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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打算把玲珑認作自家孩子,傅家人就把這事兒正兒八經地提上了日程。仔細挑了個好日子,把玲珑帶到冀州祖宅,請了親朋好友來作見證。
小姑娘可愛伶俐,很讨長輩們喜歡。
她到傅家才半天的功夫,傅家的老人們就開始親親熱熱地叫了她去家中玩,拿出果子點心讓她和家裏孩子們玩耍。
一位族叔祖家的老太太還說,這姑娘合眼緣,那麽乖巧,跟傅家子孫們真是一個樣兒。
翌日便是正日子。一大早傅氏就遣人去叫玲珑。冬菱和顧媽媽給玲珑換好衣裳,她打着哈欠出了屋。
如今已經是冬月下旬,天氣寒冷刺骨。
怕玲珑凍着,傅氏讓人給她做了厚厚的棉衣。又在外頭罩了個灰鼠皮白絨毛領鬥篷。整個人籠在毛絨絨的衣裳裏,跟個糯米團子一樣可愛。
傅氏和鄧氏看到後,都喜歡得不行,一左一右拉着她的手去傅家祠堂。祭祖過後,把她的名字正兒八經地記在了傅茂山和鄧氏的名下。
·
玲珑初來乍到,京中高門的女孩兒們都還不認得她。
為此傅老太爺特意吩咐了傅茂山夫妻倆,在年後設品茶宴,請京中相熟人家的太太姑娘們來做客,順便領了玲珑認認人。
傅氏聽聞後,特意去冀州尋了老太爺,說想在侯府設宴。
後傅老太爺駁了她的意思:“你們設宴是你們的事兒,往後再說。這孫女兒頭一次露面,總得在我傅家吧?”
傅氏争不過父親,只能由着他的意思,先在傅家設宴,而後侯府再另行準備。
要請的客人們都是來自于京中高門,地點自然不能是在冀州,就定在了傅茂山家。
傅茂山兄弟二人。弟弟傅茂泉外派做官,京中府裏只他們一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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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年後,鄧氏開始做着各種準備,忙碌着張羅起宴席來。
這天是正月二十五。
雖然已經入了春,可天還是冷得緊。
侯府裏,雪蘭院的西廂房,火盆燒得旺,屋子裏暖融融的,窗臺上養着的一叢水仙開得正好。
玲珑剛進屋子就感覺到了一股熱氣撲面而來。看丫鬟梅葉正輕手輕腳地收拾桌子,就問她:“少宜醒了嗎?”
梅葉還沒回答,裏頭卧房傳來了有氣無力的聲音:“醒了醒了。正等着你呢。趕緊過來吧。”
屋裏頭的溫度更高。火盆就是在卧房裏燃着的。
一進裏間的門,玲珑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穆少宜。平素活蹦亂跳的她,此刻臉頰泛着微微的酡紅,裹緊被子縮成一團。
“你可好些了?”玲珑擔憂地問她:“要不要喝水?我讓人給你倒一些來。”
前些天姑娘們在花園裏。起了大風,大家都披上了鬥篷和披風。唯有穆少宜,覺得披風礙事,不肯穿。
回屋裏不久她就開始流鼻涕咳嗽,當天晚上就有些熱。到了昨兒晚上,直接高燒起來。
幸好大夫開的藥方效果不錯,高熱褪去,現在只有些微地發燒了。
玲珑往穆少宜的床邊去,梅枝和梅葉張羅着要從中間立一個屏風,擋在她和床邊。
玲珑道:“不用了。我和少宜說說話就行,哪就這麽麻煩。”
“還是扯上屏風吧。”穆少宜嗓子疼,甕聲甕氣地說:“別傳染了你風寒。”不由分說讓丫鬟們把屏風擺了過去。
玲珑和她說了會兒話,看穆少宜乏了,告辭離去。剛走到外間,恰逢穆少寧過來探望妹妹。倆人就在屋門口碰了個正着。
穆少寧奇道:“咦?真巧了。玲珑怎麽在這兒?”
