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連連瞅了對方的背影好幾眼,隐元終于恍然大悟,剛才過去的那人是衛誠。對方的身高外形,以及散發出的那種讓隐元頭皮微微發麻的不舒服感覺,都似有似無的指出了衛誠的真實身份。

隐元不喜歡衛誠飼養的那條蠱蟲,一點兒也不喜歡。

他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前方的黑衣鬥笠青年。隐元确定自己沒有出現幻覺,這兒是沐蘭城,不是豐凝城。可是,衛誠怎麽突然到這兒來了?

隐元縱是有一肚子疑惑,但衛誠并不會立即為他解惑。衛誠分外的平靜地走到一張桌子邊坐下,随意的點了兩道菜。

見衛誠丁點沒有給自己打招呼的打算,隐元恰好樂得輕松。他收起疑惑的情緒,高興地拽着泰義往裏走,找了一處視野不錯的木桌坐下。

隐元與衛誠的随意點菜的狀态不同,他堅決的沿着順序将招牌菜與各種特色菜都光顧了一番,之後,他讓店小二抱一壇花釀來。酒壺裏的酒太少了,還是酒壇裝酒實在點兒。

店小二笑容滿面地在一旁聽隐元吩咐,客人有錢,有願意多吃多喝,店小二自然是相當的歡迎。

酒樓的夥計們手腳麻利,不一會兒,隐元那桌已經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盤子。隐元直直地盯着面前的菜肴咽了咽口水,這些菜均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菜裏或多或少的加入了花瓣。

店裏的招牌菜以蘭花調味為主,此外,那些常見的花卉入菜也不少。泰義對花宴的興致不高,他對花釀尚有些興趣。泰義端起酒壇為自己倒了一碗酒,他低頭聞了聞酒香,随後點了點頭,喝了一大口。

泰義喝酒的同時,隐元拿着筷子大口吃菜,滿意地不停稱贊道:“好吃,好吃。”

以驚人的速度橫掃了桌面的菜肴,不怎麽滿足的隐元又加了菜,還讓店小二再端一壇酒,他要陪泰義一起大口喝酒。

吃菜喝酒之餘,隐元的視線不經意間瞅到衛誠所在的方向。方才,衛誠僅僅是一人進入酒樓,一個人點菜吃飯,而眼下,衛誠多出了一位同桌人。那是一個中年男子,身穿深灰色的長袍,他模樣儒雅,看起來頗像是一位文士。

中年男子此刻正坐在衛誠的對面,他并沒有吃飯。隐元只見中年男子的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與衛誠交談什麽。

然而,衛誠保持了以往的習慣,進酒樓吃飯依舊不肯取下鬥笠。以致于,衛誠究竟有沒有和中年男子說話,他到底說了幾句話,隐元完全不清楚。

端起碗,隐元仰頭喝了一大口花釀。他頗有幾分不理解,衛誠為何出現在沐蘭城。按常理,這個時候,衛誠應該學習與程言致他們好好相處,彼此配合默契,才能讓太極八卦圖提升威力。

太極八卦圖如此重要,衛誠可丢到那邊,獨自一人跑來沐蘭城不知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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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留意到了隐元的注視,衛誠微微地擡頭,面向隐元的方向。盡管衛誠帶着鬥笠,但是隐元依舊清晰的感覺到黑紗之後的冰冷目光。于是,隐元淡然的從衛誠那桌收回視線,繼續與自己碗裏的酒拼鬥。

沒多久,衛誠放下筷子,他并未理會仍坐在那兒的中年男子。他一聲不吭的起身就走,仿佛自己根本不認識對方一般。

隐元對花宴花釀的關注度高于衛誠,他沒刻意留意衛誠的去向。

根據泰義的安排,隐元他們也不過是在沐蘭城留宿一夜而已,明早就将出發。隐元雖要渡劫,可是他也不情願給自己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可惜世事難料,令隐元一臉血的事情依舊發生了。隐元與泰義入住的客棧同樣也是衛誠入住的客棧。隐元站在走廊,忽見衛誠靜然迎面走來,隐元有種又要倒大黴的預感。

