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我喜歡男的,男的就很好

琴弦斷了,演奏注定無法繼續。

雖然在場幾人并沒有誰在認真聽我演奏,但我還是立刻起身對衆人表示了歉意。

金辰嶼擡起胳膊,朝我随意地擺了擺,道:“算了,你先回去吧。”

我松了口氣,彎腰開始收拾琴盒。期間一直能感到有股視線在盯着我,讓我如芒在背,很不舒服。

“那我先告退了,諸位用餐愉快。”

我轉過身時,女孩已經穿上衣服重新回到餐桌,那道打量的視線也消失了。

回去路上,陳橋問我客人怎麽樣。

腦海裏閃過那副穿着白無垢的骷髅紋身,極致的恐怖美學,讓人膽戰心驚,又印象深刻。

“希望不會再見到了。”我說。

然而事與願違,翌日給小少爺上完課後,金辰嶼再次召見了我。

他坐在紅絲絨的寶座上,支着下巴,唇邊勾着另我毛骨悚然的親和淺笑。

“昨天的演奏,坂本先生十分滿意。”他使了個眼色,馮管家上前遞給我一張支票,“這是酬謝,希望季老師你能收下。”

我看了眼上面的金額,有些被吓到了,連忙推拒道:“您不用再給我錢,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金辰嶼似乎早有料到,又無聲遞了個眼神,馮管家收回那張支票,呈上了另一張。我一看,金額竟然更大,足有六位數。

我有些被吓到了,不明白金辰嶼這是何意。

“大公子,你……”

“實不相瞞,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通過昨天的演奏,坂本先生很欣賞季老師你,認為你是可以承載他作品的完美人選。”金辰嶼直白地說出匪夷所思的請求,“合聯集團與坂本先生之間此前有生意往來,這兩天正在交涉,如果季老師你同意成為坂本先生作品的載體,不僅這筆錢是你的,坂本先生也答應同合聯集團的新合作只加價13%。不知季老師意下如何?”

載體……也就是說,讓我像昨晚那個女孩一樣成為“畫布”,供坂本在上頭紋身?

六位數,買我一張皮。後脖頸汗毛直立,說不出的古怪。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可一對上金辰嶼似乎看穿一切,萬事穩操勝券的雙眸,又全數咽了回去。

我怎麽會以為自己可以拒絕呢?

這明顯是先禮後兵。我收了支票當然皆大歡喜,但如若我不收,他也多得是法子讓我乖乖同意貢獻出自己的皮。

威逼利誘算什麽?島上悄無聲息的弄死一個人,都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

想到死在地牢裏的阿咪,我舌頭僵直,面對笑面虎一樣的金辰嶼,愈加沒法将拒絕的話說出口。

“我知道這個要求實在有點過分,季老師沒法一下子做決定我也能理解。”金辰嶼端起面前紅茶杯,一幅通情達理的模樣。

雖然不知道他們這生意做得多大,但昨晚金斐盛參與談判也只談下4個點,想來也不可能是幾百萬這麽簡單。如今對面只要我點頭獻身,就輕輕松松自降3個點,金辰嶼嘴上說着“理解”,卻完全沒有給我拒絕的選項。

“這的确……有點突然。”我嘴上幹巴巴地道,心裏已經有預感,這事我是推不了了。

“坂本先生只待四天,希望季老師在我喝完這杯茶後,就能作出決定。”

金辰嶼表面好商好量,實則威逼脅迫,惺惺作态。

垂下眼,手指在膝蓋上收緊,握成拳頭。

現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和冉青莊都在金辰嶼手裏攥着,輕易得罪不起,再者我還有媽媽和小妹,我若拒絕,金辰嶼遷怒我就算了,萬一連累家人,那我……那我死都不會瞑目。

“此前與坂本先生的買賣,我一直交予孔檀負責。這樣,如果季老師你今天答應下來,我就将今後的買賣交給老幺打理,他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待你也會不同。你看如何?”

可能是看我遲遲不出聲,金辰嶼再出一招,正中我死穴。

我閉了閉眼,預感“禮”的部分已經結束,再不點頭,對方就要上“兵”了,到時縱使再答應,也總有不識好歹的觀感。

思慮再三,抽走馮管家手裏的支票收進懷裏,我妥協下來,道:“聽憑大公子吩咐。”

金辰嶼滿意地放下茶杯,笑道:“多謝季老師沒有讓我為難,我這就讓人通知坂本先生。”

随後,他囑咐馮管家,讓對方帶我下去沐浴更衣,靜待坂本先生到來。

在可容納四五人的泡池裏洗了澡,再由專人替我吹好頭發,剪完指甲,一切做完後,所有人退出房間,獨留我一人穿着輕柔的蠶絲睡袍,坐在床邊等待。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接客呢。

擡起袖子聞了聞身上的味道,剛才池子裏放了好多玫瑰花,我還是第一次在除了電視劇以外的地方看到有用玫瑰洗澡的。沒什麽鮮花的芬芳,只有股很淡很淡的,屬于植物的清香。

房間足有一百來平,同樣是與城堡整體一致的複古歐式風格,除了擁有超大的浴室,床也是超大尺寸,四個成人并排躺在上頭都不是什麽大問題。

等了大半小時,門外仍然沒有動靜,我漸漸覺得累了,便在床上躺下,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不覺睡着過去,聽到開門響動再醒來時,我側卧着,背對着門的方向,腦袋還有些迷糊,甚至有一瞬間忘了自己在哪兒,也忘了白天黑夜。

