,聲音平靜,又稔起長針往她身上紮。
公子爵聞言,這才發現他的雙手竟在顫抖。哼!他怕什麽?不過是微不足道的醜丫頭,若她命中注定該死于今日,那麽就……就……該死!他不要她死!可惡!
公子爵在內心低咒,照着古大夫的話,拚命喂醜丫頭喝鹽水。
氣弱的葉芙蓉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她只知道,當她喝鹽水時就會嘔血,她讨厭滿嘴血腥味,于是閉緊嘴巴,說什麽都不願張口。
“嘴巴張開。”
她搖頭,拒絕妥協。
“小姑娘,你別怕,乖乖喝鹽水,我會救你。”溫文儒雅的古大夫輕聲哄着。
“快點,本公子的手很酸。”他手癢的想要捏住她的鼻子,直接用灌的。
“我會吐……”
他開始不耐煩,粗聲粗氣,“吐就吐,哪來那麽多話。”
相較于公子爵的惡聲惡氣,古大夫要和善許多,“小姑娘別怕,吐完就不會再吐了,你得排出體內的毒才行,明白嗎?”
聽大夫這麽說,想要活下去的葉芙蓉終于妥協張口,喝着公子爵喂來的鹽水。
公子爵心下頗不是滋味,醜丫頭不聽他的也就罷了,居然大夫随便哄個幾句就乖乖聽話,敢情是不把他放在眼裏?
他氣歸氣,還是喂她喝,由着她吐了他一身。
一旁的嬗妃默不作聲,果然如她所料,古大夫的醫術并不如外傳的不怎麽樣,在這宮中,她與爵兒人單勢孤,眼看暗殺爵兒的事件層出不窮,再繼續這樣下去,終有一天,會被藏身于暗處的敵人得手。
古大夫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人。
嬗妃心念一定,朝宮女擺手,“你先退下,其它人若回來,要他們都在外頭先候着。”
“是,娘娘。”宮女躬身退下。
嬗妃滿意古大夫傾盡心力救治葉芙蓉,小丫頭的臉色不再灰敗,也不再直嘔血水,她已有辦法喝下鹽水。
公子爵喜見她逐漸好轉,慢慢放下心中大石,他的嘴角不自覺上揚,慢慢喂她。
古大夫滿頭大汗,呼了口氣,低喃,“總算救回小姑娘。”
嬗妃緩緩啓口,“多虧古大夫妙手回春。”
古大夫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先前有多失禮,急忙叩見嬗妃,“下官拜見娘娘,方才下官急于救人,一時……”
“無妨,古大夫請起。”
“謝娘娘。”古大夫行了個禮,才站直腰杆。
“今日古大夫細心搶救本宮的人,本宮銘記在心。”
“下官只是盡醫者本分,何況中毒的是個小姑娘,下官着實想不透,為何小姑娘會中毒。”
見古大夫義憤填膺的為醜丫頭打抱不平,公子爵這才覺得這大夫倒不是太礙他的眼。
嬗妃微笑,“古大夫可真是醫者父母心。”
“下官鬥膽,不知小姑娘為何會中毒?”
嬗妃神色一黯,“古大夫經常出入宮中,關于後宮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應該多少聽聞是不?”
古大夫一怔,“但她只是個孩子!”
“當她礙着旁人的眼,就算是個嬰孩,有心人也不會心慈手軟。”嬗妃眸底燃燒着恨與怒。
“那是不對的!”氣憤的古大夫嗓子不由變大,難以接受有人連嬰孩都不放過,氣急敗壞的他猛地瞧見骨瘦如柴,一身貴氣的八公子與差點死掉的小姑娘,心下一震,這兩個孩子身處宮廷,或許今日逃過一劫,明日呢?小姑娘會不會又中毒?他會不會來不及救治?
他越想越感不安,為他們的處境憂慮。
嬗妃自袖中取出一塊絲絹,遞給古大夫,“古大夫幫本宮瞧瞧這上頭寫的方子。”
古大夫疑惑的接過絲絹,才掃過一眼,便難以置信地不住搖頭,“不對不對。”
“哪兒不對?”
“每一味藥都不對,只要是稍懂藥理的醫者,都不會開這樣的方子。”古大夫坦然相告。
“此話怎講?”
“這方子上的藥材若單獨使用皆是補藥,但若加在一起便相克,非但補不了身,還會害了命。不知娘娘是從何處取得這方子?”這方子錯到令古大夫想看究竟是誰胡亂開藥。
心下早有底,但聽完古大夫的話,嬗妃仍憤恨的雙手握拳,語氣森冷道:“這是馬太醫開給爵兒的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