門外小厮小心翼翼提醒,“少爺,您得叫表姑。”
玲珑現下是穆承辂的表妹,而穆承辂是穆少寧的三叔。小厮這般提醒倒也沒錯。
偏穆少寧不聽,眉端一揚,哼道:“小丫頭還是我救回來的。憑甚就非得這麽着了?我就叫玲珑。玲珑。”
這時穆少宜從屋裏嚷道:“小姑姑就是小姑姑!還你救回來的……明明是七爺救的人!”
穆少寧輕嗤,“我想怎麽着你管得着麽。有本事你跑出來訓我啊。”
剛才喊了兩句已經用盡了力氣,穆少宜氣呼呼地說不出話。
玲珑回到屋裏勸穆少宜:“你別和他置氣了。他不懂事,咱們不和他計較啊。”
穆少宜被她逗得樂個不停。
穆少寧在外頭嚷:“小黃毛丫頭,你說誰不懂事呢!”
玲珑叮囑穆少宜好好休息,回到外間。穆少寧攔住她不讓她走。
她朝着門外望了眼,愕然問:“三表哥,你怎麽來了?”
這“三表哥”,指的自然是傅氏之子穆承辂。
穆少寧下意識回頭去看。
玲珑瞅準機會,拎着裙擺跑出屋去。
穆少寧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小丫頭擺了一道。氣得跳腳,卻看她逃得那麽賣力,就沒有再去攔她。
玲珑回到秋棠院找傅氏,沒尋到人,問了丫鬟才知道夫人去了木樨院找侯爺。
木樨院的廳堂中,傅氏和穆霖相對而坐。旁邊立着一人,正是低眉順目的袁老姨娘。
兩人正在議論明日傅家設宴的事情。
等到商議好帶過去的表禮,穆霖道:“原本是說讓少宜跟着玲珑一起去。如今少宜病了,玲珑自己過去也沒甚意思。倒不如讓少媛和少如少娟跟着過去,彼此間也好有個照應。”
這話來得有些突然。之前一次也沒有提起過。
傅氏瞥了眼立在旁邊的袁老姨娘,微笑道:“好啊。”
穆霖回頭朝袁老姨娘點了點頭。他正要寬慰袁老姨娘幾句,就聽傅氏再次開了口。
“說實話,如果侯爺不和我說,我是一定不會帶她們去的。”
穆霖沉默着看了過來。
傅氏眉心輕蹙,為難地說:“您也知道,二太太這些天一直都不見好,過年的時候都沒能出來幫忙張羅酒席和招待客人。我還想着留了孩子們在她身邊盡孝道的。二太太病了的事情,京城裏好多人家都知道了。到時候見到二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少不得要問一聲她們母親的身體狀況,萬一聽說二太太還病着,倒顯得她們寧願出去玩也不肯守在母親身邊……女兒家最重名聲,這又對名聲極為不利,也不知是誰給侯爺出了這麽個壞主意?”
