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你醒了?”當太陽滑過地平線,只給天空留下一抹燦爛的紅暈之時,躺在床上的人也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他微微的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在看到前方桌邊的背影時,瞳孔不經意間微微變大。
“怎麽?看到我很驚訝?”那背影轉過身來,一身黑色長袍将他襯得是面如冠玉、英氣逼人。他不是那種極為驚豔的相貌,但所有的部分組合在一起,卻讓人根本沒有辦法忽視。
“你……你怎麽……”嘗試着說了兩句話,柳長興嗓子幹啞的什麽都說不出來。他很想喝水,但又不敢讓眼前的人幫忙,只能自己翻身下床。可是就在他剛想起來的時候,身上的痛讓他一下子又摔了回去,本以為又是讓人忍不住喊出來的疼,結果卻被手疾眼快的某人抱在了懷裏。
“明知道自己受傷還敢起身?”龐統右手拿着一杯溫水,左手幫助柳長興支撐身體,說出的話語本身沒有什麽起伏,但柳長興卻好像在裏面聽見了埋怨。
“多謝龐大哥。”就着龐統的手狠狠喝了幾口水,覺得嗓子裏那種火燒火燎的感覺下去以後,柳長興叫人也變得順溜起來。雖然他好奇為何自己不過被關幾天,龐統就出現在這兒,但一想到龐昱,他又沒有什麽話要問了。
“你是該謝謝我,要知道,還沒有什麽人能讓我服侍着穿衣上藥呢!更別提喝水了!”将柳長興小心的放在床上,龐統又坐回到桌前。手裏面拿着一個小巧的茶杯,盯着上面的花紋,不知道在研究些什麽。
“穿衣上藥?”柳長興低頭看了看自己現在的裏衣,果然不是當初穿的那一件。雪白的緞子上繡着金邊,柔軟輕薄的質感就好像沒有它一樣。光是看這領口繁複的花紋,細密的繡工,就知道價值不菲。光這件裏衣自己就得攢上個三五年吧?平民柳長興在心中默默估算着它的價值。
“是啊,要不然你以為還有誰會管你呢?”将杯子放下,龐統看着柳長興,說話的語氣帶了些無奈和理所當然。但天知道,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人家飛雲騎本來就打算幫主子一把,給柳長興換衣服,是他莫名的起了心思,想要嘗試一下給別人換衣服的感覺,将他們趕走的!要不然有哪個不想活的,敢讓飛星将軍幫忙啊?
“哈哈,那謝謝龐大哥了!”瞧着龐統那帶着侵略性的眼神,柳長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能說,老子不用你換衣服,你自作多情麽?估計這話要是說出口,他不是被抽死就是被打死了!
而且,柳長興還真得多謝龐統的幫忙,他常年行軍打仗,身邊的藥是極好,止血生肌、消炎去腫,抹上還有一些清涼之感,再加上娴熟的手法、仔細認真的态度,這才能讓渾身是傷的柳長興睡到這個時候。躺在床上沒有不适之感的柳長興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才将那些因為龐統的态度而想說的渾話憋在心裏,只是真誠的道謝。
“謝我?該怎麽謝?這一路把你從陳州城外帶回到府衙內,還給你穿衣上藥的恩情,你要怎麽還我?要知道,我龐統可從來不做賠本生意!”瞧見柳長興忍了一下才說話,龐統更想逗逗這個小家夥了。從知道這個小子是救人才受傷後,龐統就利用他昏迷的時間将他身上發生的事兒調查了個遍,結果發現這個小家夥人雖小,卻複雜的不行。
在開封時,你能看到他不同尋常的一面:膽小、狡猾、好吃懶做;聰明、堅持、善于交際,有時還伴随着不一般的勇氣和好運。而在這一路上,你又會看到他的周全、忍讓、氣勢洶洶;敏銳、俠義、勇于決斷,因為救人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這樣的矛盾體并不多見,所以閑來無事的龐統這些時日就打算好好看看柳長興性格上的更多方面。這不?探索與發現節目正式開始!
