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垃圾公主

垃圾家私角。

受冷空氣影響,嚴寒時令的溫陽之天,小雨過後,大雨滂沱。許多以拾荒為生的拾荒者不要錢要命的避雨去了,只有兩女一老一小不顧驟雨的暴打,仍然守在那裏,等待天上掉“餡兒餅。”所謂掉“餡兒餅,”是小偷盜竊的又一新招,就是利用兩線密切配合轉移贓物的一種方式。

比如如果在垃圾家私角旁邊的華英萊特的某一層樓偷東西,可以經由窗戶扔到地面上去,再由安排在那裏的人移走,然後就三一三十一的坐地分贓。不知那一老一少是否是“圈內”中人。

忽然聽到身後的紙箱裏“咚”的一聲,老拾荒者和少女急忙轉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紙箱擡走了。一邊走,中年女人覺得不對勁,她對少女說:“淑柔,今天蛇頭并沒有與我們預約呀,真是不可思意,”被叫做淑柔的少女說:“可華瑩萊特的确是掉下東西來的,而且還很沉。”中年女人是感覺得到的,心想,也許是蛇頭臨時改變了主意。兩人慶幸今天的這個大收獲,幸虧她們的住所離垃圾家私不遠,兩人畢竟是女流,才走上幾步,就不成步伐了。

夜闌人靜,皎月傍窗。淑柔和中年女人從外面夜食回來,各自說了幾句閑言碎語,都覺得太困了,把東西既然蛇頭沒有找上門來,就說明已屬于她們自己的了,明天看也不遲。而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南柯一夢。中年女人和少女各自睡去後,他從昏迷中轉醒過來了,看到眼前一片漆黑,又感到一件軟綿綿且還在流水的東西壓着自己。

南柯一夢雙臂一伸,把軟物體從身上推開了,呀又在箱內翻了個身,舒筋活血。這下遭了,他不知道支撐着自己的全是紙箱,經他這麽一折騰,紙箱不停的搖動。南柯一夢曲肘剛欲爬起,“嘩。”他從紙箱裏甩了出去,落到少女的床上去了。此時正值寒冬,寒意正濃,南柯一夢的冷更是一般人感受不到的。他經過羅夫的那番非人折磨,現在全身發抖,清鼻直流,嘴唇發青,恍惚中看到他躺着的床上有棉被,就地取材雙手行動不便,便用腳将被子撩起,鑽了進去。那感覺真是爽,就如同從地獄進入了天堂一般。

人愛寬處,狗愛窄處。南柯一夢的頭挨到了一個極其暖和的地方,伸出被“整容”了手向前一摸,得知那是一個人,那人側身而卧,所以南柯一夢摸到的是背,他再往上一摸,吃了一驚,摸到了一頭長發,他心裏掠過一絲恐慌,不過也不能這樣絕對,現在的男人摩登留長發。南柯一夢雖有這麽一個通行的見解,但仍有莫名其妙的梗塞,當下想到,只要看看床下的鞋子就可知道這人是男是女了。

南柯一夢鑽出被子,側身求證,那人忽然翻了個身,正将他的整個身子壓住,他想喊,是因為那人弄開了他的傷疤,是因為……他不用看床下的鞋子了。他叫不出聲來,是因為他再一次死了過去。

中年女人不怎麽貪睡,昨晚雖有點困不待食,可老來的人就是這樣,半夜醒來就難以入眠了。玉兔東升,她盥漱稍歇,外出将早點備來,來到少女門前,見門掩得嚴實,喊道:“小公主,起床了嗎?我給你送早點來了。”叫了幾次,少女才聽到,她感到四肢麻木。睜開惺忪的雙眼之間,臉色大變。沒想到自己身下竟有一個少男,而她一眼就認出他來了。原來他就是她一心要置之于死地的夙敵。冤家狹路相逢,分外眼紅。

