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隐元到泰義房間的時候,小仙早已離開。

站在門邊猶豫小會兒,這次,隐元老老實實地敲了門,他揉了揉之前撞痛的腦袋,他可不敢再擅自穿牆而過了。隐元不确定,泰義房間的牆壁何時能夠順利通過,何時會出人意料的堅硬。

“我是隐元,我可以進來嗎?”隐元問道。

聽到隐元的話語,泰義收起思緒,他起身微笑着打開門,招呼隐元進了屋。

進入房內,隐元瞅了瞅桌上的茶杯,這才放心大膽的喝了一杯水。隐元相信,他在泰義的房間絕對安全。

說來也奇怪,隐元自從見到泰義那一刻起,始終有種安心的感覺,認為自己留在泰義身邊就不會遇到危險。

興許是泰義四周環繞的靈氣讓隐元感到非常舒服的原由,隐元堅信泰義是好人。泰義對隐元相當不錯,好心好意的伸出手幫助了在豐凝城打轉的隐元。

“見到了嗎?”泰義坐在隐元對面,又替隐元倒了一杯水。他沒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聽到這話,隐元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顯得略微苦惱:“見是見到了,就是他身上有條怪蟲,模樣挺惡心。”

聞言,泰義笑而不語,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此行純粹滿足一下隐元的好奇心罷了。說實話,衛誠飼養的那條蠱蟲,長得确實不怎麽讨喜,難怪隐元不喜歡。

隐元此刻安然無恙,并未引起絲毫波瀾就平安歸來,足以證明衛誠對隐元沒有殺心。這意味着,泰義和隐元,他們與衛誠之間并無矛盾可言,可平穩相處。

泰義打量了隐元小會兒,想了想,說道:“你既然來了,不如今夜就在我這兒睡吧。”

對方的話語輕飄飄的飄過耳畔,隐元驚喜地睜大眼望向泰義,随即泰義補充了一句隐元的心裏話:“你床內有人,總是睡椅子也睡得難受。”

對此,隐元內心極度滿足。泰義果然是好人,隐元的難處看得一清二楚,體諒隐元夜裏沒有床睡。說心裏話,睡椅子的感覺确實不舒服,木椅硬邦邦的,不及大床暖和。

隐元偷偷瞄了一眼泰義的床,開始思考。今夜他睡泰義的床,那泰義睡哪兒?雖說客棧的床比較大,隐元也不介意與泰義窩在一起睡,但是泰義介意嗎,和隐元湊在同一張床裏。

稍微頓了頓,隐元笑呵呵的面向泰義,剛打算詢問泰義夜裏的打算,只見泰義回了一個笑容:“你安心住在這兒,我馬上要出門一趟,夜裏應當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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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麽,隐元忽感覺得心情有點微妙,原來泰義不是邀約他一起擠被窩。

隐元偏過頭望了一眼窗外,外面起風了,天幕中看不見星星,雲層擋住了繁星。隐元有點擔心:“你現在出去嗎?快要下雨了。”

“沒事,我帶了傘。”泰義微笑應對。

隐元嘴角抽搐,他不是這個意思。他是在提醒泰義帶一把油紙傘出門,但他更想對泰義說,變天了,能不能別出去。看不見天空的星星,總會讓隐元湧起陣陣不安,他不希望泰義選擇這個時間外出,他心裏不踏實。

隐元正欲開口勸說,敲門聲冷不丁響起,緊接着店小二喜笑顏開的邁入房門送來了食物。方才隐元急匆匆的放下碗筷直奔黑衫青年房間看熱鬧,泰義琢磨着隐元多半沒吃飽,于是又為隐元點了些飯菜。

“你餓了的話,就吃點東西。我該出門了。”泰義說道。

随後,泰義好像記起了什麽,他擡手指了指床腳的那根繩子。繩子的另一端系着隐元房內的那名少年,倘若繩子有動靜,多半是少年醒了。少年給隐元說的話,隐元別信。

隐元點點頭,記下泰義交待的事,目送泰義出了熙朝客棧。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覺,泰義出門後,隐元忽然感到窗外的大風霎時增強了,吹得呼呼直響,讓隐元心慌。隐元擡頭凝望夜幕,漆黑的天幕看不見明亮的星星,自然也看不到隐元的兄長們,沒了星,何來星相。

隐元時常遇到雲層擋住星星的夜晚,可是這會兒和以前的夜幕非常不同,貌似有什麽不好的東西迎着夜色即将到來。

想到這兒,隐元莫名的打了一個寒戰,他關上窗返回桌邊,默默的大吃特吃。早知道,他該硬着頭皮與泰義一道出門,他有點在意,豐凝城是否災難逼近。

可是,豐凝是丁國的都城,君王李浩廣是仁君,丁國如今正值盛世,沒理由異象陡降。隐元微微皺眉,到底是他想太多了,還是李浩廣出事了。

豐凝城封城莫非真的是有大事發生。

隐元動作麻利的将食物快速塞入口中,他一口氣喝完一大碗湯,悶悶地抹了抹嘴。

隔着窗戶,隐元能夠聽見,外面的風更大了,這樣的氣候不符合當前的季節。隐元沒來由的感到焦慮,他忘了給泰義說一聲,如此糟糕的天氣,油紙傘恐怕不管用,利用靈氣聚集的結界,鐵定比一把油紙傘效果好得多。

