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給曲志成和沈愛國示範了一回怎麽推銷後,餘思雅就不管了。他們能拉到訂單自然最好,拉不到其實也沒太大的關系,現在有了真空包裝機,醬板鴨的保質期可以提到幾個月,就算過年這一波沒賣完,也可以留着過完年後慢慢賣,只是回籠資金慢了點而已。
她如今最關心的是生産。過了臘八,年關将至,得趕緊将鴨子殺出來,腌制烘烤,趕在過年前給客戶們送過去,讓大家過個好年。
上次宰殺了不到七百只鴨子,還是分兩次宰殺的,這次一共要宰殺兩千只鴨,數量翻了好幾倍,時間又趕,所需的人手也要增加數倍。
餘思雅向馮書記和魏主任彙報了工作後,開始召集人手。她在廣播裏通知,除了上次的臨時工,每個大隊再安排五名男同志,十名女同志,要手腳利落,勤快愛幹淨的,要是有濫竽充數,下次削減該大隊名額。工錢按老規矩,幹完活後還每人送一大碗煮好的鴨血和鴨的內髒。
這次要殺兩千只鴨子,內髒、鴨血不少,目前沒什麽保存技術和合适的加工手段,丢了也是浪費,不如送給社員們吃了算了。
此外,鴨毛的數量也不少,鴨絨可是做羽絨服的好材料,丢了未免太可惜了。上次那六七百只鴨子的鴨毛餘思雅都還留着,她心裏有個想法,不過現在沒時間,只能等過完年再說。
但這批鴨毛也要收集起來,晾幹以備後用。這個活除了繁雜冗長,需要耐心,對體力和技術都沒要求,餘思雅就将這個活兒交給了村裏的老太太們,也要給老年人機會嘛。
召集了人手,餘思雅給他們大家開了個會,将這些人分成一個一個的小組,由第一批有過經驗的臨時工做組長,帶着他們,每個小組負責多少只鴨子,社員對小組長負責,小組長向她彙報。以避免人多無序一團亂的情況,同時也可以看出各個小組的效率。
人多力量大,兩千只鴨子一天就殺完了,接下來就是腌制、烘烤,一步一步有序地進行着。天公作美,這幾天雖然溫度不高,但每天都有太陽,非常适合做醬板鴨。
過了兩天,養殖場裏就傳來了誘人的香味,傳得老遠,惹得經過的人都忍不住吸吸鼻子,醬板鴨初步制成了。
同時曲志成和沈愛國兩人也傳來了好消息,他們總算開張了,各自拿下了一個訂單。曲志成拿到的是陶瓷廠的訂單,沈愛國拿到的是造紙廠的訂單。
在縣城這兩個都是小單位,規模不大,統共就幾十個人,訂單量自然也不大,加起來也就一百來份。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好歹開了個張,值得鼓勵,餘思雅誇獎了兩人一番,鼓勵他們繼續好好幹就把人給送了出去。
等人走後,她開始整理手裏頭的單子,最大的訂單是省城運輸公司的。運輸公司是大單位,關鍵是人家效益好,有錢,也舍得花,這次一口氣訂了800只醬板鴨,3200只皮蛋,其次就是縣機械廠的340份,水泥廠的一百多份,食品廠的兩百多份,還有印刷廠和陶瓷廠、造紙廠的一百多。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總共竟然預定出去了1600多只醬板鴨,五千多個皮蛋。他們總共只宰殺了兩千只鴨子,也就是說目前只剩下不到四百只醬板鴨了,這點量完全不愁賣,但凡葉梅和施立平能拉到個單子,就夠了。
說起這兩人,餘思雅也是愁。他們都回省城半個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有,要不是知道這個時代沒有介紹信寸步難行,她都要以為他們拿着錢跑路了。
當然,跑路是不可能跑路的,最遲過完年他們肯定會回來。但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他們回不回跟她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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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人看着沉穩,但做事卻沒想象中的靠譜。不管他們拿沒拿到訂單,去了這麽久,都應該寫個信、發個電報或者打個電話回來說一聲啊。
餘思雅琢磨了一下,不能這麽幹等,既然山不來就我,只能我去就山了。他們不發消息回來,那只能她想辦法聯系這兩個人了。
餘思雅去了知青辦,找到了兩人的信息,可惜因為這個時代電話還沒走進普通百姓家,上面的聯系方式只有兩人的家庭住址和父母的工作單位。
