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試毒

身影轉換之間，如意看清了下藥的人，是花草房的齊嬷嬷。

當時就是齊嬷嬷，把如意從內務府要到了花草房幹活，然後處處維護她。就連救了皇上那次，好像也是齊嬷嬷事先叫如意過去花園的。

難道說，這一切都是齊嬷嬷故意安排的？

當時她的原身陳月從朝陽山的土匪山寨裏下山歷練，碰到了趙子軒之後被他的風趣幽默吸引，後來依着趙子軒故意漏出的證據，誤認他是皇宮裏的人。

陳月自小在山寨裏長大，哪有那麽多的彎彎道道，于是單純的她依着線索，如趙子軒所想的那樣，進了宮。

然後由齊嬷嬷引導着，去了花草房，救了順元帝一命。

說不定那次順元帝遇害，都是趙子軒安排的。

這齊嬷嬷，原來早就站在了趙子軒那一邊。

房內有些安靜，只有她晃動茶壺的聲音。

如意沒有動那扇窗戶,細心地觀察着四周之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趙子軒為了那‘謙讓’的名聲，生生把皇位送到了順元帝手上。而後心有不甘，謀劃多年想要取得皇位。這其中的計謀，一環套一環，環環相扣。

也難為他了。

勤政殿外小李公公仍然守着，看到她來，小李道，“姐姐去哪裏了，如梅說有些頭暈，去茶水房休息了。”

“嗯，随便走走，皇上有吩咐嗎？”

小李才不信她随便走走呢，不過這話也犯不着和她說。他搖搖頭，“沒有。不過奴才瞧着這時候差不多了，往常這會兒都該結束了。”

“嗯。”如意想着方才在茶水房看到的場景，有些心不在焉地應聲。

Advertisement

不久之後，如梅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過來。

她的臉上還帶着扭曲猙獰之後剩下的餘韻，眼睛有些紅潤，好似剛結束一場激烈的争吵。

并且她處于下風。

如意觀察着她的舉動，若有所思。擺在眼前的事實讓她不想相信，可是細想之下，又在意料之中。

看兩人一直盯着自己，如梅笑道，“你們都看我幹什麽？我可沒有偷懶啊，我去給皇上泡茶了。”

話音剛落，勤政殿的門被人從裏面推開，徐公公笑着送幾位大臣出來。

這裏面有鄭望。

看到如意在場，還惡狠狠地瞪了她好幾眼，最後被工部侍郎司空城看出來，向前兩步停在兩人的視線中間。

司空城的夫人聶将軍帶兵外出歷練，已經走了小半個月了，所以最近他的情緒一直不高，鄭望也不敢惹他，只得拂袖離開。

成功擊退敵人，司空城得意地笑了出來，對如意颔首，趾高氣昂的跟着徐公公向前走。

如意失笑，阿星真不愧是這位司空大人的兒子，一樣的傲嬌調皮。

小李公公八卦地眨眨眼睛，目光一直在三人身上流轉。到最後他沒忍住，悄悄挪到如意身邊，道，“如意姐姐，你和司空大人很熟嗎？”

如意自然地點點頭，語氣帶着驕傲自得，“是呀，不光和司空大人熟，我和老鄭大人，小鄭大人，督主鄭大人都很熟呢。”

小李公公驚的長大嘴巴，老半天才合上下巴舉起大拇指，真心敬佩道，“姐姐真厲害！”

一個小小的宮女，能把朝中四位大臣玩弄于股掌之間，而且還能全身而退，和平共處，真可謂高手。

徐公公轉回來就看到小李公公正在恭維着如意，他擡手用拂塵敲了一下小李公公的腦袋，道，“眼瞎了嗎，沒看到雜家都出來了，還不快進去候着？”

小李公公也不惱，觍（tian三聲）着臉打了個千兒，乖巧地挨了徐公公一腳，才笑嘻嘻地去了殿內。

徐公公對如意道，“就是個小蠢蛋，你逗他幹什麽。回頭他當了真，再到處亂傳，惹起事來可有你受的。”

畢竟這宮裏，觊觎鄭南和鄭秋秋兩位前途光明的錦衣衛的宮女，大有人在。

“沒事，”如意道，“她們不敢惹我。最多也就私下說句嘴，不礙事的。”

“也行，你自己心裏有譜就行。”徐公公道。

如意不在意地笑笑，俏皮道，“多謝公公關心。”

“誰關心你啊，小沒良心的。”徐公公笑罵了她一句，轉身看到如梅還端着托盤站在一邊，道，“如梅，你怎麽還在這站着，快送進去吧。皇上說了很多話，這會該口幹了。”

如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立刻道，“好，奴婢這就進去。”