很快,衛誠在隐元的身旁停下腳步,他淡淡一笑,平靜說道:“星界的差事果然輕松,可以這麽一路走一路玩。興許,我以後也該去星界當差,日子過得清閑。”

話語裏暗藏一絲諷刺,隐元倍感不爽地瞪了瞪衛誠。他才不是一路走一路玩,他在渡劫好麽。渡劫,懂不,這絕對是非常危險的事情,稍有不留意,就可能面臨性命之憂。

當然,有泰義同行,再大的劫難也會煙消雲散。說起來隐元确實是倚着泰義,自己悄悄的偷了懶。不過,這就是命。隐元衰運太久了,固有危機,那也是有危有機。因果相伴,所以現在才有了泰義的出現,泰義成為了隐元的好運。

心裏樂呵不已,隐元頓時放緩了情緒,懶得再與衛誠計較。他不濃不淡的說道:“別在沐蘭城惹事。”

聞言,衛誠當即笑了起來:“我對沐蘭城沒什麽興趣。我打算回丙國一趟,只是路過沐蘭城而已。”

“哦,我懂了。你準備去丙國幹壞事。”隐元說道。

衛誠擡手微微壓了壓鬥笠,笑道:“畢竟曾經是故鄉,離得久了,自然想要回去看一眼。我都快記不得,很多年沒回家了。”

隐元撓撓頭,心裏不太相信衛誠的話。因為衛誠的話語中,提及丙國時,很難感受到一種對故鄉應有的情感,反而是敵意超過了懷念之情。

要知道,隐元每每說起星界,或者是想到快要回家,隐元就會心情大好,說不出的開心。那種不由自主,從心底湧起的喜悅是隐藏不了的。

正是由于這類歸家情緒與方才衛誠釋放出來的情感不一樣,再加上隐元對衛誠與他的蠱蟲印象向來不佳,所以不管衛誠怎麽說,隐元始終都帶有一分懷疑,覺得衛誠總會幹點壞事。

隐元疑惑地看了衛誠一眼,正欲問個明白。

這時,衛誠先開口說了幾句:“我雖然也是去丙國,但我不會和你們同路,大家各走各路。你們的事,我不會過問。而我的事,你們最好也不要插手。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不同行,隐元相當樂意,隐元唯恐衛誠偷偷放出蠱蟲咬他。

至于衛誠本人,他習慣自己一個人出行,同路的人多了反而束手束腳。大概是他孤單慣了,早已不适應真正的與人相處。

雙方快速的達成了意見統一,衛誠毫不猶豫的轉身走了。

隐元愣了片瞬,嘴角不由抽搐。衛誠這态度算什麽,還當真認為隐元和泰義有意來到沐蘭城裝作偶然間遇見衛誠嗎?隐元不爽地哼了一聲,他若有選擇,絕對不肯偶遇衛誠。

抛開憤憤然的情緒,隐元回到了廂房,他摸出靈鐘,仔細觀察靈鐘的現況。這一刻的靈鐘十分安靜,它仿佛進入了夢境,睡得非常平穩,伴随着徐徐的呼吸。

隐元瞅着靈鐘研究了小會兒,忽然聽得開門聲,随後泰義進了屋。方才泰義道是有點小事需出門一趟,讓隐元就先回屋休息,哪知隐元竟再次遇到了衛誠,兩人簡簡單單的聊了幾句。

此刻泰義回來,隐元将衛誠的相關情況說給泰義聽。泰義得知後,微微點了點頭:“他要回丙國複仇。”

泰義的聲音不大,語氣卻分外肯定,隐元被他的話着實吓了一跳:“複仇?”

