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恩怨情仇

七年沒有離開過無量山,赫瀾淵已經都快不記得通往遙京的路應該怎麽走了,也幸得,沒有了赫二,還有個莫古桓心陪着。

入了聖京,街上到處都貼滿了通緝的告示,赫瀾淵停步一看,只瞧見告示上通緝的人正是大哥赫瀾傾與二哥赫瀾天還有……四弟,赫影靈……

看着赫影靈這三個字,赫瀾淵忍不住勾唇冷笑:“想不到他也會有今天”

“三哥,怎麽了嗎?”

莫古桓心聽他喃喃自語,狐疑的扭頭看他,乍然一見得鬥笠下,那被面紗遮住的面容,只露出了一雙細長的丹鳳眼,與畫像之上的其中一人極為相似,莫古桓心當即不由得愣了一下:“三哥,畫像上的人跟你好……”似乎發覺自己後面的話有些不妥,莫古桓心沒有再說下去,而赫瀾淵卻已經知道他是想要說些什麽。

淡淡勾了嘴角,赫瀾淵垂眸看他:“你是想說,畫像上的人,與我很像對不對?”

莫古桓心老實點頭。

赫瀾淵微微搖頭,轉身朝着街上走去,莫古桓心跟在他的身後,動動唇似乎想要問些什麽,最後還是沒有問出來,而赫瀾淵卻突然開口道:“那個人是我弟弟”

“啊?”莫古桓心當即一愣,驚得嘴巴大張。

赫瀾淵恍若不覺,只是續道:“赫影靈,那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當年若不是他,想來必定不會有今日得我……”

莫古桓心小心問道:“他是壞人?”

“他是好人”目光看向遠處,赫瀾淵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他是一個好得讓大家都忍不住去喜愛的人……”

莫古桓心得他這話,當即哼哼笑道:“一般來說,會好得讓大家都忍不住去喜愛的人,只有兩種”

赫瀾淵一愣,低頭看他。

莫古桓心續道:“第一種,這類型心思深沉,善于僞裝與演戲”擡眸看向赫瀾淵,莫古桓心哼笑續道:“這第二種,就是溫室裏的白蓮花,屬于真正的腦子缺弦,傻蛋一個”簡稱腦殘。

赫瀾淵聞言,當即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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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古桓心扭頭四下看看,随即又道:“三哥,入了聖京不如随我去見個人如何?”

赫瀾淵微微擰眉:“什麽人?”

“七賢莊莊主,白畫斳”

赫瀾淵聞言,眸色當即一怔:“白畫斳?”

莫古桓心點頭:“他是白子軒的哥哥,在江湖上有着不容小觑的號召力,與朝廷那邊也有一些關系,此次說不定能助三哥一臂之力”

赫瀾淵微微擰眉,似在沉思,片刻之後還是點了頭。

七賢莊位于聖京四水環路,這裏依山而建,依水而居,還沒走近七賢莊的大門前,耳邊便能聽見那隐約的潺潺水聲,大門前的兩棵撐天梧桐綠意盎然,風一卷,連着空氣裏面全是幽幽清香。

大門前,莫古桓心拍打着大門,不一會,就瞧見小斯開門出來,莫古桓心摸出腰間的令牌遞了上去,便道:“我乃莫古桓心,奉二少爺白子軒之命,有事前來這裏拜見莊主”

小斯拿着令牌辨認真僞之後,又擡眸,将莫古桓心與赫瀾淵看了一眼,而後這才道:“你先等等,我去見見管家”

莫古桓心抱拳:“有勞”

七賢莊是個什麽樣的地方,赫瀾淵不知道,白畫斳又是一個怎麽樣的人,赫瀾淵也不知道,對着這些才剛相識不久的人,赫瀾淵雖然心有避諱,可此時孤身一人的他,除了這些人,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才好,畢竟與世隔絕了太久,連着這性子,也養得有些內向而又極端了些許。

不一會小斯去而複返,開了大門,便将兩人迎了進去,赫瀾淵跟在莫古桓心身旁一言不語,只是轉眸,将四周的景象看了一遍,這七賢莊的前院很大,草地青蔥,地面上還有那光滑的鵝暖石鋪了一條條的小道出來,一腳踩在上面,只覺得腳底的經脈好似受到了什麽按壓一般,感覺怪異而又透着幾分舒服。

