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訛錢

鄭南離開的時候下了命令，讓知年和青青兩人每天只能在這裏待一個時辰。

知年沒多久就鑽了他話裏的空子，和青青錯開時間過來。這樣他們兩人加在一起，一天能來兩個時辰。守門的人和鄭秋秋說不過他們，時間長了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

可兩個時辰也有用完的時候。這天送走青青之後，如意無聊之間開始在聽雪院轉悠。想到上次過來鄭南書房時沒看完的那本《巫族蠱毒大全》，她擡腳往他書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自古以來上到皇帝大臣，下到民間書生，書房都是機要重地。鄭南也不例外，看着門口站着的像一根柱子一樣的侍衛，如意走上去，禮貌地問道，“這是鄭南的書房吧？我能進去找本書看嗎？”

那人點點頭，又搖搖頭。

也算是回答了她這兩個問題。

意料之中。如意心道，面色卻不顯，想講些道理，“為什麽，我又不偷他東西！”

那侍衛一身正義凜然，大聲答道，“大人有規定，他不在的時候不準任何人擅自進入。”

“我也不是擅自啊，我這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嘛。”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你剛才就只是搖頭，沒有說‘不行’呀。”如意抓住他話裏的把柄，立刻反駁。看他依舊無視，繼續狐假虎威地威脅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你家大人的貴客。得罪了我，小心有你好看！”

“那也不行！”

“你！”

鄭秋秋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她正站在大人的書房門口，掐着腰和今天站崗的阿黃大眼瞪小眼地對視着。兩人都像是心中有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對方，都想從氣勢上壓倒彼此。他上前問道，“如意，怎麽了？”

看到是他，如意委屈地道，“我想進去找本書看，可是他不讓我進去。”

“這是大人的規定，阿黃也是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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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啊，所以我在和他講道理。”而不是直接動粗。

知道她一個人悶得慌，也是自己找趣兒逗阿黃。鄭秋秋道，“行了別為難他了。走，我帶你進去。”

說着直接掠過阿黃，朝書房走過去。看阿黃并未阻攔，如意立刻跟上去，小聲問道，“他不是說大人不在，誰都不能進去嗎，為什麽你能進？”

鄭秋秋回頭俏皮地眨眨眼，“當然是因為我和大人的關系不一般啦。”

“...我真是看錯你了鄭秋秋，沒想到你竟然是靠出賣色相才上.位的。”如意佯裝嫌棄道。

看她都開始演了起來，鄭秋秋也配合她，夾着蘭花指捋了一下頭發，低頭害羞地笑道，“那是，畢竟我有的，并且大人能看得上的，也就這張臉而已。”

如意被他嬌滴滴的動作逗笑，“你裝女人好像啊，之前你們出任務，是不是男扮女裝的事情都讓你做了？”

“那必須的啊，這叫能者多勞。”鄭秋秋說着話，推開了書房的門。鄭南的書房如意之前進來過，也知道大概的布置。所以這次便直接來到了上次看書的書架前，想要找沒看完的《巫族蠱毒大全》。

可是她前後上下書架她都看過一遍，也沒有找到那本書。

鄭秋秋看她左右尋找，問道，“你找什麽呢？”

“《巫族蠱毒大全》，上次我來時看了一半還沒看完呢。書裏說每種蠱毒都配有一個故事，凄慘的，驚奇的反正特別好看。這怎麽找不到了呢？”

“興許大人拿走看了吧，你去書桌那邊找找。”

“也有可能。上次他就和我搶着看呢。”如意道，鄭南的書桌很簡單，只有一個深色的書案和一把實木椅子。書案上放着兩三本史冊和筆墨紙硯。

她上上下下看了一圈，道，“秋秋，這也沒有啊？”

話音剛落，她在椅子的一邊發現一個木箱子。可能是光線原因，箱子的顏色有些發暗，隐藏在角落裏有些容易忽視。箱子上挂了鎖，應該是鄭南的個人隐私。如意本不想看的，可是箱子一角露出的一塊花布，和她當時丢失的包袱的布一模一樣。

并且這塊布，是她用宮裏繡娘給皇上做衣服剩下的邊角料拼接的，可以說得上是獨一無二。

鄭南可能是對自己的書房把控很放心，那鎖并沒有鎖上，如意輕輕一拽便開了。她把布拿出來，又看到下面放着她當時帶出宮的兩套衣服。

看她許久沒聲音，鄭秋秋從書架前走過來道，“我也沒找到，要不你換一本.....哎這不是你的包袱嗎，怎麽在這啊，大人沒給你？”

“怎麽這麽說？”