少女從枕下摸出防身匕首,她不是第一次動用殺器了,自有一番輕車熟路的風采,下刀已是目無全牛,匕尖剛進皮內,少女卻停了手:匕首雖去不深,常人挨此一刀,也要痛喊作苦,為何他卻聲息不得反應?少女心入惑境,拔出匕首,掀開被褥,頓時目瞪口呆,驚不能言。看到南柯一夢那雙皮綻骨碎的手,恻隐之心,油然奔波,喊叫起來:“南柯一夢,你怎麽啦,快醒醒,南柯一夢。”

這少女認識南柯一夢,中年女人一會兒叫她為淑柔,一會兒又喊她做小公主,不用說,這少女就是苑淑柔了。

苑淑柔不知南柯一夢變成這個模樣是什麽原因,竟突然忘記前嫌,對他關心起來。她先摸摸南柯一夢的脈搏,感覺還在跳動,只是有些微弱。再試試鼻息,也能感到一股忽強忽弱的氣息。苑淑柔當下就明白,南柯一夢已危在旦夕,救他刻不容緩。

門外中年女人又在催促開門了,苑淑柔驚慌失措,不知要将南柯一夢藏于何處,想了半天,才決定把他藏在床底下。

“你今天是怎麽啦,叫你半天才開門,是不是生病了?”中年女人關心地問。

“謝謝穆姨的關心,我沒事,只是還想睡。”

苑淑柔攔在門外,不讓穆姨進門去,她敷衍說。穆姨感覺今天的苑淑柔怪怪的,舉止不同尋常,便不動聲色地推開苑淑柔走進屋裏去,東張西望,什麽也沒發現後,才對苑淑柔說:“我們在月戊招兵買馬舉事蕞爾銳鷹的準備已基本齊備,今天我要去郝宅一趟,再與那些人策劃一下,昨天我們擡回來的那個東西你就自行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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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姨,您能不能答應我,別再去賭了。”

苑淑柔知道穆姨去找答應幫助她們的人,一定會去賭場碰碰運氣的,因為那些人是開賭場的,穆姨又是一個已經上瘾了的賭徒。

“謝謝公主的提醒,公主多次勸告,并非我桀骜不馴。戶樞不蠹,流水不腐,在蕞爾時,整天酒池肉林,沒事時大家賭賭娛樂,荒廢時光。時日久了,便有瘾了,想戒也戒不掉,後來,苑望任命我為毒源分流大使後,就更加積重難返了。”

穆姨慈母般的體恤着苑淑柔的困難和處境,讓苑淑柔聞言思人,零涕落淚。她摸出身上平時積攢的一點零花錢,遞給穆姨,說:“這點錢您拿去花吧,如果郝也千不答應幫我們,您就快點回來,咱們再從長計議。”

穆姨推辭不受,說:“公主,這點錢你還是留着吧,月城這地方,珠薪米桂。我有愧于你,讓你跟着我風餐露宿,照理我應該節衣縮食讓你吃飽穿暖,可我……”說到這裏,穆姨說不下去了。穆姨難過的回過臉去看着窗外,突然想起了什麽,回頭說:“你瞧我這記性,原意是來看看昨天弄到的東西的,咱們東拉西扯的,我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穆姨言罷徑自進了苑淑柔的卧室,看到裝廢品的紙箱在苑淑柔的床邊,上口睡着向她敞開,裏面空空如也,穆姨便回頭去看她,想聽她怎麽說。苑淑柔看到穆姨看着自己,做賊心虛,連忙回避那種眼神,向床底下望去,這一舉一動正好被穆姨捕捉到了,她沒有說什麽,把苑淑柔拉了出去,理由是讓苑淑柔送送她。等苑淑柔一轉身走前,她悄悄地回頭望去,看到了沒有藏住的一雙鞋。

穆姨走後,苑淑柔把南柯一夢從床下拖出來,叫醒他後,扶着他離開了住所,叫了輛出租車,直奔附近最近的醫院。一個醫生給南柯一夢仔細檢查後,邊解下口罩邊搖頭,好象是在告訴苑淑柔檢查後結果。苑淑柔是明白的,她再一次哀求道:“求求您了,醫生,您再仔細給他檢查檢查吧。”