在前院的中央,還放着一面牆垣石碑,碑面上只有着簡單的雕刻印畫,可是左上角那一派龍飛鳳舞的刻字卻尤為明顯,錯步上前,在石碑之後呈現得便是這七賢莊的大廳,大廳得正上方赫然挂着一副牌匾,上書寫着四個大字:七賢聚義。

入了大門,還沒進去,赫瀾淵便看見裏面的有名男人斜斜靠在椅子裏面,那人單手支着微收的下颚,雙眼輕閉的樣子似在假寐,男人一身白衣華服,衣擺四開,寬廣的袖褲,和着廣袖的衣衫,無一不透着男人一身的飄逸之感,那一身的純白之色,只除了那褐色的衣領玉腰帶尤為明顯之外,其他的卻是再不見一絲別的顏色,此時這男人安靜假寐的摸樣,恍然一看,只讓人覺得,這個人,好似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般……

莫古桓心似乎對于那人一身的氣息早已習慣,領着赫瀾淵上前,便對着那人抱了拳:“莊主,莫古桓心見過莊主”

七賢莊莊主,白畫斳便是此人。睜開雙眼,原本一副安靜寧和的水墨之畫,猝然間消失無蹤,随着白畫斳眼睑底下露出的那雙眼眸,他仿佛變換了另一個摸樣,鐵骨铮铮而又桀骜睥睨:“這一次,子軒又給我惹了什麽麻煩,需要讓我為他善後的?”

莫古桓心聞言有些啞然失笑:“二少爺并沒有惹事,這一次是有正事想要請莊主幫忙通個人情”莫古桓心腳步一錯,将身邊的赫瀾淵讓了出來,又對白畫斳道:“這位是玉橫公子,赫瀾淵,乃是鎮軍将軍赫成義的三公子,這次便是……”

“赫瀾淵?”莫古桓心話沒說完,白畫斳卻是突然雙眼一眯,不止是話音,連着那眸色也瞬間冷了很多。

對于他的反映,赫瀾淵心裏狐疑,卻也并不多言,只是擡手摘下自己頭上戴着的鬥笠,朝着白畫斳抱拳:“在下,玉橫赫瀾淵,此番冒昧打擾,還請莊主見諒”

摘下的鬥笠,讓白畫斳徹底看清楚了赫瀾淵的模樣,當下讓他面色更是驚駭,仿佛連着心口跳動的平率也加快了不少,猝然起身,一雙眼眸,仿佛是要将赫瀾淵給生生看出兩個窟窿似的,怔愣半響,才聽得他詫異得到:“你……你還活着……還沒死?”

白畫斳的話讓赫瀾淵明顯一愣:“莊主此話何意?”

被他反問,白畫斳心裏更是一繃: “你……不記得我了?”

“……”赫瀾淵擰眉看他,并不作答,腦子裏卻是認真的想着有關白畫斳這個人的所有信息,可結果卻是一無所獲,記憶裏,完全沒有與這個人相關的信息。

擰了眉,赫瀾淵動動唇,正與說話之時,大門邊卻突然傳來另外一人的聲音:“畫斳,我有……”喊出的話音,只因為門外的來人,看見了大廳裏的赫瀾淵而生生卡住,半響才詫異的低喚一聲:“三哥……?”

赫瀾淵回身,原本溫和的眸光,在看見來人的身影之後,而猝然一冷,那一瞬,仿佛整個大廳裏面的空氣都驟然下降了般,莫古桓心原本還愣在一旁,這會子看着門邊的來人,也經不住滿是詫異:“有……有兩個玉橫哥哥?”

來人的模樣,身影,便是那說話的聲音,都與赫瀾淵如出一轍,恍如一個模子裏面刻出來的般。

赫瀾淵冷冽了眸,看着愣在門邊的人,忍不住冷聲哼笑:“原來你們認識的,那赫成義的事,看來,是不用我插手了”聲落,赫瀾淵踏步便想要走。

“站住!”白畫斳怔在一旁,此時見得赫瀾淵欲想離開的背影,厲聲喝道:“赫瀾淵我的孩子呢!既然你沒死了,那我的孩子是不是也沒死?他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是不是!?”