“就上次啊，咱們從外面回來，我在大人馬車裏撿到的，就交給他了。我以為他給你了呢。”鄭秋秋自然地說道，完全忘記了上次鄭南叮囑他不許告訴如意的事情。

“他沒給我啊，提都沒提這回事。難道是.....”如意說到，立刻扒開衣服想去找裏面的銀票，看到裏面空無一物，她道，“果然！我的銀票！大人也太過分了吧，最起碼給我留一張啊！”

鄭秋秋猜到她的話，心道大人才不會看上她的銀票呢，留下包袱定然有別的目的。他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如意正在書房裏四處走，好似在尋摸什麽，他心裏突生不好的預感，“你找什麽呢？”

如意比劃着桌上的瓷器，自然地道，“當然是找點寶貝出去當啊，要把我的銀票都賺回來。”

“...大人不在，你這樣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他拿了我的銀票，我拿他的東西抵，天經地義好吧。”

好像還挺有道理，可是，又有些不對。鄭秋秋道，“要不還是等他回來，你親自和他說吧？”

“不行。我這個人就是個急性子，既然發現了，今天就必須辦，不然我睡不着。我要是睡不着休息不好，這傷口就難好，說不定還會複發，你說萬一再流個膿.....”

再說下去，這個傷口就該要她的命了。而且這個傷口還是為了救他而受的，鄭秋秋無奈道，“好了好了，我先給你吧。一共多少啊？”

如意張口想說二千兩，可是又想到這陣子自己受的苦，多要一點應該不過分吧。她捂着心口痛惜道，“三千兩。我攢了好久的。”

“吹吧你就，你升為大宮女這才幾個月啊，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多私房錢。”

“怎麽不可能，皇上賞我的都是銀子，他手指頭縫裏随便漏一點就夠了吧。”

鄭秋秋想着也确實，皇上對銀錢沒有概念，一個開心賞個上千兩也是有可能的。“行吧，我随身沒有那麽多錢，等下午我讓人給你送過來。不過這件事你以後不能在大人面前提了。”

“沒問題，那就這麽定了。這兩件衣服我也不要了，就原封不動的放回去吧？”

“行。”

痛失了三千兩銀票的鄭秋秋很傷心，沒待多久就垂頭喪氣地走了。

而找回了丢失的銀票，又白白賺了一千兩的如意心情很好地回了房間。鄭秋秋的人很講究效率，不到半個時辰就把三千兩銀票送了過來。如意看着那三張薄薄的紙，開心地确認了五六遍，才放到錦包裏。

這時聽雪院一直照看她身體的錢嬷嬷走上前，道，“姑娘，外面有個叫如梅的人，說是從宮裏來的，奉命過來看你。可是她也沒什麽憑證，門口的人不敢放她進來。”

奉命？如梅能奉的，估計也只有順元帝的命令了。

“她是我在宮中的夥伴，一起伺候皇上的，快讓她進來吧。”如意道。

錢嬷嬷這才出去請人。

這是如梅第一次過來鄭府，因着鄭南野蠻陰狠的名聲，連帶着如梅覺得這安靜的鄭府，也處處透着詭異神秘。直到來到了如意的面前，她一直激烈跳動的心髒才緩過來。

看她一直低頭走路，完全沒有平時見到自己的活潑開朗，如意道，“怎麽了如梅？見到我不高興呀？”

如梅搖搖頭，“高興。”

“那你擡頭，讓我看看幾日不見，你是不是又胖了？”如意沒聽出她聲音裏的異常，笑着調侃道。

如梅慢慢擡頭，她雙眼通紅，哽咽道，“我本來是不想讓你看到的，可是我好不容易出宮，路上正好經過我家，所以就回去看了一眼。”

如意明白了，應該是她家裏又出事了。“怎麽回事，你爹他.....”

“嗯。”如梅心中本就憋着一股委屈，在家裏除去父親，她算是病中母親和年幼妹妹們的主心骨，怕她們擔心自己，她一直忍着。可是眼前看到了真誠關心自己的如意，又聽到她溫柔的話，如梅心中的情緒再也忍不住，眼淚瞬間向下流着。

如意讓房內守着的人都出去之後，也沒勸她，只在她哭得時候，把手帕遞給了她。

如梅哭了一會，才擦幹淚道，“我爹他，他去賭馬了。”

如意心中一凜，賭馬可是個燒錢的愛好。一場比賽下來，贏了還好，可以一飛沖天。如果輸了，不說如梅家裏本就貧困，就是那些有着殷實家底的大家公子，也有可能瞬間一無所有。

“那現在呢，你爹...輸了？”

如梅點頭，“欠債被人打了一頓，現在在家裏躺着呢。打他一點都不虧，我就是心疼我娘和妹妹們，最近又該不好過了。”

如意嘆口氣，這種事情她這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麽。

她解下錦包，把裏面的銀票都拿出來遞給如梅，“這是三千兩，你看先把債還上。剩下的記得換成零錢給你娘，讓她藏好，別被你爹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