“跟你說實話吧,你丈夫的手是可以治的,不過治手就是治錢,看小姐這身打扮,唉――難喽。”醫生直言不諱的說。苑淑柔聽到醫生亂點鴛鴦,羞臊之相轉播臉上,急忙辟謠:“您誤會了,他不是我的……”在她心裏,“丈夫”字眼根本容不下,是一種永遠和她沾不上邊爛臭的東西,因此她不屑說出口來。

醫生曲解了苑淑柔半明不白的話意,說:“小姐說得不錯,沒有錢,他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他是閻王的。”

苑淑柔沒想到醫生會這樣理解,她也不想再解釋,另起意問醫生:“我理解你們醫生的難處,醫好他的病,需要多少錢呢?”醫生懶洋洋地伸出一巴掌。

苑淑柔驚叫:“五千?”對于身無半文的她來說,這可算是天文數字了。醫生怪笑一聲,沒好氣地對苑淑柔說:“幸好我多留了一個心眼,你驚叫什麽。我看你丈夫也是他自作自受,你也別醫了,把他背回去丢掉,然後琵琶別抱去吧。”

“五萬?”苑淑柔不能接受:“這不是落井下石見機敲詐嗎?”醫生聽苑淑柔這麽說,很生氣,最後通牒:“小姐,你不要含沙射影,惡語傷人,一句話,要醫就找錢來,不治就請趕快離開。”萬變不離其宗,天下雖大,遠不及人間冷暖萬世齊昌。苑淑柔在醫院被轟出來,望着車水馬龍的繁華7,腦子裏一片空白,醫院雖不止這家,但到哪裏都一樣。

這家醫院的旁邊是華譽銀行的一個支行,顧客紛至沓來。苑淑柔在一旁看着魚貫而出入的人,臨淵羨魚,真希望那些取錢存款的人能失落一點兒在地上。半醉半醒之間,苑淑柔被一個穿着華貴的少婦撞到碰壁才醒來,她正在氣頭上,一看少婦手裏拎着的小皮包,頓時想到了一個罪惡的計劃。

少婦已走到了她的小轎車邊,苑淑柔铤而走險,丢下南柯一夢,疾走如飛過去奪了少婦的小皮包,正想逃之夭夭,忽覺後腦的頭發被抓住,越是掙紮越痛。她整個人猛地回旋一轉,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前額已撞到了轎車的玻璃上。南柯一夢看到苑淑柔的險境,想過去相救,無奈站立不穩,她匍匐蠕蠕而動,爬到少婦的保镖腳下,一口咬下去。那保镖痛叫着放開了手。

苑淑柔的前額大血淋漓,聽到保镖痛喊一聲松了手,反戈一擊,保镖獰笑說:“不痛不癢,舒服,真舒服!請小姐再多來幾下。”

苑淑柔又氣又急回頭一望,保镖因痛嫁禍,朝南柯一夢下手了,南柯一夢不能抵擋,被保镖一陣暴打。苑淑柔沒法,只得束手就寝,哀求少婦放過南柯一夢。

少婦見苑淑柔乞哀告憐于她,又看看南柯一夢,然後說:“我知道你們這樣做是情有可原的,如果我猜得不錯,你們眼下正急需一筆醫藥費。”

“是的,太太能夠推心置腹想人之困,我想太太一定是一個好善樂施的人,請您多少施舍一點吧。”

苑淑柔緊鎖的愁雲被少婦帶出的喜風沖散了。少婦莞爾一笑說:“你不要對我糖口蜜舌,我是鐵公雞一毛不拔,放了你們可以,當讓我給你們醫藥費是不可能的。我已打電話通知了警察,如果你們不想坐牢,趁他們還沒來之前,快走吧。”

