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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炊煙在開封府的後衙慢慢的飄起,食物的香味漸漸的飄散在院落中。在一個單獨的小院落裏,房門緊關,窗戶大敞,并未拉上帳幔的床上,橫着兩條被子。一條被子裏裹着一個睡得四仰八叉的家夥,另外一條被子裏不知道藏着些什麽。
“哎~真香啊!”眯着眼睛在睡夢中吸了吸鼻子,柳長興還是沒能忍住肚子向他呼救的請求,狠心的睜開了眼睛,騰地一下子坐起身子,生怕猶豫一點,自己今天又懶得起床了。揉了揉惺忪朦胧的睡眼,打量了一下這裏明顯比自己那間捕快房不知高級到多少的裝飾,柳長興剛剛開始工作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自己這又是跑到了哪兒去?
回想起昨天,柳長興腦中的記憶只停留在被龐統抱在懷裏沖他吼的那一刻,難道這裏是龐統的家?應該不會吧?
晃悠了一下渾醬醬的腦子,柳長興打算下地探尋一下答案,卻被一條被子堵在床上,怎麽也出不去。無論是蹬,是踹,被子都巋然不動。
“這什麽東西啊?”瞧着自己怎麽也弄不動它,柳長興也沒心思去探究它到底是啥,捂着肚子打算站起來下地找食兒吃。他可不是什麽耐餓的人,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無論這裏是哪兒,先填飽了肚子再說。可就在他剛剛站起準備跨過一只腳的時候,突然那條被子自己立了起來,然後又拉着柳長興摔倒下去。
“呀!白玉堂?”在摔倒的一瞬間,柳長興就看見了藏在被子裏的,那張平常總是邪魅狂狷、風流俊逸的側臉,可惜這一回他沒有了什麽雄渾的氣勢和嚣張的表情,只剩下沒有睡醒的朦胧,還有強逼着別人不要打攪的無賴。
“喂,我說白玉堂,你要睡自己睡呗?拽着我幹嘛?我要去找吃的!”瞬間明白自己昨晚上是在白玉堂房間裏歇着的柳長興掙紮了幾下,可那小胳膊小腿怎麽敵不過他壓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于是柳長興怒了,也不管會不會打擾到白玉堂睡覺,沖着他就是一頓嚷。
“噓,別吵!昨晚上累死了!”眯着眼睛确認了一下柳長興臉的位置,白玉堂一個巴掌呼在他的臉上,阻止了噪音的繼續發出,然後把腿纏在柳長興的身上,胳膊搭在他的後背上,強迫他跟自己一起入睡。當然,他還算是有點人性,沒有把鼻子也捂住了,不然一會兒柳長興估計就成了大宋朝第一個被朋友憋死的捕快了。
“累死你?怎麽可能?不是說武林高手三天兩宿不睡都沒有關系的麽?還有,為啥在我邊上睡啊!我餓的肚子都要抽了,趕快讓我下去吃飯!”柳長興想說的一連串話都被捂在了嘴裏,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瞧着對方一副不為所動、還打算繼續阻止自己的模樣,他惡向膽邊生,痞子習氣發作,張嘴就開始咬,也不管白玉堂的手髒不髒,味道好不好,反正能掙脫開束縛就成。
但白玉堂怎麽可能就這麽松了手呢?睡意上頭的他根本就沒有什麽道理好講,感覺到柳長興不懷好意,直接一個啞穴就點了上去,然後就想摟着大娃娃一樣的将他抱在懷裏,根本就沒發現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有什麽不對。
“嗯,還挺暖和!”揚起被子,他把柳長興的視線也給蓋住了,兩個人就這麽姿勢奇怪(?)的躺在床上,一個睡得昏天黑地,一個被轄制的手腳僵硬。
“嗚嗚,誰來救救我啊!!!”整個人都被抱在懷裏的情形讓柳長興覺得別扭極了,尤其是兩個人的腦袋還湊得這麽近的情況。一邊感受着白玉堂噴在自己腦門上的呼吸,一邊努力的掙紮,柳長興算是使盡了渾身解數,但白玉堂再怎麽說也是武林中排的上號的高手,就像是一塊堅硬的大石頭,一絲一毫都沒有被搬動的痕跡。
“我都快要餓死了,這白玉堂要睡到什麽時候啊?”感覺到自己肚子慢慢的癟了下去,柳長興第一次有種睡覺不是享受是一種折磨的苦逼感覺。
等到日上中天,開封府的各位都已經進入了工作,包拯此時也已經上朝回來,大家還沒有見到柳長興的身影,某個人懸挂了一晚上的心,終于讓他忍不住的問出了口。
“趙大哥,你昨天有看到長興麽?”記得自己去找包大人的時候,趙虎就在柳長興所在的房頂下面,想來應該有看到當時的情況。
“有啊!”想都沒想,趙虎就直接點頭,不知道展昭問這個幹什麽。
“那他現在人在哪裏?包大人急着找他回話。”聽到趙虎的肯定回答,展昭的語氣有些急躁,連口吻都不自覺的帶上了些埋怨,還有隐隐的擔心。
“啥?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啊?”聽着展昭這麽說,趙虎直接就懵了。自己昨天是有看到長興沒錯,可是他人在哪兒自己并不知曉啊!