隐元以為衛誠口中所謂的回丙國,以致于半路途經沐蘭城僅僅是随手捏造的一個借口罷了,豈料衛誠居然當真要去丙國。

泰義對衛誠回國複仇的猜測十分精準。衛誠雖未正式在皇宮誕生,也不曾在皇宮生活,但他終究是丙國國王的兒子,是貨真價實的丙國皇子。

奈何,衛誠不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待見,對方不但沒有派人來接衛誠和他的母親入宮,而且還派出殺手追殺他們母子。

最終衛誠的母親去世,丙國的國王将衛誠丢至甲國成為煉丹的藥材,讓衛誠去那兒送死。多年的折磨,要說衛誠心裏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只嘆當初在甲國時,衛誠自身實力太弱,他逃脫不了殘酷的折磨,不得不咬緊牙關拼命忍耐,求得一線生機。而後,甲國滅亡,衛誠成功逃離,他逃到乙國卻依然噩運不斷。

然,衛誠命不該絕,終是恢複并掌控了一身的劇毒。

此前在丁國的豐凝城,衛誠體內的九鳳血脈覺醒,八卦太極圖的形成更是進一步強化了衛誠的力量。

走到了這一步,衛誠所思所想并不是要磨合八卦太極圖,畢竟他不習慣與程言致相處。如今的衛誠擁有了不同凡響的力量,他久久壓制的執念爆發,他要為母親報仇,為自己報仇,殺掉那個深深的傷害了他們母子的丙國國王,那個人不配成為他的父親。

程言致亦是丙國皇子,覺察衛誠的心思,免不得勸衛誠一番。衛誠半個字都不會聽,他盼了這麽久,他放不下舊時記憶,他必當複仇。

毫不留念的走出豐凝城,衛誠向着丙國而行。他一路走,一路清除障礙,随後,他在前往丙國的必經之路上,遇到了隐元和泰義。

衛誠從不指望隐元與泰義出手幫助自己,他們只要不攔住衛誠前進的道路,這就足夠了。

進了房間,衛誠取下鬥笠,露出了那一張絕色的容顏。誘人的妖媚一如既往,瘆人的冰冷也是一如既往。他在桌邊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杯子遞至唇邊,慢慢地喝了一口。

一會兒,衛誠丁點不意外的聽到了敲門聲,有客來訪。衛誠未有多餘的動作,他仍在坐在原地,僅冷冷的說了聲:“進來。”

聽得這話,一人推門進屋,正是之前的那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遲疑着走向衛誠,他微微拱手行禮,随即面露難色,沒有立刻開口說話。

對方如此态度,衛誠完全不放在心上。他略微別過頭,目光掃過中年男子,他勾起唇角,一抹笑容格外魅惑人心。中年男子心裏一顫,急忙避開視線,低頭不敢再看衛誠。

見狀,衛誠笑了起來:“看你這副模樣,那件事情估計是沒的商量了。”

中年男子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對衛誠勸說道:“陸将軍說,你的要求過分了,他不答應。”

“不答應?”衛誠冷哼一聲,嘴角上揚的幅度随之增加,“當初,他追殺我和母親,母親重傷身亡。我如今提點小要求,他竟然覺得我過分?”

“陸将軍那會兒也是奉命而為。”中年男子的聲音不自覺的低了低。

衛誠徐徐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來。整個房間的溫度猛地升高,九鳳的火焰肆意燃燒,炙熱的溫度滿溢。中年男子似乎受不了這樣的溫度,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細長的眸子裏閃過一道濃烈的殺意,衛誠的聲音霎時拔高:“我就是看在他奉命而為的份上,才讓他到我母親墳前自刎謝罪,而不是血洗他将軍府。怎麽,當真以為我還是以前那麽好欺負?以為我打不過他?以為我不敢出手?”

衛誠說着,渾身突然爆發出無盡的驚人熱度,一團黑色的影子一下子從衛誠身上躍出,它噼噼啪啪的攔住了數道飛向衛誠的暗器。接着,蠱蟲呸的一口吐出暗器,它立在衛誠的腳邊,不屑的盯着四周。

衛誠冷笑的視線直直落在中年男子的身上,待中年男子驚恐欲逃之際,衛誠一把掐住對方的脖子:“我給了他機會。既然他不要這個機會,那麽就別怪我冷血無情。”

說罷,衛誠揚手一扔,将中年男子丢到地上。中年男子頸項浮現出黑色的指印,他渾身抽搐,轉眼劇毒身亡。

與此同時,數道人影沖入衛誠的房間,他們自四面八方圍住了衛誠要置衛誠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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