苑淑柔的心裏早有此料,只不過再通過少婦的口裏說出來,讓她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現在她徹底失望了,說:“監獄未嘗不是一個好地方,您看我這身打扮,身上不名一文。監獄雖剝奪了人身自由,但管吃管住,總比在外面挨餓受凍的好。”這時幾人聽得“嗖”的一聲,少婦的保镖應聲而倒,少婦和苑淑柔赫然,不約而同地向保镖看去,根本看不到他中的是什麽暗器。

“公主。”少婦不為保镖的“暴死”悲傷難過,反而這樣一說,就撲到苑淑柔的身上去了。

“盈盈。”苑淑柔也同樣的激動,擁住了少婦,叫出了她的名字。原來,這叫盈盈的少婦全名叫藍盈盈(音譯:越南人名),是蕞爾銳鷹政權後接替淩兒伺候苑淑柔的人。兩人分開了擁抱後,苑淑柔向四下望去,想找出幫助他們的人,在不遠處的一處牆角,有一個人露出了臉面,是穆姨。

穆姨正要走出來,不想這時警車悄然而至,使她不得不避回去。苑淑柔和藍盈盈急忙把保镖拖到轎車裏去藏着。一位警察下了車向她們走了過來,問道:“你們是誰報的案,誰遭搶劫了。”警察向周圍一看,看到了躺在牆角的南柯一夢:“他……怎麽回事?”

苑淑柔和藍盈盈并不管他,藍盈盈道:“我現在想撤消對他們的控告了,你看行嗎?”

“不行!”警察怒氣沖沖地說。簡直是無理取鬧,這不是在戲弄他們嗎?他神色俱厲地說:“你把法律看成什麽了,把我們看做什麽了?告訴你,如果你不告他們,我就告你妨礙公務,你看着辦吧。”

“難道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嗎?”藍盈盈問。

“沒有,走,先到警局去再說。”警察說着動了手。藍盈盈叫他也把南柯一夢到走,他想了一下,才照辦。趁警察去扶南柯一夢的時候,藍盈盈急忙打了一個電話。坐上警車後,那警察的手機響了。他一面吩咐警員開車,一面接聽:“……是……是的……是……是是……誤會,完全是誤會,是,我立刻放人。”

警察一邊一味的認錯,一邊急得檫着冒個不停的汗珠。挂了電話,心跳也沒有減速。急忙把苑淑柔和藍盈盈、南柯一夢放了。

藍盈盈把錢全部給了苑淑柔,苑淑柔卻只要五萬,多一分也不要。與苑淑柔說了幾句離別的話,要走。苑淑柔留她,她不。她說這件事還要她回去處理,因為這筆錢是銳鷹王子給“七三·一工程”月城“人道主義樂施分會”的活動經費,她必須回去應付。再者,王子一直在托這個會長找公主,她回到會長身邊,可以做個暗探,監視會長的一舉一動。

五萬元的醫療費,在苑淑柔的口袋裏還沒有揣暖和,就全部一分不剩的數給了醫院,她若不去找點實際的活幹,那麽南柯一夢随時都可能再次被趕出來。另外,南柯一夢的病外調養也是必不可少的。時間複逝,苑淑柔栉風沐雨,焚膏繼晷的照顧,南柯一夢才得以茍活下來雙手雖然還沒恢複原樣,但可輕微活動,加以時日,就可痊愈。

這一天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南柯一夢望着病房內“滴答滴答”的時鐘焦急地等待着苑淑柔的到來,往日不會到這麽晚的,現在已經十二點半了。南柯一夢蠕動着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月的已長了瘡疤的屁股,一步兩搖地走出病房,第一次下床就走了這麽遠,他在心裏高興。

對面一群醫生緊張地推着一張急救床向他相向而來,從他的身邊過時,他看到了急救床的人,傷勢很重,滿臉凝着血,一種不祥的預感使他特別注意躺在床上的這個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真的是苑淑柔。南柯一夢撲了上去,未觸到急救床的邊兒,卻得了個撲地吹灰。醫生将他扶起來,訓斥說:“驚慌什麽?再急也沒有用,你就在急救室外面等着吧。”