她往前走的時候，還能聽到徐公公和如意說話的聲音。溫和自然，帶着慈祥，像是家裏的祖父在教導孫女一樣，完全沒有他禦前總管的高高在上。

如意好像有一種魔法，她能讓身邊所有的人，都喜歡她。

皇上是，徐公公是，就連朝中最難搞的司空大人，鄭大人也是。

還有王爺，也是。

想到孟飛臨走之間的囑咐，如梅嘆口氣，為了他們兩人的以後，有些事情她必須做，有些狠心她也必須要走。

只能對不起別人了。

殿內順元帝正在閉目養神，小李公公在一邊輕輕搖着冰扇。如梅把托盤上的茶杯放到他的身邊，靜靜地站立在一邊。

身後如意和徐公公也跟着進來了。

看着那杯茶，如意眯了一下眼睛，悄悄地靠近了順元帝。

順元帝歇了一會兒，才覺得有些口渴。他端起茶杯，慢慢的用杯蓋抹着漂浮的茶葉。

今日事情處理的很是妥當，最近積壓的一些煩心事，也都得到了解決，他的心情很好，便搖着杯蓋自顧自地玩了起來。

如意的眼睛緊盯着他的動作，準備在他仰頭喝水的時候再阻攔。

她想給如梅一次機會，聽她解釋。

順元帝終于玩累了，準備舉手喝水。

就在如意準備開口的那一瞬，殿外傳來侍衛的聲音，“皇上！屬下有要事禀報！”

他的聲音有些緊張發顫，和視死如歸。

如意看到順元帝的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看到他擺手讓他們出去，如意上前接過他手裏的茶杯，“皇上，茶水涼了，奴婢去幫您換一杯吧。”

手中茶杯還是溫燙，順元帝有些奇怪如意的話。不過他此時的心情全被那侍衛的話所牽引，想也沒想的就把茶杯遞給了她。

如意接過茶杯，看到如梅明顯變了的臉色，和衆人一起退了下去。

後殿茶水房，如意把茶杯放到桌上，看如梅道，“這茶水是誰沏的，怎麽顏色不對呀？”

如梅立刻起身，伸頭去看那茶水，“怎麽不對呀，是我泡的。”

“這種毛尖屬于藍天玉葉，每年産量極少，市價無量。泡出來的茶水應該是清綠色的，至淡色，可是你看這顏色，有些重了。”如意道。

如梅端起茶杯細細打量，口中疑惑道，“不會啊，我就是按照之前你泡茶的步驟一步步來的，怎麽會顏色不一樣呢？”

如意能成為順元帝的奉茶宮女，自然是有本事在身的。如梅對這種茶葉研究的少，她也自知自己本事不大，于是日常生活中就觀察如意的泡茶動作和手法，期望能學出一二。

如意看她好學，泡茶的時候如果她在，也會傾囊相授。

可惜這種東西應該有天分在，如梅細心學了這麽久，依舊不得章法。

如意開玩笑似的道，“該不會是你加了什麽東西吧？”

如梅的手頓了一下，不動聲色地道，“姐姐這種玩笑可開不得，如果傳出去，奴婢的性命可就要不得了。”

“我就是随便說說，你別介意。不過這藍天玉葉可是極其難得的好茶，尋常大人都買不起的，咱們沾了皇上的福，才有機會一見其面貌。不如這樣吧，反正皇上也沒喝，咱倆把它平分了吧？日後出去，也能吹吹牛。”

如梅道，“奴婢自小貧苦慣了，可喝不得這種好東西，姐姐忘了？”

這話怎麽聽着這麽耳熟！如意心道，好像上次在鄭南府裏，他那妹妹也是這麽嘲笑自己的。

如意像是剛發現一般，驚詫道，“你怎麽又對我這麽見外，什麽奴婢不奴婢的，不是說咱們是永遠的好姐妹，要在宮裏相互扶持熬到出宮的嗎？”

如梅的眼神有些失落，和隐隐的豔羨，“姐姐人緣好，這邊有如雪妹妹和小藍弟弟，禦花園裏有小沙妹妹，就連皇後宮裏都有雨蘭妹妹，這麽一想怕是姐姐的‘妹妹’遍布宮裏各個角落吧，奴婢高攀不起，還是分清些好。”

“你這話就錯了，”如意上前攬着她的肩膀，笑道，“昭仁宮裏就沒有，那裏珍珠和翡翠一個比一個兇，我就沒認到妹妹。好啦，雖然我‘妹妹’很多，但整日裏和我在一起的，關系最好的不就一個你嘛。”

她看着如梅的眼睛，繼續道，“你想想，咱們一起經歷了多少苦難和心驚膽戰，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咱們這可都多少次‘虎口逃生’了，情誼自然不一樣的。”

如意邊說着話，邊舉着那茶杯送到嘴邊，“這樣吧，我喝第一口，你喝第二口，咱倆一起嘗嘗這茶水味道，怎麽樣？”

如梅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陰涼地笑了出來。

在如意來不及阻止的時候，她搶過如意手中的茶杯，仰頭咕咚地全喝了下去。

=====

作者有話要說：

=====

藍天玉葉是信陽毛尖的一種，超級超級貴。這個是真的。

但是泡出來的茶是什麽顏色的，我不知道。

沒見過，只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應該是清新的綠色，極淡的那種，讓人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