寫信太慢了,從公社到省城只有一百多公裏,但普通的信件能走好幾天,這一來一回得十來天去了。電報雖然快一些,但受字數限制,餘思雅覺得講不大清楚,想來想去還是得打電話。
餘思雅記錄下了兩個知青父母的單位,打電話去郵電局查兩家單位對外的電話。這個時候郵電局主管着電報電話郵政儲蓄彙款等業務,要二十幾年後才會分家,變成電信和郵政。
耗費了不少時間,餘思雅總算聯系了上了雙方的父母。她先打到了葉梅父親的單位,葉父聽到餘思雅是女兒下鄉公社的幹部,态度很好,問什麽就答什麽。
“你說葉梅?她回去了啊,對,今天一大早就出發了,我跟她媽讓她在家裏過完了年再回去,她不肯,說有重要的事要回去,得馬上趕回去,今年不能陪我們過年了。這孩子也真是的,去年都沒回來了,今年回來幾天就走了……”
葉父絮絮叨叨,餘思雅耐心地聽完,笑道:“葉叔叔,你說的這個我知道,葉梅現在是咱們清河鴨養殖場的臨時銷售人員,幹得好了就能進廠子成正式工。她回來應該就是在跑這個,你知道她拿了多少訂單嗎?對了,清河鴨養殖場就是我們公社婦聯辦起來的,我恰好分去管這塊。”
聞弦音知雅意,葉父聽懂了,這就是女兒的直系領導啊,甚至是女兒能不能轉正的關鍵人物。他态度馬上轉變,多了幾分客氣和讨好:“餘副主任年紀輕輕就管理着這麽大一家養殖場,真是太能幹了。葉梅回來拿了幾個訂單,不過都不大,加起來應該有差不多一千左右吧,具體的數量得問她。這孩子有什麽也不跟我們說,總說她自己的事她自己知道怎麽辦。”
葉父嘴上抱怨,實際上挺為女兒的自立自豪的。
但這會兒餘思雅沒心情聽他說這個。她腦子裏只有一個數字“差不多一千”,一千看起來不多,關鍵是他們的庫存頂多只有三百多了啊。
這還只是葉梅拉到的訂單,還沒算施立平的呢。她可真是低估了這兩個知青,原以為第一回 他們能拉幾百個回來就不錯了,誰知道葉梅就拉了上千。
“葉叔叔,葉梅有跟你提過與她一道回來的知青施立平嗎?”輾轉廠子找人實在太麻煩了,餘思雅幹脆順口問了一下葉父。
沒想到葉父還真知道:“葉梅跟他約好了,兩個人今天一塊兒回去,說是路上好有個伴兒。”
好了,知道施立平今天也要一塊兒回來,餘思雅便放棄了給他父母家打電話想法,守在公社,等着他們倆回來。
但不知道怎麽回事,縣城回來的大巴車上并沒有他們倆。錯過這一趟車,今天就沒有大巴回公社了,莫非他們還要在縣裏住一晚?
餘思雅滿心焦灼,又等了許久,眼看天快黑了,她只好收拾東西下班回家。剛出門,就看到昏暗的街上走過來兩個一高一低的人影,兩人穿着棉襖,戴着圍巾,全副武裝,手裏還拎着個大包。
雖然光線不好,但餘思雅還是馬上就認出來了,這就是葉梅和施立平。
她立即上前,接過葉梅手裏的大包:“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怎麽這麽晚?先去公社坐一坐。”
餘思雅把兩人領進了辦公室,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熱水:“實在趕不回來就在縣裏招待所歇一晚,也不急着這一晚上。”
葉梅捧着搪瓷缸子暖了暖手,呼了一口氣,這才說:“車子在路上抛錨了,耽擱了不少時間,回到縣城就晚了,沒趕上從縣城回來的那趟車,後來還是立平找了人搭了一輛順風車,把我們放在了半道上,我們走回來的。反正也不遠,時間也還早,要是在縣裏住一晚上又得耽擱一天。”
“辛苦了,先喝口水。”餘思雅看着兩人幹裂的唇,沒有急着問訂單的事。
抿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兩人雖然渾身狼狽,頭發也有些淩亂,但眼神卻格外的亮。葉梅昂起頭,秀眉彎成了月牙狀:“餘副主任,我們都拿到了訂單,這是我的,總共1500只醬板鴨,不過要皮蛋的少了點,只有1200個。”
靠,比葉父說的還多了幾百只,餘思雅是既激動又頭痛。
那邊施立平也開口了:“我比葉梅的少一些,只有1200只醬板鴨,不過要皮蛋的多一些,有兩千個。”
加起來就是2700只醬板鴨,把他們養殖場的鴨全宰了也不夠。果然,省城單位的消化能力遠不是偏僻小縣城能比的。
她還是低估了省城人民的消費能力。
這下好了,有整整兩千多只醬板鴨的缺口,餘思雅頭都快大了。但對上葉梅和施立平興奮求表揚的眼神,她也沒法把自己的苦惱說出來。這兩個人一路奔波,辛辛苦苦拿下了訂單,準備不充分是她思慮不周,沒道理說出來打擊他們的積極性。
壓下心底的煩躁,餘思雅揚起眉笑道:“兩位同志辛苦了,你們做得很好。對了,訂單的定金收了嗎?”