急救室的燈一滅,醫生們陸續出來了,南柯一夢荒忙迎上去,一個醫生站了出來,對苑淑柔的病情救治結果做回答:“小姐目前已脫離了危險,不過還需要進一步的觀察治療,現在你可以進去看看她,但時間不宜過久,得讓她多休息。”

目送醫生離去,南柯一夢才進急救室去,坐在床邊,睹人傷懷。握着苑淑柔沒有血色而冰冷的手,他憐惜,深深愧責。苑淑柔的手呈拳狀捏得緊緊的,大概手中有什麽貴重的東西,才讓她“死”不放手。南柯一夢想把那只手手指分開,這下驚動了苑淑柔,鳳眼未開,好似夢呓一般說:“求求你們了,這錢關系到他的生死,你們不能趁火打劫呀。”說着,苑淑柔側身拳打腳踢,不着邊際的亂撕抓起來。此情此景,南柯一夢怎麽不震撼心靈呢,只掉幾顆眼淚算什麽。

苑淑柔遽然驚夢,微微睜眼,看到南柯一夢的模樣,蠕動黛色嘴唇道:“我也沒怎麽用力,你太過敏了。”南柯一夢說:“這是我的真情反應,你別見笑。”

苑淑柔的手能夠感受到一種不言而喻呵護的溫暖,男女授受不清,她使幾年來男人仿佛不共戴天,這種方式的呵護過于親柔,奇怪,這次她沒有任何反應,慘白的臉色頓時起了紅暈。

苑淑柔想抽回她的手,卻羞于說明,料知南柯一夢會在她有意的暗示下能夠順水推舟,不料南柯一夢心誠異事,獨專神往,未能理會。苑淑柔進一步提示:“你的手。”南柯一夢還是不懂:“沒事,你這點面條都折不斷的手勁還傷得了我?”

“你的手……還……你還不放開。”

苑淑柔期期艾艾,旁敲側擊南柯一夢聽不懂,幹脆明言。南柯一夢瞬息領會,急忙放開苑淑柔的手,說:“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接着倆人都沉默不語,是啊,這是兩人在月城邂逅第一次說話,竟不知要從何說起了。過了一會兒,南柯一夢才又說起話來:“想不到我們還會見面。”

“冤……”

“你也相信這個。”南柯一夢搶話說,不過他誤會苑淑柔的本意了。苑淑柔本來是要說冤家路窄的。他聽成緣分去了。

“什麽?”

“緣分,你不相信?”

又說到實質性的問題了,苑淑柔急忙避開。南柯一夢很尴尬,另找話題,問苑淑柔是怎麽受傷的,苑淑柔說是為了救一個差點被車撞了的小孩。南柯一夢說:“若不是因為我,這件事也不會發生,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責任。”苑淑柔笑着說:“你從蕞爾逃走的時候為什麽不帶上我,那時你的責任到哪裏去了?”南柯一夢解釋當時也是身不由己,的确,但苑淑柔并不知道。看到南柯一夢窘迫的樣子,苑淑柔心裏也不好受,畢竟自己已經逃出來了,還提這些舊事幹什麽,讓別人聽了,還以為他們的關系非同尋常呢。于是她急忙改口,說她是開玩笑的,叫南柯一夢別在意。要說責任,她也有應負的,如今弄成這樣,南柯一夢要受到诖誤了。

但南柯一夢已經在意了。他說:“那五萬元不是還剩一點嗎,我的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差的也只是時間,那點錢就轉給你治療吧。以往我都對你百依百順,現在你就讓我做一回主,可以嗎?”