身後傳來不加掩飾的腳步聲,我正要轉身去看,手腕便被人從後頭一把攥住,用力拉扯着拎起來。

我驚懼地回身,就見冉青莊一張盛怒的臉。眉峰凜冽,眼瞳黑冷。

我重遇他以來,他就總是在生氣,見到我也沒什麽笑臉,但這次的怒火卻與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以前他只是燃燒自己,讓人不敢靠近,怕被他灼傷,這次他卻像是要将火也燒到我身上,連我一同燒成灰燼。

“去和金辰嶼說,你不幹了。我不需要你幫我做什麽,我的事我自己能處理,你別多管閑事。”他扯着我的手腕,語調切齒,顯然已明明白白得到消息,知道我要“獻身”替他謀富貴了。

我用另一只手手肘撐在床上,仰視着他,想抽手,反倒被他捏得更緊。

疼痛從他握着的地方蔓延開來,我不敢再掙,道:“答應都答應了,再改口大公子會生氣的。”

“我會去和他交涉,其它你不用管。”冉青莊一幅拿定了注意不肯受我恩惠的樣子。

然而,如今再去拒絕,不僅是我,冉青莊恐怕都會狠狠得罪金辰嶼。

金辰嶼那人本就行事陰毒,對冉青莊也不夠信任,要是現在得罪他,他或許不會立馬發作,但以後是不是會逮住機會借題發揮可就不好說了。

總而言之,拒絕已是不可能的了。

從坂本看上我這塊“布”開始,我就注定沒法拒絕了。

“也……不光是為了你,大公子還給了我好多錢。”我低聲道。

疼痛驟然加重,骨頭都好像要被捏斷。

我痛苦地皺起眉心,痛呼出聲:“疼……”

“疼?你這點就疼了?”冉青莊将手狠狠丢還給我,冷臉道,“你知不知道坂本信袁是誰?做他的畫布,從來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有太多人因為無法忍受長達十幾個小時的疼痛半路叫停,結果被他燙爛了背弄得半死不活的。他寧可重新再找人選,也不會要不完美的作品。季檸,你這麽愛錢,總也要看自己有沒有命留着花這些錢吧?”

冉青莊的話讓我心驚不已,我之前對紋身沒什麽研究,總以為兩三小時就能完成,皮膚表面也會敷上麻藥,疼就疼最後那幾下。但看來……是我天真了。

“很疼嗎?”我略微忐忑地問。

冉青莊都要被我氣笑了:“怎麽?你眼裏除了錢,其它一概不聞不問是嗎?”

我被他刺得心很酸楚,垂下眼,掩飾性地整理了下被扯得有些淩亂的睡袍,将帶子重新系好。

“反正,現在說這些也晚了,怎麽樣我都會撐過去的。”我說給他聽,也說給自己聽。

冉青莊不再說話,在我面前站了半晌,頭也不回地轉身大步離去。

聽到開門聲的一瞬間我擡起頭,只來得及目睹他的一角衣擺自逐漸合攏的門縫間消失。

我長長嘆一口氣,也睡不着了,就坐在床沿發呆。大概又過了十五分鐘,外頭總算來人領我去見坂本。

也不知城堡內本來就有一間東洋風的卧室,還是金家為了讨好坂本特意重新搞了裝修。女傭帶我進到的房間,竟然是間鋪着榻榻米的和室。

室內只有一張黑漆矮幾,幾上整齊擺放着各種各樣的器械和顏料。坂本換上一襲黑色和服,襯得瘦削的臉龐越發嚴肅冷酷,波波頭女孩則仍是常服打扮,站在他右側靠後的位置。

令我意外的是,冉青莊也在場。

他立在坂本面前,和對方小聲交談着,不住點頭應是。聽到動靜,短暫地回頭看了我一眼,又若無其事轉回目光,繼續和坂本溝通。

“去吧。”坂本見我來了,沖冉青莊一擡下巴,指了個方向。

冉青莊目不斜視地從我面前走過,在黑幾旁坐下,一條腿屈起膝蓋,一條腿随意地彎曲橫放,頗有大馬金刀的氣勢。

“很高興你肯做我的畫布,承載我美麗的作品。一旦落針我就不會停下,所以要辛苦你忍耐十個小時左右。”坂本來到我面前,伸手解我的睡袍帶子。

我下意識地拽住,看了眼背對着我的冉青莊,最後一點點松開了手。

我好像一塊待下鍋的五花肉啊……

睡袍堆到肘間,我稍稍擋了下自己的下半身,坂本觀察着我的皮膚,滿意地點頭,讓我轉個身。

我聽話地轉身,露出自己的背。冰冷的指腹毫無預兆地落到我的肌膚上,如同一道驚雷,讓我無法抑制地打了個哆嗦。

“美,太美了,我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遇到你這樣完美無瑕的皮了。”坂本興奮地朝一旁女孩高聲喊道,“紗希,快把我的畫拿出來。”

波波頭女孩走到一扇移門前,輕輕拉開,顯出裏頭的一個巨大的金屬保險箱。按下密碼,保險箱順利打開,她取出一支長筒,拔開蓋子,倒出一卷什麽便又将長筒塞了回去。

“好了,你去那裏跪好,把背露給我就行。”坂本指的方向正是冉青莊所在的位置。

我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他,沒有動。

“我需要一個固定住你的支撐,免得你到最後亂動,金公子推薦了冉,說他可以讓你安心。”坂本從女孩手裏接過那卷畫紙,小心翼翼展開,眼裏皆是癡迷,“如果你不滿意,不喜歡男的,我可以讓紗希代勞。”

冉青莊聞言看過來。

我打了個激靈,連連擺手拒絕,道:“不用不用,就他,我喜歡男的,男的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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