“收了。”施立平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個他一直抱在懷裏的包,拿出一件打着補丁的舊棉襖,一層一層地打開,最後鋪平,裏面有一個藍色的布袋,漲鼓鼓的,打開全是一張張的大團結。
餘思雅當着兩人的面,接過錢,數了一起,一百張一疊,很快就數清楚了,整整3854塊錢。養殖場規定定金收三成,錢的數目對得上。
餘思雅收起錢,給他們開了一張收據,再把訂單拿了回來。
“單子我先拿着,回去核對一下。你們的工作日志也一并交給我,不過我最近比較忙,可能要過幾天才能看,等看完了再還給你們。你們的提成等交貨以後,收到尾款,就會發給你們。咱們争取在年前做完這個事,也讓大家手裏頭寬裕些,過個好年。”
兩人都沒有意見:“好,我們聽餘副主任你的安排。”
“奔波一天辛苦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餘思雅起身說道。
施立平看了一眼她随手放在包裏的三千多塊,有些不放心。雖然現在還算太平,但小偷小摸的也不少,她一個年輕女孩子揣着這麽大筆錢,要是被人盯上就麻煩了。
于是他說:“餘副主任,咱們先送你回去吧。”
工作都沒忙完,餘思雅哪有心情回去。她擺了擺手:“不用了,我還要去見馮書記和魏主任,今晚就住公社,不回去了,你們趕緊回去吧,不用管我。”
“餘副主任還沒吃飯吧,這是我媽他們廠子裏生産的糖,餘副主任你嘗嘗。”葉梅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了一袋一斤裝的水果糖,遞給了餘思雅。
這是她媽叮囑她的,讓她跟領導搞好關系,送點東西。葉梅有點排斥,但看餘思雅比她還小,工作卻這麽忙,都這麽晚了連飯都沒吃還要去談工作便拿了出來。
旁邊的施立平看了葉梅一眼,也從包裏拿出了一包亮紅色的豬肉脯:“餘副主任,這是我媽讓我帶給你的特産,我姨單位發的,你嘗嘗。”
啧啧,水果糖、豬肉脯,這可都是好單位啊。看來兩個知青家裏面都有不少關系,難怪能拉來這麽多訂單呢。
餘思雅先拿了一片豬肉脯塞進嘴裏,邊嚼邊抓了幾顆水果糖,然後把東西推了回去:“替我謝謝兩位阿姨的好意,我嘗嘗就可以了,剩下的拿回去過年吃吧。”
既給了他們倆面子,又沒收兩人的東西,授人以柄。
葉梅跟施立平到底是知識分子,也不是很會鑽營的人,不然早想法子回城了,不至于下鄉這麽多年還留在這裏。兩人臉皮比較薄,聽餘思雅這麽一說,趕緊将東西收了起來,臉上都有些讪讪的,不大自然。
餘思雅見了沒戳破,反而給了他們一顆定心丸:“你們倆任務完成得非常好,等我看完你們的工作日志,如果沒問題,你們倆過完年轉正的希望很大。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聽她這麽說,兩人徹底松了口氣,又有些不好意思:“那……餘副主任,我們先走了。”
餘思雅點頭,等他們走後拿着錢關上了辦公室的門,直奔魏主任家。
魏主任就住在公社,不遠,餘思雅去的時候正趕上他們家在吃飯,魏主任馬上招呼她:“小餘,你怎麽還在公社?沒回家,那肯定沒吃飯,天氣冷,快過來吃一點暖暖。”
然後又讓她小女兒去給餘思雅盛飯。
盛情難卻加上肚子确實餓了,這黑燈瞎火的公社也沒啥吃的,餘思雅便在魏主任家吃了飯。
吃過飯後,魏主任把餘思雅叫進了屋子裏:“小餘,這麽晚你過來找我,發生什麽事了?”