苑淑柔不答應,說:“你別小題大做了,我的頭和腳只是被車輕輕地弄破了點皮,大多數醫生對病人的病情一向都是危言聳聽的,一點點小毛病就會指鹿為馬。”

南柯一夢給她來真的,說:“如果你不答應,我就即刻出院。”

苑淑柔看出他是堅決的,為了照顧他的療養,她只好聽從。

半月後。

苑淑柔的腦治療和腿傷,經過治療,立竿見影。若依其徑複從,康複只在分秒之間。但這時他們又碰到一個頭疼的問題了,醫療費已經快用完了。即日可殆涸,兩人面臨着功虧一篑的危險。這個時候,南柯一夢知道苑淑柔會怎麽做,所以他必須想辦法盡快解決這個後顧之憂。

南柯一夢瞞着苑淑柔,悄悄地出了院,毫無着落的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走着。滿街牆壁上張貼着的招工啓示,引起了他的特別關注,但提出來的條件是他現在這個情況都不能勝任的。南柯一夢悵然,到了晌午,仍一無所獲。無主間,走到了一座碼頭也不知道。一群搬運工正喊着“幺兒們用力”的口號搬着停靠在碼頭上的一艘輪船上的貨物。南柯一夢看在眼裏,心頭一陣陶然。立即去找管事的。管事見他的手還纏着布,一聲不吭,算是拒絕他了。

南柯一夢還是不肯放棄,苑淑柔還在醫院裏等着用錢呢!管事的不答應,是看到了他的那雙手,必須去搬一箱在管事面前露露臉,讓管事真正的啞口無言。在他身後的人見他動如蝸牛,不加理會,捷足超前。這裏的工錢是記件制。所以誰都希望這種情況時有發生,以得多搬幾箱,增加收入。

南柯一夢沒法與那些人相比,為了照顧自己的手,他還得小心翼翼的。走到放箱子的地點,他小心翼翼地把肩上的箱子抱下來,不料手突然不争氣,抽筋了。“啪”箱子砸在了地上,這下管事來氣了,怒火的氣焰把整張老臉燒得紅紅的:“媽的,都不準你幹了,你還不信邪教,你看你給整的。”

“對不起,下次我一定小心。”南柯一夢自知理虧,急忙賠禮。“下次?”管事吼道:“沒有下次了,你現在就給我滾。”南柯一夢動真格了,不想再勉強。這一箱貨也算搬到頭了,工錢豈能不要。

“什麽?”管事聽見他要要工錢,又氣又好笑:“你把貨弄砸了,我不追究責任,已經是給你最好的報酬了,你還不識擡舉,趕快滾,不然……”

管事強硬的口氣表明他是吃定南柯一夢了,恃強淩弱,不然碼頭上不會有那麽多提刀弄棒的城狐社鼠。南柯一夢以措手不及之勢将鏈匕拔出,挾住管事,說:“不然要怎樣?”那些打手見狀,蜂擁而至,把南柯一夢團團圍住,卻不敢輕舉妄動。“你不要亂來,你不是要錢嗎,我給你就是了。”管事說着,伸手到衣袋裏去,南柯一夢見他神色不對,削了一塊皮給以警告。

管事只得把手縮回,南柯一夢往他的衣袋摸去,拿出來的不止是錢,還有手槍。得到這兩樣東西後,南柯一夢逐步退去,那些打手也緊跟着。這時,南柯一夢聽到了車子的汽笛聲,注目一看,果真如聽。一個打手道:“管事,不用害怕,肖老板來了。”

南柯一夢為了要擺脫這些人的糾纏,下手了。“啪啪啪”一排子彈過去,打手們的腿全都中彈,個個倒在地上抱腳呻吟翻滾。管事着一槍托,暈了。南柯一夢埋頭一跑,只覺風聲呼呼刺耳,不知跑了多少路程,一不留神,趔趄撲倒在地,身下壓着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南柯一夢也不分辨,起身就跑,卻不能邁步,他的腳被拽住了。

“往哪兒跑,撞到了人家還一聲不吭呀。”這女人的嘤嘤之聲雖有責備之意,卻參雜着另外一些色彩。南柯一夢不知忏悔,卻說:“我還以為是誰呢,你不在醫院裏好好養病,卻跑到這裏來螳臂當車,即使把你壓死了,也是你自找的。”這女人正是苑淑柔,只因早上南柯一夢一聲不響從醫院裏出來,前腳剛踏出大門,財務科的醫生就去催交醫藥費了。苑淑柔找不到南柯一夢,嘴皮子都磨破了,那醫生仍不理睬,沒辦法,她只得提前出院了。