“唉,那你怎麽就這麽肯定的回答啊!”展昭嘆了口氣,知道剛才自己問的,被趙虎理解成了另外一個意思。
“我确實有看到啊,昨晚上在屋頂。我記得展護衛那時不是和他一起麽?難道你沒把長興帶下來?”聽到展昭這麽說,趙虎覺得很是奇怪。如果自己昨天沒記錯的話,龐統好像打到一半就跑了,最後出現在屋頂上的人應該就是展昭和長興了吧,他怎麽反倒問自己哩?
“當時我急着和大人彙報情況,就沒有帶他下來。”展昭搖了搖頭,沒說自己當時覺得長興有些失落,拒絕自己的幫助,只是講了有關公務的事。
“啥?難道長興現在還在屋頂上?”驚訝展昭為了公務竟然忘記兄弟,想到柳長興一晚上都在屋頂上肯定凍死了,趙虎急哄哄的跑出大堂,打算拿個梯子趕緊爬上去救人,結果剛邁一步,就被展昭給拉住了。
“沒有,趙大哥,長興不在屋頂。”阻止了趙虎想要招呼人搬梯子的舉動,展昭平靜的表情變得有些沮喪。自己當時是怎麽想的呢?明明上一刻還因為長興和龐統打得難解難分,下一刻就因為長興對自己的拒絕閃躲起來。現在才火急火燎的找人……唉!就在他自我埋怨的時候,開封府的大堂迎來了一只睡醒了的耗子,而他的身後,正跟着展昭朝思暮想了一晚上加一個上午的家夥。
“臭貓,想什麽呢?臉色這麽難看?”嘴角挂着一絲得意的微笑,白玉堂閑适的邁着步子,進了開封府的大堂。瞧着站在邊上低頭不知道想些什麽的展昭,白玉堂往旁邊一閃,露出了身後的人。
“長興,你怎麽和白兄弟在一塊?剛才展護衛和我還找你呢!”瞧着展昭有些自責的樣子,趙虎正不知道怎麽安慰呢,就看到白玉堂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而更加讓人沒想到的,他後面跟着的竟然是他倆剛才話裏面的柳長興。只不過那一瘸一拐的模樣,怎麽看着讓人別扭呢?
“長興?”聽到這個名字,展昭馬上就擡起頭來,然後就看見昨晚那個在屋頂上消失的人皺着一張臉,朝自己走過來。不爽的心情,讓人即使離着四五尺都能感受到。這是有人為難他麽?眼神轉向白玉堂,展昭的眸子中帶了詢問。
“不要看我,我也是好心。”接觸到展昭的眼神,白玉堂立即擺手撇清關系。“我只是瞧着昨晚上他一個人在屋頂,好心把他帶下來而已。可沒想到剛剛帶他下來,這家夥就在我懷裏睡着了。你也知道我是多嫌棄他們那屋子,所以就直接把他搬到我的房間了,我還十分義氣的将房間裏唯一的一張床讓給他睡,自己睡在桌子邊的小榻上!”白玉堂一臉誠摯的表情讓人完全抓不到他的把柄,如果沒有柳長興在一邊控訴的話。
“你那叫一晚上都睡床啊!那我早上在床邊看到的是個死人?”揉了揉被壓得有些麻痹的胳膊,柳長興一個趔趄摔倒在展昭懷裏。
“難道白玉堂昨晚上和你睡在一起?”輕輕的把他扶到大堂側面的椅子上坐下,展昭仔細的檢查着柳長興的手臂,發現只是血液不暢,導致肢體麻痹而已。但他還是很細致的将手握在麻痹處,輸入內力,緩解柳長興的不适。而習慣了的展昭這樣舉動的柳長興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只是一般看着的趙虎撓了撓頭,第一次知道內力原來還可以這樣用。
“才沒有!誰會跟這個家夥睡在一起啊!不過早上醒來的時候看見這家夥在床邊,用整條被子把自己包起來,跟個蚯蚓一樣。我要下床找點吃的,他沒睡醒不讓,不僅把我又重新的拽回了床上,還點了我的啞穴,直到自己睡飽了才把我放開。”用惡狠狠的眼神盯着白玉堂,柳長興恨不得把他身上盯出個洞來,要不就把他定住,讓他也嘗嘗這身體麻痹的滋味。
“哎哎哎,柳長興,做人可不能這麽沒良心啊!昨晚上可是我白五爺把你從屋頂上救下來的!要不然,你以為你那三腳貓功夫能安全的到達地面麽?不摔死也半殘好不好?還有,昨晚上床也是給你睡的,只不過那小榻根本不适合白五爺這麽高挑的人,才到床上去的,要不然你以為我會容忍你這個滿身酒氣的家夥睡在我身邊?你倒是睡得舒服,四仰八叉的占據着床的大部分,我白五爺不稀得計較,好人做到底才蹭個床邊,你今天還在這裏嫌棄我!有沒有良心啊!”
