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下毒

樹木叢外面，還有路過的行人腳步聲，和遠處小攤子的叫賣聲。

透過樹影，如意看着知年的身影一點點的走遠，她轉身看着鄭南道，“知年到底幹什麽去了？”

鄭南有些疑惑，“他剛才不是說，去游學嗎？”

如意冷笑一聲，“你拿我當三歲小孩騙呢鄭南，就剛才你倆那眼神，要說沒什麽交易，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鄭南被噎了一下，道，“我答應過他，這件事等他回來再和你說。”

“所以他不是去游學？”

鄭南頓時明白被她詐了，他的臉上閃過羞赧（nan三聲）之色，“我送你回去吧？”

如意看他一眼，不再言語，低頭經過小門率先進入了宮內。

最近她被困在宮裏，除了皇上身邊，外界的事情都不知曉。不是游學，又這麽着急離開，除開朝陽山他們家裏發生意外之外，就只剩下她了。

知年是去做什麽和她有關的事情了嗎？

鄭南緊張的跟在她背後，剛走兩步身體還沒放松下來，就看到如意猛然停下來，不可思議道，“他該不會跟着王爺去邊關了吧？”

今日是逍遙王趙子軒，帶隊前去邊關巡查的日子。

聖旨是五日前下的，說是邊關巡查，實則是搜尋鎮國将軍邵陽伯通敵，并誤報軍情的事情。如果邵陽伯提前收到了信，破罐子破摔半路截殺的話，知年跟過去作為小喽啰，可謂兇多吉少。

之前在朝陽山時，知年就嚷着要跟着趙子軒出去游歷天下。

想到這個可能，如意道，“如果知年在路上出了什麽事情，鄭南，我...”

“不會的，”鄭南道，“他很安全，我派了人隐藏在他身邊，我和你保證，他絕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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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真的跟着趙子軒去邊關了？”

鄭南：“...”

他又被詐了！

今天真是見了鬼了，怎麽在她面前，自己會這麽的愚蠢。

“我送你回去吧。”他想了許久，終于吐出一句話來。

如意甩開他的手，“不要你管！”

她氣呼呼地向前快走了兩步，眼尖地看到不遠處的樹後躲着一個粉色的衣角，又氣的轉回來停到他面前，“你下次再找人跟蹤我，能不能找個技術好點的？就如雪那傻乎乎的樣子，她能跟蹤人？不被人賣了就不錯了！”

“...好。”

“你還好？真換人呢？”如意冷眼道，“不就是怕我給王爺報信嗎，現在王爺都走了，我報哪門子的信！把她給我撤走！”

“好！”

如意被他氣得說不出話，只覺再這樣下去她身上的癌細胞的數量肯定能以直線上升。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她呼口氣，邊走邊道，“真是服了你了！”

鄭南這次稀奇的沒有再追上去，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他在原地站了一會，才向另外一邊走去。

童利正在角門處等着他，看他過來，道，“大人，都安排好了。”

是派過去暗中保護知年的人。

鄭南點頭，又回頭看了一眼如意離開的方向，才轉身走，“去刑獄一趟。”

童利連忙跟上。看鄭南一路疾行，面色無絲毫的不妥，他道，“大人，我發現你身體裏的那個人，好像很久沒有出現了。”

鄭南點頭，最近他仔細地研究了一下那個人出現的契機，發現每次都是在他心智意志薄弱的時候，那個人才趁虛而入的。只要他意志堅強一些，應該不會再讓他有可趁之機。

他道，“你之前說，他第一次出現之後，是找陳如意？”

“是，屬下聽着好像是她被困在了某個地方情況危急，您着急過去救她。可如意姑娘當時就在宮裏，很安全。”

那照這麽說，那個人也不會做傷害她的事情。

“我現在也沒有把握他是否還會再出現，我的信你随時帶着。今日王爺已經帶兵出發，為防萬一，路上知年不會再傳遞消息過來，我覺得王爺在宮裏還有後手在。不管那個人何時出現，你都要确保他不能打亂計劃，否則直接把他帶回府裏，必要時候可以動用武力。”

“好。”

兩人邊走邊說，腳程并不快。等如意反應過來時，他們也剛走到一個小花園旁。

看她跑過來，童利看看鄭南，明智地走到了另外一邊等他。

如意走到鄭南面前道，“我想讓你幫我查個人。”

鄭南不假思索地道，“你說。”