餘思雅如實道出:“魏主任,葉梅和施立平兩位知青回來了,他們倆拿了不少訂單回來。”
魏主任一聽就樂了:“這是好事啊,你不是一直擔心曲志成和沈愛國的工作沒進展嗎?現在知青這邊補齊了,咱們的醬板鴨也不愁賣了。”
魏主任沒管事,所以不知道養殖場如今的狀況。餘思雅苦笑道:“确實是好事,但他們帶回來的單子太多了。咱們養鴨場今年只有兩千只左右的鴨子出籠,他們帶回了2700的訂單,加上其他訂單,現在有2300多只醬板鴨的缺口在那兒。”
這可真是甜蜜的負擔。
魏主任聽到這一連串數字都懵了:“咋差這麽多,咱們的醬板鴨也太好賣了。”
是啊,太好賣了,所以缺口這麽大,說到底還是她經驗不足。
高興過後,魏主任也犯了難:“這鴨子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養大的,怎麽也要兩三個月。咱們暫時也沒辦法變成兩千多只鴨子啊,思雅,你看這些訂單能不能跟他們說推遲三個月交貨?”
“不能,這是人家單位的新年福利,沒道理過完年三四個月後才發,他們肯定不會同意。”餘思雅頭痛地說。
魏主任想想也有道理,她擰着眉說:“那這可咋辦?要不咱們去問問馮書記?”
餘思雅不覺得馮書記能有什麽辦法。馮書記這人可能搞政治是一把好手,但要說搞經濟,他也沒經驗。
不過他是大領導,哪怕他不管事,工作中有了成績,出現了困難和失誤,那也得向他彙報。這是對領導的尊重。
“好,就是辛苦魏主任大晚上的還要陪我見馮書記。”餘思雅誠懇地說。
魏主任擺手:“我辛苦什麽,都是你在做事。反正離得不遠,就當吃過飯出去鄰居家串門了,走吧。”
兩人打着手電筒去了馮書記家。
魏主任和馮書記家分別在公社的兩端,幸好街道不長,走路幾分鐘就到了。
這個點,馮書記已經吃過了飯,正坐在椅子上聽收音機,看到她們這個時間過來,很意外。
“外面冷,快進來,發生什麽事了?這麽晚小餘還沒回家?”馮書記也意識到發生了變故,臉色凝重了起來。
魏主任長嘆了口氣:“馮書記不必擔心,本來是好事,只是我們遇到了點困難。”
進屋坐下後,魏主任三言兩語說了如今的狀況。
馮書記聽後也沒好辦法,他也沒本事憑空變出兩千多只鴨子,或者讓養殖場的鴨子一夜之間一口氣長大啊。
雖然挺舍不得的,但馮書記想了想還是說:“小餘,實在不行,就把這些做不了的訂單退了吧。咱們穩打穩紮,來年再做充分的準備,以後就不會出現這種狀況了。”
自己上門推銷,人家都答應采購,定金都交了,然後你說沒貨,這不是得罪人嗎?而且傳出去也會影響他們“清河鴨”的聲譽,做生意最要緊的是什麽,那就是信譽。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餘思雅斷然不允許就這麽功虧一篑了,她擰着眉,不吭聲。
馮書記知道這個小同志執着、倔強,一根筋,不服輸。但事到如今,拿不出來就是拿不出來,他們能有什麽法子呢?