苑淑柔大街小巷一路尋找,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垂頭喪氣地信步游走,路邊的行道樹枝葉成了她的出氣筒,折一片扔一片,一邊還怄氣不止:“這個背信棄義的死南柯一夢,讓我找到才有你好看。”剛說完這話,卻被南柯一夢撞倒了,想“教訓”他卻提不起興來。兩人攜行而返,苑淑柔說道:“你要出來也不告訴我一聲,我還以為……”

南柯一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說:“怎麽,才不見這麽幾十分鐘,就如此失魂落魄了。”

“你――”苑淑柔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向前走了兩步,苑淑柔突然問南柯一夢今後如何打算,南柯一夢從旁而立,說:“我還沒有想過,不過我可以肯定,你的一切生活将是我打算的拷貝,因此我想聽聽你的。”

苑淑柔坐在路邊的石椅上,說:“我也沒有想過,現在只有一個奢侈的願望。”

“什麽?”南柯一夢坐在她的身旁,問。苑淑柔沒有看南柯一夢,感覺兩人挨得很近,就向一邊挪了挪屁股,然後說:“八個字,‘肚子填飽,精神養好。’”這話把南柯一夢逗樂了,“撲哧”一聲,接着說:“也許由于我們性別的不同,我要求的要多一點,我不僅有願望,還有渴望。願望就是渴望實現的,我渴望今後無論你走到哪裏,都讓我跟着你。”

苑淑柔沒有因南柯一夢說這樣極端的話而犯病,因為她有另外的打算,要收拾舊山河,少不了像南柯一夢這樣的人。“原諒我吧,年盈老師。”她在心裏祈禱。

苑淑柔找來一根棍棒,領着南柯一夢,專往有垃圾的地方湊。望着苑淑柔掏垃圾時的樣子,南柯一夢才真正認識到苑淑柔的可愛之處,此時此刻,他領悟到了什麽是所謂的幸福。進了這一條巷子,有議價人正在搬家,從樓上把東西搬下一樓來上車。那幾個搬東西的,不是年邁體弱,就是拖兒帶崽的。

一個老太太看到了肩上扛着破化肥口袋的南柯一夢和手上提着棍棒的苑淑柔。就像苦難的人見到了救世主,趕忙打招呼:“你們小兩口可是拾荒的?過來,過來。”蒙人誤解,得人便宜,南柯一夢滿心歡喜。苑淑柔看到南柯一夢要過去,急忙拉住他,頓感失态,急忙放手,說道:“瞧你美的,不能去。”南柯一夢不高興道:“這關你什麽事,你還真把自己當那麽一回事了?”

“去去去,老奶奶是盲人摸象,你反而以訛傳訛。如果她要你把這整幢樓都搬走,你也會毫不猶豫的,是吧,我是擔心你的手。”

“謝謝關心,老奶奶金玉良言,一字千斤,這個忙我是幫定了。”要搬走的東西不多,南柯一夢樓上樓下的跑了十幾個來回就完了。老奶奶付給他錢時,他把錢推了回去,說:“奶奶,您把錢收回去吧,我不要。”

老奶奶納悶了,在以往她所接觸到的拾荒者中,沒有一個不惟利是圖的,整天日曬雨淋的你圖個什麽,不就是為了這點錢嗎。“你是不是嫌少。”老奶奶又補上一點。南柯一夢将事情的原委一說,老奶奶微微點頭,說:“我懂了,孩子,看得出來,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為你們祝福。”

南柯一夢飽含熱淚,目送老奶奶上車離去。在他記憶的最深處,有一個永不磨滅的影子,嘴唇永遠在蠕動:“我永遠祝福你們。”

苑淑柔走到南柯一夢的身後,也望着搬家車離去的方向,說:“你這個乞丐還真夠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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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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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