“那龐将軍想要讓我怎麽謝你啊?”見過英雄深藏功與名的,沒見過将軍挾恩圖報的!沒辦法,穿的是人家的衣服,上的是人家的藥,喝得是人家給倒的水,一會沒準吃的還是人家的飯,柳長興想來想去只能妥協,不過也徑自換了稱呼,表示一下自己也是有脾氣的!
“龐将軍?”玩味的看着柳長興郁悶的小臉,龐統好心情的甩了甩袖子。“本将軍現在沒什麽缺的,只希望柳捕快答應我一個條件便好。”沒有在意柳長興故意拉開距離,龐統也順着說了下去。他的本意就是要挖掘出柳長興不同常人的地方,這樣的反應倒在他心中得了歡喜。
“一個條件?那也太寬泛了吧!難道龐将軍你讓我死我也去啊?”想着如果龐統給自己出了難題,讓自己出賣開封府或者自殺什麽的,柳長興覺得有些強人所難。
“本将軍自然不會如此,這條件絕對是你可以做到,又不危害他人的事情。怎麽樣?你考慮好了麽?”沒有因為柳長興失禮的話而感到生氣,龐統依舊是沒有什麽情緒,就像是在閑話家常一般。這時候他不知從哪兒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把玩,鋒刃輕薄如蟬翼,銳利閃金光,只是看那手指在來回的擦拭,就讓人感覺到凜然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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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當然考慮好了!”感受到龐統無形中流露出來的壓迫感,剛才還大大咧咧反抗的柳長興一下子就慫了,連手都縮回了被窩,只露出一張慘白的小臉兒。
“那你是答應了?”聽見了柳長興話語中的顫音,龐統嘴角微挑,看起來很是滿意。
“當然!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受了龐大哥的大恩,自然是要好好報答的!”瞧着那匕首在龐統的手中上下翻飛,耍着漂亮的刀花,柳長興的聲音更加肯定和熱切,生怕那刀子沒拿住,一下子飛到自己的面前。
“那就好,可要牢牢記住,你,欠我一個條件!”看着柳長興恨不得把腦袋也埋進被子裏的模樣,龐統把匕首收起,忍不住笑了一下。而那一剎那,就像是久凍的寒冰突然炸裂,聚攏的花瓣綻開一線,讓人在驚訝之中感受到了無限的驚喜和震撼。
“将軍,包大人請您到大堂相見!”就在屋子裏陷入一片寂靜之時,門口傳來了七殺的聲音,打破了有些凝滞的氛圍,也讓陷入到美色之中的柳長興清醒過來。
“你去回包大人,本将軍馬上就到。”整理了一下衣衫,龐統看了柳長興那被捂得有些發紅的臉蛋一眼,随後就走出了門外,留給他的是一陣清風和兩扇門輕輕閉合的聲音。
我的天媽啊!龐統笑了?龐統笑了!徹底緩過神來的柳長興唾棄自己的行為,尤其是臉上那熱度,讓他覺得自己簡直不是個漢子!就在他一個人縮在被窩裏糾結的時候,在陳州府衙大堂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包大人,找本将軍何事?”在飛雲騎的引領下,龐統邁上了通往大堂的臺階。微風吹過,玉冠上的緞帶飄起,自帶有一派風流氣質。如果不是看那雙略顯淩厲的眼睛,你絕對不會想到這是一位征戰沙場的将軍。顯然,面對比自己年紀大的包拯,龐統拿出的是不同于對柳長興的态度。
“龐将軍,這次本府找你來,是商議有關陳州盜糧以及藏兵之事。”捋着胡子,包拯看到龐統這般模樣心裏也是不住的贊嘆。老天真是沒有虧待龐吉那個老家夥,讓他有了這麽個好兒子!這要是我兒子該多好!稍稍的回頭看了看在自己身後站着的公孫策,包拯放下了自己的小心思。