無聊無趣的掃蕩完盤裏的美食,湧起倦意的隐元迅速将自己洗幹淨,直到洗得香噴噴的,他才爬到泰義床內,鑽入錦被中。被褥間殘留着泰義的氣息,暖和的味道仿若晴天的陽光,令隐元分外留念。

他往錦被裏面縮了縮,由衷感慨泰義待他很好。

從小到大,許多人像躲避厄運般嫌棄隐元,他們冷漠的目光将隐元推到遠處,逼得隐元不敢上前。隐元的七位哥哥沒時間陪他,僅有八哥洞明照顧隐元的時間最多。

每次隐元前往世間執行差事,免不了這兒不順,那兒不順,一路跌跌撞撞。世間的人們并不熟識隐元的名字,如果大家得知隐元不是一顆好運的星星,估計不會歡迎他。

隐元知道,泰義與以往的那些人不同,泰義看得出隐元不好,但泰義并未排斥隐元。大概是因為泰義本身相當厲害,厲害到隐元的衰運不能牽連泰義,所以力量強大的泰義是仁慈的,可以容忍隐元帶來的各種各樣的古怪運勢。

除卻八哥洞明,隐元沒有幾個能夠聊天說話的人,隐元期待多一點時間與泰義相處。

夜半,驚醒隐元美夢的是一聲震徹大地的巨雷,轟的一聲響,吓得隐元直接從被窩裏蹦了起來。下一刻,暴雨傾盆。

隐元無比糾結地望向窗戶,他記得自己此前明明關了窗,可是為何這會兒窗戶大大敞開,兇猛的斜風夾雜暴雨自窗戶朝屋內狂竄。

見狀,隐元立刻跑上前關窗。也不知道是不是風太大的原因,隐元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合上窗戶。為此,隐元淋了一身的雨水,衣服頭發全打濕了。

隐元默默地瞅了瞅四周,确定此時此刻不會有人忽然造訪,他點燃了一團靈火,用于烘幹房間裏的積水。同是,他撥了撥頭發上的水珠,他脫下衣服郁悶地擰了擰水,蹲在靈火旁邊烤衣服。

他确信,這天氣特別異常,他看出了變天的跡象,可完全沒料到天色竟變得這般誇張。隐元盼着泰義盡早歸來,外面的環境着實太惡劣。

忽地,又是一番電閃雷鳴,仿佛要把整個大地撕裂一般。

反常的變天,吵醒的不僅僅是隐元。

淺眠的衛誠早已被突變的怪異天氣驚醒。窗外雷電交加,蠱蟲煩躁不安的化為實體,它從衛誠的身上離開,爬到窗邊,它對着外面的狂風驟雨不停地發出警示般的滋滋聲響。

衛誠不急不慢地披上外袍,他徐步行至窗邊。衛誠沒打窗,他沒有讓大雨沖刷房間的念頭,僅是站在一邊沉思。

蠱蟲沖着窗外叫了小會兒,移至衛誠的腳邊,心神不寧。

見狀,衛誠微微勾起一抹笑:“別着急,我知道有令人讨厭的東西來了。我們只需靜觀其變即可。”

屋內微黃的燭火跳閃,映亮了衛誠此刻的表情,他嘴角上揚,眼底含笑,眼角的淚痣平添幾分妖媚。

相對于神情自若的衛誠,這個時候的程言致已然驚慌失措,他心裏亂成一團。程言致再清楚不過,他們的麻煩到了,哪怕躲在丁國也躲不了,即使身處都城豐凝,也無法躲避災難。

明顯察覺程言致在不住顫抖,鄭峻愈發攬緊了懷中的人,輕聲說道:“言致,別怕,有我在這裏,你別怕。”

程言致撐起身,他望着枕邊的人,分外難過:鄭峻,對不起,對不起。

“別道歉,這不是你的錯。”鄭峻抱着程言致,仿佛用盡自己一生擁抱對方,“這是我們共同的劫難,我們一起面對。”

程言致蜷在鄭峻的胸口,相擁的體溫非常溫暖。遇見鄭峻,他是何其的幸運,可他拖累了鄭峻,他多麽的自私又多麽的膽怯。

隐元開心地烘幹衣服,忽見床腳的繩子動了動,他頓時記起泰義的話,猜測綁在床內的那位少年可能醒了。

他穿牆一看,少年不僅醒了,還在床裏左挪挪右挪挪,尋找有用的東西打算割斷繩子。泰義使用的繩子無法輕易掙脫,令少年犯愁。

兩人四目相接,隐元盯着少年,少年盯着隐元,大眼瞪小眼。隐元剛要說話,少年壓低聲音喊了一句:“快趴下,有人來了。”

隐元不懂自己為何聽從對方的話,大概是下意識的反應,他瞬間貼在地面。

下一刻,沉重的腳步聲逼近,外形怪異瘆人的黑影從窗外走過。隐元看着窗戶,納悶道:“那是什麽?”

“你沒見過的可怕家夥。”少年抗議地扭了扭身體,“快替我解開繩子,我知道如何降伏它。”

隐元正欲上前,當即又停下腳步。他一臉不信任的表情對着少年,泰義說過,少年說的話別信。隐元與泰義還得押少年回皇宮,天知道對方是當真能降伏怪物,還是計劃伺機逃跑。

見隐元站立原地不動,少年郁悶地瞅着隐元:“你不相信我。”

對此,隐元的回答相當肯定:“是的,我就是不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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