本來看到柳長興享受着展昭如此貼心的服務,白玉堂就感到刺眼。如今被他這麽一戳,更是快要氣的爆炸!不提自己的初心是什麽,自己對這柳長興已經做得是很到位了,沒讓他在自己這受委屈,還讓醉酒的他安安穩穩的睡了一覺。至于今早上嘛,完全就是不想某只臭貓在自己不在的時候變了臉色。要不然做了這麽多卻沒有好戲看,那多無聊啊!
“你!”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麽無恥的。做好事的話你會不做到底?這樣的好心明顯就是看自己出醜的心啊!
“長興,包大人正在後衙等你回報呢!”阻止了柳長興将要出口的話,展昭梳理完他的四肢之後就站在了兩人的中間,顯然不想兩個人因為這件事有所争吵。
“好吧,展大哥,我現在就去。不過,這家夥,你一定要好好修理!耗子不打,上房揭瓦!”瞧着展昭維護的模樣,柳長興也只得恨恨的咬牙先走了。不過他沒吃飯,腦子根本就不會轉,他以為展昭是在幫白玉堂講話,卻沒有看到他明顯站得就距離自己比較近,而手勢阻攔的也是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白玉堂。此時的柳長興并沒有注意到這一切,也就注定了展昭這位仁兄,以後追妻的情路那是相當坎坷。不為別的,只為他表達的太過含蓄,含蓄到讓人聽不懂的地步。
“你是說太後身邊的承禦雨墨是寇珠的妹妹?”聽了柳長興帶回來的消息,包拯感到十分詫異。那個雨墨他在南清宮見過,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但寇珠死了也将近三十年了,什麽妹妹會是這麽年輕呢?
“是,聽雨墨姑娘自己和陳林總管的對話,好像是她出生的比較晚,只是聽父母說過寇珠的事,并沒有寇珠的人,父母死後,才打算進宮找姐姐。”當初柳長興對這姐妹倆的年紀也有些好奇,但是轉念一想,沒有人規定平民就不能老來得女、老蚌生珠,這姐妹的年齡差距大,也應該不是什麽稀奇事。
“那她是說自己手裏有證據麽?”抓住重點,包拯讓柳長興一次次的回顧當時的記憶,期盼着從其中能找出突破點,讓自己的辦案多一個方向。
“這……”回憶着當時自己聽到的話,柳長興并不敢确定。“雨墨姑娘只是說自己知道了真相,并且潛伏在太後的身邊希望可以報複,但并沒有說是否有證據可以證明。”
“原來如此,真是辛苦柳捕快了。”捋了捋胡子,包拯點點頭,對柳長興此次的收獲,表示十分的滿意。他贊賞了柳長興幾句,随後就擺擺手讓他先出去了,而當柳長興剛剛關上房門,從包拯身後的屏風後,走出來一個穿着文人服飾的老頭,要是柳長興在這,一定會驚訝的問,為什麽剛才公孫先生沒有出來!
“希仁,現在該怎麽辦?”坐在一邊待客的椅子上,公孫策看起來有一點點的疲憊,沒有了平時的閑雅,倒是多了分随意。
“我認為應該先把劉太後身邊的人排查一遍。以劉太後的心計,不可能會用一個和自己有仇的人。所以,這雨墨肯定是用什麽方法瞞住了自己的出身,讓劉太後可以放心的把她留在身邊。這麽一想,當年伺候劉太後的人,也很可能也換了個身份繼續活在世間,只是我們不清楚而已。雖然說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但能參與進這種事的人,應該也不是那種甘心被過河拆橋的,我們可以從這些人的手裏,找找線索……”用手指有節奏的敲着桌子,包拯把自己的思路和公孫策說了一下,眼神望向他,等着他的回答。
“你說的沒錯,但是這文書資料,要全部的找來,可是很困難啊!”靠在椅子背上,公孫策在心中默默的算着三十幾年前在劉太後身邊伺候的人,尤其是可能參與到李宸妃接生環節的人,除了幾個宮女之外就是四個接生嬷嬷,雖然不到十個人,但查起來卻并不簡單。
“這還要看公孫先生啊!”包拯從椅子上起來,拿起自己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走過去輕輕的放在公孫策手裏,比皮膚還要黝黑的眸子裏流露出寵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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