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最後的機會
不過, 早就身經百戰的她很快就是反應過來。
“你爸是不是偏心你心裏有數,只是這錢是你們小兩口的,你自己一個人就這麽花了合适嗎?我今天去找你後媽說你不厚道, 就是要找她評評理, 現在我還是那句話,你做這事就是不厚道。”二十多年的姑娘, 三十多年的婚姻, 項愛蓮早就習慣了婚姻裏的争吵, 所以衛研新這麽一嗓子吓不住她的。
衛研新這些話反倒是讓她頭腦清醒了很多, 對, 就是抓住這個理。要是衛研新真不跟她講道理,那她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那錢是陳姨單方面贈與我的,而不是贈與我們夫妻兩個的,所以那筆錢怎麽處置随我。”衛研新也是冷靜了下來,他神色很是平靜地說道,“我可以不要那筆錢,也可以把這錢捐了。我願意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你要是懷疑我說的話, 覺得我這是在騙您, 可以給律師打電話問問, 是不是這個說法。”
項愛蓮聽到這話懵了, 她還不知道有這麽個說法。
徐文珊也不知道。
之前衛研新只跟她說了陳敏給了一百萬,可到底是給他還是給他們,她當時不在現場, 并不清楚。
要真是像衛研新說的那樣,那她……
“你,你……”項愛蓮看了眼自家閨女的神色,就知道衛研新這話不是吓唬人的,很有可能,他說的是真的。可,可就算這樣的話……
“你們是兩口子,過日子要分這麽清嗎?真要是這樣,你們還一起過什麽日子?”項愛蓮多少有點慌張了。
“兩口子過日子是不用分那麽清,可是阿姨我想問您一句,你們惦記着我爸陳姨給我的錢的時候,為什麽沒想着替我去醫院看看我爸?是,他這病是來得急人走得快,可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住院那麽久,文珊去了幾趟?作為親家,您又是去過嗎?”
看着想要說話的項愛蓮,衛研新伸手示意她不要說話,“是,咱們不同省,您大老遠的就是過來看一趟病人也不值當。可是您兒子在這邊吧?他也不能抽出他寶貴的時間去看看這個多少幫過他忙的老人家?哪怕是看着我的面子上呢,哪怕是就為了那二十萬呢?”
衛研新不是舊事重提的人,話說重複了容易招人煩,這話他對徐文珊說過,本來不該再說的,可今天他想要再說一遍,“他拿錢的時候怎麽就立馬有空,等回頭去醫院看一眼我爸的時間都沒有了?連我爸的追悼會他都不露臉,阿姨您說我不厚道,那您覺得您兒子這叫什麽?叫厚道嗎?”
項愛蓮面紅耳赤,她沒想到衛研新會拿徐文德說事,“這事是他做的不對,他小人不懂事,是我跟他爸沒教育好。”
“二十六七的人不算小了吧?他工作了三四年早就斷奶了吧?還需要您再來提點着再做這些?”衛研新想笑,“是,您家孩子出了什麽錯那都不叫錯,有您往自己身上包着攬着,都不是他的問題。可是我還想再跟您說一句,我爸去世的時候追悼會您沒過來,是您忙,大老遠的特意來參加個追悼會不合算。當然,這也不怨您,畢竟我爸本來也沒打算弄這些,是所裏和市裏的領導非要弄這些,所以才折騰了下。可是這件事歸根到底是我爸跟我的事兒,和您沒有半毛錢的關系,我也希望您別再插手。”
他語氣特意加重了,這讓項愛蓮怔了下,想要開口替自己辯解,可看到衛研新那有些發紅的眼睛,她到了嘴邊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那雙眼睛發紅,看着她,讓她覺得害怕。
“今天難得的機會,咱們就把話敞開了說。您之前一而再的去找陳姨,陳姨跟您說了什麽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希望的是您往後別再去找她了,我家老爺子才去世不久,她也差點沒了,讓她安安生生的過幾年退休後的日子行嗎?”