“小餘,你不必自責,這也不是你的錯。咱們第一次辦養殖場,一窮二白,沒有人,也沒有錢,沒有經驗,你能把養殖場做到這個規模,實現盈利,已經非常了不起了。工作中有時候會遇到失誤和挫折很正常,你還年輕,可以慢慢,不着急的。”馮書記和藹地勸餘思雅。
魏主任也跟着說:“是啊,小餘,你已經做得夠好了。你做出的成績,咱們公社的人有目共睹,換了誰都做不到你這樣。暫時的困難和挫折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咱們吸取這次的經驗,下次再重新來就是,你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負擔。”
領導都如此體恤她了,按理來說,很多人都會順坡下算了,何必這麽費勁兒折騰呢。但餘思雅偏偏是個例外,她腦子裏就沒有放棄這個念頭,要是遇到困難就輕易放棄,她上輩子也上不了大學,勉強混出個人樣。
她的人生裏從來都沒有将就,妥協這樣的字眼。她始終堅信,人只要不畏艱險,敢勇往直前,總能找到出路。天無絕人之路,上帝給你關上了門,但也會開一扇窗,就看你能不能找到。
況且凡事都具有兩面性,危機危機,是危險也是機遇,這次也不例外。
深吸一口氣,餘思雅目光灼灼地看着對面的兩位領導說:“馮書記,魏主任,我這裏倒是有一個辦法。咱們養殖場沒有鴨子了,省城養鴨場有啊,他們養鴨場裏的鴨子數量常年保持在五位數,問他們購買幾千只鴨子還是挺簡單的事。”
馮書記和魏主任對視一眼,這個法子雖然麻煩了一點,但也不失為了一個有用的方法。
“小餘,這樣不會虧本吧?”馮書記更關心這個問題。
餘思雅笑道:“當然不會,咱們的醬板鴨經過了二次加工,附加值更高。”
一只活鴨也就賣兩塊多錢,他們一只醬板鴨要賣四塊錢,就算加上來回的運費,制作的手工費,銷售提成等等,一只鴨子也能賺個一塊錢左右。
不過這個具體的成本利潤餘思雅沒有跟馮書記算。既然馮書記不管養鴨場,那只要每年給他看到實實在在的業績就行了,說多了未必是好事。
“那就好,既然這樣,我沒有意見,魏主任你怎麽看?”馮書記點頭道。
他都沒意見了,魏主任能有什麽意見。
魏主任唯一擔心的是:“時間這麽趕,來得及嗎?小餘,你不要勉強。”
從魏主任的本心來說,她還是不希望餘思雅冒險,這生意能做就做,做不成放棄就是,也比出了亂子強。他們清河鴨養殖場今年在縣裏一枝獨秀,非常惹眼,什麽都不做都能獲得表揚了。所以她其實不大想冒險。
餘思雅心裏早有了成算:“來得及,魏主任不用擔心,只要你們同意,明天早上我就給省養殖場打電話,讓他們提前殺好鴨子,然後聯系省運輸公司那邊,讓他們派一輛車子幫咱們運一趟。”
“那行,你心裏有了辦法就成。”見她都安排好了,魏主任也沒意見,只是心裏感概,自己人到中年還行大運,攤上個這麽能幹的下屬。
餘思雅卻沒動,她抿了抿唇,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只是我們錢不夠,省養鴨場那邊不可能答應咱們先欠着年後再結算,肯定要先把錢給了。”
她這邊也收到了三千來塊的定金,加上葉梅和施立平帶回來的三千多塊,總共也只有六千多塊。雖然向省養鴨場買兩千多只鴨子只要五六千塊。但她也不可能将所有的錢都花光了,畢竟工人的工資要開,運送的費用這些都不好欠着。養鴨場賬面上怎麽也要留一筆活動資金,這樣一來錢就不夠用了。
提起缺錢這個事就難辦了,公社沒有什麽大型的廠礦企業,沒有稅收和分紅,只能靠上面的撥款。一年撥下來的那點錢,根本不夠用,到年底早就光了。
馮書記抓了一下頭發:“小餘,還差多少錢?”
“上千塊吧。”餘思雅大致說了個數字。
這可把馮書記和魏主任給吓了一跳。
魏主任膽戰心驚的,再次勸餘思雅:“要不就算了,反正咱們養殖場今年也賺了,挺紅火的,一步一步的,穩打穩紮。”
“可是我們都收定金了,要是交不出貨,不是得罪人嗎?這可是葉梅和施立平找了自己的人脈,跑了半個月的成績,要是事情在咱們這兒黃了,讓他們以後怎麽去面對他們的親朋?這以後知青誰還敢來做咱們的銷售?人無信不立,廠子也一樣。”餘思雅還是堅持。
馮書記贊許地拍了下桌子:“人無信不立,說得好。小餘,既然你還堅持做,你是不是有其他想法了?”
餘思雅就等着他這話呢:“是的,馮書記,我有個想法,咱們沒錢,可以貸款啊。我計劃向銀行貸款兩萬元,還請兩位領導批準!”