“是如梅，她這幾天不是一直在宮外嘛，我想知道她都做了什麽事情。這件事要秘密進行，我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

“好，今晚...明天吧，明天白天我過來找你。”

“嗯。”

兩人說完，又很快分開。

可是誰都沒有發現，一旁的假山後面，漏出一雙深棕色的繡鞋。

那雙鞋在原地猶豫了片刻，而後堅定地往前宮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

因為心中記挂着事，這一夜，好似所有人都無眠。

如意第二天早上，挂着一雙熊貓眼去書房當值。

也不知是有意無意，伺候順元帝用早膳的時候，她總覺得如梅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盤旋。

用完早膳之後，順元帝宣召了朝中重臣議事，兩人上完茶水，就退了出來。

今日在書房外候着的是如英那一方的小李公公，他自覺面對如意和如梅有些氣虛，早早的退到了一邊，和她倆保持着距離。

他一走，門口就只剩下兩人。如意心中的感覺越發的明顯。

她奇怪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好笑道，“你老看我幹什麽呀，是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如梅搖搖頭，道，“昨夜你是不是沒睡好？我看你今天氣色不是很好，要不今天我先替你頂着，你回去休息吧。”

“沒事，就是想些事情，睡得晚了一些。”如意不在乎地道。

“還是回去休息一會吧，正好皇上今日要和人議事，估計一時半會的不會從裏面出來，這邊也沒有什麽事，我一個人能行的。”

看她堅持，如意才不好意思地點頭，“那麻煩你了。有什麽事情你就讓如雪過去叫我。”

“好。”

如意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不過她并沒有直接回院子，而是去了和鄭南約好的地方，等他過來。

來的卻是孟楠，一個和如意只見過兩三次面從未說過話的侍衛。

孟楠道，“如意姑娘，大人讓我過來的。今早接到線報，他和副指揮還有童利，程瑞他們緊急外出了。大人說等他回來，再和你說他查到的事情。”

“好，麻煩你了。那我先走了。”

“如意姑娘！”孟楠叫道，在她回頭之後停頓片刻，道，“雙陽鎮的時候是青青駕馬帶我跑出來的，我很感激她。”

如意欣慰地道，“她聽到會很開心的。”

“嗯。還有，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看他糾結地紅了臉，如意開玩笑道，“聽你這意思，接下來的話可能不是我喜歡聽的話，我覺得你還是別說了。”

“啊？”孟楠道，他就是客氣一下的，怎麽這姑娘還當真了？

如意被他的表情逗笑，“好了不逗你了，有話你就說吧。”

孟楠不知道她有啥好笑的，但也無所謂了，他道，“哦，其實也沒啥事，但是你一定別說是我說出去的哦！不然大人會打死我的。”

如意點頭，“這麽神秘啊？行，你說吧。”

“大人在我們刑獄裏有個外號，你知道嗎？”

“不知道，是什麽？大魔王？小閻王？還是冷面殺手？”

“都不是，”孟楠左右看了一圈，才低聲道，“是姐夫！”

“呵，”如意笑了一下，“這是哪門子的外號啊，誰給他起的？你們也真敢叫？不怕鄭南翻臉啊？”

“是青青起哄叫的。”孟楠道。

如意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圖。

孟楠接着說，“我覺得青青願意這麽叫，是真心認大人的。而大人能這麽放任別人叫他，我想他內心肯定也是這麽想的。如意姑娘，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們刑獄裏整日陰森的可怕，大人本就這樣，我們也習慣了。可是就連鄭副指揮，再也沒有過個笑臉。我們大家都覺得，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只能找您幫忙了。”

如意垂眸聽他說完，沉思片刻，突然道，“誰說錦衣衛的人都是悶葫蘆沉默寡言，我看分明都是巧言善辯的嘛。”

“青青說的。”

“...我還有事，先走了。”

禦書房的側殿後面，有個小小的茶水房，平日裏殿內的燒茶煮茶，大部分都是在這個茶水房裏完成的。

這裏自然也成了如意她們聚衆休息說話的地方。

今日卻無人在。

房門被緊緊地關着，包括另外兩側通風的窗戶。

房內還燃着火，如此下去怕是會走水，如意走到窗戶邊，正要拉開窗戶，卻發現透過窗戶縫，房內正站着一個人。

她背對着窗戶，正從袖間拿出一個小紙包，然後把它打開，抖着倒進了桌上的茶壺裏。

即便是離得很遠，如意也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順元帝專用的茶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