徐文珊知道,衛研新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是看着她媽說的,可這話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想要答應,可怎麽又是說不了話,嘴巴像是被膠水給黏住了一樣。
“當然,您要是不樂意,覺得我還是沒跟您說清楚,我還是那個不厚道的女婿,那您大可以讓您女兒跟我離婚,我是重組家庭長大的孩子,知道離婚是怎麽一回事,也不怕這些。”
今天說了那麽多話,其實最後這句衛研新撒了謊,他經歷過的那些,再也不想要經歷一遍,更不想讓自己兒子去經歷。那些事情,對于小孩子而言幾乎是一輩子的陰影,能走出來的是少數。
他甚至于覺得,自己看着像是走出來了,實際上還是在那個籠子裏,徒然的做着掙紮。
如今放了狠話,他再給徐文珊最後一次機會。
和陳姨關系冷清沒什麽,畢竟陳姨有自己,有劉瑜還有衛瑾,多一個徐文珊不會多什麽,少一個她也不要緊。
對于不該惦記的東西惦記着也沒關系,人誰還沒有個癡心妄想的時候?現實總是會教做人的。
可他一點不希望長輩以為你好的名義來插手他的生活,尤其是這種名義表面上是道貌岸然,背地裏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他知道,這次本質上不是徐文珊作妖,而是丈母娘不甘心。
這件事他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文珊傷了腿之後他是有些冷清,所以讓她覺得委屈,最後把丈母娘招惹了來。
可錯誤也不是自己單方面的,他們都得引以為戒。
有則改之,要是再不改,那只能說他們夫妻倆的緣分就這麽些,經不起這樣反複折騰。
這是自己第二次從衛研新這裏聽他說離婚,徐文珊是真的怕了。
“我不要。”她抓住了衛研新的手,有些急切地沖着項愛蓮吼了起來,“我跟你說過我沒事,你非要給我找什麽麻煩。我不離婚,我們好好過日子。”她為什麽要放棄現在的生活去過那些苦兮兮的日子?
甚至于徐文珊想給自己一巴掌,她怎麽就是忍不住把事情都抖摟給她媽了?怎麽就是管不住自己這張嘴!
項愛蓮沒想到女兒反應那麽快,她一時間愣在了那裏,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麽才是。
衛研新這是在拿女兒的婚姻來威脅自己嗎?她好歹也是丈母娘,可在衛研新眼裏,她是不是就是個無理取鬧掐腰罵架的潑婦?
“媽,我腿沒事了,你明天就走,我給你買車票去。”徐文珊反應過來,她不能再把她媽留在家裏了,不然的話就算是研新看到沒什麽反應,她自己都會忍不住想起來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這就是一個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炸了,把自己給禍害死。
“你不能這麽……”項愛蓮聽到這話覺得腦袋都是大了一圈,她做這些都是為了誰?被女婿數落了不要緊,還要被親閨女趕出家門!
只是還沒等項愛蓮說完,徐文珊就是捂着她的嘴拉她出去了,只留下衛研新一個人在書房裏站着。
世界好像都安靜了下來,衛研新能聽到,聽到外面風吹過的聲音。
他今天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只想要還自己一個清淨的生活。
老爺子去年送自己《曾國藩家書》,沒有說為什麽。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老爺子并不是指望他能從曾國藩的苦難之中領悟到什麽,只是要他圖一個現世安穩罷了。
書裏說至于擔當大事,全在明強二字。
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然後能擔當大事。自己又是跟哪個挨邊呀?
他看着書架上的書,臉上劃過了一滴水痕。
……
陳敏沒有關心衛研新家那些事,那是他自個兒的事情,要是再處理不好那可這就讓人笑話了。古語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衛研新的工作穩定不用考慮後面兩樣,不過修身齊家得做好吧?
這要是都處理不了,那某種程度上他這個丈夫、爸爸當得都有點失敗。
她有自己要忙的事情——她要去學校拿自己的退休證還有工資卡,這屬于學校對她這個老同志的一點照顧,不用自己跑着去辦理這些手續。
上次來過人事科一次,陳敏輕車熟路摸了過去。
人事科的老師還調侃了一句,“陳老師,你都不知道,你那幾個小同學天天來我這裏打聽,說你什麽時候過來,要不要他們幫忙給你送過去。”
“哪能呀。”陳敏笑了聲,老教師帶的可是高三的學生,哪那麽空閑的整日裏往這邊跑。
“我騙你幹嘛?”人事科老師笑了下,她看了眼窗戶外面,“你看那不是又來了?”
陳敏覺得這人事科老師應該玩棋牌游戲的高手,這說謊話都不帶臉紅的。配合着往窗戶外面看了過去,陳敏有點傻眼。
怎麽還真是有學生在外面等着?
“駱琳琳收到了錄取消息了,北大中文系。”人事科老師說了起來,收到這個錄取消息可真是一波三折,以至于之前沒收到信的駱琳琳都準備參加高考了。人事科老師這才注意到陳敏的神色,她有點好奇,“您還真不知道?”
她還真不知道。
人事科老師有些奇怪,這小姑娘天天來這邊,這麽關心她老師,怎麽陳老師還能不知道?總不能說是要當面告訴陳老師這個好消息,自己一不小心說漏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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