“哈哈,包大人把本将軍看得太重了。這陳州之事自然是由包大人全權做主,本将軍此番前來,只是探望胞弟而已。這盜糧藏兵與我又有何幹呢?”坐在椅子上,拿過飛雲騎遞過來的清茶喝了一口,對這陳州的事兒,龐統顯得毫不在意。
“龐統你這家夥,你不在意幹嘛還跟來?龐昱這小子也是欽差,和你一樣是龐家人,怎麽就和你無關了?”抱着劍站在一邊的是白玉堂,經歷了一場戰鬥的他看得出來飛雲騎個頂個都是漢子,雖然武功沒有自己高強,但團隊作戰意識絕對不輸給別人。也正是因此,他雖然沒有和龐統見面,但對他也存在着一種好奇和佩服的情感。可惜,這麽一見面,看到這冷心冷情的龐統,大失所望,嘴裏也忍不住挑起刺來。
“呵,白五爺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在來陳州之前,龐統就把這裏的情況打聽好了,自然知道那穿着白衣靠在牆角的錦繡少年是誰,也清楚他是個什麽性格,但是這不代表他就能容忍自己的威嚴被挑釁。
“我是一個将軍,征戰沙場、帶兵打仗自然是我的職責,但這救人赈災、破案偵查,你見過有将軍幹這些的麽?還是說,你們的包大人已經無能到連本職都做不好,讓我一個将軍幫忙了?”眼睛一橫,殺氣盡顯,龐統雖然沒有其他動作,但他渾身散發出的氣勢就足以讓人再也說不出話來。
“你!”白玉堂這時候真的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能重重的哼了一下,轉過頭去不再看他。誰說将軍都是一群只懂打仗的白癡啊?他看這龐統的嘴皮子比那些文人要利索多了!
“龐将軍,本府并沒有要您越職,只是想借您手下的兵士用一用。這陳州之事與令弟關系匪淺,今天抓到的黑衣人頭目更是要将令弟劫走的主謀。相信為了兄弟情義,龐将軍也會答應本府的請求吧!”
包大人自然知道龐統為何如此撇清幹系,這陳州的水太過渾濁,背後勢力對官家來說也敏感的緊,龐家自然是不想插手這一切。但作為臣子,他總要有立場,所以才會帶着兵來到陳州,表示他與官家同進退。但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要和襄陽王撕破臉,畢竟是皇帝的親叔叔,真的鬧開面子上、利益上都不會好看。所以,包大人為龐統找了一個理由,沒有什麽比龐昱更适合做擋箭牌了。
“包大人既然都這麽說了,本将軍自然也不是無情之人。在陳州,阿昱多虧展少俠照拂,這份恩情,本将軍自然要償還。七殺,點點人馬,分一半給包大人,等事情了解之後,再讓他們回來。”擺擺手,龐統就将這一頁揭過,繼續坐在邊上喝茶。而包拯等人就像沒有看到他一樣,開始今天的第一次審案。
“堂下何人?”看着在大堂下面拱手施禮後仍舊站着的黑衣人,包拯并沒有什麽怒氣。武林人士對于朝廷的官員一向都有排斥的态度,能給你見禮已經是很不錯了。
“在下天罡。”天罡只不過是坐在大堂喝茶,就被後來的包拯等人截住了。本來只是個送信的,一瞬間就成了犯人。雖然以他的功夫要跑根本不是難事,但他對于自己的身份也有着一定的好奇,尤其是在和龐昱扯皮的時候,看到自己以前的那些經歷,他覺得就像是另一個人的故事一樣。但所有人都堅持,他就是故事的主人公——王化。
“天罡,你是何時何地成為黑衣人手下的?”對待天罡,包拯算是比較溫和。之前和展昭等人探讨過他的存在,知道他本人以前是條漢子,只是在喪失記憶以後才為人驅策,為那個人效力。而這突然失去記憶的原因,他們特別想知道,是碰巧還是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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