兩萬?馮書記和魏主任都被這個數字給吓了一大跳。
“小餘,你不是說缺上千塊嗎?怎麽要貸兩萬?”隔了好幾秒,馮書記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餘思雅将自己的計劃一一道來:“是這樣的,馮書記,過完年,我們計劃擴建廠房。咱們養殖場現在的房子還是茅草屋,太簡陋了,市場長了茅草掉下來,不幹淨。我計劃年後開始動工,修一棟新的加工廠,幹淨敞亮。另外養鴨場目前的孵化能力太弱了,連我們自己都滿足不了,更別替還有兄弟公社了,所以我準備再購買兩臺孵化機。年後養殖場擴建了,還要擴招工人……”
餘思雅一一道來,養殖場是掙錢,但需要花錢的地方更多。她知道,領導們目前還比較保守,所以一開始也沒打算将步子邁得這麽大,但葉梅和施立平帶回來的訂單讓她看到了省城的市場有多麽大。
看到這麽多錢不掙,那才是傻了。她想趁着現在大家都還不敢放開手腳幹的時候,加快養殖場的發展,奠定他們的先發優勢。
馮書記聽她一連串數據說得頭大。半晌豎起手示意她停下來:“好了,我知道你們養鴨場需要錢,但貸這麽大筆款子,要是還不上怎麽辦?出了事,別說你,我也擔不起。”
餘思雅說:“馮書記,你不用擔心責任的問題,咱們可以寫份協議,公社替我借的這筆錢,以後要是還不上,就由我負責,借款期咱們可以寫長一點,五到十年。”
要不是她個人現在貸不了這麽多錢,她都想自己去貸了。
馮書記擺手:“瞎說什麽?就是借也是養殖場借的,跟你一個小姑娘有什麽關系。這個事太大了,你讓我再想想,明天給你答複。”
魏主任見馮書記竟沒拒絕,臉上有些着急,想說什麽,但馮書記沒給她機會:“時間不早了,你們也快回家吧,容我好好想想。”
他都這麽說了,餘思雅也不好一直催他,只能跟魏主任一起離開了。
出門後,魏主任又勸她:“小餘,你已經做得夠好了。你還這麽年輕,前途無量,實在沒必要去冒這個風險。”
餘思雅誠懇地說:“魏主任,謝謝你,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也請你相信我,不會出事的,我心裏有數。”
見勸不動她,魏主任只能搖搖頭,沉重地回了家。
——
第二天,餘思雅沒等到馮書記的答複,倒是先等來了一衆知青。
她詫異地看着以葉梅和施立平為首的衆多知青:“你們怎麽來了?找我有什麽事嗎?”
由葉梅出面向餘思雅說明情況:“餘副主任,是這樣的,聽說我跟立平同志拿到了訂單,其餘的知青同志們也想試試。他們沒任何其他要求,就是提成比例跟我們一樣就行了。當然,要是以後養殖場有空缺,餘副主任能夠優先考慮他們就更好了。”
葉梅剛說完,就有一個知青迫不及待地接話道:“對,我媽是他們廠子工會的,每年發福利都是他們商量的,我給我媽發個電報去推銷醬板鴨,一定行。餘副主任,你就給我們一個機會吧。”
另外一個人也說:“我嬸子管着他們單位的采購,餘副主任,你要是允許咱們也幫忙銷售醬板鴨,我也可以馬上給她打電話問問。”
……
知青們七嘴八舌地表示自己也有辦法,一個個異常踴躍積極。
餘思雅明白了,他們是看葉梅和施立平不但找到了個機會回家探親,而且這一趟平白賺好幾十塊,頂得上城裏工人一兩個月的工資,還在她這裏挂了號,以後錄用都有優先權,所以一個個都心動了。
即便轉不了正,但請親戚幫個忙,搭個線,賺個一二十塊的提成也不錯啊,誰還會嫌錢多啊。他們知青因為不擅長幹農活,大部分掙的工分都不夠吃,要是能多十幾塊,向村民買點糧食,那日子也要好過許多。
生意送上門,沒推出去的道理。
馮書記不是一直擔心貸了款還不上嗎?餘思雅想到了讓他安心放心的辦法。
她看向知青們說:“你們有确切門路的都跟我一起來,咱們去見馮書記,向他彙報這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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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