侯府的二太太陸氏,自打侯夫人病好了後就卧床不起。請了大夫來看,都說沒什麽事兒。偏陸氏覺得頭疼心口痛,卧在床上起不來。
過年的時候,賓客往來衆多,陸氏依然稱病不肯出屋。
京城裏有幾戶和陸家相熟的人家,都在說是不是侯夫人苛待二房子女,所以自打傅氏痊愈後,陸氏就身子一直不見好。
傅氏聽見後,只當是個笑話聽聽,并不在意。
現下二房的人把主意打到了她這邊,袁老姨娘還說動了侯爺來幫腔,傅氏自然不會繼續坐視不理。
穆霖思量着道:“你這話說得對。她們母親病着,這樣出行确實不太好。”
袁老姨娘趕忙在旁邊說:“二太太那邊有婢子照應着,不會有事的。幾位小姐好久沒有出去走走了,趁着春光好,和別家女眷多往來些也好。特別是二小姐,在家裏也待不了幾年了。”
她特意提起穆少媛,就是想提醒穆霖,之前兩個人商議過的事兒。
穆少媛已經十三歲了,到了說親的年紀。可是一直沒定好是哪一家。袁老姨娘就是用這個為借口,說動了穆霖讓二房的孩子們跟着出去走走。
女孩兒家,若是在別家太太們跟前露了臉,得了太太們的喜歡,那麽說親的人家自然就上門來了。選擇越多,嫁的就可能越好。
當時袁老姨娘還說,只讓穆少媛一個人跟去傅家宴席的話未免有些顯眼,讓雙胞胎也去的話,就不至于顯得那麽意圖明顯。
穆霖當時答應下來,現在聽聞傅氏的話後,開始猶豫。母親都還病着,孩子們卻出去玩,還是有些不合适。
這時候傅氏說道:“既然袁老姨娘堅持讓孩子們去,我就帶她們走這一趟。只是我有些話要事先和侯爺說一聲。”
穆霖點頭,“什麽事?”
“要我說,她們不去為好。只是袁老姨娘堅持,我就松口答應下來。可是,既然二太太病着,二房的孩子們去了,也不能亂跑,最好在屋子裏待着,免得被別家太太看到了,要說咱們府上的孩子沒規矩。您放心,我會讓嫂嫂特意備一間整齊幹淨的屋子來招待她們,放上瓜果筆墨,怎麽着都能有玩的,不會讓她們覺得無趣。”
傅氏頓了頓,又道:“現下少宜也病了,大太太為了女兒都能夠放棄宴席,二小姐她們卻不肯為了母親留在家裏。說出去,怕是不太好聽。”
聽了最後這幾句,穆霖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袁老姨娘急了,怕穆霖一口答應下來,顧不得傅氏在場,勸道:“侯爺,這樣的話,那之前說的事兒不就辦不成了?”
她說的是穆少媛在太太們跟前露臉的事兒。
其實,袁老姨娘最主要是想順帶着讓雙胞胎露個臉。她們再過一兩年也到了說親的年紀,提前搏個好名聲的話,以後的事情就順利得多。
以傅家在士林中的名望之高,肯定能連帶着讓孩子們也跟了沾些光。
原本穆霖見袁老姨娘一心為了孩子們着想,所以特意為她在傅氏面前開了口。
如今傅氏已經把利害關系明明白白攤開來說,袁老姨娘還咄咄相逼,穆霖便有些厭煩袁老姨娘的做派。
恰逢袁老姨娘笑着說道:“侯爺,您可是答應了婢子的,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這種話,自穆霖年少時就聽着了。以往的時候,他覺得男人應該重諾,基本上都是笑着說是。現在聽到這話,卻覺出了逼迫的味道。
“我知道了。”他略有不耐地說:“既然如此,就讓她們去吧。不過,都得聽夫人的話。誰要是違背了夫人的意思,即刻送回來關禁閉。”
·
明日要出門去傅家。用過晚膳後,傅氏早早地就讓玲珑回了屋子歇息。
洗漱完畢,玲珑解了發辮準備睡下,就見顧媽媽腳步匆匆地進了屋。手裏還拿着一封信。
“姑娘。”顧媽媽走得太急,說話帶着喘,“剛剛七爺讓二少爺送來的。吩咐婢子一定要親自交給您。”
二少爺便是穆少寧。
玲珑聽說是七爺送來的信件,立刻沒了困意,拿過信件抽出信箋。展開之後,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了一行遒勁有力的大字:
當時不在京中,未能同去冀州。現送上薄禮,聊表歉意。
——說的是玲珑去冀州記在傅家名下那時候。
玲珑正想着七叔叔送來的薄禮是什麽呢,就見冬菱和錦繡兩人挪着步子走了進來。
手裏還費力地擡着個三尺寬兩尺高的紫檀木大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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