這般急切的追問,讓赫瀾淵腳步一頓,狐疑的冷眸,轉身看他:“你的孩子?”

白畫斳腳步上前:“我跟影靈的孩子,影靈說當年是你把他抱走了,他現在在什麽地方!”

當年?當年是什麽時候?當年的記憶裏面,赫瀾淵完全找不到有關眼前這個人的半點信息,他只記得,當年……那個磅礴大雨的夜晚,南宮越死了,莫紹謙也失蹤了,而他的孩子也被人強行抱走,任他自己怎麽求……都沒有用……

“赫影靈說的?”從赫瀾淵口中咬出的名字,帶着一股透骨的殺意:“赫影靈說什麽你便信什麽?”提到當年,赫瀾淵不禁想起了那時好友的死,自己的狼狽,還有那個孩子,一時間周身的氣息越發沉冽,恍如是從地府出來的惡鬼修羅,滿是駭人之氣的看着眼前的人:“赫影靈說我抱走你的孩子?你是誰?與我是何關系?別說我不認識你,即便認識,無緣無故我為何要抱走你的孩子?!當年我的孩子被赫影靈抱走了都不知道被他丢在了什麽地方,我連去找誰要回我的孩子都不知道,你又憑什麽在這裏跟我要你跟赫影靈的孩子,憑什麽說當年是我抱走了他!!!”

赫瀾淵如此氣勢逼人的話語,叫白畫斳震驚在了原地,有些反應不過來:“你說……你說什麽?”

他自己的孩子?他成親了?

心裏一時間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悶悶得,重重的敲擊在白畫斳的身上,沒有一聲不是在提醒着白畫斳,赫瀾淵本就是個小子,成家娶親并不奇怪,可是……

沒再理會眼前的白畫斳,赫瀾淵轉身,眸裏殺意頓現無疑的冷觑着門邊的人:“當年還有大哥二哥護着你,今日我若想殺你,誰能保你!”

門邊的人,被他的氣勢吓得臉色蒼白如紙,死亡般的氣息随着赫瀾淵擡起的手撲面而來,心髒猛然一縮,這人張口便大聲尖叫:“畫斳!!!”

莫古桓心還愣在一旁,完全沒有消化掉剛才兩人的話,白畫斳卻是看着赫瀾淵的動作,心裏大驚,便赫然閃身上前,一把将赫影靈扯到身後,同時擡手出掌,接下赫瀾淵朝着赫影靈天靈蓋打去的殺掌。

嘭——!

一聲巨響,因為兩人交手的關系,而從兩人的掌心對接處,如若銀色的彎刀一般,犀利的朝着四周飛射而出,眨眼間,就将大廳裏的桌椅茶杯,花瓶家具震得轟然粉碎,赫影靈被白畫斳護在身後,勉強無事,而一旁的莫古桓心卻因反應不及,而被這股掌力震得狠狠咂落地面。

大廳的門邊,那交手的兩人一身衣袂翩然,無風自動,連散開的發也顯得那麽張牙舞爪。

“赫瀾淵你瘋了!他是你弟弟!!!”赫瀾淵的功力之強,絕非一般之輩,白畫斳雖然大驚,但卻更驚于他此時一副不将赫影靈殺之後快的架勢。

然赫瀾淵并未開口,手掌閃身于白畫斳側開之際,他伸手摸向腰間,将那別在腰上的長笛抽出,遞到唇邊便赫然吹奏起來。

笛聲一起,白畫斳便心口一震,這是……這是索魂曲!定了眸,看向赫瀾淵唇邊的長笛時,白畫斳整個人卻都當場愣住。

那長笛……那長笛是當年自己送給他了的東西,七年了,赫瀾淵一直都帶着?

當年……白畫斳送給赫瀾淵的長笛,他還帶着,白畫斳教赫瀾淵吹的索魂曲,他也還記得,可是……

——你是誰?與我是何關系?別說我不認識你,即便認識,無緣無故我為何要抱走你的孩子?——

可是為什麽赫瀾淵現在卻不認識自己,仿佛他們之間根本就不曾相識一樣?

七年前,赫瀾淵死訊傳出的時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這一切,都只因為十年前,那時候,赫瀾淵年僅十四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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